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甜玉
沈玉如又没有得到?回答。
她不禁焦急起来,却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更仔细地观察,怎么做更容易出去。
这时她才注意到?,离她最近的这跟柱子,弯折后成了个三?角形,不但给她提供了一个狭小的安全空间,还挡住了另一根柱子,让它没有完全着地。
所以?这根柱子很重,很难推开,恐怕也?不能推开……
她努力克制嗓音里的颤抖:“萧景昭,你?是不是,被柱子压住了?”
良久,他终于应道?:“……嗯。”
沈玉如眼睛红了,刚才她推的那一下,一定让他被压得更重了。
“我这里不能推。”她哽咽着说?,“我一推,你?那边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但萧景昭懂了她的意思。
他心底泛起淡淡的苦涩,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应该靠理智行事。他仅仅不理智了那么一次,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阿妧,你?跑出去吧,我只是被……压到?了手,不要紧。”
沈玉如摇头,想到?他看不见,出声道?:“我们等人回来,好不好?最晚,他们夜里也?就回来了。”保持原状,最糟也?只是现?在这样,她担心一旦自己动了梁柱,萧景昭会伤得更重。
萧景昭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我刚才说?得不够准确。落井下石的意思是,他们不会让我们活到?我们的人回来。”
“为什么?”沈玉如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这房屋,是自然倒塌吗?假如是人为,做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收手,当然要斩草除根。”
这下轮到?沈玉如沉默。
她被无?止境的雨水淋得很冷,原本心里还存着一点希冀,这会儿好像被全然地浇灭了。
冷雨从额头流下来,让她保持着清醒,同?时也?保持着痛苦。
她猜,萧景昭一定不止被压了手那么简单,即便只是压到?了手,整根柱子的重量上去,他的手,以?后还能写出那么锋利的字吗?还能写出那样惊才绝艳的文章吗?
“你?伤了哪只手?”
“……左手。”
“你?不是说?,这次回去,陛下就要封你?为太子了吗?太子的话,应该不能有残疾吧。”
“没关系,他就我一个孩子。”萧景昭说?,“阿妧,你?先出去,然后才能想办法救我出去。再试着推一下,嗯?”
沈玉如在他的鼓励下,再次抬起手。
恐惧与寒冷让她抖得更厉害,即将触碰到?木头时,她强忍泪意问:“你?真的会没事吗?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伤得很重……”
话说?出口,心底的不安更加蔓延。
她左右为难,手指像触碰到?火焰一般飞快收回:“你?一定不止伤了手。”
他们太熟悉了,怎么掩饰伪装,都很难瞒过对方。
萧景昭说?:“总之,你?要先出去。”
“很多人说?我不适合当官,其实?我心里不服气。今天我才明?白。”她的脸惨白,满是水渍,“我还以?为,他们是好官。”
倒塌的房屋下,光线很暗。她看不见近在咫尺的萧景昭,只能去感受,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好与不好,并不那么绝对。相对于草菅人命、中饱私囊的官员而言,他们哪怕不算好,也?确实?称不上坏。对于我们,只是立场不同?。”
“你?再怎么说?,他在我心里也?坏透了。洪水还那么严重,他就想着害人……”
沈玉如说?到?一半,萧景昭忽然提醒她噤声。
她停下,听到?脚步声和交谈声,说?话的正是那个姓王的州同?。
“那边就有不少石头,你?们几个去搬来,往这里砸,不留活口!”
沈玉如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们真的来“落井下石”了!
“大?人,这石头太重了,房子倒成这样,我们砸不上去啊。”几名衙役扛着一块巨石,示意给他看。
王州同?心道?,他这叔父光是会交代,却不想想如何实?施。
砸石头实?在费力又难办。
他沉思片刻,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道?:“太麻烦了,上去往里面补几刀就是。不信这样还能活下来。”
说?完他觉得自己这主意真好,补刀不比砸石头容易多了?况且也?更容易确保不留活口。
沈玉如捂住自己的嘴,真的要“斩草除根”!
雨声很大?,遮盖了许多声音,她却仿佛能听到?衙役走进的脚步声,瓦片木头的吱呀声,拔刀而出的铮铮声。
起先是一通乱刺,她惊险地避过一两道?寒光,接着似乎有人说?了萧景昭遇险时可能是往桌下躲,桌子在正中,刀光暂时离开了他们这。
“大?人,这里不像有人啊。”
房屋倒得横七竖八,不太容易顺利刺到?底,但就他们刺的那几刀,都不见任何血迹。
“不可能,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去,你?们各处多扎几刀,这可是关乎你?们项上人头的事!”
