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鱼不白
他知道这位郭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厌恶他,却没想到她居然送丫鬟过来,嘴上说要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实际上这两个丫鬟长得如此貌美,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她什么意思。
他没收这两个丫鬟,直接对来人说自己身处军营,周围都是男子,有丫鬟在侧多有不便,舅母的好意他心领了,改日亲自上门道谢。
两个丫鬟被退回去后,郭氏气得关上门砸了好几个花瓶,她哭着对心腹诉苦:“嬷嬷您瞧,我好心好意派人照顾他,他竟然不领情,这个小贱种,不愧是庄锦那狐媚子生出来的,都一样的膈应人!”
心腹无奈的劝了郭氏几句,心想这位闻少爷不愧是才入军营不久,就立下大功的,郭氏派丫鬟过去,一是想要用美色利诱之,腐蚀他的意志,二来也是监视他的意思,可这位主儿根本不给面子,狠狠打了郭氏的脸。
蒯洪文可不清楚母亲与表弟之间的恩怨,他一心想要跟言诉搞好关系。
作为秦王府的嫡长子,郭氏从小把他看得跟心头肉似的,哪舍得让他上战场打仗,整日把他拘在内院读书,导致蒯洪文自小跟秦王手底下的将领不亲近。
偏这位读书也没什么天赋,文不成武不就,秦王手底下的肱股之臣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背地里各自都有打算。
蒯洪文为此苦恼不已,现今看唯一跟自己关系好的表弟竟然在军营混得不错,他心里自然高兴,何况言诉才十五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他跟庶弟们必然要一争高下,届时言诉就是他最好的助力。
这些小盘算蒯洪文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现在恨不得与言诉交好。
当他得知母亲郭氏竟然派人给言诉送了两名丫鬟,却被言诉退回去后,就知道言诉并不是喜好美色之人。
送礼不能送到对方的心坎上,这简直是蠢不可及。
蒯洪文担心得罪了言诉,便忍不住跑到后院对郭氏道:“母亲以后再要给闻表弟送什么,不如先跟儿子商量一下,儿子和闻表弟有些交情,不说对他十分了解,至少不会像母亲今天这样,送出去的礼被人退回来。”
他自认苦口婆心,想让郭氏多理解他一些,不料郭氏本就在气头上,听了他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蒯洪文见郭氏气成这样,还以为是言诉退了丫鬟,令她丢了面子。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郭氏自持出身高贵,从来都有些倨傲,哪怕面对父亲蒯鹤禹也是如此,她将面子看得大于天,而这次表弟令她丢了面子……
蒯洪文有些头疼,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表弟,只能说郭氏太过于想当然了。
她作为舅母,在外甥立下军功的时候送些礼物本是好事,可她送什么不好,偏要送丫鬟。
蒯洪文把丫鬟婆子轰出去,半蹲在郭氏面前,低声劝慰:“母亲,您难道还看不清目前的形势吗?我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几个庶弟,而闻表弟如今正是父亲跟前的红人,我们讨好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得罪他,被他厌恶呢?”
第24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8
郭氏生平总以自己高贵的出身为傲。
毕竟在阴城这种偏远地方,哪怕达官贵族也多是本土出身,像郭氏这种祖辈居于京城,家族来往的多是京中望族的贵女太少,可以说是罕有。
即使嫁给蒯鹤禹,她也觉得自己是低嫁给了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内心很看不上蒯鹤禹以及他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们。
因此当她乍然从蒯洪文口中得知,他们母子居然必须要讨好闻恺那个野种时,郭氏无法接受。
“洪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你的外家是望族郭氏,别看你父亲平时威风八面的,他秦王的江山有一半是郭家送上门的,当初你外祖是阴城太守,若没有他鼎力协助,你父亲如何能占据阴城自立为王?你放心,有郭家在,他不敢不把你当回事。”
蒯洪文苦笑一声,他就知道,这些年母亲居功自傲,越来越看不清眼下的形势。
没错,当初阴城的确是外祖有意相让给父亲,但时移世易,蒯鹤禹兵权在手,手底下几十万大军只听他一人指挥,而外祖也垂垂老矣,几个舅舅都不成器,郭家跟京城郭氏一族早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不然,他舅舅为何急于让表弟娶妹妹蒯凝华呢?
