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角划绪风
井水不犯河水,日子照样过的享受。
至于太子这个位子,她和胤禛都不稀罕。反正?,她的胤禛自会登上大宝。当太子有什么意思,直接当皇帝,再让她这个额娘当太后。这才?快活的很。
而钱财更是不必要了。
当权势高?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存在缺钱这件事。何况,她还有坐拥金矿的娜仁。好姐妹可比男人靠谱多了。
“皇上问我求什么,我这就?告诉皇上,我想求什么。我献图纸,不要皇上嘉赏,也不要扬名。只求皇上在试验过纺纱机确实可用后,以?官府为名,多招女子入工,让愿意向外谋生的女子,多一条养活自己的路。”阮酒酒道。
康熙凝视着阮酒酒,阮酒酒身上所着华服美饰,他此刻皆看不到。
他透过那副美丽的皮囊,看到她坚韧正?直的灵魂,还有松柏梅竹一样的挺直傲骨。
她的灵魂,比外貌更美,更迷人。
康熙自诩不是圣人,他会为了自己谋私牟利,也会为了大部分人牺牲小?部分人。权欲迷人,权欲熏心,康熙从不否认这些。
但是,越是如此,他这样的人,越爱理想崇高?,并实际为此付诸行动的人。
“就?这样偏袒女子?让女子养于家宅,男子在外奔波劳碌养家,不好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轻笑一声:“皇上您自己听听,您的话是否前后矛盾。”
康熙垂眸低笑,不否认阮酒酒的话。
他拉住阮酒酒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包在自己手掌中。
“耐心点?儿,听朕解释,好不好?”康熙道。
阮酒酒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索性不挣扎,任由康熙包着她的手。
真是奇奇怪怪的动作,奇奇怪怪的爱好。
“朕问你想要什么,确实是出自本能。朕是皇帝,底下人向朕献功时,朕理当嘉赏,询问对方有何求。何况,你今日先是粮种,后是纺纱机,若换做男子有此功劳,封爵也不是没有可能。其他人,只当朕是因为你的功劳,才?晋封你的位份。而你应当知道,你是朕心爱之人,即使不做这些,朕也是要封你做皇贵妃的。算起来,你立了大功,朕却没有嘉赏你一丝一毫。朕心中对你有欠。”康熙道。
阮酒酒努努嘴,想说话,又忍着没出声。
“你是想说,你做这些,不是为了立功得赏,是不是?”康熙声音温柔。
帝王善窥人心,也善用人心。
经年累月相处的枕边人,他如何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看似喜好奢华,却又不贪图富贵。良心二字,于她来说,最?重?要。
“我不骗您。若我如今只是个小?答应、小?贵人,定然会借此向皇上您求功劳,为我晋位也好,为乌雅氏求圣宠也罢,总之定然是想让自己和孩子,能借此在宫里生活的更好些。可我现在,甚至今日之前,早已达成过舒心日子这个心愿。于外物之上,当真毫无所求了。”
“朕知道。即便你有所求,你缺的,朕不用你说,就?会为你寻到,哪用你如此费心劳力。你只是达则兼济天下。”康熙道。
阮酒酒羞臊的低头?笑了笑:“皇上说正?事的时候,还怪会夸人的。”
“笑了就?好。刚才?看你一直绷着脸,跟胤禛一模一样,朕心头?惴惴不安的。生怕一个字说错了,今夜又不能留宿永和宫了。”康熙道。
阮酒酒轻哼一声,她态度已经软化下去?,这一声轻哼,倒是更似撒娇。
康熙把人揽在怀里,再接下来说的话,语气?和平时教胤祚读书时一般无二。
