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合之宴
“原本就没什么容色。”荣招妹淡淡将手抽出来,又猝不及防想起沈廷的那双手,白皙无暇。
他自知貌不惊人,只算清秀干净,所以向来不在此处多攀比,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在意的。
“旺枝,你说着宫里英俊的男人,也实在太俊秀了。”他忍不住泛起愁绪,语气带了哽咽。
旺枝闻言,眼珠子一转,小声怂恿:“侍君若是见他们碍眼,一一毁了便是。”
荣招妹摇摇头:“这宫里俊美的男人如过江之鲫、春日韭菜,上一个没了,下一个立马就能补上,我就算除去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我所想的,不过是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爬得更高,好在陛下心里有一席之地罢了。”
旺枝不言,眼神里却露出不赞同。
教了那么久,却还是个窝囊废,他若是有姣好的容貌,哪里还会扶持这么一个阿斗,早自己做宠妃去了。
萧乐并不关心荣招妹心里想的什么,她现在只关心自己手上蝶豆花画的花能不能去掉,揪着沈廷的耳朵在骂他。
“趁我午睡偷偷画?你长能耐了?”
沈廷可怜巴巴抱着她的手:“我就画了一个,而且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萧乐抓起桌上的朱笔就往沈廷身上画去:“好看?我在你身上画一个你看看好不好看。”
沈廷面带羞涩:“这不好吧……”
但手却很实诚地开始宽衣解带,露出半抹肩膀,又把衣襟往下狠狠一扯:“但是谁让我没法拒绝你,你画吧,满足你。”然后又用一种宠溺无奈又油腻的语气,嘴角上挑四十五度:“鸭头!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最近健身的成果非常显著,肌肉已经覆盖上薄薄的一层了,看起来十分漂亮,所以才敢大胆露给萧乐看。
他没有那个油腻的天分,萧乐只能想到柴犬邪魅歪嘴笑的表情包。
“你可以尝试再油腻一点。”她建议,这完全没有达到他想要展现的效果。
“再油腻一点?”沈廷皱眉想了想,冲她眼睛抽筋一样地放电,但是实在不得要领,跟眼睛里进沙子试图把它挤出来差不多,挤得五官都皱起来,反而看起来挺可爱,“够油腻吗?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鸭头就喜欢这种小把戏。”
萧乐叹息,沈廷痛失霸总市场。
“陛下!”遇静一进来就见到这淫、乱的一幕,连忙把手遮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好的时光,陛下-->>
竟然在白日宣淫!简直,简直不堪入目啊!瞧瞧,沈承使衣服都解开了。
她打扰了陛下的好事,不会被迁怒吧?
沈廷脸蹭一下蹿红,他可是良家妇男恪守男德啊!
萧乐连忙把他的衣领扯回去,略有些不自在,看向遇静:“什么事?说!”
呜呜呜,陛下果然迁怒她了。
遇静内心流泪,表面还是如常:“蜀中新进贡的冰丝锦到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蜀中的冰丝锦十分难得,触手生凉,上身更有意想不到的降温效果,最适合在夏季使用,除却专供给皇帝和太后的,也只能剩下五匹分给后宫,可谓僧多粥少。
“拿上来看看。”萧乐让沈廷把衣裳系好,抬抬下巴,“你先去挑,都喜欢的话都留下也成。”
“好嘞!”沈廷也没跟她客气,余下的五匹他挑了三匹,只余下两匹,白的和鸭蛋青,他嫌跟披麻戴孝一样,做出来衣服不符合他宠妃的人设,便不要了。
萧乐冷不丁想起太后那两个侄子,指节轻叩桌面:“沈廷不要的那两个都送去给宇文东奕,就说今年新进贡的冰丝锦,他与沈廷一人一半,朕瞧着这颜色衬他,所以特意挑给他的。”
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宇文家对嫡庶两个儿子差别对待,她就再添一把火,兄弟两个操戈,总好过合起伙来对沈廷不利。
沈廷震惊,萧乐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收到冰丝锦的宇文东奕在病床上感恩戴德,心想陛下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但又怕弟弟不高兴,于是将那匹鸭蛋青的料子割爱送给了他,他觉得那颜色最衬施麟了。
