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鱼不白
她和丈夫感情很好,两人鹣鲽情深,成婚十几年仍旧蜜里调油。
丈夫从未弄过妾室姨娘,让她不舒服。
在她的观念里,婚姻就该这样,所以女婿外出四年不回来,她虽然心疼女儿守活寡,但眼不见心不乱,夏太太只当女婿也守着清白身子。
但如果女婿在外面乱搞呢。
韩家的家风比较乱,男人纳妾很常见,韩承隽未必不遗传父亲的作风。
事实上,丈夫去世前半年,夫妻俩亲眼看着韩家后院搞得乌烟瘴气,不放心女儿嫁过去,便有了悔婚的打算。
但丈夫去世得突然,夏家只剩下母子三人,孤零零没有倚仗,她也不敢贸然得罪韩家。
想着韩承隽毕竟是林镇数一数二的优秀少年,或许女儿嫁过去能过得幸福,便存了侥幸心理。
言诉见她神色动摇,又添油加醋道:“娘,您就算不为巧娘着想,总该可怜一下顺儿吧。”
“顺儿今年3岁,我前段时间,依稀听说,韩太太打算明年给顺儿裹小脚。”
“如今风气越来越开放,大城市很多女子都走出家门上学堂了,不兴缠足,就算缠了的也要放开,一些接受新式教育的男子更是放话,不愿娶小脚女人,韩太太这么做,根本就是在坑害顺儿,不但伤她的身体,将来等顺儿长大,说不定婚嫁上会更艰难。”
夏太太眉心狠狠一皱,她疼孩子,连巧娘都舍不得给她缠足,何况年幼的外孙女。
顺儿那孩子长在韩家,因生成女儿身,不被韩太太和韩老爷喜爱。
韩太太将儿子忤逆她在外读书的怨气都施加在巧娘和顺儿身上,可怜顺儿,一出生身子就弱,在韩家被欺负得像个鹌鹑,她每次见了心疼得直抽抽。
一想到宝贝外孙女将来如何被韩太太折磨,夏太太就再也忍不住,眼神中溢出愤怒:“翊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往后咱们和韩家免不了结仇,得提防着。”
言诉满意的笑道:“娘,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送走了韩太太,他这副本就重病的身体不堪疲惫,干脆进被窝睡了一觉。
傍晚的时候,言诉摸摸滚烫的额头,发烧了。
好在赵管家回来很及时,买到了药。
言诉吃了药,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发了许多汗。
幸好原身从未吃过西药,因此见效很快。
次日晌午,他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又吃了药巩固,觉得身体已无大碍,便命赵管家将范大夫这些年在镇上做的恶行搜集起来,人证物证找齐。
三天后,一行人从林镇出发,去城里报官。
县长茹松瑞,原身平时做生意打过交道,是个胆小如鼠不愿惹事之人,大事全靠师爷拿主意。
当言诉将范大夫的罪证一条条揭露出来,堂上的茹松瑞眼中闪过惊骇,显然没想到,区区一个镇子的大夫,竟能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被人收买谋害夏家少爷,在药渣里下毒害了两条人命,当病人患了重症危在旦夕时,他不说治病救人,反倒坐地起价,索要高额医药费。
这还仅仅是查出来,有人证物证的,没查出来的罪名不知有多少。
“师爷,你说该怎么办?”茹松瑞发愁的低声询问身边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师爷犹豫了一下,目光在言诉身上停留片刻,道:“大人,范大夫的罪名既已落实,按照律法惩处即可,现在麻烦的是幕后指使者韩太太。”
“韩家在林镇声望极高,在咱们县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夏家也不遑多让,如今两家反目成仇,不好处理啊。”
茹松瑞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褶:“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师爷轻咳一声:“先将范大夫关押,把夏少爷请到后堂,咱们私底下聊聊。”
茹松瑞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办法好。
“贤侄啊,不知道你想如何处理范家的事?”后堂摆上丰盛的筵席后,茹松瑞和言诉喝了几杯酒,便开始套近乎。
当初夏老爷在世,两人也有交情,所以他喊一声“贤侄”,也在情理之中。
言诉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师爷,笑了笑,根据原身记忆中对茹松瑞的了解,这个场面他早就预料到了。
茹松瑞不管事,全凭师爷拿主意。
想让师爷帮自己,那就得投其所好。
师爷最喜欢什么?
