作者:弦珂
顺着他的力道宋絮清坐起了身,下榻之时脚背不知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痛得她眉头直皱,不自觉地半跪在床榻中,掌心紧紧地贴着身前人的胸膛,掩藏在胸膛下的心跳透过紧致有力的身体递到她的掌中。
下颌被捏紧抬起时,她眸中水汪汪的溢满了痛楚,渐渐的,痛楚间闪过些许的茫然。
伫立于床榻前的裴牧曜深邃幽暗的眼眸中散着些许光亮,喉咙中溢出一抹轻笑,唤着她的昵称,“清儿。”
眼看着他眼眸中染上了些不知名的色彩,就好似诱人心魄的咒蛊引人坠入他埋下的陷阱之中。
宋絮清咬了咬唇。
顷刻之间,她的唇瓣上滑过道冰凉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拉开她的齿间和唇瓣的距离。
宋絮清嗓音哑了哑,忙不迭道:“我去洗漱,别耽误了事情。”
她下榻的瞬间手腕一紧,又被人扯了回去。
裴牧曜俯下身,额间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问:“我可以亲你吗?”
宋絮清跳动的心口倏地漏了一拍,整张脸都涨红了。
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摇头。
裴牧曜低低地笑了声,落在她唇上的指腹缓缓地撩拨着她的长睫,就好似那几根长睫是她的命门般,把玩挑逗着。
宋絮清呼吸微微停滞了下来,一颗心被他的手高高捧起,可捧到嗓子眼处时却没了动静。
辰漏的沙沙声被无限放大,她都要快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推开他,直白地问一句到底要不要亲,不亲就别靠得如此近。
她嗓子有些痒,嘴角微启之际忽而感受到一道温热的唇覆上,不疾不徐地把她喉间仅存的缕缕呼吸一丝一丝地吸去。
宋絮清眼眸瞪地发亮,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凌厉的眉眼中漫着点点柔情,他的唇不过是覆在唇瓣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碾过的唇瓣,她的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直到手腕被人牵去,落在了他的背脊之上,紧绷有力的背脊下尽是热气炙烫着掌心。
下唇被咬上的瞬间,湿润的水渍浸透着干涩的唇瓣,宋絮清顿愣在原地,缓缓地阖上了眼眸。
他的唇离开时,拉起了丝丝水渍。
宋絮清轻喘着气,拽着他衣裳的手猛地将他推开,小跑着往耳房的方向去。
被一把推开的裴牧曜眼眸如炬的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指腹漫不经心地掠过湿润的唇,嘴角缓缓地勾起。
宋絮清后背抵着耳房的门扉,掌心紧紧地压着叫嚣着即将跃出来的心房,娇嫩白皙的耳垂红得发热,烫到冰凉的指尖也散不开它的热意,倒是勾得指尖和它共沉沦。
也不知在耳房待了多久,门扉被敲响时她的耳尖倏时提起,直到茗玥的声音响起,她才松了口气。
里间久久没有出声,茗玥又敲了敲门扉,“姑娘没事吧,奴婢可以进去吗?”
