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奚月宴
映之则像个“小尾巴”,紧紧缀在王浮身后,拉着姐姐的衣角不敢松手。但梁文棋看在美食的份上,还是很有礼貌地同她们打了招呼。
再来就是白芷,她十岁,是众人之中年纪最小的, 又是最后来的,本就与她们不熟。方才王浮她们安排入学事宜加逛园子的时候,刘夫子就特意把她叫过去嘱咐了一番,
让她多和新来的小娘子接触接触。
大概是同类人的磁场吸引,她一眼就看出来王浮与其他人不同, 大约是同她说得上话的,心中欢喜,立刻就叫了王浮“十娘”,表示亲昵。
宋诗音出于礼貌也来问好,但对三人没什么兴趣,互通姓名便罢了。段芸芸带着杨月娘过来,神色颇有些倨傲,想必她已经从别的地方知道了王家姐妹的身份,不太看得起她们的身家,但出于“商贾组五人之首”的自觉,还是过来了解情况了。另外几人各做各的事,连问声好都不曾来,想必是王家不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未曾有一席之地,她们懒得应酬。
王浮将所有人的神色和举动都收之眼底,却不声张,神态自若地同三娘一起应酬她们。说过几句话,其他人就回到课堂上接着读书了,刘夫子今日要接见她们三人,便吩咐其他的弟子背书,他倒是奇特,竟然叫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背诵《汉书》中的《食货志》。白芷的桌子就在她身旁,摊开的书本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做的备注。王浮探头想瞧瞧她的书,白芷就把书往这边挪了挪,并露出一个和善而腼腆的笑。
王浮的心一下子被这个可爱的小娘子击中了,忍不住把荷包里的姜糖拿出来,塞到了白芷手上。
白芷好奇,悄悄问她“这是什么?”
王浮便笑“这是姜糖,方才我听你有些咳嗽,想必你是风寒初愈,这姜糖可祛痰平咳,不过随便吃着玩也是无碍的,是一道甜口的点心。”
姜糖既辣又甜,口味奇特,是王浮新捣鼓出来的零食,本来是因为自家祖母苦于积年的风湿旧疾,她记得姜糖是可以缓解关节疼痛的,加之也不难做,便熬了糖做了不少。做出来之后,两位老人都十分喜欢,日常都会吃一两片,王浮自己也偶尔吃一点,不过姜的刺激性比较大,容易损伤孩子的口腔、食道和胃粘膜,所以她也很少吃,今日带着这个,完全是凑巧——装错了。
白芷见无人注意她们俩,就悄悄地把姜糖塞进嘴里,还没等被人发现,她就正襟危坐,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果然还是个孩子,虽然因为寄住在刘夫子家,性格有些腼腆害羞,但还是一团稚气。
“咳咳!”白芷吃得急了,被姜糖的辛辣呛到,咳嗽了两声,她拿帕子捂住嘴,快速把姜糖嚼碎,咽了下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红着脸,跟王浮道谢“你的姜糖很好吃,谢谢你!”
“不用谢,白芷姐姐爱吃,下次我多带些。”
“生姜性辛温,最适合冬日食用,你这般做法,倒中和了生姜辛辣的味道,像我这般不爱辣的,也能吃得下去,果然是妙了哪几本了?”
