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銮音
这不是萧景曜拖欠民夫工资,而是他们舍不得住客栈,就在港口寻了个地方,将铺盖一放,就是睡觉的地方。
萧景曜只能让人临时再搭几个大棚。但这条件基本防不了盗,要是干一天发一天的工钱,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工钱失窃案。还不如工期结束后一起给工钱,老乡们也能结伴回家,省得路上遇上打劫的。
萧景曜考虑得十分周到。
就算民夫们还没拿到工钱,但每天听到自己挣到的工钱数目,心里也有个盼头。更别提他们每天还能吃到油水十足的饭菜,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连着好些日子都能吃上肉呢。哪怕只有一丁点肉沫,也叫他们无比满足,肚子里也有了些油水,不会饿得那么快了。只凭那顿饭,不给他们发工钱他们都乐意。
民夫们干劲十足,福安港口建起来效率奇高,甚至赶在了官府预计的工期之前完了工。
萧景曜让人盯死了民夫们的工钱的发放情况。有他这个抄家总督的名头在,这么个最容易盘剥捞油水的地方,愣是没有官吏敢伸手,认认真真地将每一笔工钱如实发到每个民夫手里。
这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笔巨款。很多人家里所有的存款加在一起,还没有他们这回拿到的工钱多。
民夫们简直想给萧景曜磕几个头。只不过萧景曜没来,大家领完工钱后,都是一副惊喜得眼眶通红的模样,砰砰砰给发钱的官吏们磕头。
这些官吏们平常也不是没碰到过向他们磕头的百姓们,却是第一次看到百姓们给他们磕头后,心里如此百味杂陈。
他们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总督大人追求的是什么了。当个好官,确实让人感到快乐。
另一边,萧景曜让人运的银子到了京城后,整个京城官场都炸锅了。
什么玩意儿?萧景曜跑去闵州建港口,建出来四千万两银子?建港口不应该是花钱的吗,怎么还能往国库里搬银子?
在打听清楚具体情况后,众人又都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是萧景曜白日发梦,还是那些商贾们脑子进水?
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正宁帝都被萧景曜给震撼住了,万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等经商天才。
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胡阁老高声叫好的同时,又忍不住用嫉妒的眼神看着新任户部尚书何明渊,开始说酸话,“怎么我当户部尚书的时候,就没碰上过这样的好事呢?”
成天不是这个要银子就是那个要银子,还有暗中用奇葩方式偷盗银库里的银子的。没有一个给户部送银子的。
没有一个!
何明渊当真好幸运一个户部尚书!不仅有倭岛的金银,还有个给户部送银子,一送就是几千万两的萧景曜!
看看人家萧景曜,这才是朝廷的贴心好官。工程自己搞,资金自己筹,还能反哺户部。其他官员也是成熟懂事的官员了,就不能向萧景曜学习学习,自己搞钱搞事情吗?
萧景曜这个骚操作,看呆了京城一众官员。大家的心情纷纷从“震惊,他怎么办到的”到“卧槽,这也可以”,可想而知萧景曜的骚操作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学会了学会了,下次他们也这么干!
正宁帝震惊过后,忍不住对着福王感慨道:“怪不得你当初一看到萧景曜,就说他天生就适合算账,合该去户部。”
就凭这一手搞钱的本事,就算正宁帝现在直接将萧景曜调进京城,任命他为户部尚书,朝中也不会有官员反对。
那怕是许季陵,也得闭嘴惊艳。
福王骄傲地挺起了肚子,“那是,儿臣一看就知道他骨骼清奇,生来就该当我们大齐的能臣!”
正宁帝不由失笑,却又很快满脸难受地捂住心口。福王迅速上前,一边给正宁帝顺气,一边从苏总管手里接过药,仔细喂正宁帝吃下去。
正宁帝靠在椅背上不住喘气,好一阵后才将气慢慢喘匀,脸上露出一阵苦笑,“人老了,不中用了。”
福王故意瞪正宁帝,执着道:“父皇才不老!”
“行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正宁帝摆摆手,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语气感慨,“也不知道萧景曜还藏了些什么本事,每次都能给朕一个惊喜。等到今年他回京述职,朕可得再好好问问他不可!”
“就是就是!”福王立即就抖了起来,“他这样藏着掖着的,就该让他干更多的活!”
正宁帝无语。
远在闵州的萧景曜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熟练地把锅扔到福王头上。算算时间,银子也该运到京城了,定然是福王这家伙震撼过后又想给自己加活!
