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盘歌
二月下旬的?某天,甜品屋的?食单终于拟出,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以至于丽娘她们急得不行,每每见萧懿必眼巴巴地追问,但都失落而归。不怪她们心急,食肆的?新店员们早就练起?重点?菜式了,而甜品屋除了几款甜品、饮子之外一切未知,压力可想而知。
萧懿也有些?愧疚,但食肆装修、制酒等等部分一直在牵扯精力,直到中下旬才得空琢磨甜品屋的?事。她的?想法是中西结合的?,只选精品不问出处,无论糕点?还是饮品。
首先?入围的?点?心有蛋挞、牛乳面包、蛋黄酥、泡芙、炸牛奶、冰皮月饼、松饼,糖水则简单一些?,各式甜豆花、汤圆、豆沙牛乳、姜撞奶等。样式凑齐十来样已经足够,毕竟好?东西也不能?一股脑展示出来,怎么也得细水长流。
三月正值暖春,到处樱香莺语、柳绿花红,一片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景象。而初三又是上?巳节,有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习俗。萧懿立马想到,各色各异的?冰皮月饼非常适合春天,做成套装绝对有市场。虽说月饼好?像是中秋的?糕点?,但改个?叫法谁也察觉不了嘛。
她先?去?找匠人打了木头?模具,诸如五瓣桃花的?、圆形玫瑰的?、福字的?、祥云的?,一应俱全。冰皮月饼的?皮是最关键的?一步,需小心把握好?食材的?用量。糯米粉、小麦淀粉、粘米粉以四比三比三的?比例混合,然后加入牛乳、糖霜、油充分拌匀,揉搓成面团。
将面团分成等分小剂子擀成皮,为了防粘还可以抹一层炒熟的?糯米粉。这张冰皮可以是单色的?,也可以是双色混杂的?,随意想象拼凑记忆中的?春色。
馅料既有传统的?绿豆沙、红豆沙、奶黄、芋泥,也有各色水果奶酪。圆圆的?馅料球被包在各色的?冰皮中,任谁也无法猜透饼子的?内涵。
“哇,好?美的?糕点?。”丽娘等人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鼓成团的?糕点?被萧懿包藏在模具之中,在平整的?桌案上?按压,而后的?便出现一朵粉白相间的?桃花都,清新的?色彩呼唤着漫山遍野的?桃林。
“大家一起?来试试。”萧懿侧头?鼓励众人。
冰皮月饼制作实在算不上?难,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独自完成,更别提丽娘等上?手能?力一流的?人。不过,做出的?一堆成品仍然是有差异的?,差异来自于各自的?配色审美。
阿瑶虽年纪小,但是很能?根据模具结合色彩,比如竹叶竹林的?花纹,会?用青白渐变,翠□□滴,望之有幽幽寒意。
各式月饼混杂,大家随意挑着吃也很有意思,十足的?拆盲盒体验。
“唔,我的?是绿豆沙的?,香滑清甜,好?细腻啊!”
“我的?是芋泥的?,粉粉糯糯也好?吃!”
“哇,这个?是橘肉牛乳的?,酸酸甜甜、入口即化。”
“对了,女郎,这糕点?叫什么呢?”
“冰皮春饼。”委屈月饼一秒钟,出生时节由秋天变成春天啦。
第75章 红火
江二猫在马车里, 从车窗处静静观察,待一位青衫壮年男子出现在视野后立即锁定,掀帘、纵身、几步小?跃掐住男子小?臂, 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买到了吗?”
嗐, 好好的日常生生被他演成谍战片。
江二也委屈呢,自从郎君和萧家小?娘子订亲后,他都快成跑腿的驿差哩。郎君每每得到些稀奇物?,无论食材还是文玩珠串,几乎一天一次派他送去萧府。而萧家小娘子时不时回礼,例如前几次的美酒和糕点, 郎君和老王妃喜欢得不得了, 又让他继续送谢礼。
如此循环往复,江二在两府之间跑断腿。毫不夸张, 如今闭着眼他都能从胜业坊走到亲仁坊, 近期最盼望的就是萧家小娘子快快嫁进王府, 至少跑腿容易。
今日郎君倒是没让他跑萧府, 改跑宣阳坊了。为啥?因为萧家小?娘子的新店开业啊。郎君说了, 什么都买一些,给店里添点人气。当时他犯蠢问一句“可是店里的人都认识我, 不要我的钱资怎么办”, 换来郎君拧眉看傻子的眼神“不会换个人去吗”。
被江二抓来代买吃食的男仆气喘吁吁, 抹去额头的汗渍,“有的, 只是要排队等?。”
“等?多久?”