“《神农本草经》、《食疗本草》、《千金食治》这一类的,方药的还不曾广泛涉猎,只读了几本医经,《伤寒论》、《黄帝内经》、《素问》,还有几本新出的医书,不过都是粗略一观。”
“大善!”白芷忍不住赞叹一声,没想到王浮小小年纪便已经看了这么多医书了,她也只是因为想念父亲,闲来无事的时候在父亲书房找了书看,这才多看了几本医书。她祖上三代都是蜀地有名的大夫,医学藏书自然丰富,但她只是把看医书当做闲来消遣的兴趣,并不曾正经学过,王浮虽然看的书不算多,但她前世就是即将毕业的医学生,还跟着青神镇上的周大夫学过两年,寻常的风寒感冒她已经能独立开药诊治了。
白芷和王浮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非常好,于是互相了解了各自的家庭情况,王浮这才知道了班上诸女的身世和性格,也知道了白芷的家庭住址,原来她家住在浣花溪杜甫草堂附近,因路有些远,她母亲就把她托付给刘夫子,住在了园中,让她半个月回家一次。
白芷也是八月底才来的,同其他几人不太熟,正觉着寂寞,没想到王浮就来了。白芷还说,她有个大哥在益州府最大的药铺回春堂学医,名闻蜀地的齐晟齐大夫就是他的师父。她一个人在府城住家里当然不放心,但她大哥既然也在府城,两人有时间还能聚一聚,她的嫂子也常常带了糕点美食来看她,倒也不觉得想家。
说到这里,王浮就不由得再次感叹古代女子的早熟,她们往往七八岁就要跟在母亲身边学习掌家理事的本领,十二三岁就频繁饮宴,相看人家,十五六岁就红妆出嫁,十七八大约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娘亲了,不比她们现代社会,女孩子可以读书到二十多岁,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过是多听几句闲言碎语,不像古时有的朝代,还要规定女子的出嫁年龄,逾时不嫁就要获罪。这个社会对女子的禁锢是多方面的,逃也逃不了。
两人一起读了会《食货志》,王浮突然想起什么,回头一看,见映之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嘴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梦话,大约是怪她这个姐姐太不经心,忘了陪她吧。三娘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在看书,她性格娴静,就算是无人搭理,自己也能找到事情做。
等到日暮西沉的时候,才有使女过来传话,说刘夫子明日要给别的弟子上门授课,给她们一天假期。王浮这才知道,在这里读书是三日一休,十分的人性化。她与白芷约好了后天上学再见,白芷答应她,会把自己常看的几本医书带过来,王浮也许诺会给她做一个小蛋糕。
梁文棋路过她们的课桌,正巧听到王浮说什么“蛋糕”,就憨笑着说“十娘做什么好吃的可不能忘了我啊!我可是听夫子说了的,你和三娘姐姐最擅长做点心小食,姐姐我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口腹之欲比较重,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跟白芷好呀!”
王浮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就答应了下来,梁文棋一开心,就拉她起来,开心地说“学了一天了,可把我烦死了,走走走,我们快些家去!”
梁文棋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终归是懂礼貌的,转头对其他的小娘子们道别“我们先走一步,姐妹们自便!”这才拉着王浮和一路往前院大门去。三娘自然把映之唤醒,拉着她跟在王浮身后。
一路上梁文棋也同她说了不少话,彼此也算是有了初步了解。等梁文棋知道王浮家里与和乐楼有关系,才是大喜过望,直道“上和乐楼还要预约排号的呀,等黄大厨掌勺不知道要等多久。和乐楼生意好,日日都是顾客盈门,就是有钱,都不能随时吃到最新的菜式,如今有了你,我还排什么队!”
王浮只好跟她解释“我家不参与和乐楼的日常管理,梁姐姐要想上和乐楼,还是得排队——”毕
竟叫号排队是她捣鼓出来的,就是为了应对客流量太大的问题的,“不过,若想吃到和乐楼最新的菜式,来我们家就行了。”王浮把三娘拉过来,很是吹嘘了一番三娘的厨艺,直把梁文棋馋得登时就要跟她们回家吃饭。
出得门去,梁家来接梁文棋的马车就停在那里,马车旁站着一个少年,穿着青色袄子,领边袖边都有白狐毛,两只手笼在袖中,神色有些不耐,正在车旁徘徊,他身边有个小厮牵着马,头上的帽子都歪了,有点惹人发笑。王浮注意到他们,单纯就是被少年的容貌吸引住了。