蒯洪文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揉碎了把个中缘由讲给郭氏听,不求郭氏能帮他多大的忙,只希望她不要扯自己后腿也就罢了。
言诉可不知道秦王府有人在谋划着如何抱自己大腿。
自从上次立下军功,挽救了不少同袍的性命后,他在军营中的威望提高不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笑脸相迎,甚至还有不知道他身份的上峰看重他前途无量,想把女儿嫁给他。
言诉一律谢绝不敏,他如今这小身板才堪堪十五岁,虽说在古代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但对于来自高科技社会的他而言,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少年。
面对别人或直接或委婉的提亲,他通通用在老家母亲已经帮他定了门亲事的借口打发。
军营中除了极少数人知晓他的身份,大多数都以为他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觉得他小小年纪就能抵挡住诱惑,恪守本心,可见是个头脑清醒的,因此军营上下对他愈加称赞起来。
而蒯洪文在劝解过母亲后,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他估摸着郭氏应该不会再刻意为难闻表弟,虽然他也不清楚郭氏跟闻表弟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
可他低估了郭氏的执拗,也不清楚郭氏与闻恺之间是有杀母之仇的。
所以他越是给郭氏解释闻恺对蒯鹤禹,对他的重要性,郭氏也就越忌惮闻恺。
在京城那几年,郭氏早养成了心狠手辣的性格,蒯洪文那些话让她思考了整整一夜,然后找来娘家兄弟,商量如何能不打草惊蛇弄死闻恺。
早先庄锦不过是一后宅女子,又不得永信侯府看重,郭氏轻而易举就能给她下药。
可闻恺是蒯洪文最看重的外甥,比亲儿子都要重视,他在军营中又刚立下战功,如果此时突然暴毙,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蒯鹤禹一定会暴怒。
“大哥,我听说最近蒯家军和朝廷多有冲突,闻恺为了抢战功,每次肯定要冲锋陷阵,在战场上弄死一个人再容易不过,大哥,你一定要帮我。”郭氏眼圈通红,显而易见熬了整夜,她眼里对闻恺的仇视和那种必杀的狠绝令郭家大哥心惊。
“小妹,闻恺不过是秦王表妹的儿子,一个破落侯府的庶子,他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代价除掉。”郭家大哥盯着妹妹的眼睛,慢吞吞劝道,诚然,郭家在军营的确安插有自己人,但仅仅为了除掉闻恺就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而且,洪文说得对,闻恺现在深受秦王看重,倘若洪文与他交好,将来他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顿了顿,郭家大哥疲惫道:“我们郭家现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自从跟秦王绑在一条船上,我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和蒯洪文一样,郭家大哥也资质平平,哪怕自幼被父亲当做继承人培养,面对郭家的颓势,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中年男人脸上呈现出一种沧桑感。
他真的希望,妹妹能够不要再那么任性。
“可是,大哥。”郭氏垂下眼眸,眼角细细的纹路昭示着这个女人已不再年轻,她红唇轻启,“我和闻恺有不共戴天之仇。”
郭家大哥眼中有一丝疑惑。
只听郭氏用平淡的嗓音道:“我杀了闻恺的母亲,庄锦。”
咯噔一下,郭家大哥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他几乎是咆哮着,用怒吼的声音道:“你说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闻恺的母亲跟你有什么仇,你要杀了她?”
郭氏捂着脸,炙热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她拼命摇着头,将刚成婚那几年蒯鹤禹对庄锦的念念不忘,以及她如何生出嫉妒心,在京城下药谋杀了庄锦的事细细告诉郭家大哥。
听完妹妹讲述的一切,郭家大哥颓废的抹了把脸,全身像失去了力气一样:“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往后有什么事必须跟我商量着来,不许自作主张!”
京城,郊外,法岩寺。
蒯凝华在这里已经躲了一个多月,她在等一个机缘,一个能够让她认识闻高哲的机缘。
重生以来,她把上辈子冯梓萱是如何跟闻高哲相遇相知的过程背得滚瓜烂熟,闻高哲刚开始那几年在朝中名声稀烂,他出身于没落的永信侯府,靠溜须拍马,替章武帝办一些暗地里见不得人之事上位,手段阴毒酷辣。
这样一个人,作为朝中清流文臣之首的冯太傅的女儿冯梓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上他。
但偏偏就是这么巧,临近端午,冯梓萱跟随家中长辈到法岩寺进香,因下了暴雨,冯家内眷不得不在法岩寺留宿一夜。
就在这天夜里,替陛下捉拿背叛朝廷逆贼的闻高哲也来到了法岩寺,跟逆贼打斗起来,闻高哲此前受了重伤,本就没有彻底痊愈,这次擒拿逆贼时伤口崩裂,他误闯入冯梓萱所在的客房。
冯梓萱虽然是被嬷嬷严苛教导的大家闺秀,但她有一颗向往刺激生活的好奇心,她救了闻高哲,帮闻高哲包扎好伤口。
闻高哲五官长得冷硬俊朗,虽然并非时下姑娘们喜欢的那一款,但冯梓萱却被他深深吸引了。
她觉得闻高哲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只会拍马溜须,迎合章武帝的佞臣,他有他的抱负和理想,那是不被外人和朝中大臣所理解的。
就这样,她和闻高哲相爱了。
宁可背离父亲自幼的教导,令冯太傅失望,也坚持要嫁给闻高哲。
蒯凝华原本想赶在闻高哲和冯梓萱相识前,凭借秦王的权势,定下她与闻高哲的婚事,她把一切都算计的很好,但父亲蒯鹤禹却坚决不同意,就是母亲郭氏也难以理解她的要求。
