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簌簌吹雪
奔霄进门看见主子负手站在小窗后,直直看着大堂里笑闹的几人,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用猜,他铁定看的是简小娘子。
一碗酸菜鱼吃得只剩残渣,连汤底都不剩一滴,趁着主子看不见,奔霄愁眉苦脸地按了按肚子。
主子,您吃饱了,我们还没吃呢。
“走吧。”楚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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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走后,简清备好了明早的面团和浇头,伙计们洗完了碗筷晾好,便是今天一天忙碌结束。
今天晚食吃得早,眼看时间还早,阿菇走向厨房,柳二丫和朴六犯着困准备去打水洗漱,三人皆被简清拦下,“别走,来先看看这个。”
简澈白天抄好的三份单子被简清一一发了下去,简清道,“晚上二娘不在,你们先拿着看看,认认字的形状。等明天后天店里人齐了,让阿澈一起教你们认认菜单。”
朴六捧着写满字迹的纸张,像看神迹似的,敬畏道,“东家,你、你是说要教我们认字吗?”
酒楼开业之前,简清紧急突击教过几人认数字,通过桌上编号来分辨酒楼各个雅间和座位上客人的需求,以此方便传菜。但是数字在没见过的人眼里就跟鬼画符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此时换了菜单,却是引起了惊异。
见朴六不安,简清一时失笑,“怕什么,认了字方便你们记账写菜名,不要你的束脩。”
阿菇咬着嘴唇不说话,点了点头。朴六小心将草纸折好放进怀里,拍了拍胸口,“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连最大大咧咧的柳二丫也将纸张仔细叠好收起,认真道,“东家,你是个好人。”
简清笑道,“早点睡吧。”
众人散去,各自进房睡下。
简澈想着后面姐姐说的教学,犯起了愁,他自己都懂的不多,哪里能教别人呢?想着想着,睡觉也睡不安稳。
半夜醒来,简澈下楼准备去茅厕,忽然看到月光下一个瘦弱身影坐在后院门口,长发披散,素衣如雪,还有嘶嘶声音不时响起,和茶楼故事里的女鬼差不太多。
简澈登时吓得后退半步,还剩的一点睡意全部消失,他抓住简清放在小窗窗台上的炭笔,笔尖向外指着“女鬼”小声问道,“是、是谁?!”
阿菇回过头来,细声道,“小东家?”再一看简澈脸色和动作,她扑哧一笑,“吓到你了?”
见是熟悉的人,简澈放下一点疑心,走到近前问道,“你在做什么?”
阿菇扬了扬手中的草纸和树枝,“东家说要教我们认字,我有点笨,先画几遍形状,之后学起来快一点。”
简澈揉揉眼睛,假装不经意间擦过阿菇肩膀,确定是温热的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你光记形状有什么用,我来给你念一遍,你记得快些。”
阿菇轻声道谢,又道,“小东家,你和东家人真好。别家都不教这些的,就我们酒楼工钱又多,还教我们认字。”
“没、没事。”简澈脸颊微红,接过草纸一字字念给阿菇听,末了说道,“还是要早点睡觉,阿姐说,睡不好长不高,明天也没有精神。”
阿菇点了点头,小声重复一遍简澈念的名字。
简澈惊奇道,“你这么快就记住了?好厉害。”
阿菇解释道,“我之前背骡马牛羊的名字和名册,阿爹日日都要查的。”
简清与简澈说过店里伙计们的事情,本以为阿菇是家中贫苦才出来做工,但这样一听,养骡马的家庭,总不会太穷。简澈问道,“那你不回家,阿爹不会担心吗?”
“现在还不行。”阿菇脸色有些难过,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露出一个笑容,“等我赚够钱,就能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ps:酸菜鱼做法参考的是王刚老师的视频,我加了黄灯笼椒,算是修改版。王刚老师的视频真滴好下饭。
酸菜鱼汤下面条或者拌饭拌粉都好好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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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清明红雀”小可爱的2瓶营养液,谢谢“冲鸭小墩墩”小可爱的2瓶营养液,抱去酒楼发酸菜鱼吃。
第61章 五香毛豆(捉虫)
第二日起来,简澈见到阿菇时,她又是那样一副高高兴兴什么都抢着做的样子了,昨天晚上那个说起回家会难过的小姐姐好像是他看错了似的。
等简清开始准备早上的叫花鸡材料,李二娘从后厨出去送面碗时,简澈才找到机会将晚上的事情单独说给姐姐听,简清心里有些猜测,要么是家中缺钱欠债要拿小姑娘抵债,要么是彩礼钱家里已经收了但小姑娘不愿意。
但这些不便说给小朋友听,简清只是笑道,“既然她想学,阿澈可得用心些教。”
这次简澈没再迟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简清揉揉他的脑袋,“去吧,前面还等着你去帮忙算账呢,小掌柜。”
“你怎么也叫起这个来了!”
