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以后咱们就得在这读书??”廖飞羽脸现嫌弃,抽回身摸了摸今早刚穿的新鞋:“早知道我就听祖母的话带个?丫鬟来。”
别说是?从未出过安义府的廖飞羽,就是?在县城中生?活过的盛叶舟也有?些惊愕。
罗平县的穷如此直观,与百里之外的安义府简直不像一个?世界。
“这还是?主街,等出了主街你们瞧……”一脸老?成持重的陆齐铭努努嘴。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马车走?到主街尽头,路面?又换成了泥路,坑洼不平的路面?使得马车颠簸无比。
县城的街道只有?这一条,岔路两?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宅子。
宅子都很小,低矮围墙挨着围墙,能清楚地看见每家每户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就那巴掌大点,全部被搭建的各种棚子所占据,路过时一片鸡鸭叫声。
“这些院子有?些怪。”廖飞羽奇怪道。
“你们仔细看。”盛叶舟伸出手,指着面?前的一户:“其实这三家人是?一座宅子分割开的。”
正房一家,东西?厢房各一家。
所以每家的院子都细细长长,院墙随便用砖石垒砌,才会如此低矮。
“到了!”
就在三人讨论院子之时,马车停下,盛禺山的声音从前车传来。
巷子的尽头,一栋褐色两?层木楼出现。
万客楼。
盛叶舟最先下车,抬头打量着这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客栈。
客栈周遭都铺着干净青砖,有?小厮引导马夫将马车赶往后院,马车后有?两?个?汉子拿扫帚追着扫干净泥水。
盛建宗伸了个?懒腰,声音还有?些朦朦胧胧
“这是?我一好友所开,咱们先进去安置下来再说其他。”
众人随着盛建宗走?进,掌柜地笑着迎上来,拱手询问几人用饭还是?住店。
盛建宗答非所问,竟拱了拱手报上自己姓名。
掌柜的一听,殷勤中更?是?平添了几分谄媚,又是?弯腰供手又是?差人送上热茶给大家解乏。
盛叶舟看得啧啧称奇。
这哪是?什么好友所开,多半就是?老?爹的产业,为了避嫌才如此说而已。
几家长辈对?此都心照不宣,静静听着盛建宗随意与掌柜寒暄。
随后,掌柜没再询问,直接送几人去往客栈二楼尽头。
客栈中几乎没多少客人,盛叶舟的房间被安排在最里间,打开窗口甚至能看到不远处人家的院子。
“父亲。”
望着随自己走?进来的盛建宗,盛叶舟有?些奇怪。
“你就和?方才一样叫我爹。”盛建宗转身关门,声音听上去闷闷的:“父亲没有?爹好听。”
父子俩走?到窗边软塌坐下,盛建宗拍拍儿子的肩,又顺势滑倒呈半躺。
“罗平县的情况你也瞧见了?”
“嗯。”盛叶舟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你不想留下的话,明天一早爹就带你回安义府,这份罪咱们不受也罢。”
“儿子能受。”盛叶舟笑得眯了眼,说着双手合拢朝前一伸:“爹你多给我点银子,有?银子在哪都不会受苦。”
“臭小子。”盛建宗抬手轻拍,笑着将双手枕到脑后幽幽开口:“爹担心的并不是?因为穷,而是?这里……乱。”
很简单的一个?字,可其中所包含的内容却绝不单纯。
罗平县的鲜蕈很出名,许多安义府大户都极其青睐此种山珍美?味,每到春夏之际,来采买的商户多如牛毛。
也因此,山中萌生?了许多依靠采集鲜蕈存活的百姓。
有?的人地方就有?争斗,山中农户排挤城中百姓,各村与各村之间同样为了划分地盘大小时有?争斗。
“我本来与好友还商议着来收点鲜蕈入酒楼新菜色,第一天就瞧见两?个?村为抢地盘打得头破血流,连官府都没法劝开。”
“ 别以为赢的就有?银子可赚,说不得卖蕈的银钱还不够看伤呢,这越抢越穷,越穷就越无法放开采蕈的买卖。”盛建宗频频皱眉。
所以罗平县又穷又乱,这其中的众多缘由很难解开。
若不是?前几日从盛禺山的信中得知孩子有?可能要去罗平县拜师,盛建宗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回安义府。
一是?想亲眼见见老?师方才能放心。
再则就是?等盛叶舟看到罗平县的情况若心生?动摇,他就立即带着孩子逃跑。