刀光又分散开。
沈玉如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无?声地看向萧景昭的方向,死死咬住唇。
一时不察,一把刀就往她这里探来。
她赶紧往旁边避让,但晚了,刀刃堪堪划破皮肤,沾上了一点血。
“人在这里!”那衙役发?现?刀上的血迹,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往这边赶来,准备动手。
沈玉如仰起头,她无?处可躲,似乎也?用不着做任何挣扎,最后选择看向那黑暗处,在心里说?,如果你?能感受到?,就不要出声。
他们见了血,也?许就会走。
五六道?寒光举起,他们未来的荣华富贵,就在刀尖上。
正要落下,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没料到?这时会突然有人来,还是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有些?慌了。
衙役都看向州同?,王州同?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来路,一时哑然。
沈玉如怀疑自己临死出现?了幻觉,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又带点陌生?,她竟然听到?了明?珠了声音。
可是怎么会呢,明?珠这时候应该在金陵,师父说?她被书院录取了的。
但紧接着,她又听到?这个声音说?:“你?们赶紧滚开,小心些?,踩到?人了你?赔啊?你?赔得起吗?”
这跋扈的语气,分明?就是她。沈玉如都能想象出她说?话时两手叉腰的姿势。
“不知各位是……在下是过来救人的,如各位所见,正在找人。”王州同?换了副模样。
“你?家救人拿着刀救啊?”纪明?珠在县城里嚣张惯了,并不怕他们,挨个收了他们的刀,“用手挖,知道?吗?我妹子金贵得很,少一根头发?丝儿我拔你?们十根!”
“是,是……”
“好了明?珠,快救人要紧。”贺先生?说?,“各位快帮忙一起,雨这么大?,迟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沈玉如终于敢相信,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还是从金陵来的!
“师父,我们在这里……”
纪明?珠一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了,抹一把泪:“死丫头,还用你?说?,我一看他们刚才那要命的架势,就知道?你?在这了!这柱子怎么搬啊?你?撑住啊,阿妧。”
第88章 赈灾4
掉落下来的檐瓦顶梁都被小心抬开挪走, 纪明珠看到湿漉漉的沈玉如,伞也顾不上撑,一把?抱住。
陆轻尘给?她们打伞, 无奈道:“这下你?也淋湿了,否则外衣还能给沈姑娘披上。”
纪明珠正抱着人心疼,突然被人打断,哽了哽:“对哦, 你?怎么不早说?。”
“你?动作太快,我都来不及提醒……”
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贺先生已经过来,脱下自己?的外袍, 给?人裹上, 和纪明珠一起?把?人扶起?来:“快去客栈, 洗个热水澡。你?这位置倒是选得比萧景昭聪明。”
沈玉如冻得哆哆嗦嗦:“萧景昭, 怎么样了?”
“萧家人先带他?去医治了, 他?伤得重,被横梁拦腰压住。幸好你?们没?轻举妄动,要是那?根柱子全压下去, 他?可能就没?命了。”
沈玉如目光动了动, 哪怕这样, 他?还想让自己?先跑出去,躲过后面来斩草除根的官兵。
她重新见到师父, 和曾经的好友,明明有许多话想问他?们,可此刻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她很想现在就去看萧景昭, 但知道不能就这么过去,只?得先去客栈换洗。
纪明珠看到她身上被刀锋划出的血痕, 不由后怕:“要是我们晚来一步可如何是好!”
沈玉如在这方面已经算见过大场面,这点小伤并不放在心上:“幸好你?们来了。”
纪明珠目露心疼,但还是忍住了,没?再说?什么。
等沈玉如洗完换好衣服,贺先生过来帮她上药。
“师父,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灾情严重,不少难民涌到金陵城中,书院也不能坐视不理,在城中开了粥棚施粥,也组织了人手到这边来帮忙。”
沈玉如刚想说?她们真有侠义之心,纪明珠紧跟着贺先生道:“阿妧,我进了书院才?发现银子那?么不禁花,出来抗洪的积分是施粥的足足两倍!我就磨着师父来了,原本都是选孔武有力的学生来。”
她们体力上不占优势,话本科在这种时候也派不上用场,本来名单上并没?有她们。
贺先生瞥她一眼:“为了赚积分来的,你?确定?”
纪明珠吱唔了一下。
沈玉如正想,她该不会专程为了自己?来,却故意不说?实话吧,姐妹也太好了,又奇怪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来了这里才?对,就见纪明珠欲言又止,终于说?了实话。
“那?个,罗紫柔不是在我们书院嘛,好巧不巧,我还分去跟她一间?屋子住。你?也知道我这种差生,跟她相处不来,还不如来这里。”
沈玉如惊讶地看向师父:“她不是要回家吗,现在还留在书院?”
她去京城前,罗紫柔因为一路疲惫,动了胎气,才?在莲湘书院暂留,没?想到现在还没?走。
“现在外面动乱,也确实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山长同意她暂时留在书院一起?读书了。”贺雪泠回答道,“我们书院一向包容开明,不论?成过亲还是有了身孕,只?要还愿意读书,就没?有不让读的道理。”
这话好像没?错,可是一个人,真的会因为怀孕就突然变好吗?
沈玉如紧张地问纪明珠:“她没?欺负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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