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73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这显然?是要单独同温廷安说话了。

  椿槿窃自睇了温廷安一眼,恭谨地施了一礼,尔后?告退而去。

  待这个荒僻之地仅余下了二人,赵瓒之沉了沉眸子,终是松开了手掌,温廷安的?下颔得到了解放,她本想揉一揉,但身上的?定身穴还没有解开,她仍旧不能动弹,一番思量之下,对赵瓒之道:“七殿下,您不妨将我这身上的?定身穴也一并解了罢,我的?功夫远逊于您,纵然?是穴道被解了开去,我也绝不可能逃脱得出您的?手掌心,您说是也不是?”

  赵瓒之听罢,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仅是似笑非笑地淡扫了温廷安一眼,这一抹笑色教她有些不寒而栗,她所有的?伶俐,对同她不相识的?旁人,可能还管用一些,但于赵瓒之而言,她心眼里藏着什么把戏,他心底就跟揣着一鼎明镜似的?,什么都是洞悉知晓的?,一言以蔽之,她的?那些伎俩,在?他面?前堪称是一览无?余。

  温廷安自当是不敢再造次的?,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道:“是这样,不瞒殿下说,我们查到,完颜宗武遣那位暗探,买通了这冶炼场内的?一些劳役,将火药埋藏在?了地底之下,只消他与殿下的?谈判谈崩了,他势必会?拿『地埋火药』一事来威胁殿下。”

  一抹阴翳之色悄然?掠过了赵瓒之的?眉庭,他伸手摩挲着玉扳指,似是在?斟酌,晌久,他才道:“继续说。”

  见他没有疑虑,温廷安晓得,自己这算是取信于赵瓒之了,她仍旧维持着恭谨之色,道:“殿下纵火烧了四夷馆,意在?于毁掉完颜宗武的?一颗棋子,好让完颜宗武失去天时地利人和,这般一来,他手头上唯一对己有利的?筹码,只剩下那元祐三州的?疆土。在?殿下看?来,完颜宗武唯一的?选择,便剩下割让元祐三州的?领土,殿下也很笃定,完颜宗武一定会?答应您的?要求,他亟需得到那些火-械和兵谱,否则,他更不可能在?金国发动兵变,在?同完颜宗策博弈抗衡之时,也根本不可能会?有胜算,一旦他发动兵变失败,他唯一的?下场就是个死。”

  温廷安顿了一顿,继续凝声道:“您觉得午时正刻的?谈判,局势皆是掌饬在?你手中,但完颜宗武绝非善茬,他留有火-药此一后?招。也许,殿下会?问,我是在?何处获知了这则消息,实不相瞒,我是从那位大?金暗探的?口中得知,这人名曰长贵,蛰伏在?崇国公?府内二十余年,十分?不好对付,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他口中套出了这个密文。”

  赵瓒之摩挲玉扳指的?动作一顿,饶有兴味地『噢』了一声,尾音悄然?上扬,“既然?是如此隐秘的?密文,为何你要告知予我?据本王看?来,你是阮渊陵麾下的?纸鸢,是赵珩之的?走狗,依照常理,你不应当将这种?密文告知予我,而应该秘而不宣才是,若是我和完颜宗武鹬蚌相争,你们便可在?此间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扳倒我,扶赵珩之上台,如此大?的?一个便宜,你放着不拣,就对我这般坦白?”

  这不免就教人起疑。

  温廷安面?色不改,仅是沉垂着眸子,笑盈盈地道:“我原先?确乎是意欲坐收渔翁之利,但在?昨夜转念一想,长贵在?我手上,他还活着,而殿下巴不得他死去,否则,您就不能逼迫完颜宗武割让出元祐三州。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般说,只要长贵一日未死,您不能得到元祐三州,纵然?您没受火-药之焚殛,您所谓的?计策,也自然?不太可能实现了,是也不是?”