少年肤色极白,丰神俊秀,天质自然,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极有神气,瞳色浅淡,宛若琥珀,顾盼烨然。他唇红齿白,面如傅粉,鸦青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更添一分随意风流。他蹙眉你会跟着不悦,他展颜一笑又宛若姹紫嫣红开遍,令人心旌摇曳。
王浮发誓,这是她见过的容貌最盛的少年,若贾宝玉在此处,大约也是这般模样。只是他身上还有一股书卷气,比之宝玉的风流不羁,更多了几分宋儒之气,与他外貌显示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但就是这几分书卷气,使他的气质更加独特,几乎使人挪不开眼,皎如玉树临风前,大约就是他的样子。
虽然他此时将双手笼在袖中踱步的动作像极了菜市场买菜的老大爷,但王浮很能理解他,因为她的父亲并两个哥哥,也常常露出这种“猥琐”的模样,所谓“笼袖骄民”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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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梁文棋跑过去, 对少年说了两句话, 不知为何, 少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像说了一句嘲讽梁文棋的话,惹得梁文棋大喊“梁文修, 你不来接我,
我自己也能回去!说得好像谁稀罕你来接我似的, 你自己要去球场上鬼混,还要拿我当挡箭牌……”
后头的话大约就是说少年为了打球屡次错过接她的时间,因而被他们的母亲责罚了, 少年不忿,冷言嘲讽梁文棋, 这才激怒了她,
把陈年旧帐扯出来又计较了一番。
王浮看戏,暗中想这是中二期少年少女的相爱相杀啊,果然颜值不能代表智商,长这副天神模样的少年,他有可能是个斤斤计较、情商不高、还喜欢撩拨妹妹吵架的逗比。
可能是梁文修吵架段位太高,不一会儿,
梁文棋就“嘤嘤”哭泣了起来,王浮在门口看着他们吵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劝架。三娘对她小声嘀咕道“梁小娘子对你我不错,
如今她当街同人吵了起来,恐怕让路人看了笑话去, 不如……我们去劝一劝?”
没办法,三娘是一个善良得不得了的人,不像王浮,是个切开黑的,真心觉得这种兄妹吵架的事不必掺和,看戏就好了。
三娘生性害羞,劝架的事自然就落到了王浮头上,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把自己的手帕递给梁文棋,安慰她“梁姐姐别哭啦,明日你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我家就住在衙门大街陈家货行隔壁,门口有棵银杏树,你上门来玩,下午我们还能一起去看滑稽戏。”
果然梁文棋一听到有好吃的就停了啜泣,抬起头呆呆地问她“有什么好吃的?比和乐楼还要好么?”
“保证比和乐楼的好!”说句实话,和乐楼原先是个酒楼,也不是专营吃食的,就现在的大厨,还是王家帮忙培训的,一个是只会开水烫白菜的,一个是能把白菜做出百般花样、千种风味的,自然没得比较。
冬天吃什么好呢?自然是暖锅了。暖锅就是小火锅,虽然此时没有辣椒,但能在寒冷的冬日里,烫一壶黄酒,将片得厚薄适中的牛羊肉放到沸腾的锅子里稍微烫一烫,立刻拿起来,蘸上芝麻酱、黄豆酱或是酸豆角酸萝卜泡的蘸水,那滋味,当个神仙也不换!更何况,王家的火锅宴又不仅仅是火锅,还配了诸多果子、炒菜、汤羹,比和乐楼的可要好吃多了。
梁文棋被王浮劝得开心起来,见梁文修站在一边斜眤着她,也不气了,笑眯眯地拉着王浮,故意炫耀“明日哥哥就在家陪着父亲母亲吃斋念佛吧,我去十娘家做客,十娘家里,可是有和乐楼黄大厨都比不上的大厨,手艺奇绝,哥哥你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原来梁文棋家爹娘信佛,日常饮食清淡寡味,所以她才时常在外头下馆子。可能是物极必反,梁家父母太端庄持重,一双儿女就放飞自我,一个爱吃,一个爱玩,都不太爱在家待着。
梁文修其实也是个隐藏的吃货,听她这么一说,感觉腹中有些咕咚作响,馋虫翻涌。但他刚刚跟梁文棋吵了架,若是此时服软,岂不是太没面子?所以他就端着架子,昂着头不屑道“我就不信了,这益州府还能有人比黄大厨的手艺更好,这小娘子不过看你哭得伤心,为全你的脸面,才这么说,梁文棋,你就是个实心眼的小傻子!”
“梁文修!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让我也一道试吃不就知道了?”
“试就试!十娘肯定不会骗我!”
