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而要减少这种苦涩,光用水煮是不行的,或者用化学反应让重金属变成固体过滤出来,或者吸附出来。
比如,向卤水里加入过滤后的草木灰水,搅拌让卤水里的钙和镁等轻、重金属物质与碳酸根充分反应,形成碳酸钙等沉淀物质,然后过滤出来的液体就是比较纯净的盐水了。但这个法子,非常的废草木灰。
秦鱼则是从第一次用卤水做出
毒豆腐里得到了灵感,他将粗盐重新化在水里熬煮,然后往里面添加新鲜的豆浆,豆浆里含有大量植物蛋白,遇到金属物质会胶化,因为豆浆足够少,粗盐水足够多,豆浆胶化之后不会沉淀在水底反而会形成泡沫漂浮在沸水上面,用笊篱将这些泡沫撇除,剩下的,就是非常纯净的盐水了。
继续煮沸熬干之后,栖出来的,就是雪白的细盐。
这两天在王宫里吃的盐,秦鱼猜应该就是秦大母重新熬出来的。
再说回碱。秦国地理位置远离大海,海水是不用想了,但秦国是有盐井的,自从蜀国被秦国变成蜀郡之后,蜀郡出产的井盐,就足以让秦国免受他国盐产制约。
从盐井里打捞上来的地下卤水,通过日照和风,将卤水变成饱和卤水,然后进行初步过滤,通入二氧化碳,卤水中的多种金属物质与碳酸根结合之后沉淀,形成的液体就是碱液了,这种碱液,其实是氯化钠和碳酸氢铵的混合物,单纯用作洗涤剂的话,是没有影响的。至于二氧化碳,也非常容易得到,煅烧石灰石就能得到大量的二氧化碳和生石灰。
这种单一的生产方法,其实及其浪费氯离子。盐就不说了,民生之本,但还有一种物质,也可以称作是民生之本,那就是氯化铵。
氯化铵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功业原料,它既能作为粘合剂,也能作为氮肥,还能作为助染剂,将布匹的颜色染的更漂亮更持久。
将氨气通入饱和的食盐水中,就能生成氯化铵。如果要在制碱的过程中生成氯化铵,也很简单,先通入氨气,然后再通入二氧化碳,经过过滤和煅烧之后,就能得到氯化铵和纯碱。
那么如何得到氨气呢?
这一步,早在他第一次来到栎阳,进入左室见到原煤的时候,秦鱼就已经心有腹稿了。众所周知,刚采出来的煤被叫做原煤,是不能直接燃烧使用的,因为原煤里面含有大量的硫、氮等物质,燃烧起来会与氧结合形成二氧化硫一氧化氮等有毒气体,并生成大量烟雾,极易让人窒息中毒死亡。但如果将煤填入煤窑里煅烧,不仅能得到没有毒气的焦炭,还能得到氨气,以及煤焦油。煤焦油可是个宝贝啊,如果将煤焦油蒸馏分流得当的话,将会得到柴油和汽油,什么油灯啊火焰弹啊就都可以安排上了。
至于焦炭,用来冶炼,可以轻松的将温度提升到一千度以上,比那什么木炭竹炭的好用多了。
这个过程就叫做炼焦。
炼焦的过程中还会生成苯等副产品,用碱洗涤过的羊毛水中含有大量的羊油脂,沉淀之后的脂泥经过苯的萃取,可以得到羊毛脂。
羊毛脂啊,用处可大了。有了羊毛脂,护肤品和化妆品产业就完全可以做起来了,盔甲和兵器的养护也可以省下大量的动物油脂了,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废物变宝物啊。
最后,如果有了碱,制造肥皂的时候,是不是能栖出甘油来?若是有了甘油,是不是能肖想一下□□......
所以说,秦王问秦鱼,你是不是已经都打算好了。
秦鱼的确已经打算好了,但这个打算,他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经过谨慎思考之后,秦鱼的答案是不能。
倒不是说他怕秦王问他这些知识和想法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是怎么无中生有知道的,而是以上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简单能做成的。
经过这几年有限的实践,秦鱼已经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就只能是理论知识,它和实际操作,完全是两码事!