  “你这是想跟本王谈条件?”赵瓒之先?是一怔,继而眸色攒着一抹寒泠泠之意,他没料到温廷安敢有这般成算,他同这般多的?人打交道,世?人畏他,惧他,恐他,恨他,恨之欲其死,而温廷安不避不让,是第一个敢直言不讳同他谈条件的?人。

  温廷安呼吸微紊,心中其实是有些局促的?,凭恃她的?身份,面?对王侯贵族,谈条件是根本不够格的?,但目下情势格外特殊,她必须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她眉眼疏淡如云,俯眸低颔,柔韧地说道:“我何来的?胆子,敢同七殿下谈条件,不过是就事论?事,既是替阮掌舍筹谋,亦是替殿下绸缪一番罢了。”

  这般话说得好听极了,既是给阮渊陵挽尊,以聊表自己对东宫的?忠心耿耿,又是顾及了赵瓒之的?颜面?,两方?皆是不吃亏的?。

  赵瓒之心中有一丝触动,又听温廷安道:“殿下若是有兴致听我的?谏议,不若思量一番,先?行解了我的?定身穴?”

  赵瓒之眉心轻凝了一番,淡扫了温廷安一眼,陷入了静默之中,似是在?斟酌她的?话,俄而,他停住了摩挲玉扳指的?动作,拂袖伸腕,并指戳向了温廷安的?定身穴。

  温廷安目下能够动弹了,遂是粗略地揉动了一番筋骨,也不再抖包袱,朗声说道:“目下已然?是迫近辰时的?光景,距离午时牌分?还有不足两个时辰,时间紧迫,殿下若是有抓我的?空暇,弗如遣人搜找出火-药的?埋藏之地,拔除完颜宗武安置在?冶炼场之中的?爪牙,否则,殿下在?同完颜宗武谈判之时,难免会?落入对方?的?掣肘之中。”

  温廷安之所言,不无?道理,赵瓒之静思了一会?儿,淡声道:“你的?谏议确乎有些道理,我会?考量一番。”

  温廷安道:“既是如此,那殿下也该考量一下我的?——”

  话未毕,赵瓒之倏然?掠起了一记锋锐的?手刀,照定她后?颈处劈削而去,此举颇为猝不及防,温廷安没个防备,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须臾,她的?眸瞳蒸散成了一片墨云,整一具身躯朝前趔趄了几下,行将倒在?地面?之上,赵瓒之抻出一条劲韧结实的?胳膊,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赵瓒之的?目色如一枝细密的?工笔,肆无?忌惮地描摹着温廷安的?容色,在?接住她身躯的?那一瞬,他觉知到落入自己的?怀里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柔软,空气里,甚至是盈满了清香,这是独属于女儿家的?幽氛,却与怀中人的?造相截然?不符。

  聪颖敏锐如赵瓒之,他很快明悟了一切,用近乎呢喃的?口吻,哑着嗓子,徐缓地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在?揭开了温廷安的?胶质面?具之时,头一眼所带来的?惊艳,并非虚幻无?实的?,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这位温家大?郎,其实是个女儿身,其姿色称得上是上乘的?,放在?整座洛阳城的?女眷之中,论?上一句姝色无?双亦是不为过。她不仅是姿色极佳,也称得上聪悟伶俐,一行一止之间,俱是颇有胆识和谋略,是他钦赏的?范儿。

  赵瓒之的?眸底,渐而露出了一抹浓郁的?憾然?之色,低低的?喟叹了声,“可惜了。”

  倘或温廷安不是为赵珩之效命,不是效忠于阮渊陵,他兴许可以将她留在?身旁,予她重用,待他实现了一统江山的?筹谋之后?,许她荣华富贵,但这一切,都已然?是太迟。

  温廷安是东宫的?走狗,她知晓得太多了,而今落在?了他手上,她唯一的?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赵瓒之将椿槿吩咐了过来,椿槿见了温廷安晕厥的?这番情状,心底起了一丝异色,视线规规矩矩地垂落了在?地上,双手拱起高举过眉庭,恭声问道:“殿下,这位温家大?少爷当如何处置?”

  赵瓒之寒声道:“这人是阮渊陵的?一枚棋子,尚还可做人质,先?将她关入地牢,时机到了,便拿她当令箭来使。一言以蔽之,这人是温家的?嫡长孙,落在?了我们手上,阮渊陵若是届时带兵来查封酒场,也必会?看?在?温廷安的?份儿上,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

  椿槿听明白了话中深意,温廷安目下的?身份是人质,一旦没了价值,就不必留其性命了。

  她审慎地应喏了一声,便是将温廷安押了下去,临行前,赵瓒之又嘱咐了两桩事体。

  ——“温廷安来冶炼场的?事,除了本王,目前只有你一人知晓,切勿为旁人所知晓,庞枢密使与钟尚书都不可,若是本王从旁人口中知晓了这一桩事体,本王便是唯你是问。”

  ——“且外,你让庞珑庞枢密使下来一趟。”

  这些事,椿槿逐一应下。

  少时,庞珑便是匆步而来,稽首行揖道,“殿下寻微臣,是有何嘱托?”