王浮见她一头扎进梁文修的激将法陷阱,不由得一顿,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小傻子”。不过一个人也是请,两个人也是请,倒没有什么分别,作为美少年的梁文修,凭着一张脸,获得了王浮的偏心
礼遇。
不过,共同赴宴的目的达成,梁文修又露出大灰狼的尾巴来了,忍不住又言语刺激了梁文棋一下,于是两人又吵起来了。王浮无语,也不想再劝,反正是亲兄妹,吵个架再正常不过了。
三娘见王浮劝说无果,也走了过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两人的骂战,慢腾腾地从腰上荷包里取出来两个泡芙,塞到两人手上,轻声细语地说“两位别吵了,天色已晚,不如归家再说。”
语气跟她哄不爱吃菜的映之一模一样。
“你是?”梁文修下意识接过泡芙,这泡芙酥酥软软的一小团,煞是可爱,又隐隐透着奶香气,十分诱人。梁文棋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泡芙塞进了嘴里,深深喟叹一声“前几日就听说和乐楼新出了一样点心,酥软甜腻,我还没排到,只在夫子处吃了一个,没想到三娘你竟然随身带着这等好东西!”说完又眼巴巴地盯着三娘的荷包看。
梁文修一听是和乐楼的最新糕点,张嘴就把泡芙三两口吃光了,吃完眼中精光大盛,也盯着三娘的荷包看,一双狐狸眼滴溜溜地转着,口中说道“在下梁文修,是文棋的兄长,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得,两个没救了的吃货。
他容色逼人,若把一双眼定定地瞧着你,你会感觉漫天的桃花飞到了心里,甜丝丝的如同喝醉了一般。
三娘被他盯得脸色通红,喏喏不语,正巧王瑾和王家的车夫就赶着牛车过来了,远远地就开始喊她们“三娘,十娘,十九娘,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三娘如蒙大赦,赶紧朝梁文修福了一礼“王家三娘这厢有礼了,请梁小官人和梁姐姐明日赴宴,寒舍简陋,招待若有不周,还请见谅。今日天色晚了,再不归家,恐爹爹娘亲要担心的,就不陪两位了。”
说完就拉着王浮和刚刚睡醒不明所以的小映之跑到了王瑾身边,踩着小板凳上了车,吩咐车夫赶紧驾车,一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梁文修摸着下巴,心想难不成我是什么凶神恶煞?
王浮坐在三娘旁边,看她抚着胸口发呆,忍不住逗她“梁小官人长得可真好看!我从没见过如此神仙般的人物!”
三娘下意识接嘴“是啊……”又猛然回过神,嗔怪王浮“平日里伶牙俐齿,惯会欺负兄弟姊妹,怎么到了旁人面前就不管用了?”
“那是你们喜欢我所以让着我呀!谁让我这么可爱呢?”
王瑾拍了她的双丫髻一下,插嘴道“说到这位梁小官人,倒也是个妙人。”
两个小姑娘被他勾起了兴趣,双双问道“妙在何处?”
“前几日周家二郎邀我去打马球,我在球场碰见过他,因他鹤立于众人,球也打得漂亮,便多看了几眼,周家二郎就跟我聊起他家的闲事。他爹梁通判出身东京官宦人家,祖上几辈都是做御史的,刚正不阿,口才了得,家风十分严谨,到了梁通判这一代,梁通判却说不愿再入御史台,自己走了岳家的路子外放到地方,这三年一任,去年就刚好调到我们益州府来任通判。梁通判与他夫人都是软和性子,崇信佛教,过得十分简朴,听说他家的厨房连只老鼠都不愿进去,半点油星也无。”
说到这,三人笑了一阵,原来梁文棋的吃货属性是被逼出来的。
王瑾又接着说“梁通判夫妇膝下只一双儿女,就是梁文修和他妹妹,他们俩可是益州府的活宝,整日吵架,有一次他们俩在府衙吵架,差点把知州大人心爱的兰花拔了去。这梁文修,长得神仙一般,既不像梁通判,也不像梁夫人,听说是随了他外祖母,当年被称作‘东京第一美人’的,由此便知道,他长成后该是貌比潘安的风流人物。偏偏梁文修也不爱读书,没能继承他们梁家代代进
士的传统,到现在还没考上秀才,他整日都在球场上厮混,蹴鞠、马球竟无敌手,听他平日里夸口,竟然是想从军,做个兰陵王一般的人物!”