日转星移,转眼就要入秋。
沈廷和萧乐都更加忙起来了。
萧乐忙是因为从她逆转了被刺杀的结局后,剧情就开始向着野马脱缰一样疯跑,跟原剧本完全对不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回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敬平公主虽然因为后宅不宁无暇脱身,不顾太后的阻拦回了封地,跟驸马驸马娘家掰扯。但太后还不消停,前朝后宫都在向萧乐施压。
说她独宠沈廷那么久,沈廷却像个不下蛋的公鸡一样,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勒令她去雨露均沾,尤其不要薄待了她的两个表兄弟。
宇文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处处挑事,大有逼迫萧乐就范的意思。
沈廷忙则是因为萧乐真正的生日快到了,他在忙着把写给萧乐的歌做最后的优化。
虽然大家都说他创作水平一流,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哈,但他总是担心萧乐不喜欢,做梦都是在改歌词改曲谱。
前朝后宫不是不透风的墙。
荣招妹正将锅里煮好的水晶玫瑰汤圆捞起,却听说大臣们和太后对沈廷独宠却不得子嗣的事不满,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哼起轻快的小曲,把汤圆一一分装好,让宫人挨个宫里送去。
宇文施麟自然也收到了荣招妹的新品改良汤圆,七彩水晶一样躺在碗里,新颖漂亮,十分勾人,他看了一眼,便吩咐人将其都倒掉。
藕青知道自己主子精通医药,忍不住问:“这荣侍巾次次送东西来主子您都命人倒掉了,难不成里面加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举报给陛下,想必……”
宇文施麟缓缓磨着灵芝粉,不甚在意:“荣侍巾做事向来谨慎小心,自然不会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放的,都是能见人的普通食材……”
不然沈廷宫里时时刻刻有太医守着,怎么会看不出期中有蹊跷呢?
哦,这倒也算不上什么蹊跷,毕竟真的只是一些平常东西而已。
朝堂之上还在吵吵嚷嚷,昨日沈将军府上一名门客在酒楼饮酒,为争一个小倌与人大打出手,被宇文国公拦下,打了八十棍后当即身亡。
就此事,一半人说宇文国公做事太过,就算争夺小倌也不至于要人性命;一半人又赞同宇文国公做事雷厉风行,就该这样杀鸡儆猴。
萧乐冷眼看着,他们哪是就事论事,不过是想借此打压沈家气焰,从而打压她罢了,近来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无非是要她妥协,生下带有宇文家血统的长女,并立宇文东奕为君后,他们宇文家便从此偃旗息鼓,唯她马首是瞻再不闹事。
她会信这种鬼话吗?
太后才是那个同宇文家最亲近的人,她已然与太后决裂,若是真立下有宇文家血脉的孩子为太子,恐怕她就得提前成为最年轻的太上皇退居养病了。
萧乐不能妥协,她稍有退步便会助长对方气焰,动摇己方人心。
她冷漠地揉揉额角,开口:“宇文国公是有些过激,人虽有过却罪不至死,沈将军好生安葬吧。朕近日身怀有孕,身子乏累,若是没旁的事,就散了吧。”
第27章
朝堂之中的争吵之声霎时寂静,只余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沈将军率先反应过来,得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拱手道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余大人有样学样,一时间朝堂上充满了贺喜的欢快气氛。
沈与宇文两党,分别代表了皇帝与太后两派,太后一派试图逼迫皇帝低头,让太子出自宇文家,皇帝毫不松口,甚至现在已经怀了身孕。
这孩子的生父必然不是宇文家的,若是个公主,岂不糟了!
但是沈家乐得看宇文家变脸,这个孩子生父是谁不要紧,只要不是他们宇文一党的都好。
下朝之后,宇文国公匆匆往去往太后宫里,将今日朝上之事传递给太后。
太后大惊失色,连忙命人调来彤史。
他看过之后,狠狠地将其扔到地上:“姐姐!你自己看罢!”