更何况,秦鱼自己知道的也仅限与义务教育所学,他这样的,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实在没有勇气跟秦王科普后世经过两次工业革命、经过两千多年的胎孕才生长发育起来的化工知识和产业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也吃不成个大胖子,秦鱼已经下定决心,一步一步的来,稳步苟发展才是王道啊。
秦王有问,秦鱼自是要答,但他打算先说一下水车和沼气的事。
秦鱼道:“大王,现在是夏天,羊毛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觉着当务之急,还是夏收的事更重要一些。今日我去沮水河边看水车去了,墨者们已经造出了水车,夏收过后,种植菽和稷迫在眉睫,有了水车,百姓耕地用水就可以更方便一些了。”
秦王对秦鱼转移话题的行为有些不悦,但他对秦鱼有着对旁人没有的充足耐心,他顺了口气,道:“说起夏收,寡人倒是很好奇你那三亩麦田里能收场来多少麦子。”
说起这个,秦鱼笑了,他道:“大王,如果今年我的麦
地里能有大丰收,那用我肥地的法子多种植菽,等到秋收过后,燃烧菽杆,就能得到许多的草木灰,这样大王洗羊毛的药剂就有了。”
在五谷当中,菽最好种植,若是没有非常大的自然灾害,基本能做到旱涝保收,还能肥地,别说是秦国上下,就是六国上下百姓们,每家每户都会种植菽,可以说菽是这片土地上最普遍的一种植物,因此,秦王并没有疑惑秦鱼为什么要把菽单独拿出来说。
秦王若有所指道:“寡人还是更想知道你原本是打算怎么洗羊毛的。”
秦鱼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来,对秦王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呢,或许等我哪一天做着做着,就做出来了呢?没有把握的事,说出来就是在骗人,大王,鱼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会骗大王的。”
秦王无法,秦鱼若是个成年人,他可以威逼利诱他说出心中所想。但秦鱼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是个身体羸弱的小孩子,这样的小孩子,一场风寒一个惊吓就能要了他半条命,秦王要想用秦鱼,不仅不能吓着他,还得好脾气的哄着他,宠着他。
哼,秦王心想,等你长大了,你再这样糊弄寡人,看寡人怎么收拾你!
老少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秦王就让秦鱼回太后宫中休息去了。
等第二日一早,秦鱼还正在用朝食呢,秦王就又派人来喊他。
秦鱼跟太后和秦大母叹气:“大王真的是好喜欢我哦。”每天都要见他。
太后笑道:“大王宠爱你还不好?”
有什么好的?吃个饭都不安生。
秦鱼天真道:“大王每天找我,我都没时间玩耍和学习了呢。”
秦大母笑骂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大王召见宠信呢,你呀,要懂事,可不能恃宠而骄了。”
太后在旁劝道:“鱼年纪还小呢,哪里能懂得这些,外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好宠信的。”又对秦鱼慈爱道:“你且放心吃着,等吃饱了再去也不迟。”
秦鱼看看来请他的人,见他穿着不似宦官寺人,而是在秦王身边当差的宫侍,且此人看着他的眼中带着急切,就知道秦王定是有要事找他了。
秦鱼看看眼前的朝食,对太后和秦
大母道:“大王有请,鱼如何能让大王等着呢?这样太失礼了。”又把长喜叫进来,让他拿上奶香小馒头和一瓮小米粥,对那个侍人道:“这就走吧。”
看着秦鱼远去的背影,秦大母摇头担忧道:“哪有去见君王还要带着吃食的,鱼这样,大王不会怪罪吧。”
太后也有些无语,她宫里宫外活了这么多年,秦鱼这样随性且不怕人的小孩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她也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没问题的吧?大王很喜欢他,不会怪罪他的。”
说道最后,太后笑了,斩钉截铁道:“大王不会怪罪的。”
若是秦鱼真的在她这里吃完再过去,秦王才会不悦吧?像秦鱼这样,秦王一让人来请,秦鱼连饭都不吃就立即过去,秦王才高兴呢。侍君如此,哪个君王能不高兴?
若是她,能得此忠心臣子,她也高兴。
至于说带着食物过去,就更妙了,一来可以明示君王,君王有召他连饭都不吃了马上就过来了,这是表忠心。二来,不仅不会饿着自己,或许还能得到君王的怜惜呢。
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这样灵秀的孩子,怪不得儿子会喜欢呢。
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秦大母安静的面对满堂寂静,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家里的麦收怎么样了?
