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合之宴
“吃午饭吧。”他将碗筷摆好,又道:“我让小厨房又炖了鲫鱼豆腐汤,过一个时辰午睡起来正好能喝,你现在怀孕了,要多加一些有营养的,我回头再研究研究菜谱。”
他越说嘴角越往下,声音越低。
真的,他不知道怎么事情会这样,明明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和萧乐待在一起啊,这孩子哪里来的?谁的?
该不会是趁着他每天下午锻炼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的吧?后宫里那些男人可会迷惑人了,萧乐说不定就是没抵抗的了诱惑,算了算了。
“你知道这件事了?”萧乐问。
沈廷点头:“宫里全知道了。”
萧乐听到他的话,心里暗松一口气,沈廷最近脑子好使不少,还懂得一听消息就配合她演戏,正好不用她再额外教。
“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孵蛋。”萧乐语气略有抱歉,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合作,但是沈廷的任务量这么大,她没有提前说,而是临时决定,真的很不好意思。
沈廷抱着饭盆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游移:“可是我没经验啊,我不会孵蛋哇,而且我行吗?”萧乐是真不太喜欢这个蛋的生父,连孵蛋权都不打算给,说不定是宫里哪个宫人,她甚至都不打算给人一个名分。
算了,不给更好,省得他天天见着闹心。
萧乐拍拍他的手,鼓励:“没事,我相信你。”
她还要找个信得过的太医,伪装两个月的孕脉。
沈廷这才点头,应下这件事,他给萧乐夹了一些鱼肉:“吃这个,孩子会聪明。”他现在心情自己也说不准,说高兴吧萧乐背着他被别的男狐狸精勾引了,说不高兴吧这个孩子虽然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他孵化养育,就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他低头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还是没忍住,“你放心,我会对这个孩子很好的,会好好照顾他的。”
就当他未婚生了个好大儿或者好大闺,反正是萧乐的孩子,他会好好对待的。
虽然没有经验,他也会做个好后爸。
但是要是他们回去了,这个孩子不就成孤儿了,真是为难。
萧乐当初说不想留下孩子,就是怕走了之后没爹没妈,现在却……
唉……成年人,真是难以拒绝诱惑。
早知道他也诱惑一下好了。
他真的好奇死了,孩子他爹到底是谁,该不会给萧乐下药了吧?所以萧乐才这么讨厌他?
沈廷如此想着,把一盆饭吃完了撂下筷子。
今天心情不好,食欲都不振了。
吃过晌饭,萧乐准备消消食睡午觉,沈廷连忙把她拦住横抱起来:“小心小心,不要乱动,万一伤着蛋怎么办?”
他把人放到床上,盖好毯子:“你睡吧?听歌吗?我唱歌给你,或者背三字经,就当胎教了。”
“就是……”萧乐沉吟了一番,“就是不用这么小心。”
虽说做戏做全套,但沈廷这全套戏也未免太浮夸了。
“要的要的。”沈廷拍拍她。
好不容易把萧乐哄睡,沈廷才把手悄悄伸进毯子里摸了摸,嘶,这个微微鼓起的是不是就是蛋?一点都不明显哇,这里生孩子可真神奇,他又轻轻拍了拍蛋,宝子赶紧长大吧!
萧乐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胃,她刚吃饱还没来得及消食,摸什么摸?