宋絮清闻言,深吸了口气又不轻不重地吐出,击撞的内心静了下来,她拉开了耳房门扉,“替我寻道衣裳来。”
言语落下,只见茗玥递了递手,才看到她手中捧着的纱衣,月牙白的纱衣在烛火的映衬下一闪一闪亮着光芒。
宋絮清张了张嘴,思索须臾后没说什么,朝着屏风后边走去,茗玥紧忙跟上。
换好衣裳走出耳房时,她脚步顿了顿后往后退了一步,探头扫视着卧阁内的景观。
茗玥见状,还以为她是在找王爷,解释道:“王爷在外院等姑娘呢。”
宋絮清侧眸睨了她一眼,在确定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茗玥皎白纯净的眼眸稍稍眨动,她呼了口气,提步踏出耳房。
茗玥狐疑不解地跟在她身后出去,替她梳妆着。
宋絮清指腹缓缓滑过唇角,神色怔愣地望着偌大妆镜中的面容,眸底的情绪激荡交锋,爱意恰如此刻布满天际的绯红色那般,铺天盖地朝她压来,压得她慌了神。
外侧传来熟悉的声线,她微微侧身望去,抿唇不语。
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进名为裴牧曜的深渊之中,全然不知前路如何。
男女之间的相悦到底是何种情意,她不明白。
她深处东宫两年,见过争相争宠的侍妾们郁郁寡欢地坐在凉亭内唉声叹息,也见过后宫中的众位娘娘,就算是备受宠爱的顾沁宁,裴翊琛也常常会去别人的房中。
多少人在情浓之时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终还是化为灰烬消散在天地之间。
她的夫君是未来的太子,更是未来的天子……
若是能够趁着爱意还不够浓烈之时,绞杀在摇篮之中,或许一切都还会如她计划好那般前进。
如果能绞杀……
宋絮清阖紧了眼眸,指尖无措地绞着帕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茗玥给她上口脂时,她睁开了双眸,定定地凝着眼前的人。
茗玥被她炽热的眸光搞得愣了下,“姑娘。”
宋絮清抿了抿口脂,牵着她的手若有所思地往卧阁的圆桌案走,将她紧紧地压坐在木椅之上。
茗玥慌忙要起身,但压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又重了重,怕骤然起身伤到姑娘,她只能道:“姑娘若是有事问奴婢,奴婢必当知无不言,但不必如此郑重相待……”
“茗玥。”宋絮清轻柔出声,截断她的话语,“你可曾有过心悦之人?”
茗玥挣脱的动作顿了顿,傻傻地看着她,摇头:“并无。”
宋絮清闻言,眼眸皱了皱。
现下在此处她唯一能问的,也就只有茗玥,若是茗玥都没有心悦之人,还能找谁问?
茗玥这才看出姑娘是为情所困,心中闪过一道身影,她压低了声:“姑娘是遇到了心悦之人?”
“或许吧,我不知道。”宋絮清茫然地松开手,坐到了茗玥的身侧,心思沉沉道:“我不知这是不是喜欢,但我就像是被狐狸勾了魂魄的女子,当他微微引诱我时,我便变得不像自己,全身心都会跟着他的思绪走。”
“他就算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会觉得心慌,可那种心慌并不难受,带着点控制不住的麻意,震得我心颤,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往他设下的陷阱中走,甚至沉沦其中。”
“我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只是觉得它脱离了我的控制,不紧不慢地带着我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何种光景在前边等着我,但我竟然想要跟着他走。”
宋絮清似笑非笑地抬眸,喃喃自语道:“遍布着迷雾的前路,我竟然想跟着他往前走。”
不管是前世,还是上一世,都不曾经历过情爱之事,没有人教过她,心悦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她不懂,心跳颤动的瞬间,指尖发麻的刹那,眼眸相撞之际,是否就是心动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早上去了医院,晚上家庭聚餐,所以只有一更,希望大家理解哈。
明天恢复双更。感谢在2023-07-08 22:48:21~2023-07-09 17:4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8章 坦白
(你怎的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飘逸晚风吹散了林间竹林, 点点细叶沙沙作响,掩盖住了卧阁外的脚步声。
裴牧曜垂眸凝视不远处的烛火,半倚着红木杉门侧的墙垣处, 轻盈中飘荡着些许狐疑的语句断断续续的透过门扉缝隙传出, 扫动着他的耳膜。
随风摇曳的烛火忽而爆开,映在眼中恰如点点星光璀璨, 深邃难懂的眼眸中略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直到卧阁内不再传出声响, 他不徐不疾地站直了身,指节蜷起叩了叩门扉。
清晰而沉闷的敲门声唤醒了宋絮清飘荡无依的思绪,纤细根根分明的长睫颤了颤, 回眸看向紧闭的门扉。
“是我。”
听到裴牧曜的嗓音,宋絮清抿了抿唇,深深地呼了口气, 应了声:“这就出来了。”
起身的时候, 她双指微微捏紧抬起在唇边滑过, 轻轻地嘘了声,眸光瞥向红木杉门处。
茗玥了然地点了点头。
宋絮清对镜理了理稍显散落的发丝, 清清嗓子后推开门,眼皮掀起的刹那间恰好撞入双含着些许笑意的眸子,淡淡的笑意敛去了平日中的清冷, 就像是寒寒冬日间忽而破云而出的暖阳。
在她的怔愣注视下裴牧曜走上前,漫不经心之余显得异常的轻车熟路地牵起她的手,指节一寸一寸地破开她靠在一起的手指,十指紧扣着, 道:“陉州夜市闻名遐迩, 日落之后可以前去看看, 除了糖饼之外, 这儿还有不少当地吃食,是京中厨子做不出的风味。”
闻言,宋絮清睨了眼远处,斜挂的夕阳已经隐入天际云边,用不了几刻钟便会消散于夜幕之下。
她狐疑地回过眸:“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和贺林知他们用晚膳吗?”