  赵瓒之道:“你拨出一部分?兵力,查封整座冶炼场,并清算火-药的?数量,假令火-药的?数量与账簿上的?对不上,便需将相关的?可疑之人扣押下来,询问其火-药的?下落,务必要搜查出来,兹事体大?,延宕不得,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办好,可行否?”

  庞珑是个聪明人,自赵瓒之的?话辞里,敏锐地品出了一丝端倪,他没再赘问下去,拱手道:“微臣遵命。”

  嘱托完庞珑所要做的?事儿,赵瓒之还有一桩事体,必须要赶在?午时正刻前做好。

  长贵尚还在?温廷安他们这一群少年的?手上,这些人目下避藏在?采石场之中,窝藏了这般久,也是时候该斩草除根了。

  赵瓒之对庞珑道,“钟尚书人在?何处?”

  庞珑忖量一番,禀告道:“殿下敬启,应您之令,钟尚书目下率着云督头以及一众干将,前赴采石场捉那贼人去了。”

  赵瓒之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知庞枢密使可知晓,钟尚书所要抓得贼人,都是些何人?”

  庞珑面?露凝色,道:“依微臣之见,这些贼人应当隶属于鸢舍中人。近些时日春闱告近,太子意欲从三舍苑之中,摭拾一批新苗,为己所用,但为了掩人耳目,太子将此些谍者命名为『纸鸢』,纸鸢汇集之地,乃是称为『鸢舍』。据微臣了解到,阮渊陵最近在?替太子培养一批新人,这批新人属于第九斋,拢共有九人,至于具体名单,微臣已然?遣人去着手调查,不过,微沉收到了一些风声,说是阮渊陵将温家大?郎、二郎以及吕家的?少爷都纳入了囊中,不知是真还是假。”

  赵瓒之笑了笑,摩挲着玉扳指,慢条斯理地道:“偏巧,本王这边亦是收到了一些风声,说是令郎也加入了九斋,为阮渊陵所用。目下的?光景,钟尚书率云督头去采石场捉贼,若是寻着了令郎,不知庞枢密使该当如何是好?”

  这一席话所蕴含的?内容太密了,庞珑的?视线,陡地凝滞了一瞬,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髯须颤了一颤,不可置信地道:“按殿下的?意思,庞礼臣跟那一群贼人一起?”

  可是,据他所知,庞礼臣今岁成功升舍,他凭一己造诣与武略,被调去神枢营,顺遂地当上了千户长。月前听闻至这一则消息,庞珑还颇为蕴藉,觉得庞礼臣终于是开窍了,也就没再遣人去监督四郎了。

  殊不知,这个逆子居然?背着他,临阵倒戈于东宫麾下,加入了鸢舍,成为一位纸鸢,替太子效命?

  这怎么可能?!

  庞珑之前对庞礼臣千叮咛万嘱咐过,依照当下的?时局,随着大?邺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温家与庞家只会?是势不两立,两家之间横亘着的?是一道天堑,为何庞礼臣还如此固执,竟是同温廷安厮混于一处?为了这一位狐朋狗友,公?然?叛离了庞家,效忠于赵珩之?

  庞礼臣何至于此!

  若此事为真,那庞珑可真是要气急攻心了。

  他怎会?养出,如此一个不明事理又抵牾如牛的?孽子!

  赵瓒之负手而立,幽幽道:“庞枢密使不若去采石场看?上一看?,本王估摸着,钟尚书与云督头应当是将那些贼人,搜掘了出来了罢。”

  庞珑心腔之中攒着一股浓深的?郁气,重新被摁压了回去,拱手道:“让殿下见了家丑,犬子不自省思,所犯之事颇大?,冲撞了殿下,微臣这就便去核查一番,假若犬子真同那些少年贼人狼狈为奸,微臣必然?会?循章程办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袒。”

  赵瓒之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对庞珑之所言不置可否,淡觑了他一眼,道:“如此便好,本王相信庞枢密使会?公?事公?办。”