“承使,承使。”温书悄悄进来,贴着沈廷的耳朵报喜:“承使,宫里的侍君们都带了贺礼到麟趾宫,恭贺您喜当爹,您快去悄悄吧。”
沈廷表情略有复杂:“我的确是喜当爹,礼收下让他们走吧,我还得照顾陛下。你一会儿去给我找点书,食谱和怎么照顾蛋的,我好好研究一下。”
也不怪他们都觉得这个蛋是他的,毕竟宫里记录在册侍寝的,好像就他一个人。
温书连连点头:“好的,奴婢这就去,您现在研究也是应该的,不然到时候孵蛋,要耗费精力恐怕就没时间了。”他马屁拍得啪啪响:“您可真是个好父亲。”
虽然孩子不是亲生的,但还得叫他爹,沈廷心态转换的极快,现在这个蛋就是自己的亲崽。
被温书这么一夸,当场翘起尾巴:“当然,你也不看我是谁。”
第28章
从萧乐宣布有蛋之后,向来在后宫嚣张跋扈的沈廷便销声匿迹。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潜心在宫中研究如何养孩子带孩子。
见他如此举动,大家便确信这个孩子是他的无疑,原本朝堂上持观望态度的一些官员,也有几个站到了萧乐队伍中,剩下的则依旧谨慎观望,但对萧乐来说,已是不小的收获。
正常女子孕育两个月生下的蛋只有鸭蛋或鹅蛋那般大,除却上面有花纹,模样质感也与禽类的蛋无二致,倒是极好伪装。
萧乐计划是以画有花纹的禽类蛋代替,交由沈廷孵化,并放出风声说这一个蛋里孕育的是女胎,最后安排一场意外栽赃给宇文家的人,她借此发落宇文家。
计划正按照她所想的那样按部就班进行,沈廷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演得真像那么回事,甚至入戏到能从白天演到黑夜。原本她以为这场计划里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沈廷的演技,现在她的心放下了大半……
前几日下了场雨,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一些,荣招妹听宇文东奕咳嗽了两声,特意熬了枇杷膏送来,将宇文东奕感动得泪流满面。
宇文施麟也在,他将枇杷膏冲水喂给兄长吃下后,便随着荣招妹一起离开了。
“荣侍巾等等,入宫许久,还未曾去过你宫里,今日赶巧,可许我去向你讨杯茶?”宇文施麟天生一副笑脸,对着谁都是和煦如春风,让人生不起讨厌的心思。
荣招妹愣了愣,连忙点头:“荣幸之至。”
二人在昭阳宫的杜芳堂坐定,荣招妹亲手为宇文施麟泡了茶递过去,谦卑道:“我宫中没有什么好东西,比不得宇文哥哥那里,还请不要嫌弃。”
宇文施麟笑着摩挲杯壁,盈盈看向他:“怎么会嫌弃呢?与西湖龙井一并泡制出的苦参茶,最是清热泻火,我懂些药理,荣侍巾真是细心,难为你时时刻刻都为宫里的兄弟们着想。”
他将苦参二字咬得极重,荣招妹脸上霎时间门失去了血色。
他讪笑点头:“是听说泻火,我这才专门泡来给哥哥的,如今夏秋换季,最是生燥。”
“想必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在兄长的枇杷膏里加上五倍子吧,敛肺降火,清热祛痰。不过炸糖糕的油用得是毛棉籽油,兴许宫里是没有旁的油了吧,。
可这一次是巧合,可是这两次三次,荣侍巾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若是此事告知陛下……”宇文施麟还是淡淡亲和地笑着,手里的茶水却一口未喝。
苦参、五倍子虽是上好清热利肺的药材,却也是影响男子生育能力的利器,毛棉籽油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伤精的利器。
这些东西翻来覆去地吃,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
荣招妹本就煞白的脸色一时间门更难看了。他添加的剂量都是刚好适量,且每次添加的东西都不一样,御景殿当值的太医是每日轮值的,因此他的动作根本不显眼。
他再装糊涂下去也无济于事,索性问:“你要我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我要你在蛋降生之前,务必虚弱沈廷的身体,他最信任你,也喜欢你做的东西,我相信荣侍巾能办到不是吗?”宇文施麟望着荣招妹,就是他不同意,现在也得同意。
荣招妹僵硬地点头:“我答应你。”事到如今,他没有别的路可选。
“你若是帮宇文家这一次大忙,将来会允许你有个孩子傍身的。”宇文施麟轻飘飘拍了拍荣招妹的肩膀,然后翩然离去。
这一次,他要向母亲证明,他才是宇文家最有用的孩子,那个病歪歪的宇文东奕根本成不了大器,也配不上母亲和舅舅的宠爱。
*
温书将昭阳宫送来的苋菜鲫鱼汤放在沈廷的面前:“荣侍巾最近真是有心,日日都送这些好吃的来。”
