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长乐睁开了双眼,微微侧身就看到了撩起马车帘子的少女。
她手中递过来一块豌豆黄糕点,却怕找不准长乐的唇边,所以只是悬于半空,没有再送得近些,“赶了这么久的路,长乐你不饿吗?”
长乐微愣,随即回过神来倾身过去,衔走了她指尖的糕点。
感受到指尖转瞬即逝的温热,时南絮缩了缩手却被长乐握住了。
“谢谢小姐。”
说着,他牵过时南絮的手,用绢帕擦干净她指尖的糕点碎渣,“小姐吃了吗?”
“吃过了。”
但出来马车后发现能吹着夏雨凉风的时南絮却不肯再进去了,小狗阿瑾在马车里头睡得安稳。
含着水汽的晨风吹过,带来了难以抗拒的睡意。
肩头一沉,长乐下意识地侧首看去,原来是时南絮靠着他的肩就这般睡着了。
怕马车颠簸着,她身形不稳摔下去,长乐索性把人抱至身前,双手拉着缰绳将她拢在怀中,怕有雨水落在她脸上,又为她戴好了斗篷。
离开了村子十余日,终于快要靠近京城了。
按长乐告诉时南絮的就是天子脚下,那些魔教中人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其实他还有一事没有告诉她,那日在山中和那几个魔教弟子打斗间,被暗箭所伤。
箭头是抹了毒药的,是以长乐那日运功用了息影步带着时南絮迅速赶往镇上,丹田是受伤了。
恰巧能够在京城中休养一段时日。
而且最重要的,让长乐下定决心赶往京城的,其实是酥云传来的信,说是近日有了棠花清露的消息,那药能够治好时南絮的双眼。
长乐很清楚,对于小姐来说,看不见有多么难以忍受。
他曾在知道时南絮双眼失明了之后就尝试过,用黑布缠住双目,在山中摸索了半日。
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够听觉依稀辨别声响传来的方向。
那种无助之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每当看到少女眼前缠着一圈雪色绸布,朝着自己柔柔地笑着时,长乐就觉得喉间发紧,唇齿间尽是苦涩滋味。
进京城的这日依旧在下雨,阴雨绵绵。
城门前有一位窈窕的姑娘,身着一袭天青色衣裙,是难得淡雅的打扮,手执一柄纸伞。
伞面是和衣料颜色相近的远山青云,远远看去,淡雅的色泽就像是一幅水墨画一般。
路上走过许多撑伞的行人,但大多都步履匆匆。
毕竟这雨纷纷的天气,没有人愿意在长街上多做停留。
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缓缓而下,落在地面上的一滩水上,荡开圈圈涟漪。
酥云艳若桃李的脸上带了点格外勾人心魂的浅笑,那双眼含秋波的眸子透过雨幕望过来的时候,勾的一些干活的人差点走岔了道,或是险些撞到旁的人。
信鸽传来了信,那家伙说是小姐今日就能进京城了。
虽然知晓小姐看不见她穿了什么,酥云还是下意识做了与在红尘楼时截然不同的打扮。
至于自己如何来到京城的说辞,酥云早就已经编好了。
若是小姐问起来,她只管顺着之前墨瑾说的话头说便是了。
在魔教的时候,时南絮不是没有问过酥云的去向。
墨瑾让酥云亲自给她写封信,他念给时南絮听。
墨瑾让她告诉时南絮,自己因为担忧时南絮的眼睛,所以前去京城打探消息。
想到墨瑾编的名字殷怀瑜,酥云涂了殷红口脂的唇就不由得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大概是真的在魔教外待久了,在他看来,比起教中那死气沉沉的氛围,还不如红尘楼里轻浮的脂粉气。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酥云转身,看清是红尘楼里常来的一个书生时,脸上的笑愈发浓了,却没了一开始想起时南絮时的真切。
在身着青衫的李书生走过来时,酥云静静地往后退了一步,伞边缘的雨水滴落。
来人跑的急,鞋履踩在地面上溅开许多水珠。
很显然,酥云并不想让地上的脏水污了自己的衣裙。
酥云粉面含春带笑,眸中却无温,平日清甜妩媚的嗓音似是也如这雨季般,多了几分冷意,“李公子是来寻奴家的吗?”
他言语时的尾调总是这般,仿佛带了个勾魂的软钩子似的,挠得人掌心发痒发酥。
李公子对上酥云那张噙着笑意的艳丽面容,不由得红了脸,可能是跑得急,即使打着伞,几缕额发也被雨水打湿了。
他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青色长衫的褶子,只是一开口对上酥云精致如画的脸,又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酥云姑娘,我有一事要告诉你.....我已同家父说过,即使他不同意,我也可以用自己在私塾教书攒下的银子.....”
“为奴家赎身吗?”