教子和教妻,有时候是一样的。
道理要揉碎了,慢声细语的耐心说给对方听。
“朕说纺纱机和粮种不同?,自是有原因的。粮种之功,是天下人之利。纺纱机,却只是富人之利。你能知道朕对江南丝织业对看重?,已经很不错。可这样聪明的你,怎么想不到,若是棉纱得以?大量生产,那棉纱供应的价格,也会大幅度降低。到时,以?棉纱谋生或者获利的那些人,该如何恨你呢。你断的,是可是他们的财路啊。断人财路,如弑人父母,是深仇大恨。”
“即便是前朝官员,也要爱惜名声,不愿名声有瑕疵。他们日常行走,对言行举止慎而重?之。遑论,身在后宫,又是女子的你呢。”康熙道。
“古往今来,以?民愤逼死人命的事件,不在少数。商人更擅长鼓动人心。朕能预料到,新的纺纱机运用后,发明这个机器的人,要遭多少骂和恨。朕绝不能让你面对一丝一毫的危险。”康熙道。
康熙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朝中还有各派势力争夺。
皇贵妃一脉的崛起,注定要吞食其他家族或派系的利益。一个萝卜一个坑,乌雅氏一族要往上走,自然要有人空出位置来。
官不惧商。但是,官场厮杀,才?是最?狠毒,最?要人命的啊。
皇贵妃甚至可以?在后宫独得恩宠,但是不能亲自涉足官场范围,触碰到贵族和士大夫们的利益链。
前朝就?是前朝,后宫只能是后宫。
第386章
康熙说的真心实意, 眼里浓浓的担心,丝毫不作假。
阮酒酒视线落在桌上,盯着《月季种植手册》的蓝皮封面?。
说起来,这本书还是康熙第一次派人给永和宫送月季花苗时, 她费心找来的养花资料。
平日里保护的再好, 在时光之下, 书皮的颜色还是比崭新时候淡了许多?。
阮酒酒道:“皇上解释与我听?, 我就信。不论如何?,我最终的想法,和皇上的决定,是殊途同归。皇上,您能答应我所?求吗?”
康熙低头含笑看着她:“朕私吞你的功劳, 自然要答应你的请求。”
“多?招收女子进官营丝织工坊?”阮酒酒睁大?眼睛,确认道。
她手捂在胸前,心脏激动的扑通扑通强有力?跳动着。
康熙理所?当然道:“对。百姓以?农桑为?生活之本。男耕女织, 丝织业本就以?女子为?主,当然是由女子去做。诸如绣坊之地, 养的都是绣娘, 你可听?过绣夫的?女子,也是朕治下的百姓,不是吗?便是你不向朕求,纺织工也是女子为?主。”
于帝王而言,人只分有用和无用。又不是入朝当官。女子既然更有能耐,为?何?要用男子。
阮酒酒噗嗤一笑:“是是是,皇上您说的有理。是我想差了。”
实际上, 阮酒酒有什么相差,只有她自己知道。
康熙道:“朕大?抵明白你的意思?。待这个纺纱机做好, 它纺纱的效率通过验证,可以?推行使?用后,朕明令三地织造局,提高女工招收的比例。男子能挑选的活计多?,该给女子做活养家多?些途径。”
阮酒酒欢喜道:“皇上英明。”
阮酒酒不去提,在其?他行业,请康熙也给女子多?些机会。
循序渐进,先?从女子适合的行业做起。
等纺织女工越来越多?,手里有钱的女子,就能在家庭、在社?会啊,说话行事越来越有底气和声音。
其?实,饥一顿饱一顿的平民百姓,哪来的那么多?男女大?防规矩。
攒钱有粮,才最重要。家里多?一个能赚钱养家的支柱,高兴还来不及呢,分什么他和她。
若生活再差些的,种?田农忙时,不分男女老少,全家都要在田地里忙活。在天热的时候,衣袖和裤子谁不要卷起来。
那些规范女子的规矩,在影响到地里收成时,乡间里没几个听?的。
“朕已经颇为?期待,棉布产量大?增后,售往西洋的景象了。”康熙憧憬道。
国库还是缺钱啊。
商人们多?赚钱多?交税,让国库充盈,他才能更好的养着大?清的将士们。这些年年年征战,消耗实在太大?。