简澈不满地拍掉姐姐的手,哒哒跑走。简清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总觉得先前的衣裳有些短了。
酒楼赚了些钱,加上富人杂七杂八的赏钱和胡家的赔偿,足够付她们姐弟做几身衣裳的钱,伙计们也是时候做两身统一的职业装,这样一来氛围和档次看起来才足,为了这些附加值消费的食客才会更加心甘情愿。
正想着事情,柳二丫和乔菜贩一同抬着筐篓进门,开口就是笑意,“简小掌柜,今年刚摘下来的毛豆,我第一个就送来了,你瞧,还嫩生生的呢。”
简清看了一眼,确如他所说,豆荚表面的露水都还没擦净便被送来,看起来青翠可人,正是适宜入菜的时候。
不说用在旁的菜里做辅料,卤毛豆瓜子花生,和凤爪鸭脖一样,可是闲暇时唠嗑打发时间最好的配料。
乔菜贩见简清喜欢,又道,“地里还种得有,掌柜要是愿意收,我明天就继续送来。”
简清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过一下斤两,之后跟你结账,只是得辛苦阿叔多跑两趟了。”
乔菜贩应了一声,也不等着看最后称的斤两数额,就跑出去继续搬剩下的两筐菜。朴六不等简清叫他,拖着筐篓将毛豆挪到了背阴处,“东家,放这里行不?”
简清手上不停,剁好了糯米饭里要放的菌子和肉丁,加以翻炒,一份份分别塞进剖开的仔鸡腹中,这才有空闲回头看一眼位置,点点头,“就这样吧。你等会闲下来记得提醒我,还有毛豆要煮。”
柳二丫抱着一筐胡瓜跨进院子,一句话里只听见了煮毛豆三个字,咽了口口水,“东家,今天吃毛豆吗?”
简清故意道,“吃毛豆可以,但是你得和阿菇他们一起把豆荚洗了。”
阿菇捧场地调侃起来,“东家,还是我和小六哥做吧,不然啊,今天怕是到晚上都吃不到了。”
“好哇,你在笑我是不是!”柳二丫想了片刻,原地蹦起来追着阿菇来挠她痒痒,简清将鸡吊进炉子,背后一追一逃,笑声传出去很远。
二人笑闹一会,也赶紧各自忙碌起来,早上的一波售卖结束,午食时中端菜品的准备也要做起来,李二娘在后厨里给简清打着下手,阿菇和朴六一人一把剪子坐在院子里剪起毛豆荚,中间摆着简清专门剪出来做样品的一个毛豆。
简澈坐在柜台后面简清给他专门让木匠做的高脚凳上,抱着两页草纸埋头苦读,时不时小脑袋抬起来一点,正好将整个大堂看进眼底。起初开始背书开蒙时爹爹给他用的是简家菜谱,如今阿姐将菜谱换成了菜名单子,纸上一眼看过去满都是各色蔬果牛羊鱼肉,想想都令人咽口水,背起来也愈发快了。
等日头转到中央,这几日全都是浓油重酱火辣滋味飘散的简氏酒楼后厨飘出来一股股清鲜又浓郁的豆香,隐约的卤煮风味腾进风中,勾得正掩住口鼻躲避街边辣味的不爱辣味的人都放下手帕转头望来。
待看清香味来源正是简氏酒楼,纷纷的议论声就响了起来。
“简家小娘子不是只会做辣菜,这味道又是谁在掌勺?”
“人家只是用了辣椒,没准别的也做得好呢。你想想简师傅当初,再想想比试的时候那些大人说了啥,肯定是手艺好才赢的!”
“啧啧,我看不行,没听说吗,那场比试靠的都是……”
“嘘……”
刘掌柜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说闲话的几人,站在自家门前吸了吸鼻子,“唔,花椒、大料、桂皮……”
再仔细去辨认,却是闻不真切了,连妻子早早准备的饭也顾不上吃,刘掌柜提起袍子下摆,进门敲了敲简澈面前的桌板,“简小郎,这又是在煮什么卤味?不像是你家鸭脖子的味儿,是什么新菜不成?”
