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民国女学霸 第28章

作者:苏放英 标签: 穿越重生

  王景深邃的眼睛看着舒瑾城,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张泽园见状,心中也满是疑惑。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舒家竟然也在这里,可他记得这晚宴并没有邀请他们。更重要的是,瑾城竟然也在这里!还如此美丽,比任何一次梦境里都要美。

  瑾城是他的,王景为什么朝她走去,他想做什么?

  他刚要出言提醒王景走错了方向,就被自己的父亲一拍,张涛全低声道:“你今天已经做错了一件事,舞会一定不能再有错漏。”

  张泽园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闭嘴了,而此时再看去,王景已经站在舒瑾城的身前。

  “舒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这支开场舞吗?” 王景一边说,一边微微弯腰,军装在腰与臂弯间出现浅浅的褶皱,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到舒瑾城的面前。

  这不会是舒瑾城第一次握住王景的手,但那时候两人的手都有温度。现在不过是一只手套叠在另一只手套上,虚假的可笑。

  舒瑾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上去,王景握住舒瑾城,将她拉起,另一只手已虚扶住她的腰。

  他的动作太干脆利落,两人的姿态也优雅标准,宴会厅里响起了小小的惊叹声。

  欢快悠扬的舞曲奏响,王景与舒瑾城一同来至宴会厅中央。

  跳舞如同男女间的博弈,虽由男士引导舞步,但女士若完全柔顺遵从,就不过是男士手掌中的玩物了。

  舒瑾城自然不会如此,她与王景势均力敌,你进我退,配合得极其默契,也极有张力。

  如果舞曲织成一张可见的巨网,他们也准确地踏在每一个缝隙中。

  裙摆的钉珠与薄片如一片闪耀的银河,在深色军装的左右翻动。王景的军装扣至喉结下方,炽热的目光却从她的眼睛轻轻滑倒她的耳垂、脖颈、锁骨。极致的禁欲与极致的璀璨相辉映,竟是让人而红心热的性感。

  “看样子都督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下次也要好好注意,别不小心又把自己砍伤了。” 舒瑾城一个转身,让自己避开王景的目光,嘲讽道。

  王景也转身,视觉上就像他领着舒瑾城转了一个圈,目光仍落在她的眼睛上:“瑾城,我会解释这一切。”

  “不,我该谢谢都督的用心。没有都督,我这木喀研究可怎么能成功呢?” 舒瑾城指尖轻轻捏住王景的肩膀,扬唇轻笑:“可都督不该骗我,更没必要编造一个身份。”

  “这次宴会的请帖也是你让人发给舒家的吧?我早该想到的,张泽园不会这样做。”

  “我一届平民,能让都督废那么大的心,真是太荣幸了。不知道都督对我这么用心,有什么目的呢?我听说都督平日里都不近女色,怎么,该不会是看中我的姿色,要将我娶回去当个姨太了?”

  “舒瑾城!” 王景一贯强势,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任由舒瑾城的质问一声一声落在他的耳朵里。只是他不能容忍舒瑾城说出这样自贬的话。

  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逼出来,带着迫人的气势。是与赤松一样的声音,但赤松却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

  舒瑾城无言的闭上了眼睛。

  两世了,她竟然还未勘破“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彩云散”的道理。

  王景面上仍保持着军人式的冷漠,但手心下却感受到舒瑾城消瘦脊背上的一丝颤抖。

  “你知道吗,你的出现杀死了赤松。” 舒瑾城在他耳边轻声说。

  乐曲结束,舒瑾城松开手,用陌生的眼光看了一眼王景,转身离开。另一只乐曲又起,方才已跃跃欲试的男女纷纷滑入舞池。

  王景看到舒瑾城走的方向是中央饭店的花园。

  他对朝他走过来的常凯山和各路名媛做了个暂缓的手势,匆匆跟在舒瑾城的身后走入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礼服是20年代美国很流行的flapper dress风格,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黛西的衣服

亦梦亦幻亦人间

  亦梦亦幻亦人间

  花园里林木茂盛, 月光透过叶子的缝隙艰难的洒下来, 却被欧式铸铁灯的暖光驱散。

  舒瑾城站在那一小方被林木遮盖住的黄晕里,胳膊因冷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景大踏步走下台阶,很快站到了她身边。