钱。
“我妹妹巧娘四年前嫁给韩家大少爷韩承隽为妻,想必大人和师爷有所耳闻,不瞒两位,他们成婚不到一个月,韩承隽便去了北城读书,再也没回来。”
“韩家大约不满舍妹生了个女儿,对她诸多磋磨,先是拿走她的嫁妆,又逼着我夏家出韩承隽出国留学的费用,但凡有半点不从,立刻拿舍妹的处境威胁。”
“我夏翊虽然没本事,但也不受这种窝囊气,因此我打算让妹妹与韩承隽离婚,从此与韩家一刀两断,还请大人和师爷成全。”
说完,言诉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茹松瑞和师爷对视一眼,打开盒子,立刻被一排排小黄鱼闪瞎眼。
说实话,他和韩老爷的来往次数比夏翊更多,但韩老爷那人比较强势,茹松瑞每次和他吃饭,总有一种被算计被逼迫的感觉,心里很不愉快。
况且,他虽然胆小,也爱财,当即盖上盒子满意道:“贤侄的要求,我应允了,韩家也太不像话,娶了姑娘回家,竟让人守活寡,连嫁妆都要霸占,改天我得找韩老爷说道说道,定让他放令妹归家。”
师爷依依不舍收回黏在小黄鱼上的目光,心知大人绝不会少了自己那份,附和道:“大人说的对,时代不同了,城里的女子都能外出读书,韩家没道理强行将夏姑娘拘在内宅约束,有大人的面子在,想来韩老爷必然不会强求。”
得了县长和师爷的允诺,言诉拱拱手,告辞离开。
师爷送他到大门外,言诉避开闲杂人等,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这是送给师爷的一点薄礼,过几天夏、韩两家的事恐怕会闹到大人面前,还请师爷帮忙从中斡旋。”
看到自己也有礼物,师爷眼都眯起来了,将盒子打开一个缝看了眼,看着里面黄澄澄一片,嘴巴笑得合都合不住。
“夏少爷太客气了,何必如此破费。”
话虽这么说,他却直接将盒子藏进怀里,暗道夏家少爷不知为何突然开了窍,变得会来事了,出手还这么大方。
“韩家强占儿媳嫁妆,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定然要严加惩治,夏少爷放心,一切就包在老夫身上。”
“范大夫谋害多条人命,大人和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必须依法办案。”
搞定一切,言诉满意的回了林镇。
叫来赵管家,吩咐让他办件事。
如今的韩家乱作一团,韩太太回家后就病倒了,对着夏巧娘没个好脸色。
白天让她服侍自己,晚上罚她跪祠堂反省。
韩老爷气得将管家权交给了最宠的马姨娘。
在众多姨娘中,马姨娘地位最特殊,她作为丫鬟,自幼陪伴韩老爷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韩太太进门生下嫡长子韩承隽不久,韩老爷就迫不及待让心爱的马姨娘生下二少爷韩承源。
韩承源比韩承隽小了一岁,却是在同一年成婚,儿子韩辰仅仅比顺儿小了三个月。
有儿子和孙子傍身,马姨娘面对韩太太时特别张狂,几乎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次听说韩太太在外面惹了祸,她和儿子儿媳背地里耻笑一番后,迫不及待接手了内宅的管家权。
就韩承隽那个不着家的浪荡公子,有什么经商的本事,将来韩家还不是得靠她的儿孙。
马姨娘花了几天功夫把账本核对完毕,然后踌躇满志领着仆人来到主院。
一看到跪在床前服侍韩太太喝药的夏巧娘,她笑得幸灾乐祸:“太太好本事,竟敢让夏家姑娘跪着服侍你喝药,也不怕折了寿。”
韩太太病恹恹躺在床上,本就提着一颗心,生怕老爷来找她算账。
见马姨娘春风得意的样子,她气得将药碗往外一摔,砸在夏巧娘头上,黑乎乎的药汤混合着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夏巧娘麻木的伸手擦了擦,捡起地上药碗的碎片。
韩太太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来气,眼神一凛,目光转向马姨娘:“巧娘是我儿媳妇,伺候我是应该的,轮得着你在这嚼舌根?”