建港口是个大工程,哪怕民夫们干劲儿再足,从早忙到晚,也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将港口彻底建成。
这一片萧景曜都重新规划了一下,除了泊船的码头,还规划了商业街和住宿区。走南闯北的商户们下了船,立即就能吃吃喝喝,将行李往住处一放,就能悠哉悠哉地赏玩闵州风光。附近的百姓正好能来商业街摆摊,以码头的热闹,只要东西做的不是太难吃,都不用担心没生意。
除了来来往往的客人,港口还有一堆力夫等着主顾雇他们干活呢。这一整船的货物,不得让他们帮忙卸?
这些力士,也是要吃饭的。
这港口一建,福安原本死水一般的经济,瞬间就被盘活了。
萧景曜按照先前的承诺,在港口刻了功德碑,又将最好的地段低价租给了捐款最多的浙商。真不是闵州本地商人不给力,而是最有实力的那四大家都被萧景曜给抄家了,其他商贾也不能真的拿自己的全部家当同别人争这口气。
于是才让浙商在闵州的地界上拔得头筹。
闵州商贾们心下多有不平之气,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海上贸易上大干一场,必须得一雪前耻!
萧景曜挑了良辰吉日宣布开海,各家商船在官府登记后,就能出海做买卖。商贾们顿时欢欣鼓舞,港口上瞬间就多出了一艘又一艘的大船。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艘会噗噗噗冒黑气的大船。那船看着就不一般,比大商贾们的商船还要气派一些,港口附近的百姓们还看到,在港口没船的时候,这艘大船,嗖嗖嗖就冒出来许多门大炮,还在海上演示了一下。
怎么说呢,作为大齐百姓,看到这一幕,简直安全感爆棚。
原本对出海还有一点点担忧的商贾们见了,心中立即豪气冲天。临近海域这一圈,大齐就是所有蛮夷小国的爹。他们身为大齐人,有什么好担忧的?该担忧的,是其他蛮夷小国的人才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梁千山一看这艘段氏造船厂新造出来的船就知道这个大家伙非常不一般。那个动力,那个噗噗噗的黑气,和以往的战船完全不一样!
但梁千山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新家伙一定比以前的战船威力更大!
哪个猛男可以抵抗得住新氏战船的诱惑?反正梁千山抵抗不了,知道这个新家伙是段氏造船厂那个从京城研究院学习回来的嫡支子弟造的后,梁千山二话不说就跑去找萧景曜,对着萧景曜一阵软磨硬泡,说什么都要亲自试一试这个新家伙的威力。
萧景曜没辙,只能带着梁千山又去了一趟段氏造船厂。
段研究员还在改进细节数据,听到梁千山的来意后,他倒也没觉得奇怪。蒸汽船最后肯定还是要给水师配备的,只是梁千山鼻子太灵,还没完善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新战船了。
一行人再次将蒸汽船弄上了海面。
梁千山在船里转悠了一圈,在看到做战船动力的蒸汽机和几个大锅炉,弄明白蒸汽船的动力原理后,梁千山顿时一把揪住了萧景曜的袖子,大声喊道:“我要这个!”
萧景曜:“?”
你要蒸汽船跟我说干嘛?跟朝廷说去啊!问正宁帝去要,懂?
等等,好像蒸汽船最终的数据还没弄好,还需要进行细微的调节,自己还没给京城递奏折来着?
萧景曜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第104章
梁千山平时多么稳重靠谱的一个汉子, 这会儿拽着萧景曜的袖子耍无赖,对着新蒸汽船口水直流,发出了万分想要的声音。
要不是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 梁千山都想化身为熊孩子在地上打个滚,必须让萧景曜答应给他蒸汽船。
萧景曜很是无语,“说得好像蒸汽船是我的一样。”
那么大一个造船厂你看不到吗?
梁千山沉默了一瞬, 他还真忘了这事儿。怪只能怪萧景曜的存在感太强。
但梁千山的心理素质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哪怕自己失误了也丝毫不慌, 丝滑无比地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凭段研究员对你的尊敬, 你问他要一艘蒸汽船, 岂不是张张嘴的事。”
萧景曜不赞同地看着梁千山, “蒸汽船可是最新的技术, 整个段氏造船厂也就这么一艘, 还不是最终完成品。我要怎么张张嘴给你要来一艘蒸汽船?”
人家段研究员还得继续改进呢。
“这样啊。”在争军需武器这方面, 梁千山从来就不知面皮为何物,当即笑道, “那就先说好, 这个新的什么蒸汽船,一定得让我们闵州水师最先用上!”