苋菜与鱼本就是最鲜香的食物,共煮成汤就更加香气扑鼻,沈廷动了动鼻子,浓白的汤汁里漂浮着碧绿的蔬菜,让人忍不住垂涎,他连忙盛了两碗,一碗给温书,一碗给自己:“这都快秋天了,他真不容易,还能找到苋菜。”
还未来得及入口,宫人通报:“承使,宇文侍巾求见。”
因为前朝的斗争,沈廷对宇文家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但他念着宇文东奕的面子,还是将人放进来了。
宇文施麟带着包裹款款而来,向他请安:“早前知道承使大喜,只是兄长身体不好,我又一直侍疾,承使在御景殿住着,我怕将病气过给陛下,便不敢去,如今承使回来了,我前来道贺一二,还请不要嫌弃,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包。”
他将八个做工精巧的香囊递给沈廷,又阐述道:“再过一个月正是蚊虫最肆虐的季节,但承使要孵蛋,宫里不能点驱蚊的香料,所以用这些挂在床边,最好不过了,这些不伤人。”
“那就谢谢了,但是这宫里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我的,太医院已经给做了一些,我这里还不缺,这些回头再说吧。”沈廷摆足了目中无人的宠妃架势。
萧乐说宇文家的人要防备,他刻烟吸肺,一点不敢忘。
宇文施麟见自己的心意被这么毫无避-->>
讳地糟蹋,一时间门笑得有些勉强:“沈承使忌讳也是应该的,宇文家与沈家势不两立。
我虽是个庶出的卑贱之人,宇文家上下都不拿我当人看,但身上到底打着宇文家的烙印。只是我满心都想的是安稳度日……”他说着说着就要垂泪,
沈廷倒吸凉气,他这一哭自己反倒不会了,于是连忙安慰他:“行了行了,我用还不成?”
宇文施麟勉强笑笑:“承使愿意收下就好。”他擦擦眼泪,连忙转移话题,看向桌上的鱼汤:“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晦气的话。好香啊!这是什么?”
“鲫鱼苋菜汤,你要的话给你盛一碗。”沈廷让他哭麻了,见他对这鱼汤有兴致,连忙给他也盛了一碗,希望他快收了眼泪,一个男人哭什么哭?
“那我就不客气了。”宇文施麟道谢,擦擦眼角的泪珠,双手接过鱼汤。
沈廷低下头,抿了一口浓白的汤汁。
果然不错,鲜到能把舌头吞掉,他刚想再喝一口,手中的碗啪一下便被打飞,耳边传来宇文施麟凄厉地喊声:“沈承使不要喝!”
沈廷怔怔地看向他。
“这里面有脚鱼!脚鱼同苋菜相克,若是吃了,恐怕会对身体不利。”他连忙问:“这东西是谁送来的?简直其心可诛!沈承使一定要严惩啊。”
沈廷不敢相信荣招妹会害自己,毕竟自己吃了他那么久的糕点都不曾出事,只是后宫里知人知面不知心,有过贺兰君卓的教训,他没法无条件相信荣招妹,于是连忙传了太医来。
今日在麟趾宫当值的是徐太医,他用银针在汤中测了测,并无毒,又细细尝了一口,有些犹豫道:“承使,这汤的味道是和平常的苋菜鲫鱼汤有区别,但臣实在尝不出太多区别……”
他是太医,也没长狗舌头,每次食材虽要察验并过口,却也只是知道东西没异常罢了。
沈廷又去御膳房叫来两个试菜的宫人,两个宫人足足喝了半碗,才犹豫着说:“承使,其中兴许是有脚鱼,只是处理得当,不易察觉。”
“承使,我的舌头自幼便比旁人敏感,又因为精通药理方才能尝出……”宇文施麟皱眉提醒沈廷,“看来送汤的人是刻意要害你。”
脚鱼和鲫鱼,两个长相天差地别,根本不会弄混,且这汤是荣侍巾亲手所做,一路也都是他宫里的人亲自送来,断然不会有人做手脚。
沈廷一时间门心中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他对荣招妹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他竟敢这么对自己……
“将汤端着,和我一起去昭阳宫。”
温书闻言,连忙把剩下的汤都折到一起。
沈廷气势汹汹地带人踹开了杜芳堂的大门。
宇文施麟跟在最后,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笑话,真以为他会用这么浅薄的手段来完成计划吗?
荣招妹、宇文东奕,他一个都不会留下。
他先用荣招妹获取沈廷的信任,下一步的计划才会实施顺利,沈廷这个没脑子又轻易信人的蠢货,拿捏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荣招妹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一群人,在见到沈廷身后的宇文施麟时,一切都知道了。
宇文施麟之意,不是除掉沈廷,而是除掉他!
好歹毒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