马姨娘撇撇嘴,“好心”提醒她:“太太,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咱家大少爷缺德,将人家好好的姑娘娶回家,放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不要,非要往外跑,让媳妇守活寡,这就不是男人能办出来的事。”
韩太太的逆鳞是儿子,得知外面有人诋毁儿子,她气得一张脸涨成青紫色:“胡说,我儿子那是读书上进。”
马姨娘嗤笑一声,故意刺激她:“大少爷是不是男人咱不清楚,但他出国留学,花大舅子的钱,可是被整个林镇的男女老少瞧不起呢。”
“人家说得可难听了,说夏家又不缺儿子,谁稀罕大少爷这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当赘婿,夏家有这笔钱,夏少爷自己就出国了,何必供大少爷读书。”
“还说太太是蛇蝎心肠的恶婆婆,欺负夏家孤儿寡母,连谋害夏少爷的事都干得出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说到这里,马姨娘也一阵后怕,她和韩太太斗了这么多年,竟不知她手段如此狠辣。
若她心狠一点,害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己哭都没地方哭。
跪在地上的夏巧娘,听见“谋害夏少爷”几个字时,死死咬着唇,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什么疯狂事?”
马姨娘正说到兴头上,冷不丁看见老爷从门外进来,忙起身笑着依偎过去,挽着韩老爷的手臂:“妾身劝太太改邪归正呢,因着她和大少爷,把韩家所有人的名声都连累了,承源如今出门,不论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韩老爷不置可否。
一步步走到床前,余光瞥见跪着的夏巧娘,冷声道:“你二人先出去。”
马姨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敢反对,轻轻拧了韩老爷腰间的软肉,扭着身子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韩老爷森冷的目光盯着韩太太:“我真没想到那件事过后,你和范大夫竟然还保持着联系,现在夏翊把人送去坐牢了,你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韩太太面容瞬间惨白,伸出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老爷,当初是你吩咐我收买范大夫,办了那件事,那是咱们共同的秘密,我如今一时糊涂办错了事,你难道要把我逼上死路吗?”
韩老爷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你我成婚多年,看在承隽的面子上,我为你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但你最好识趣点,自我了断,别再连累我韩家的名声。”
说罢,他扭头就走。
决绝的背影让韩太太看得心里发冷。
同床共枕二十年的枕边人,竟然想要她的命,他可真玩的好一手卸磨杀驴啊。
韩太太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床上愣怔许久,直到丫鬟进来送水,才如梦初醒重新躺下。
既然他不仁,别怪自己不义。
韩老爷离开主院,脸色可怕得吓人,一路上所有仆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经过花园,他刚好看到低眉顺眼从厨房重新端了一碗药的夏巧娘,顿了顿,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意。
搅家的妇人,韩家因她惹出多少是非,此媳不能留了。
“你个赖在我韩家白吃白喝的赔钱货,还不快给小爷当马骑,哄着小爷,躲什么!”花丛中传来孙子韩辰童稚的呵斥声。
韩老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穿着专门从省城买来的进口童装的小韩辰,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竿,追着顺儿跑。
两个小孩年龄差不多,韩辰一眼看去就是富裕人家的少爷,顺儿却穿着夏巧娘旧衣服改的裙裳,小孩子家打扮得老气横秋,比府里体面点的丫鬟都不如。
她一脸惊恐不停地往前跑,小脸蜡黄,显然缺乏营养,不多时就被强壮的韩辰追上,细细的竹竿打在背上。
顺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手背不停地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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