“……糖醋里脊、鸡豆花、开水白菜。”简澈小声背完最后三道菜名,这才抬头应道,“今天新送来的毛豆,煮的量不多,掌柜要吃的话我这就去喊阿姐。”
一边说着,简澈一边的心神还全放在手中的两张纸上,也不知道姐姐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菜名,写下的名字一个个前后别说有所关联,连个顺序都找不出来。虽说他能记住顺序,但姐姐要考他的却是每道菜的名字怎么写,这就只能一个个凭背下的名字辨认,刚想起上一个菜名,下一个菜名就十之八九可能记混。
刘掌柜听了回答,看着简澈嘴唇翕动还在默背的样子,暗暗在心中点头,变故初始时简澈的沉稳早熟如今沉淀下来,小童有着旁人没有的韧劲耐心,眉宇间也没了过往的一点哀愁,璞玉经过磨砺,如参天乔木正在舒展生长,简清在其□□不可没。
再想想自家好不容易进了府学,隔些时日回家却都是愁眉苦脸捧着书卷唉声叹气一副不想学习的儿子,刘掌柜分外糟心,琢磨着是不是什么时候找简清问问如何督促劝学的法子。
对此,简清其实分享不出什么养儿攻略,她的初衷也不是督促学习,最多只是当年师父的教育方式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总是想七想八分心?好办,体会一下被知识支配的恐惧就好。
刘掌柜和简澈说好送来毛豆的时间,想着等会儿会有的优先品尝的口福,愈发觉得当初拉简家姐弟一把的选择正确,溜溜哒哒地哼着小曲回家吃饭。
而街上其他闻到香味的人,在一番议论过后,大多数人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步,进了简氏酒楼。柳二丫和忙完出来了的朴六一起招呼起客人,憨笑着问着想吃些什么。
一个衣着花团锦簇的青年吊儿郎当地道,“你们家酒楼挂了这么多菜牌,我都懒得看,有些什么,你报出来听听,要是听着名字好听,我就点了。”
眼看来了客人,简澈也不可能再坐着专心背书,收起草纸跳下高凳,正接住来人这个对柳二丫和朴六来说颇有难度的问题。正被青年捉住提问的朴六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感激地看了简澈一眼,退到一边。
简澈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站在大堂两张长桌中间,嘴一张就报起了菜名,“卤猪蹄凤爪鸭脖鸭肠,蒸酿椒猪脑蹄筋羔羊,甜的有响铃肉片里脊醋糖,辣的有沸腾鱼水煮肉回锅肉香,我家酒楼美名扬,路过谁不夸一、口、香!”
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简澈脸都憋得通红,急急喘了两口气,又道,“不知客人是要点哪一种?”
话音未落,与简澈一样屏息静气等他说完的青年,和正在大堂里或犹豫或吃饭的食客们异口同声地喝起彩来。
“好!”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你这娃娃,跟茶楼说书人的嘴皮子一样快了!真够厉害的。”
简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没道谢,就听青年问道,“娃娃,你这嘴皮子利索得紧,就是不知道你家菜是不是也像吹得那样好。那个里脊醋糖和你们火上正炖着的吃食,都给我来一份吧。”
“那、那个,其实名字是糖醋里脊,菜牌子还没挂上,客人要不明日再来?”听简澈背过几遍菜名的李二娘没忘记东家先前吩咐过的只有挂了菜牌的菜品才可以宣传推荐的话,小心翼翼地出声打断,提议道,“今日酒楼新上了酸菜鱼,客人尝尝这个如何?”
青年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做不出来夸什么口,呵。”
一直从小窗里观察外面情况,试试自家伙计和弟弟临场反应的简清笑了,出声道,“今日的确未打算新上这道菜,客人想吃,明日来就是,定然让您满意。”
青年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一吓,左右找了半晌才看到角落里一个窗口,小娘子正一手支颐笑吟吟看过来,喉咙里的质疑就又堵了回去,他张了张嘴,红色不知不觉爬上了脸颊,“你、你、你最好是,明日等着!”
丢下狠话,青年落荒而逃,沿着城墙角落背阴少人处一路狂奔,良久才停下来抹了把汗,摇头叹气。
唉,多少年了,怎么这个和好看小娘子一说话就脸红的毛病,还是改不掉?都怪爹娘没给他生个漂亮妹妹玩。
青年整整衣襟,顺着自己慌不择路跑进的背巷,慢悠悠一路走回家,府门上尽显风骨的两个字——“刘宅”。
见他回来,管家连忙扯住这个最厌恶管理琐事的大爷,“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太爷明儿个的寿宴在哪办还没定下来,正犯愁着呢,您快来看看吧!”
刘老的独子刘炙一扬眉,张口依然满不在乎,“老爷子不就爱迎仙楼那一口扬州炒饭和福禄肉,往年怎么办,还怎么办就行了呗。夫人怎么说?”
管家苦笑道,“就是夫人说了不行。”
刘炙此时真的惊讶了,他那位除了宠儿子其他处处循规蹈矩的夫人居然也有不按旧例办事的一天,半晌,他随管家挪了步子,一边走一边问道,“夫人呢?”
管家无奈道,“带小少爷出去了。”
刘炙随口道,“快吃饭了,去哪里?找夫子问功课?”
“不是,少爷你不知道,去的是简氏酒楼,这地方简直有些不对头。先前老爷就念了几天他们家,后面小少爷吵着要去,到现在,一到吃午饭的点少夫人就出了门……”管家猛地住嘴,懊悔非常,“我、我,少爷,你罚我吧,我不该多嘴的!”
管家娶的妻子就是刘府厨娘,这段时间被妻子抱怨多了少夫人和小少爷不愿意吃她做的饭,听多了他自然也带上了怨气,谁想到竟然不知不觉将抱怨说出了口,实在是糟糕。
简氏酒楼,这名字有些熟悉。
刘炙想着事情,不耐地摆摆手示意管家起身,其后脚步一顿。他就说这名字怎么熟悉,刚刚那个小娘子在的酒楼,可不就叫这个名字?!
念头在心里转了两遍,刘炙问道,“夫人提议明日寿宴去哪里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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