“店里人估摸说半个时辰。”
男仆见江二瞪圆双眼漏出质疑的神情,连忙把手中?的号码牌递出, 急着解释,“管事您不知, 店里人可多了呢!在外头显不出,进门才发现墙隅后头几排长凳上坐的都是等?拿吃食的人!现在才到第五十号客人,我排到一百零二号。”
“吼,一百零二号,是要等?的够呛!”江二抓耳挠腮的,算了,坐马车里等?吧。
他反正也空闲的,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人流。往来车辆络绎不绝,在店肆门口落人后经人引导去了远处停放,才不至于造成街口拥堵。依他看,新店根本?用?不着郎君凑人气,识货的长安人不少呢。
虽说江二坐在墙边的马车里,离甜品屋有一段距离,但仍抵挡不住阵阵香甜,有股热浪将芳馨气息越带越远,将宣阳坊的西北角全部笼罩。
“真香啊!”江二不自觉的舔舔嘴唇,自言自语出声。
“在里面更香哩,许多吃食都是我叫不出名?儿?的。”青衫男仆不住地点头,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闻,“有烤得金黄的点心?,中?间弹嫩外皮起酥,叫什么蛋挞。还有小?圆球样的糕点,掰开里面有乳白绵绵的馅儿?留出来,叫泡芙。还有白色四?四?方方的叫什么来的......”
江二吞咽口水,决定不碰这个话题,“嗯,你再去瞧瞧现在到几号吧。”
阳光越来越强,几近午时总算等?到吃食,林林总总好几摞,但凡店里有在售卖的都拿了些。他暗喜,郎君和老夫人肯定吃不完,嘿嘿嘿,他总能捞着一二吧。
通过号码牌可以窥见开业第一天的繁忙,丽娘等?人在甜品屋几乎没有停脚的时候。每当端起热气出炉的糕点去前台,嗷嗷待哺的人群蜂拥而至,像极饿狠了的狼。新店员见多几回也就麻木适应了,从未想到有一天生意如此好经营,食客争抢着把钱银送来。
对比之下,食肆的朝晨清静的许多,店员还能有空给甜品屋搭把手。然而午时一到,清闲时光一去不复返。
“早听闻过长兴坊有间食肆的名?号,没想到开到我们坊哩!”有食客兴冲冲拿着纸单走进。原先他有一位长兴坊的好友,隔三差五便?宣扬一顿本?坊美食,什么片皮烤鸭卷、羊骨锅子、腊排锅子等?,把他馋得口水直流。
“小?郎君,凭纸条能减免饭资是吗?”又有许多顾客围上来确认。
“是哩。”阿苏笑?着回复,作为老手他先来新店帮衬几天,等?新人熟悉流程再回长兴坊。
“那就好,还怕是骗人的。”青壮男子安心?点头。
阿苏刚想解释,便?有食客忍不住插嘴,“有间食肆怎么会骗人呢?这家店肆美名?在外,郎君之前没听说过吗?”
“看来是某孤陋寡闻了。”青壮男子被众人好奇的目光盯得有些窘迫,尴尬搓搓手。
“郎君肯定不是常住周围的坊间的。”食客信誓旦旦。
“确实,某原先住在西边。”
“看吧,我一猜便?知。”食客得意异常,“这家食肆的菜随意选,全都好吃,保准下次郎君还来。”
“呵呵呵。”青壮男子半信半疑,这位陌生人不会是店家请来的吧,上演一唱一和的好戏码。
食客才不管青壮男子怎么想的,极速挑完三个菜后又问前台,“小?郎君,有烈野烧吗?能让韩公?亲写咏诗的酒,某肯定要品个味儿?。”
“有的。”阿苏从午时开始已经被问过无数次。
“来一坛!”食客盘算着,和友人两?人喝一坛也不知够不够。
“客人,要不先来两?壶吧,烈野烧浓烈远甚其他,您先尝一尝,不够还可再添。”
食客感?觉酒量被质疑了,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勉强接受了阿苏的建议,“我倒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烈!”
阿苏微笑?“......”没关系,烈野烧会制服每一个嘴硬的人。
想当初女郎介绍酒时,吴叔和钱兄不也仗着千杯不醉的酒量逞能吗,结果两?壶一喝见风就倒。为了食客们能顺利回家,他只能惹人嫌地反复提示,想必食客们事后会感?激他的。
阿苏的确很有先见之明?。食客们初尝烈野烧后发出的“咳咳咳”声,在食肆各处此起彼伏,从午食期间一直延续到暮食。
“酒确实辛辣浓烈,小?郎君没说错。”
“怪不得取名?烈野烧,卢国公?取的名?儿?真妙!一口酒入腹,全身都暖热起来了。”
“美酒配侠士,一壶足以慰风尘!”