秦家的麦收已经结束了。
秦家地就那些,白露嫁过来之后,带来了百多位奴仆,木林的镰刀也做出来了,不到两日的功夫,秦家的麦子就都收的差不多,然后再打谷场里晒起来了。
大夫胜亲自看着秦鱼的那三亩麦分别收割上来,然后就是打麦、晒麦、称麦,一眼不错的盯着全过程,等称完之后,他看着称量得出的数据,恍惚之余,又有一种狂喜在心头升起。
他也不耽搁,连夜将麦子装好,天一亮就出发,拉着这些麦子见秦王来了。
秦王看着木牍上的数据,轮耕得麦四石六斗,轮耕肥田得麦六石一斗,续耕得麦五石五斗。
秦王脸上难得出现茫然不信之色:“你可看清楚了?这真的是从那三亩田中收上来的?”
大夫胜拱手躬身,斩钉截铁回道:“臣从头至尾不假他人之手,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个数。”
秦王这才抚摸着木牍,脸上露出欣喜如获至宝的笑容来:“大善!若是连续耕种,我秦国农耕土地,岂不是要多出一倍来?”
这个时代,农人垦荒特别艰难,将垦荒出来的土地种成熟田,更是一件耗时耗力的辛苦事,要不有垦荒土地三年不纳税的说法呢?就是因为,垦荒出来的土地,基本上第一年是出不了多少粮食产量的。
若是秦鱼这肥田的法子当真管用,能让百姓种了许多年的熟田能连年耕种,秦王这种秦国多出一倍耕种土地的说法,并不夸张。
大夫胜也喜形于色道:“大王所言甚是,臣也是这样想的。”
秦王大悦,对左右道:“去,叫鱼君过来,寡人现在要见他!”
秦鱼到的时候,秦王和大夫胜君臣两个正头对头的围在一个打开的麻袋前说着什么,脸上都带着满意喜悦的笑容。
秦鱼纳闷:什么样的宝贝是装在麻袋中的啊?!
第61章 栎阳令
秦王一见到秦鱼,简直笑的见牙不见眼,眉毛胡子都要飞起来了,秦鱼吓了一跳:“大王今日心情甚是美妙?”
秦王哈哈笑道:“美妙!寡人心情从未这般美妙过!”
大夫胜看到秦鱼,也满脸带笑的拱手行礼,秦鱼忙避过,给他行了一个见面礼,客气道:“见过大夫,大夫别来无恙否?”
大夫胜则是热情多了,他道:“无恙,无恙。小公子别来无恙?在王宫住着可还习惯?”
秦鱼看着他几乎要放光的眼睛,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这两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鱼笑回道:“我也无恙,大王和蔼可亲,住在宫里也还习惯。”
大夫胜听到秦鱼说秦王和蔼可亲,脸上的笑容明显硬了一下,然后才寒暄道:“习惯就好。王宫之事务,大王暂时让在下主理,公子若是有何差遣,但说无妨。”
秦鱼被他这说法着实给惊着了,还未再客气几句,秦王跟他招手道:“你过来,看看这个?”
秦鱼忙登登登的跑到他的身边,掂着脚尖去看麻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秦王轻笑,双手一伸,将他整个人都夹在胳肢窝里,就差将秦鱼的头给塞进麻袋里了。
秦鱼:......
您一定是没抱过孩子吧?您一定是没抱过孩子!!
不过,秦鱼也看清楚麻袋里装着的是什么了。
麻袋里装着的是小麦,一个麻袋是两石,两石是一百二十斤,怪不得这麻袋要比他还要高呢。
秦鱼抓了一把麦子,在眼前细看,颗粒饱满,带着粮食的清香,是上好的麦子。
秦鱼道:“这是今年新收上来的麦子?”
秦王将他夹在胳肢窝里转了个身,带到案几之后才放他下来,他心情颇好,欣慰道:“是你那三亩地里手上来的。来,你看看产量。”
秦鱼接过秦王手里的木牍,仔细观看,然后在心里换算了一下。
四石六斗,276斤。
六石一斗,366斤。
五石五斗,330斤。
这还是耕种在水岸边的上等熟地呢,休耕之后施肥之后,亩产也只比休耕之后未施肥的田地多
了三成,未休耕施肥土地产麦量比休耕土地产麦量多了两成不到。
那少水少肥的土地产量,只有比这个数据更低的。
战国百姓们,生活真的是太艰难了!
亩产三百来斤的粮食,够谁吃的?!
可是,秦王和大夫胜看到这样的产量,却是喜不自胜。
秦王道:“比之往年产量提高了两到三成,还是连年耕作的。胜已经将你说的沤肥之法跟寡人说过了,并不难,鱼,若是此等肥田之法在全国推广开来,你之功劳,可比商君!”
秦鱼:“可千万别!我如何能与商君想比呢?”商君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