时间越拖越久,没办法,她只能私自从家里逃出来。
她想,父母现在不懂没关系,等她嫁给闻高哲,等闻高哲成了摄政王,他们就懂了。
蒯凝华算准了日子,在冯家女眷来法岩寺进香的前几天,收买了冯家下人,使他们在冯夫人跟前进言,说近几天可能会出现暴雨,暂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做好这一切,她又提前给法岩寺的小沙弥塞了钱,住进前世冯梓萱和闻高哲相遇的那间客房。
蒯凝华激动不已,一想到这辈子她将会代替冯梓萱和闻高哲相识相爱,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闻高哲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以及他凌然于所有朝臣之上的气势,她脸颊绯红,内心愈发受到鼓舞,觉得自己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做什么都是对的。
五月初一这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点燃蜡烛,只着中衣,焦灼不安在客房里走来走去。
大约到了丑时一刻,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蒯凝华眼睛一亮,下意识走到门口准备打开房门,岂料门刚刚开了一条缝,毫无防备的,一把寒光凛凛的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闪进来,架在她脖子上。
蒯凝华吓得险些尖叫出来,刀的主人已然闯进房中,反手关上门,他用黑布巾蒙着头和脸,只余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沉沉的望着她:“在下不知,秦王府大公主隐匿于法岩寺这么久,究竟所谓何事?”
被他戳破身份,蒯凝华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她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母亲郭氏从前跟永信侯夫人交好,她小时候是见过闻高哲的。
只是当年她没把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放在眼里,这份记忆便永远藏匿在心底了,没想到闻高哲居然认得她。
蒯凝华惊喜不已。
她自认长得比冯梓萱更美貌明艳,从小不缺男孩子围着她打转,以前在京城时,郭家和经常来往的亲戚家那些年龄相当的少年都很喜欢她,想必闻高哲当年就是暗中爱慕她的一员。
第25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9
蒯凝华心里怦怦乱跳,只觉得烛光下闻高哲那张俊逸的脸似乎更蛊惑人心了。
“闻,闻公子……”
尚未开口,已然羞红了脸。
闻高哲何许人也,十几岁凭借揣摩人心的能力获得章武帝青睐,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蒯凝华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他先是有些疑惑,多年不见,幼时盛气凌人的蒯凝华竟仿佛对他存了爱慕之心,想起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关于蒯凝华行踪的调查,他眉眼很快舒展开,手中的刀也脱离了蒯凝华的脖颈。
“凝华姑娘,在下今夜奉皇命到法岩寺搜寻逆贼,不想竟在这里遇到你,姑娘身份特殊,倘若被有心人注意到,只怕会引起陛下的重视。”
蒯凝华小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差点忘记,自己可不就是逆贼之女,是身为章武帝心腹的闻高哲必须捉拿的人,倘若他有心抓自己到章武帝跟前请功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害怕,泪眼朦胧痴痴的望着闻高哲,一双含泪的美眸欲语还休。
要不是闻高哲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恐怕都要以为自己辜负了蒯凝华。
他手中的刀差点滑落在地,顿了顿,想起自己要办的事,不由温声对蒯凝华道:“凝华姑娘,法岩寺并不安全,经过今夜,姑娘的行踪恐怕要暴露,不如随在下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蒯凝华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未来摄政王夫君,不论闻高哲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称是。
永信侯府后院,邹氏近来因派人追杀闻恺未果的事精神有些萎靡,夜间失眠,寻了心腹松嬷嬷前来询问。
房里一派寂静,安神香的味道从鎏金香炉中缓缓飘出,松嬷嬷垂着手站在邹氏一侧,寂然聆听主子的吩咐。
“阿松,这都小半年过去了,那野种能逃到哪里,居然连侯府护卫都遍寻不到?”
这话松嬷嬷却不好回答,当初她和邹氏是真以为闻恺被闻家旁支某些觊觎侯府爵位的人弄走了,还添油加醋上报给侯爷,侯爷为此震怒,吩咐府里断掉每月给旁支的月银和米粮等供应。
可是后来,邹氏暗中派出去除掉闻恺的护卫并没寻找到人,松嬷嬷不是没怀疑过闻恺可能偷偷跑掉了,但他一个自小在庄子上被养废了的野孩子,能逃到哪去。
莫不是被侯爷暗中保护起来了?
这个念头吓得松嬷嬷后背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却不敢对邹氏说,她内心谨慎地打了腹稿,正想着如何敷衍夫人,只见一个穿松绿裙衫,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
“夫人,公子他领了一位貌美的姑娘回府。”
这句话对邹氏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上一篇:暴躁小龟今天也在找人干架
下一篇:清穿之康熙家的小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