对于不爱读书的同类,王瑾自然十分倾慕,言语之中多有溢美之词,王浮也不觉得不爱读书有什么错,从军也很好啊,保家卫国,恢复故土,但时下重文轻武,像他这样的,多半是要被人笑话的。
三娘叹了口气,说“人各有志,旁人的事,我们哪里管得了那许多?还是赶紧回家,禀告爹爹娘亲,备下宴席为好。”语气却显得有些落寞,大约是为梁文修可惜吧。
王浮也说“是啊是啊,大哥哥也不愿读书呢,正好和梁小官人有共同语言。咱们家如今也算半只脚踏进了商贾的门槛,与本地通判交好,说不定能省下许多麻烦。”
王瑾挑眉,佯装发怒“读书不读书的,也看天份,我自知天资愚钝,还要在科举路上一头撞死?我又不傻!”
“嘻嘻,不傻不傻,大哥哥和梁小官人都是聪明人,七窍玲珑心通了六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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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二日一大早, 梁家兄妹联袂而来, 都快进门了, 还在争争吵吵。梁文修递上拜贴, 上面写了自家来路,看门的老陈愣了愣, 他大字不识,
也从没见过进门递拜贴的讲究客人, 连忙在身上擦了擦因嗑瓜子而显得有点脏的手,双手接过拜贴,一溜烟跑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 王方就带着王瑾出来迎接他们,梁文修忙称不敢, 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了王方子侄辈的位置上,
称呼王方“伯父”,称王瑾“兄长”,十分亲近熟稔。
梁文棋也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做派,口道万福,盈盈拜倒。王方忙把她扶起来,叫了史大娘来, 领着梁文棋往后院去。
赵氏见了梁文棋,觉得她珠圆玉润,大方讨喜, 有几分王浮的影子,便十分喜欢她,
当即取了自己头上的一支银簪送给她,虽然梁文棋出身东京大户,但她毫无骄矜之气,没有看不起赵氏的礼物,口中道谢,双手接了,让自己的贴身使女收着了。
说话间,晚起的王浮就打着呵欠过来了。三娘本来在厨房忙活,听说梁家兄妹来了,赶紧跑回芳华院,把王浮从床上捞起来,一张冷水帕子蒙到她脸上,把她冻得打了个激灵,瞌睡全无。
昨夜王浮点着灯一直看书写字到子时,要不是史大娘忘了浸糯米和黄豆,准备早上磨豆浆做豆腐,半夜爬起来浸,看见她房里的灯光,说不定她就奋战到天明了。她以前也是这样,经常一看书一写论文就忘了时间,通宵不睡是常有的事,来了这里,她是顾着自己这副小萝卜丁的身子不敢熬夜,再加上音娘和三娘监督,她想熬夜也熬不成,但一到府城,她有了自己的屋子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而她想学的东西和想钻研的东西又太多,就忍不住推迟了睡觉的时间。她房里的灯油烧得最快,为了不让赵氏发现,她还花了两贯钱买通王瑾,托他从外头带了灯油回来。
史大娘尽职尽责,早上给赵氏送水梳洗的时候就顺便告了状,但今日家里有客,赵氏不好发作,只得恶狠狠地瞪了王浮两眼,把她拘在身边陪梁文棋说话,准备无人时再揍她。
王浮头脑还有点发昏,只迷迷糊糊地想“还是音娘好,当初我在房里养小老鼠做实验,她还帮忙遮掩,可惜现在音娘跟她丈夫一起,去了益州府周边的乡里,准备多买些田地,起两个庄子,赶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搭上蔬菜大棚,好让和乐楼冬天也有新鲜的蔬菜瓜果供应。”
梁文棋笑道“我在十娘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到冬日,就赖在床上不起来,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我阿娘无法,就去乳酪张家买来我最爱吃的雪花酪,放在床头哄我起来。”
赵氏的脸红了红,王浮厚脸皮没感觉,还傻傻地问梁文棋“梁姐姐,雪花酪是什么味儿的?”
“各种滋味都有,不过比不得你们和乐楼的双皮奶,就连我阿娘这般不爱荤腥的,也时常念叨,说你们和乐楼的双皮奶如果能每日供应就好了。”
已经吃腻了双皮奶,最近迷上了红糖姜撞奶的赵氏呵呵一笑,颇有些走在时尚前列的自豪感,对王浮也多了几分怜爱,打算等会揍她的时候下手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