  庞礼臣言讫,便复匆匆离却。

  他面?上的?容色,在?背对着赵瓒之的?那一刹,即刻阴沉冷冽了下来,袖裾之下的?手掌拧成了拳,因?是力度过紧了,手背处是阵阵青筋凸显,并以虬结之势,盘踞在?了臂腕之上。

  他从地下的?冶炼场之中,疾步走出了来,心中蓦然?生出了一丝计较,当即召集了一众私兵干将,“众人听令,去采石场!——”

  此时是辰时二刻,天光初开,暖日高悬,天气晴好,一缕温煦的?日光,悠悠洒照在?了温廷舜的?身上,他蛰伏于茗鸾苑与四夷馆之间的?墙檐瓦楞之间,他看?着温廷安寻着了通往冶炼场的?秘密甬道,但一时半会?儿都没出来,少年的?眸色黯了一黯,心想,以温廷安办事的?效率,不至于如此慢才是。

  温廷舜绕着整一座茗鸾苑遁行了一遭,发觉今日东苑与西苑,两院之间的?兵卒戍守情状有些微妙,昨夜是东苑的?兵卒数量多些,但在?今日,绝大?部分?的?兵卒悉数都被调遣走了,戍守在?了西苑,这般一来,东苑的?戍守就变得宽松了许多。

  这应当不会?是某种?巧合。

  温廷舜心中突地掠过了一阵不详的?预感,试想一下,赵瓒之疏松了对东苑的?防守,而加重了对西苑的?兵力,真实用意是为了什么?

  此不正是声东击西,引蛇出洞之计策么?

  温廷安和他,今次要去东苑探查冶炼场下落,以及监督双方?谈判之情状,赵瓒之有意遂了他们二人的?意,疏松了对东苑的?兵防,让他们顺遂地潜入内。

  当二人潜入的?时候,赵瓒之同时也加强了对西苑的?兵防,魏耷他们以及长贵,都是隐蔽在?采石场的?隧洞之中,若是教钟伯清与云督头二人逮着,魏耷与庞礼臣姑且能够御敌自卫,但吕祖迁与杨淳可就未毕了。

  这还是只应对钟伯清与云督头的?情状,若是应对庞珑所率领的?兵马,两方?围剿夹击,那他们四人怕是九死一生。

  赵瓒之的?真实用意恐怕就是在?此处。

  正思忖间,一阵迢迢樀樀的?疾步声,如盛夏狂沛的?骤雨一般,在?东苑的?戟门?之下戛然?响起,阵仗由远渐近,复由近渐远,温廷舜凝了凝神色,循声探身而去,倏见庞珑率着一众身着锁子甲的?精兵,直奔西苑采石场而去。

  庞珑素来是负责镇守于东苑的?茗鸾苑之中,此番,怎的?会?突然?去往西苑采石场?

  庞珑是领了谁的?命令?

  难不成是赵瓒之?

  赵瓒之为何要命庞珑去采石场?

  采石场内不是有钟伯清与云督头在?把守着么?

  庞珑若是要捉贼,就凭那四个少年,有何必大?动干戈,动用成百上千位禁军?

  难不成是——

  一系列的?疑窦,如时涨时伏的?潮汐,席卷在?温廷舜的?心头,他心神略紊,旋即走了一个飞身疾纵,朝着西苑采石场掠去。

  魏耷他们,千万不能有事!

第91章

  迫近辰时二刻许, 日头?盛了些?许,雾岚幢幢,缭绕于西苑内外, 钟伯清偕同云督头?, 带着一众整顿有素的精锐, 搜掘了整一座采石场,其中?,在?出事的大隧洞近旁,一处较小的隧洞之中?, 钟伯清惊异地发觉,此一处洞道?往深里走,竟是有人行走过的踪迹, 纵然是被刻意清理了, 但鞋履奔走过的旧痕,仍然是残存着的, 云督头举着由油毡布包裹着的火把,见?了此状, 俯近身去,揩了一番履痕,看着刑部尚书,凝声说道:“泥渍尚未凝结成团, 意味着前阵子有人在洞内走动过。”

  钟伯清横扫了一眼隧洞深处, 鹰眸掠过了一份阴鸷之色,口?吻讥诮:“这采石场传有的闹鬼一案,背后?, 只怕是这些?人在?装神弄鬼,那些?劳役见?到?的所谓冤鬼, 其实并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云督头?觳觫一滞,道?:“尚书爷此话委实是深切肯綮,此前下官就一直在?怀疑,被倾轧在隧洞之下的那些劳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因尚未盖棺定?论,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那些?人应当是死了,没了命。鉴于此,下官所遣的部下于巡戍之时,撞见?了浑身是血的人,就认为自己见?到?了冤魂,一个接一个吓成了软脚虾,这摆明儿就是中?了那些贼人的虚张声势之计策。”