  他身材高大,将那一小方暖黄也遮掩掉了, 轮廓好像有毛绒绒的边,只有一双眼睛仿佛吸进了所有的月光, 灼灼地发着光。

  他看见舒瑾城抱着胳膊的动作, 脱掉自己的军装外套试图披在她的身上, 可是舒瑾城闪身避过, 仍带着体温的外套便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在了地上。

  她冷眼望着王景, 目光像冰冷的刀,捅穿了他, 带着几千里外高寒冰雪的凉意。

  “为什么?” 舒瑾城问道。

  王景张嘴, 却又陷入沉默,他的心艰难跳动,如钟楼里的生锈齿轮。

  他一生在血与火中翻滚, 上辈子膝盖被打烂截肢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却怎么说出口这些柔软甚至软弱的情感。

  难道说就是因为小时候你安慰了我几句, 同我说了声对不起,牵着我看了些风景, 再从袋子里给我拿了一个巧克力,我便从此忘不了你,甚至用你袋子上的亭子给自己取字渊亭?

  难道说我早就死过一次, 上辈子没能找到你,以致你过得孤苦无依、病死英吉利,是我将你下葬,所以这辈子我想要好好守护你?

  难道说知道你这辈子选择转学,我欣喜若狂,知道你对羟族感兴趣,特地将之前收缴的洋人日记放在你经常路过的旧书店,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来到西川?

  难道说告诉你我为你着了魔,才不顾西川的战事三个月,割伤自己那条瘸腿只为了找到一个借口接近你?

  不,他说不出口。

  “哦,你说不出来。那么我换一个问题,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舒瑾城讥诮地问。

  王景将被肌肉薄薄包裹住的脊背贴在那冰凉的刺骨的铸铁灯柱上,低头看她,这样连月华都在他眼中敛去了,只有幽沉的黑影。

  “我,” 他开口,又停顿,才道,“我只是想让你过得不要那么辛苦,帮助你实现你的心愿。”

  这句话说得实在艰难滞塞,却是这辈子说得最真的一句话。

  “哦,是吗?” 舒瑾城却笑了起来,事到如今,她根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更别提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被世人认为根本没有心的王景。

  更何况——“要实现我的心愿,那你最后为什么要亲我?”

  舒瑾城看着王景,脸上满是挑破梦境的自嘲,“‘男女相爱,宣之于野,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说过的。你亲我是因为情欲,你是帮助了我很多,可最后,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这样。王景要反驳,但被她满脸的悲怆和眼眶里的泪水镇住。

  “对,那晚我根本没有睡着,我也不能为了留住那一点回忆而自欺欺人。西川的一切如果是个梦,那么今天,梦也应该醒了。” 舒瑾城道。

  明明西川发生的一切那么真实,现在这一切才像个染着黄调的梦境,四周仿佛起了朦朦胧胧的薄雾,梦境与现实、真与幻都调了一个个儿。

  她为什么这么糊涂?如果两辈子都这样夹缠不清,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瑾城,瑾城你在哪里?” 花园里忽然响起了大哥的声音,她还看到张泽园急匆匆地从大门处走出来。

  她用丝绸手套狠狠擦干眼泪,转身从后门往外跑去。她不能让大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更不想见到张泽园,也不想再面对王景。

  她只能逃走。

  在花园里跑着跑着,舒瑾城差点被高跟鞋绊了一跤,于是低下身将鞋也脱掉拿在手里,一口气从后门跑到了大马路上,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她报出了金陵教会大学的名字。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对不起,您拉我随便在附近跑跑,再回金陵教会大学,车钱我会照路程付。”

  黄包车夫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这位小姐穿的华丽,眼眶红红的,也不多问,喊一声便开始拉车。

  车轮辚辚作响,黄包车夫跑着跑着,竟然将她拉到了秦淮岸边。

  河风的凉意缠住她的手臂,丝竹管弦和岸边房子里的麻将声自顾自地响,路边的茶馆灯火通明,说书人的惊堂木一响,讲得是一段《珍珠塔》的故事。四周满是下沉的人间烟火气。

  舒瑾城要车夫将车停在了一座桥边,到桥上买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和一个糖油粑粑,顺便给车夫也带了个葱肉烧饼。

  “小姐,这个我不能要。” 黄包车夫是个老实人不愿拿,舒瑾城却不由分说的塞进他手里,道:“我要在桥上停一下,耽误你一点时间,你就吃吧。”