心不在焉的酥云淡淡地接过他的话茬,眸光和心神却落在了雨幕中缓缓而来的马车上。
衣裙素雅的小姐,未施粉黛的玉白小脸上缠着一圈白绸布,倚靠在一个身着玄衣的高挑青年肩头。
睡颜恬静安然。
第52章 朝廷武侠(夺玉)21
“小姐, 我们到京城了。”
眼见距离高大的城门愈发近了,长乐抬手扶正了时南絮的身形,在她耳畔轻声将人唤醒。
满面倦容的时南絮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只能听到越来越近的官兵说话的声音, 说是要盘查路引, 还要比对通缉文书上的人像。
负责比对通缉文书画像的一名官兵抬眼看到时南絮时,微微怔愣了片刻,在看清她眼前缠着的白布时, 不免生出了几分惋惜。
生得这般温婉清丽的美人,与京中的闺阁小姐又是有几分不同的, 气质安然脱俗, 倒像是山野空谷间长出来的昙花,却足够令人一眼惊艳。
若真要细细说来, 同那红尘楼里的酥云姑娘也是能够一较高下的。
只可惜了这双眼,若是能够看见的话,想必定然是双美眸。
不过,这般比较下来, 这官兵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礼冒犯这位姑娘了, 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按照惯例问了一句她身侧的玄衣青年, “她是你何人?”
长乐不动声色地往身后回握住了牵着自己衣角的手, 清俊的脸上竟是多了分笑意, “回大人, 她是我家娘子。”
果然,在听到娘子两个字的时候, 手心传来了时南絮指尖抓挠的触感,却不重, 反倒让人怜爱不已。
好一番盘查后,这才放了两人进京城。
只是离得远了那些官兵便不免窃窃私语了几句。
长乐听着那句只可惜眼睛瞎了的话时,眸中的温度倏然冷了下来,抬手轻轻捂住了时南絮的耳朵。
小姐自从不能视物后,听觉便变得极其聪敏。
如果听到背后有人议论双眼,只怕是会心伤。
越是想着,对那棠花清露之药的踪迹便不免更加在意了。
那厢酥云正淡淡地问了李书生是否要为自己赎身时,顺嘴就不软不硬地刺了他一句。
“莫不是李公子也觉得红尘楼歌伎的身份不堪不成?”
李公子正要张口辩解,却见身形窈窕的酥云姑娘将伞面一转,背过身去直直地迎上那对容貌过人的夫妇,只给他留下了一抹渐渐远去的身影。
李公子本来以为酥云姑娘只会与那对夫妻擦肩而过时,却见酥云上前,握住了那素衣女子的手,温柔地唤道。
“时姑娘!长乐。”
时南絮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想要仔细听个清楚,却又觉得这绵长含着蜜糖般的嗓音有些耳熟,思量了半晌后,蓦地笑了起来,回握住了酥云的手。
“是酥云吗?”
这位姓李的书生在看到酥云对那位姑娘的反应时,就悟了。
酥云姑娘鲜少会出红尘楼,甚至出现在京城的城门附近。
今日便是下着雨都要来,可见素衣姑娘对她的重要性了。
思及红尘楼里许多姑娘对酥云的传闻,说是酥云姑娘在红尘楼自幼待着,早就见识了不少负心汉的故事,只怕是厌恶男人到了极致。
还有姑娘们猜测酥云莫不是喜欢女子不成。
红尘楼和那些贵家大族的夫人们也不是没有过传闻,相传女子相爱,便美称之为磨镜。
如今看到酥云对时南絮的反应,李书生的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他一直都很清楚酥云待自己和待红尘楼里其他宾客的笑意并无多大区别,可如今在酥云的脸上,李书生却看出了可以称得上是缱绻的温柔之色。
李书生去了红尘楼那么多回,从未见过酥云脸上有这般真切含情的笑意。
正是因为在意,李书生才能够看得分明。
那双波光潋滟总是似是含情而非的眸子里,此刻深藏着不愿吐露出来的情意。
很明显就是对着那位容貌清丽柔婉的姑娘的。
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此刻打着伞的李书生能够得到一个清晰无比的答案。
酥云姑娘对这位姑娘心存难言的爱意的。
可那位盲眼的姑娘,似乎并不知晓。
因为她皎洁如玉的脸上,只有对故人相逢的意外和欣喜之色。
长乐在看到酥云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就冷了,与身畔裹挟着寒意的细雨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冷声道:“此处人多眼杂,你可曾为小姐安排好了住处?若是银钱不够的话,我这有。”
酥云暗自撇了撇嘴,若是他在红尘楼这等销金窟待了这么多久还买不下一座宅邸的话,未免太丢魔教的面子了,“长乐放心,我在城西赁了间两进的院子。”
时南絮听了长乐的话,不由得有些意外。
她还是第一回 听到长乐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那么多话。
不过她知道长乐和酥云一直是有点不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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