  云督头?说着,事后马后炮一般的『呔』了一声,接着,复又殷勤地溜须拍马道?:“还是尚书爷您英明神武,此番亲自出马一遭,只凭一处隧洞内的履痕,便能明察秋毫,一举勘破那些?贼人的阴谋诡计!谅是这些贼人再是狡猾,也逃脱不了您的手掌心!”

  钟伯清习惯被人这般谄媚奉承了,一侧庬眉倨傲地挑了一挑,摆了摆手,道?:“别将话说得太满,据媵王的消息,这些?贼人来历匪浅,一个一个皆是颇为不好对付的,此番行事,一切需审慎为要。”

  熊熊火光,盈煌万丈,将那黑黜黜的洞道?照彻得熠亮如白昼,钟伯清扫视了深处的洞道?一眼,沉鸷的鹰眸眯了一眯,“大家给我搜!——”

  那尾随的一众精兵干将,旋即领命前驱,身影如风,攻势如松,整体的阵仗俨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在?隧洞的深处,张扬地铺展了开去,他们都是刑部当中?最得力的私兵,虽说是挂着禁军的名义,但私底下,却是钟伯清豢养的私兵,调遣私兵的话,便是不必钦奏圣裁,行事的话便能利索得很多。

  魏耷蛰伏于洞壁内侧,老?早就闻见?了钟、云二人的动?静,冷锐的一张脸,笼罩于幽蔽的浓影之中?,容色晦暗不明,他不着痕迹地将此番情状纳入眸底,眼见?这些?兵卒要咄咄逼犯前来,他身影疾然如掣电一般,从洞壁之处掠了开去。

  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魏耷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凭媵王的能耐,觉察劳役未死、搜找出他们的下落,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他们俱是没有料知到?,这一天,竟是会来得这般迅疾。

  魏耷心间如灌了一重沉铁似的,步履不停,丝毫不敢有分毫的懈怠,飞步赶至了隧洞底下。

  庞礼臣、吕祖迁和杨淳闻着了魏耷的步履之声,心神一凛,庞礼臣率先问道?:“你走得这般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耷沉着眉心,道?:“钟伯清伙同云督头?,带着一众精兵前来搜洞了,想必是知晓我们没死,避藏在?此处,故此前来抓人了。”

  吕祖迁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会突然来抓我们?之前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的吗,他们怎么会突然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委实是逮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魏耷一手摁住腰间的绶刀,一手揉了揉眉庭,凝声道?:“许是赵瓒之早就料到?了我们避藏在?此处,故意按兵不动?罢了。这个国贼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此番他趁我们不备,让钟伯清出兵逮人,果然是下得一手妙棋。”

  杨淳面色煞白,声音发紧:“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彼盈我竭,敌众我寡,我们怎么应付?若是要逃,也根本逃不了。”

  庞礼臣睥睨了杨淳一眼,明显没有好气道?:“你也就这点本事儿了,遇到?了一些?风浪就把你唬成了这般模样!当初到?底怎么进鸢舍的!”

  庞礼臣气势压人,杨淳登时大气也不敢出,但心中?也有一丝颓然与怨艾,静默了片晌,忍不住说:“庞兄,你素来武学造诣颇佳,冲出去杀敌的话,自当会性命无虞,而且,在?外头?你有庞枢密使作保,刑部尚书与云督头?也不会将你怎么着,易言之,你背后?有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而我们三人呢,处境可就全然不一样,一冲出去的话,我们的下场就是一个死,你若换作是我,还能说出这般的风凉话吗?”

  “你说什么?”庞礼臣青筋暴跳,太阳穴突突滞胀,一记撩袖抻拳,提起了杨淳的衣襟,口?吻掺了一份峻意,肃声道?,“去他姥姥的,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魏耷眉心微蹙,携同吕祖迁一起,横亘于两人中?间,将他们逐一推拒了开来,吕祖迁先道?:“庞兄、杨兄,你们二人都别吵了,大敌当头?,我们理当同仇敌忾才是,在?此节骨眼儿上,我们怎么能可以起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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