“七月十五,承使沈氏侍寝。”
“七月十六,承使沈氏侍寝。”
“七月十七……”
宇文国公一口气看下来,忍不住倒吸凉气,从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皆是沈廷一人,若陛下当真身怀有孕,这蛋是谁的不言而喻。
“你在后宫之中,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儿?”宇文国公忍不住指责弟弟,“照这样的宠幸法,不弄出孩子就怪了!”
“姐姐,我怎么不想管?我哪儿管得动?皇帝都十□□的人了。沈家那小子里皇帝护得严密,吃什么都要太医先看,我便是有药都放不进去。”太后悻悻,“这事儿瞒得真好,要不是皇帝被逼急了,在朝堂上说出,恐怕他们都要瞒到蛋破壳才说。”
“这个孩子绝不能留,若是个皇女,咱们宇文家的荣耀就到此为止了!你快些动手,将这个孩子……”宇文国公手抹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太后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这个孩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孙儿,他真动手实在舍不得,但为了宇文家的荣耀,他不得不动手:“姐姐你放心,待到蛋生下来,我会亲自送她上路……”
宇文国公得到他的保证才满意点头:“你自小就听话懂事,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姐姐失望。奕儿与宇文施麟侍寝的事,你要尽快安排,待到蛋生下来,沈廷腾不出时间侍寝,正好安排他们两个。
奕儿的身子自幼不好,若孵化一个孩子恐怕要耗尽精血,我还是舍不得他要孩子,宇文施麟若得女便都过继到奕儿名下,也算他一个庶子的福气。”
她一一叮嘱过,又从袖中取出厚厚一沓银票递给太后:“你和奕儿在宫中,耗费颇多,你姐夫放心不下,让我带些钱财贴补,你们两个莫短了用度。”
太后闻言心里感动:“我如今都成太后了,姐姐、姐夫还当我是初进宫时候缺吃少穿的少年。”
宇文国公温声安慰他后,姐弟两个又说了会儿话,方才分别。
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宇文施麟才从殿门的石鼓后缓缓踏出,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一字不落。
他看着母亲远去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逝的怨恨,但还是如常通报太后的宫人,进去侍奉太后。
皇帝将有第一个孩子的喜事无需隐瞒,不多片刻就已经传遍前朝后宫。
荣招妹手中拿着的菜谱啪一下掉落在地,慌乱地抓住旺枝的胳膊:“怎么会?这不可能!沈廷吃了那么久,怎么会……”
皇上每天召谁侍寝后宫都巴巴瞧着呢,除了沈廷还是沈廷,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
旺枝也生疑,不耐烦地挣开荣招妹的手:“我也不知道,兴许剂量还是不够,时间还是短了,你也别着急,蛋还生出来呢。”
荣招妹在他的言语中渐渐平复,喃喃道:“是啊,才刚有,有了算什么本事,能孵出来养大才是本事,宫里多少孩子,连破壳的机会都没有,沈廷吃了那么多,想必孩子也是软弱无力的。”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凶光:“若是憋死在里面,就最好了。”
萧乐那句话搅动起前朝后宫多少风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兵行险着,若是成了,必然会狠狠打击宇文家的势力,将权力收归于己。
但这实在太险,若被发现,便是满盘皆输,还要带累许多条人命。
宫人都在御景殿外,见她连忙道大喜,萧乐摆摆手,皱着眉如往常一样进了殿里,却觉得安静得过分。
沈廷往常都把御景殿当作自己家,一待就是一天,她一下朝回来就能看见他热情地跑出来。
有他在,偌大的殿里都是热闹的,一个人能撑起整个气氛组,现在却丝毫声音没有。
“沈廷?”她唤了一声,没人回答。
萧乐啧了一声,突然安静下来她还有点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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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想着兴许是沈廷腻了,终于回麟趾宫了,就看见一道人影从后面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衣裳火红的,不是沈廷还是谁?
“你回来了?”沈廷嗓子有些哑,眼眶也泛红,但看着不像哭过,就是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萧乐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上前去摸他的额头,沈廷咬着下唇摇摇头:“没事,刚才睡了一觉,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