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民国女学霸 第30章

作者:苏放英 标签: 穿越重生

  “好。” 舒瑾城答。

  “那么,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王景要关门,舒瑾城扶住门,开口道:“今天……谢谢你。”

  王景唇角微扬,关上了房门。

  舒瑾城落了锁,这才环顾四周,确实是一间豪华的套房。

  起坐间有胡桃木书桌、餐桌以及整套的西式沙发,卧房的床很宽敞,鸭绒被上铺着一层深蓝色的天鹅绒。床旁边不只有衣柜,甚至还有放满了书籍的书柜。

  舒瑾城对这房间的构造很熟悉,毕竟上辈子一段时间内她也经常随张泽园出入中央饭店。

  她进入盥洗室的淋浴间,打开花洒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穿上了外面叠好的浴袍,躺在了松软的床上。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生活是一种享受。不能让王景用物质腐蚀了去,舒瑾城暗暗警告自己,旋即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好笑,因为西南王一向并不以物质享受而出名,比起别的知名地方统帅,甚至可以说是太简朴了。

  忽然,床头柜旁的电话响了,舒瑾城疑惑地接起来,听筒里是王景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晚安。”

  “……” 听着王景带着电流的声音,舒瑾城安静回道:“晚安。”

  “你洗澡了吗?” 王景又问。

  “?” 特意打电话来耍流-氓?

  “你别误会,我只想问问你水热不热。”“水很热,我准备睡了。”

  “好。那,晚安。”

  “晚安。”

  结束了一段莫名的对话后,舒瑾城挂上了电话。她躺在柔软的鸭绒被里,像被一团云彩包裹着,很快就睡着了。

  由于生物钟的原因,她很早就毫无障碍的从舒坦的大床起来,重新穿上自己的蓝格布旗袍,将昨晚的礼服与首饰装起来,走出了房间。

  走廊外仍站着卫兵,但面孔与昨晚不同,想来是换了岗。但他们都对她视而不见,她就这样顺利地走进电梯,也无人阻拦她。看来是王景提前交代过了。

  舒瑾城坐上了往玄武湖去的电车,今天她的任务很重,先要像大哥解释昨天的事情,又要回学校面对沃亚士,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反应。

  到了玄武湖旁的舒家公馆,赵英英、舒珍湘、秦桑等人都还没有醒,只有大哥已经穿好西服,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仍是豆汁、烧饼、稀饭等一类普通的北平小食。

  见到她,大哥什么话都没说,示意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和自己一起吃早餐。

  舒瑾城将袋子交给苏妈,坐在了大哥的对面。她拿起一根油炸鬼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稀粥。

  舒瑜川看妹妹神色如常,气色也不错的样子,担着的心首先放下去一半,开口道:“你昨天身体不舒服先离开,也要先告诉我们一声,你知道我和你大嫂多担心吗?”

  害怕你像从前一样一声不响就消失了。舒瑜川在心里补充道。

  “对不起,大哥。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舒瑾城乖乖低头认错,道:“主要是……我和王景跳了舞,肯定会招来许多人的目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就想避开,没成想身体突然不舒服,就一时没想那么多……”

  当着大哥面撒谎还是有些心虚,她说着碰了碰大哥的衣袖,道:“大哥,你不生气吧?”

  舒瑜川看小妹乖乖的样子,多大的气也消了,笑道:“行了行了,刚吃了油炸鬼一手油,再蹭到我衣服上。”

  舒瑾城收回手也笑了。

  “瑾城,有个事要同你说。” 舒瑜川又道。

  见大哥突然严肃的面孔,舒瑾城也放下了手上的勺子,等着大哥说话。

  “父亲已经知道你在金陵的事情了。他老人家后日就会从北平出发,他这次来金陵虽然是为了珍湘与张家的婚事,当然也有要看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与珍湘、秦姨太都有隔阂,但我希望父亲在金陵时,你还是能回公馆居住。”

  舒瑾城沉默不语。父亲,多么陌生的称呼。

  前世从1932年起,她就没资格这样叫他了,他曾经极力促成自己和张家的婚事,后来又因为自己执意要离婚而勃然大怒,在报上登与她断绝父女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声明,甚至逼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亲口对她宣布这个消息。

  这一世,在自己离家的前提下,他又将小女儿嫁给张家那个绝不靠谱的儿子。虽然自己十分厌恶舒珍湘,但这也不能够改变父亲将她的婚姻当做一场政治交易的事实。

  父亲的形象早已不是幼年时敬佩孺慕的样子。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况且,如果这次他因为自己在德国不告而别的罪过继续发怒,再次将自己逐出家门,大哥又会如何处理呢?