食肆开业第一天,凡进店体验烈野烧的郎君,无一不面红耳赤、踉踉跄跄地归家,惹起家中?娘子滔滔怒骂。
烈野烧至此一战成名?,一旬之内,长安的郎君谁不知道?有间食肆出了个卢国公?取名?、韩公?颂诗的美酒,坊间盛传“三碗就倒”。不过,烈野烧价格不便?宜,卖到六贯一斗,许多人只闻其名?而尝不到。当然,对于家境殷实的人家,酒钱又是小?意思?,现下食肆多了不少不点餐、特意来沽酒的客人。
某一日午后,用?餐潮刚结束,程娘子带着几位新人忙碌地收拾桌面。獾儿?也蹲在一旁认真地搓洗抹布递给姐姐们,脸颊上鼓起两?团丰肉,有了孩童的天真气息。
“谢谢獾儿?,獾儿?真乖!”程娘子手沾了食物?残渣,忍住捏捏他胖脸的冲动。
獾儿?腼腆地翘起嘴角,揉捏抹布的小?手更用?力了,在水盆里扑腾起大泡。
“店家,还有烈野烧吗?”一声慵懒松散的男声打断店内的平静。
程娘子顺着声音朝门口望去,天色不知觉已变灰蒙。
年轻的郎君倚门而立,大概二十三四?的年岁,一身竹纹粗布长衫飘飘荡荡。头戴毡巾、仅简单绾起,额头边几缕长发在风中?飞扬。斜飞入鬓的眉,如桃花般风流的眼,未语先含三分笑?。
长得倒是好相貌,但怎么给人轻佻之感??程娘子只敢腹诽几句,面上却?保持微笑?,“有的,郎君里头坐。”
“呦,郎君的肩背都湿了,快擦擦。”程娘子走进几步才注意到客人的衣服有水渍晕开,连忙递上干净的布,“这天说变就变,怎么还突然下雨了呢。”
男子避而未接,“谢谢娘子,淋雨饮酒岂不是更有意思??”
“呵呵呵。”程娘子不太懂年轻人的思?路,“郎君要多少酒?需点菜吗?”
“先一壶吧,不用?菜。”男子掏出怀里的一袋炸豆子,“有它足以。”
第一次遇见如此奇怪的人,程娘子勉强保持笑?容,“好的,您稍等?,妾拿酒来。”
春雨细如毛,朦朦胧胧、密密麻麻,一时停不的。程娘子在柜台处无聊托腮,獾儿?已经被哄睡。阿苏和账房正在二楼和萧懿对账本?,其他人都休憩去了,只她一人留着看店。
奇怪的客人正就着豆子饮第二壶酒,桃花眼像是被水浸润般更晶莹黑亮了,原本?清瘦的人染上红晕显得真切许多。层层酒意上涌,他把剩下的酒装入自带的小?杯里,仔细旋紧木塞用?绳子系在腰间,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前台。
“店家,酒资多少?”男子扶额轻问。
“两?壶烈野烧,拢共一贯钱。”程娘子很快算出账。
男子掏铜钱的手顺势放了回去,慵懒里带着不羁,“某以画抵酒资吧。”
“......”程娘子无语,感?情是付不起钱啊,还好这位郎君没直接跑,不然她拦都拦不住。
“郎君等?一会儿?,我叫店家下来拿主意。”
程娘子迅速跑去楼梯下呼喊,成功把萧懿和其他人都引下楼。
“你说他要以画抵酒资?”萧懿疑惑,第一次遇到吃霸王餐的人诶。
“是的女郎。”程娘子也忐忑,人会不会趁机跑了啊。
“要是他敢捣乱,我们送他去见武侯。”吴三和阿方跟在后头壮气势。
男子听见楼梯传来的脚步声,顺着楼梯望来,恰好和萧懿眼神相撞。他坐在胡凳上仿佛在自家厅堂一样自得,一只手半抵着下巴,挑眉打量后展开轻松的、玩世不恭的笑?。
“店家竟是位婀娜小?娘子,果真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吴三和方大皱眉立即挡在萧懿前头,这人怎么语言如此轻浮?
第76章 不拘
萧懿蹙眉, 掩盖被冒犯的不爽。哪来的浪荡子,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当街耍流氓呢?她深呼吸两下,边绕过吴三边耐住性?子地?问, “郎君是想以画抵酒是吗?敢问画作在?何?处?”
“唔, 画倒是?不在?手边,店家有笔有墨吗?”男子毫无愧色,说得那叫一个坦坦荡荡、从容不迫。
“程娘子,楼上有纸笔,劳烦去取下来。”
萧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欠钱的这位大爷脸皮比城墙还厚, 下定主意等下他要是画得难看直接把他打出去。
男子一手执笔, 盯住纸张沉思几秒,而后毫不犹豫地?蘸取浓墨或点或晕染于空白处, 完全?没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远处是?延绵起伏的山脉, 翠涛行走于层峦叠嶂之中。而它们半虚半实, 全?掩映在?云雾之中, 让人难以辨清山腰以下的险峻。
正前方悬崖上立着几棵高山松树, 枝干盘曲瘦硬、苍劲有力,松针细长葱茏、团团簇簇, 不远处清疏几笔落成山野茅屋。画面浓淡相宜, 明?净、疏朗, 看似简淡,却静静地?弥漫着闲适悠然?之气。
萧懿等人屏息地?看着墨画从空无一物到?云树丘壑呼应, 即使再缺少鉴赏能力,也能体会其中的清幽雅韵, 简直不敢相信此山水墨画竟出自眼前佻薄人之手!
“真?有两把刷子啊。”萧懿脑子里?疯狂呐喊,一贯钱换画真?不亏。
男子放下笔松散筋骨, 半倚半靠在?桌案边,又掏出腰间的酒瓶灌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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