“过去露露脸便可走了。”裴牧曜牵着她的手,迎着晚风不疾不徐地往外走,道:“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处而已,无需和当地官员有过多的交集。”
宋絮清恍然大悟般地‘嗯’了声,耳边响着他如徐徐微风般温和的嗓音。
“陉州靠海,鲜虾鱼贝等食材尤为新鲜,只需清水将其煮沸便可得到极为鲜美的鱼汤,当地的百花糕甜度适中,想来你应该会喜欢。”
“你以前来过陉州?”宋絮清仰头看他,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你好似对这儿很是熟悉的样子?”
“四弟喜欢到处游玩,前年曾经和他一同来过。”裴牧曜指尖点了点娇嫩的手背,扬起下颌示意她越过门槛,“不过那时是冬日来的,不似今日这般热闹。”
陉州是靠海但地处北边,冬日要比处在内陆的京城湿冷上不少。
许多酒楼酒肆都是建造于江边,若是到了冬日,酒楼中耗费的炭火要比其他地方多上许多。
宋絮清掀开马车窗棂帐幔,目不转睛地望着外头的光景,陉州甚是繁荣但也和京中有着极多的不似之处,就如这江边的晚风都要比京中的江风多了点湿气。
即将靠近酒肆时,马车不疾不徐地停下。
宋絮清还未探身出马车,就听闻到一道颇为柔媚的嗓音徐来,柔情似水的语气别说是男子,就是她听着都觉得甚是悦耳。
帐幔被人从外边掀开之时,她正打算坐会原处推开临近酒楼的窗棂帷幔瞧一眼,谁知前头的帐幔倒是先掀开了,往来热闹的酒楼顺势映入她的眼帘。
说是酒楼,若是要深究起来,倒像是个喝花酒的地方。
适才说话的女子就站在酒楼门前,眸带震惊地盯着他们两人看,还是头次见男子喝花酒竟然带着夫人来的,是何种惊奇的观景。
她神情微挑,若有所思地丈量着这对眷侣,男子神色看似温和,眉眼间却散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愠色,倒是他搀扶着下马车的女子,清澈的眼眸倒是四下转动打量着,细看下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跃跃欲试。
女子嘴角抽了抽。
宋絮清下了马车,眸光微微往上扬,落在酒楼上方偌大的门匾上。
绛月阁。
候在门前的女子见两人走来,如梦初醒般迎上去,稍显打量地问:“二位可是外来之人?”
在她靠近的瞬间,祈安走上前了一步,抬起手拦住她前进的步伐。
垂眸掠过侍卫紧握在手中的剑把,女子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盈盈道:“不知二位可有约定好……”
“公子!”
急促的话语截断了女子的话。
女子回头望去瞧见太守的侍卫匆匆走来,恭敬的模样令她心中微凛。
裴牧曜不冷不热地扫了眼快步走来的侍卫,神色淡淡地‘嗯’了声,示意他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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