  舒瑾城不敢想。前世的伤太狠了,她连揭开都不愿意,何况再重新经历一次。

  “瑾城,那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大哥可以不需要你的解释,但父亲需要。怎么样,都要有一个交代。” 舒瑜川缓声对似乎心事重重的舒瑾城道。

  舒瑾城抬头看他,点了点头。

  早餐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有些食不知味,因为还要回学校,舒瑾城没等赵英英醒来,便和大哥告别了。

  她先走上人类学系楼顶层,沃亚士的办公室紧闭,窗帘也拉着,似乎还没有人的样子。这十分不寻常,因为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二十,而沃亚士一般八点半就会准时到校。

  隔壁办公室的黄秋芳倒是看到了舒瑾城,她从办公室里出来,和舒瑾城打招呼:“舒老师,早上好啊。”

  “早,秋芳。沃亚士老师怎么没来?” 舒瑾城问。

  “哦,沃老师好像病了,说要请假一周呢。” 黄秋芳道。

  请假一周?舒瑾城回想昨晚王景那一拳的分量,都快有些同情沃亚士了。王景那可是在战场上实打实练出的工夫,有一次金珠阿妈寨楼的柴门卡住了,怎么也打不开,他上去一拳,把人家木板都打破了个洞。

  沃亚士请假了也好,她就不用那么早与他对峙了。说不定他正在家里研究那两页假日记,就让他研究去吧。

  舒瑾城心念电转,微笑着继续问道:“昨天的晚宴怎么样?”

  “太豪华了!我第一次见识到《The Great Gatsby》(了不起的盖茨比)和《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追忆似水年华)里的场景,虽然这本书让我睡着了不止十次……” 黄秋芳兴奋地道:“据说王景都督搂着一个美得像妖精一样的女人跳得开场舞,在场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女人是谁,但她就这么出现了,他们跳得真好!后来这女人不见了,王景都督也不见了。”

  讲到这里,黄秋芳遗憾地撇了撇嘴:“可惜我被分到了下半场,既没有看到这个妖精似的美女,也没有看见王景都督。”

  黄秋芳的描述让舒瑾城内心一阵凌乱,很容易想象得出他们都离开舞会后,会被在场的人怎么编排。

  秋芳还不知道她面前就站着的就是那个“妖精似的美女” ,好在她被分到了下半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撇下半天风韵,我拾得万种思量 ——西厢记

身正不怕影子弯

  身正不怕影子弯

  张泽园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既害怕失眠, 又不愿意清醒。

  在他那个长梦里, 舒瑾城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只等和他一起从柏林返回金陵以后,两家就正式结亲。

  可现实生活中,舒瑾城一贯对他不假辞色, 却接受了王景的邀舞,在惊艳了所有人以后, 和王景一前一后的消失了。而他自己, 则因为心绪不宁在常总统面前表现不佳, 回来后被大为光火的父亲训斥了一场。

  现实和梦境是冰火两重天。不论感情还是事业都是如此。

  张泽园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不行, 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了。

  他本以为知道了舒瑾城在金陵教会大学供职,他可以慢慢追求, 总有一日能感化她, 两人在现实里再做一对恩爱情侣。若实在不行,他也有两手准备,借助舒瑾城的大哥慢慢劝说。

  可现在不仅舒瑜川劝自己不要接近他妹妹, 还隔空竟然插进来一个王景。这可是西南王, 若放任两人继续接触下去, 即使是张家也没办法逼迫西南王交人。

  他必须提前用些手段了。

  舒敬鸿很快就会抵达金陵,到时候自己便去拜访舒老爷子, 向他表示自己对舒瑾城的好感,愿与舒家再结秦晋之好的意愿。舒敬鸿此人他是知道的,表面看是旧式文人和老太爷的端方模样, 实际上对舒家近些年的衰落颇为不满,费尽了心思想振兴舒家门庭。

  舒老爷子绝不会放过那么好的一个机会。

  既然他和瑾城在梦中都订婚了,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也不是不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把她绑在身边。

  不过舒瑾城的倔强他也是领教过的,她自诩新式女性,或许根本不会听自己父亲的话。

  还得想个釜底抽薪的妙招。张泽园闭目冥想,比如说——让舒瑾城在金陵教会大学教不下去书,叫她只能回归家庭!

  这确是个好主意。就让她受一番打击,自己再出来安慰她,趁机接近她的心。

  当然了,舒瑾城真嫁给自己以后,愿意在书斋中做些研究打发时间也是可以的,还可以让她与别的官太太不同,成为金陵官场的美谈。但跑到木喀那等荒凉又危险的地方风餐露宿,就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行径了。

  至于王景,两个才见过一次的人,能有什么真感情?而且,等舒瑾城的工作真出了问题,她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再想与王景的那些风月之事呢?这倒不用担心。

  思量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事,张泽园逐渐放松下来。

  ……

  沃亚士还没有请三天假,舒瑾城就被校长钱伯岑找到了校长办公室。

  他的态度已不像上次在演讲上见到她时那般友好,而是审视了她几眼,然后满脸严肃地道:“听说你和你们的系主任Dr. Warner 的关系没有处理好,甚至因为私人恩怨就让自己的朋友出手伤人,将他打进了医院?”