一番话听得盛叶舟心中动容不已。
自他入启明书?院读书?后,盛建宗就好像换了个?人。
吊儿郎当的纨绔竟专心致志地学习起了经商之术,说是?要在孩子们长大前给他们攒够买宅子单过的银子。
私下里柳氏曾打趣过,盛建宗这是?为盛叶舟日后官场走?动而提前筹谋银子呢。
想当探花郎的爹,并不是?如此简单……
“儿子只要不出城想必就没事。”盛叶舟温声安慰,小手似模似样地轻轻拍拍自家老?父亲的背:“舟儿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一辈子躲在府中不出。”
为生?计争斗并不就意味着罗平县的百姓们危险,前世盛叶舟还听说过两?村为了争夺水源而大打出手的呢。
此事究根问底还是?官府管理不力的问题。
各人之间若不团结起来,恐怕鲜蕈早被与官府勾结的商户全部抢夺。
但……也由于许多人眼皮子浅的关系,被收购商人利用,导致价格被一压再压,为采更?多的蕈,不得不又发生?争抢之事。
其中一个?环节若是?有?官府监管,也不至于闹成如今的恶性循环。
穷山恶水出刁民……
刁字前头最重要的是?那个?穷字,若吃得饱穿得暖,谁愿意头破血流挣卖命钱。
“为父就知晓你会如此说。”盛建宗叹气,并不打算再劝:“等你明日拜师之后再说,若是?成功,咱们就去县衙旁买座宅子。”
整个?城中没有?哪里比县衙旁要安全的地方。
“爹回府派个?侍卫来保护舟儿不是?更?为妥当?”
虽理解百姓们的苦衷,但盛叶舟还是?极其爱惜自己的小命,就是?盛建宗不提,他也准备拜师成功后向祖父提起此事。
不怕万一只怕一万……什么都没有?实力上的绝对?碾压来得让人放心。
“放心吧,这些事你祖母都会安排。”盛建宗摆手。
提及此事,盛叶舟万分好奇起来,连忙追问盛建宗关于府中侍卫的事
几年?前在国子监见到的那个?黑衣汉子,他回府后专门寻找过。
结果一无所获。
此人好像根本不是?府中仆从,甚至连以前在马车旁看到的两?位灰衣小厮也没见过踪影。
盛建宗眨巴眨巴眼,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舟儿竟然不知?我以为母亲早跟你说过。”
“我不知。”盛叶舟往前凑,眼巴巴地等着盛建宗继续说。
“既然父亲母亲不说,那肯定有?他们的考量,到你知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了。”
盛叶舟:“……”
“侍卫不侍卫的不是?你考虑之事,若没拜师成功,甚都是?白?搭。”盛建宗干脆翻身,懒懒道。
盛叶舟默然。
还是?先想想明日拜访会不会被榆木先生?打出门外比较实际。
毕竟……害得他闭门回乡的罪魁祸首就是?姓盛的。
第47章
第二日, 晨曦微亮。
寂静的县城仿佛还没苏醒,盛叶舟从自习室中出来后,起床又默写了遍方才所学内容。
等再次抬头看向远处时, 还是没看到街上有人影走动。
昨天人生地不熟的并未多想,今早这么一瞧才觉得此片宅子缺少烟火气。
下?楼用饭时一问, 掌柜才?帮着解开疑惑。
“此处片区租住的都是些专门?采蕈的百姓,如今山上鲜蕈时节已过, 自然大?部分都回村里了。”
彩锣巷靠着县城西北角, 距西北的彩锣山较近, 每到开春季,就有无数的农户租住在此处,方便采集鲜蕈与售卖。
待到秋季,他?们便回村忙秋收, 等明年?春天才?会再次返回。
而?现在彩锣巷剩下?的, 都是些土生土长的城中居民。
“罗平县秋冬最是冷清,街上都见不着几个人。”
离开前,掌柜所说的话正如实?在众人面前上演。
街上寥寥几个卖吃食的摊贩,生意冷清得老板双双聚在一起闲聊, 几双眸子不停打量着路过行人。
一行衣着华贵的老少?走过主街,还引起了不少?人围观。
好在地上泥水都已被晒干,不至于让人满身泥浆地上门?拜师。
盛叶舟转头观察着两边街道?的铺子,发现其中一大?半竟然都是售卖山珍干货的铺子,剩下?两家酒楼一家糕点铺。
反而?是百姓们需求最大?的粮铺布店不见踪影。
看来县城里应该还有其他?供百姓生活交易的街, 这条主街是面向来县城收购鲜蕈的商户。
又在路上兜兜转转半日, 寻了几人指路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昨天兵士长所说的马穗坡。
灰扑扑的门?楼牌坊立于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