阮酒酒给面?子道:“大?清的商船,定能停留在西洋各国港口码头,气势浩荡。”
阮酒酒说完,忽而觉得不对。
“皇上,您说售往西洋?那海禁?”阮酒酒高兴不已的问道。
“台湾平定,内患已安,海禁自是可以?开了。朕也知道开海禁的好处。到时,朕让人从西洋给你们娘几个,带几箱子好看的裙子回来。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一并和朕说了,朕好让人去搜罗。”康熙大?气道。
一时之间,阮酒酒想不出,西洋的哪些东西是她想要的。
□□支,不是她能提的。况且,这个时候。清朝的□□技术,和西洋□□发展,相差并不大?。
阮酒酒道:“西洋的事情,我除了小时候在传教士那儿听?说过一些,就是皇上您告诉我的了。皇上您让去西洋的商人,看着新鲜有趣的东西,往回带就是了。第一回 多?带些回来,才好分辨哪些是咱们喜欢的,哪些是不喜欢的。”
康熙道:“就按你说的来。西洋的食物、动物,最好也带一些回来。朕得让他们再添几艘大?船。”
“皇上已经提前安排好出航的人员了?”阮酒酒问道。
康熙道:“待朕正式下旨,海商和海员们即刻扬帆起航。”
阮酒酒道:“皇上,乌雅氏若有族人对航海感兴趣,可否也买船出海?”
“海上风浪大?,危机四伏,常有丧命者。若是对此?无惧,心甘情愿出海,朕只有支持,没有反对。”康熙道。
“乌雅氏的底子太薄了些,许多?子弟从小受的教育不够,出仕的路走不通。若是去西洋发一笔小财,往后日子也能过的好些。当然,一切都要他们自愿。若是畏于海浪风暴,强行安排他们出海,那就不是帮衬提拔族人,而是结仇了。”阮酒酒道。
“除了天性胆大?的,海商大?多?是走到末路之徒,才去闯一闯。真要是能闯出来,朕指不定哪一日还会用的着他们。”康熙熟练的画着他擅长的大?饼。
阮酒酒道:“皇上这句话,我一定让博启给家中亲戚们带上。”
四月一开头,康熙就正式下旨,开海禁。分别设粤、闽、浙、江四海关?,以?管理海外贸易和征收进出口关?税。
江南、浙江、福建、广东各省沿海居民,拥有的五百石以?下的船只,皆允许出海贸易。
一时之间,船只生意和码头附近,忙的热火朝天。
有愿意安稳度日的人,也有天生一颗冒险心的人。
海浪风暴再危险,总有人想要征服它。
尤其?,海的那一边,如果能到达,可是遍地宝藏啊。
博启将消息带回去后,乌雅·威武立马领着儿子,往乌雅氏族长家里去。
族长一看到他们父子俩儿一起过来,立马加倍重视。
“是皇贵妃娘娘有什么事情,要托咱们家人帮忙做的吗?”族长问道。
“别担心。娘娘哪回不是给咱们娘家人送好事来的。但是,这回的好事,要分人。讲究的,是一个自愿,千万不可强迫。娘娘说了,若是自家人对此?不感兴趣,可以?私底下和信得过的商人合作一二。总不会亏的。”乌雅·威武道。
博启带回消息的时候,海禁要开的风声,乌雅家还没有人知道。
这就是小家族和大?家族的区别了。
没有人身在权力?中心,对一手消息的获取,总是慢人一步。
而慢一步,就是步步慢了。
好在,阮酒酒能帮忙填补一二。再等个十?来年,就有胤禛给乌雅氏领航。
想有好用的帮手,当然要提前帮帮手壮大?实力?。
互利互惠罢了。
“商人?娘娘手头缺银子花了?我这里还有些,娘娘若是需要的多?,让族里人凑一凑,保准让娘娘在宫里银两够用。咱们家是靠着娘娘才有今日体面?,抬旗之后,宗祠和祖坟连着几日,都直冒青烟。族人们时刻想着能回馈娘娘一二,为?娘娘办事。外面?商人,不如自家信得过。”族长道。
在他当族长的期间,一整个家族都抬旗了,这是多?么大?的荣誉。死了见了祖宗们,都敢扬着头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