  “校长,我想您误会了。我和沃亚士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 舒瑾城道。

  “那你朋友向他出手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钱伯岑问。

  “是,但那是因为他夜里潜入我的宿舍偷盗,将我非常重要的研究日记偷走的缘故。” 舒瑾城道。

  “他潜入你宿舍偷盗?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报警,现在有证据证明是他偷走了你的东西吗?” 钱伯岑问。

  “这……没有。” 因为那本日记本来就是她设的一个局,用来吸引沃亚士上钩的,自然她就没有去报警。更何况那天王景也在,还把沃亚士给打倒在地,她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舒老师,你是我们教会大学第一个华人女教师,本应该起到良好的带头作用。”钱伯岑停顿了一下,用痛惜地声音道:“可是你自入校起就带来了无数的流言蜚语和隐患,现在还在报纸上大出风头,引起了对我们学校风气的不良猜测,甚至还将自己的系主任打伤入院!你说说,这是为人师表应有的样子吗?”

  “钱校长,我很尊重您。但我不明白我引起了什么流言蜚语,又怎么在报纸上大出风头了。” 听了钱伯岑一番指责的话,舒瑾城在不解地同时也有些恼怒了。

  “那我们便一桩桩的说清楚。” 钱伯岑是国内知名的化学家,气质十分儒雅,虽然在问责舒瑾城,但仍保持着极清晰的条理。

  “首先,刚开学的时候就有同学反映,张公子来学校检查员是为了你,那时候引起过不小的风浪。”

  “校长先生,张公子对外从来宣称来我校当检察员是他职责所需,他该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在他在金陵教会大学期间,我从未与他有超过工作上的交流,甚至他宴请各系老师的茶会我也从没有参与过,这些您都可以问我的身边人。所以我想,如果有任何的风浪,也与我本人的为人无关。”

  钱伯岑没有理会舒瑾城的解释,继续道:“第二件事,在你的班级听课的一位女学生,在你的鼓动下与家人断绝了关系,导致她哥哥到学校来闹事。而由于你的处理失当,导致该名女学生被刀捅伤,如果不是及时送医,甚至有性命危险。这件事有警察局记录为证,沃亚士老师也是见证人,你总不能逃避责任吧?”

  这真是诛心之语了,舒瑾城却不怒反笑:“针对断绝关系这一点,这位女学生的家庭逼迫她辍学嫁给远在满剌伽的陌生男人,聘礼则变成给她大哥抽鸦片的经济来源。校长,您也曾当过教授,如果有学生的家庭条件是这样,您会怎么做?她是靠着自己的毅力,费尽千辛万苦才考上的大学,而且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舒瑾城望着钱伯岑的眼睛问。

  钱伯岑轻微咳嗽了一声,道:“那也应该采取柔和些的方式,断然与家庭断绝关系绝不是该采取的方法。而且因为这样的处理,这位黄同学最后被哥哥捅伤了。”

  “呵。” 舒瑾城露出一个并不明显的嘲讽意味的笑,又接着认真道:

  “秋芳被捅伤一事我有责任,我应该看好她,不让她与她那个垃圾桶里生长的大哥有近距离的接触,这个责任我不逃避。”

  她稍停一秒,又道:“但这不能说明秋芳就应该继续陷入这样的家庭泥沼之中。对于金陵教会大学,少了这样一个学生没有关系;对于整个社会,少了这样一个未来的劳动力也不会有人在乎。但对于秋芳来说,这关系到她的一生,所以我明知会沾一身泥,还是伸手了。这件事发生的根源就是父系大家长制度对人性和人权的蔑视,我不认为我的处理方式代表着大学老师的失职。”

  钱伯岑被舒瑾城的气势所摄,沉默了片刻,才道:“好,那我问你,你在外面大出风头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会败坏学校教师的作风,考虑到作为一个老师的失职?”

  “校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钱伯岑指了指校长办公桌一角的几份报纸,示意她自己去看。

  舒瑾城拿起那些报纸翻看,无一例外报道的都是西南王与神秘女子在欢迎宴会上的惊鸿一舞。那些记者已经把她的身世挖掘了出来,接着就是一些不负责任的猜测,什么自己与王景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什么第一华人女教师名不副实,全乃权力、资本运作的结果,云云。

  “都是一堆文字垃圾。”舒瑾城读着读着都气笑了,她把这些报纸放在桌上:

  “钱校长,您是最知道我怎么被选入学校的,我的学术水平想必你们也曾经考察过。我可以告诉您,我舒瑾城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任何不良的作风,也更没有想要依靠权势获得荣誉的想法。这些报纸都是一派胡言。”

  “但坏影响却是真实存在的。舒老师,你才进校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作为校长和董事会的会长,要对学校以及董事会负责。关于你的问题我们将开会讨论,你还在考察期内,如果校董会认为你不适合继续担任这份教职,我希望你也能够理解。”

  钱伯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仍旧一派学者风度。

  荒谬。

  舒瑾城挺直了腰,不卑不亢地道:“我相信金陵教会大学作为一个一流的大学,将会对老师给出一个公平的判断。校长,我还有课,要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