  黄包车夫这才接过,也是拉车饿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鸭血粉丝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倚着古老的石头栏杆,望着脚下幽黑的河水和已经有些残破的画舫,舒瑾城不顾礼仪的将粉丝汤倒进空虚的胃里。

  那些繁华的虚荣的晚宴,从来填不饱她的肚子,更填不饱她的灵魂。

  热乎乎的鸭血汤让她产生了一种近乎幸福的幻觉,然后咬满满一口冒油的糖油粑粑,油腥味令人感到心安,甜味则一直腻到心里。

  这脚下有些肮脏的地面,这冒着腥气的河水,这冒着热气的食物,都将她从今晚不真实的世界拽回了地面。

  不,她不是个糊涂人,她爱这热闹的人间。

  舒瑾城头上闪亮的钻石和闪闪发光的裙子都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她倚在桥上的身影更是美得像一个梦,没一会儿工夫竟然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的人。

  望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舒瑾城叹息了一声,下桥对车夫道:“师傅,我们走吧,直接回金陵教会大学。”

  回到宿舍外的小道上已经十点多了,学校里的路灯早已经熄灭,路上也半个人影都没有。不欲让人看见自己的舒瑾城正好沿着树影,慢慢往回走。

  可刚走过宿舍外的小人工湖,她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地高大人影从宿舍里走出来,那可是女生宿舍,而这个人影明显就是一个男人,他手上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很不自然。

  小偷?

  舒瑾城警惕起来,她将身体稍微挪出来一些,借着月光去看,那人的头发闪着金黄的光芒,高鼻深目,蔚蓝色的眼睛,竟然是沃亚士。

  他来偷我的爱德华日记了吗?这几天因为种种事宜一直忘记要将仿造的日记交给他了,没想到沃亚士竟然等不及,倒自己来了。

  不对,他不会连我的信箱也撬开了吧,我有两天都没看信箱,不会被他截到重要的信件吧?

  舒瑾城便更探出了身子去看,没想到沃亚士做贼心虚,也在左顾右盼,舒瑾城的衣服又显眼,他竟然一下就看见了她,立刻迈开腿跑了起来。

  宿舍那边是死路,他只能朝舒瑾城这边跑,虽然他刻意跑到小道另一边,但是舒瑾城还是看清楚了他手上只拿了一本皮本子。

  她蓦然松了一口气,但也不能一点不追,这样便太假了,于是很不积极地等他擦身而过,才跑起来,一边小声喊:“沃亚士,你别跑!”

  沃亚士跑得越发快了,可没想到,还没跑出十几米,忽然一个人出现,揪住他的领子就是一拳,沃亚士被这一拳打懵在地上,鼻血从鼻子里流出来,那人蹲下身,用白手套捡起皮质日记。

  “王景?” 舒瑾城匆匆赶上来,看见眼前这个人,惊诧而僵硬。

  沃亚士知道舒瑾城的救兵来了,忽然一咕噜爬起来往前面又跑,王景沉声道:“李龙,牛宾,把他截下。”

  舒瑾城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那两个卫兵得令,就要去追,舒瑾城忽然大声道:“不准去追!”

  王景一挥手,又让两个士兵停下了。

  “您以为这是在西川么,想打人边打人,想杀人便杀人?” 舒瑾城抬头问。

  王景不语。

  她从他手里夺过日记本,连忙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画着假的玉崩雪山地图的两页已经被沃亚士撕走,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绷紧了的心脏蓦然放松下来。

  然后舒瑾城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不在饭店,竟然现身这里,是跟踪了我一路吗?”

  王景将染了沃亚士鼻血的手套摘下来,仍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差点被王景破坏计划的舒瑾城心情又一次变糟,明明刚刚在中央饭店都能忍得很好,现在却忍不住愤怒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瑾城,对不起。” 王景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担心你的安全,才跟过来的。”

  “谁要你担心了?西南王,您的担心,您别有用心的‘好意’我消受不起。” 舒瑾城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赌气道:“我只求你这辈子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谁知这句话触到了王景的逆鳞,他眸中隐忍已久的火一下被点燃,忽然弯腰,打横抱起舒瑾城,往人工湖的小树林走去,李龙和牛宾互相看看,识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王景,你要干什么?!” 舒瑾城被吓了一大跳,她拼命挣扎,可王景的手臂仿佛铜铁铸成的一般,将她牢牢地圈在他的怀里,她能闻到王景身上熟悉的淡淡的男子味道,能看到他泛青的下巴,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不会伤害你。” 王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