沿海几个州都有自己的水师,梁千山见到好东西,当然得先往自己的水师扒拉。
萧景曜无语,“段氏造船厂就在闵州,往年他们造出来的新战船,什么时候没给水师?”
“我这不是等不及想用上这个新家伙了吗?”梁千山搓手傻笑, 想到蒸汽船中用的新动力就心痒痒,“这样的新战船, 不知道能省多少人力。我看那船很不错,强力控制方向,哪怕是碰上大风浪,也不会像一般木船一样被大风浪打得七零八落。”
梁千山说着说着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可以用钢铁造出的机器充当战船的动力,那战船的外表,可不可以也弄上一层钢铁?”
“这才是真正的铜皮铁骨,对方就算用大炮都轰不烂老子的战船!”
现在的火药还是黑火/药,威力并不像后世的黄火/药那么猛。真要能造出钢铁战船,那层铁皮一套,以□□的威力,想一下子给战船轰出致命性的损伤,还是有一定难度。
梁千山这个设想,倒也没毛病。
只是梁千山说完,自己先摇头,“不行不行,钢铁一到水里就沉得没了影,做不了船。”
萧景曜神情微妙,定定地看了梁千山许久,直把梁千山看得背后寒毛直竖,忍不住倒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萧景曜,“你在打什么主意?”
萧景曜神色自若,含笑道:“没打什么主意,就是觉得你的设想挺不错,可以去和段研究员提一提。”
钢铁战船,可以的。
梁千山觉得萧景曜这一定是在坑他,“人家段研究员脑子里琢磨的都是些厉害的东西,什么重力浮力的,我听都听不懂。你别想骗我去段研究员面前丢人现眼!”
萧景曜:“……”
好好一个闵州总兵,怎么年纪轻轻就憨了。
萧景曜摇头叹息,一脸惋惜地看着梁千山。
梁千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腹诽我!
萧景曜微微一笑,直视梁千山的双眼。最终还是梁千山退了一步,小声嘀咕道:“我以为我的脸皮就足够厚了,没想到你在这一点上,丝毫不逊色于我。”
萧景曜给了梁千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梁千山想到自己还没到手的梦中情船,果断改口,“不对,还是我的脸皮更厚。”
萧景曜实在不想听梁千山嘀嘀咕咕来对比他们两个人的脸皮厚度。比赢比输有什么意义吗?
萧景曜更关注的是,“你不会还想开着蒸汽船,领着水师出海去逛一圈吧?”
梁千山的逛一圈,和商船的逛一圈可不一样。水师出征,那得是荡平倭岛那个程度。
梁千山还真有点意动,搓手道:“荣王先前在高黎那边屡立战功,谁听了不心痒痒?我好歹也是个将军,当然想立下更多的功绩。”
对于一些名将而言,打仗并非只是为了建功立业获得爵位,他们更享受打仗的过程。指挥千军万马,谋定而后动,把控全局,脑海里不断进行战况推演,各路兵如何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刀尖起舞,高手过招,那种千钧一发之际定乾坤的绝佳爽感,是等到他们暮年之时,大半身子都被埋进黄土的时候,都忍不住细细回味一番。
梁千山就是这样的将领。他不喜战争,又享受战争。这种能为大齐开疆扩土的大好事,梁千山当然想要率先争取。
也是梁千山和萧景曜相熟,平常闲聊之时就听萧景曜提过一嘴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
如今朝廷开了海禁,梁千山能不心心念念地让马六甲海峡彻底归属大齐吗?
大齐对高黎的战事已经结束,荣王亲自领兵攻破高黎王宫,将高黎王等人活捉进京。正好和倭国的那位天皇,现在被正宁帝另封的倭奴王作伴。据说福王那个损人,还让高黎王和倭奴王两人亲自为他表演歌舞。又据说,这两位眼含热泪载歌载舞,看得福王十分感动,觉得此情此景应该被记下来。于是福王便叫来了宫廷画师,让已经表演完歌舞节目的倭奴王和高黎王又重新表演了一回,感情必须丰沛,动作必须到位。
反正据某不正经太子透露,这俩王对此表示十分感动,感动到眼泪哗哗流,唱的曲调愈发悱恻缠绵,一听就知道他们心里正有千千结,虽然语言不通,都能直观地感受到他们的激动。
宫廷画师也被他们丰沛的情感所影响,下笔如有神,画出了一幅可以流传后世的《二王献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