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穿之东坡妻 第49章

作者:奚月宴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苏轼约了她在瑞藻桥相见,说要一起去踏春,她想着应该是把苏辙、秦嵘他们也叫上了,可到了瑞藻桥头一看,只有一个苏轼站在石碑旁。

  “苏哥哥,只有你一个人吗?”

  苏轼回过头,看她跑得气喘吁吁,额边有几缕碎发飘了出来,忍不住笑了“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还能约什么别的人?跑那么快做什么,难不成有野狗在追你?”

  “我以为你还约了瑜哥他们,辙哥哥要是知道我们出去玩不带他,不会生气吗?”王浮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爹爹昨日布置了一篇文章,他还在学舍里冥思苦想,就不打扰他学习了。”

  “那好吧,我们去哪里踏春呀?”

  “去山上的白云寺,听说白云寺后山有冷泉,泉边有一株极罕见的兰草,这几日应该正好开花,便想约了十娘一起去赏花。”

  “那好呀!”王浮展颜一笑,转身就准备向白云寺的方向走,苏轼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身姿和头上颤颤巍巍的粉色芍药,觉得她的行动举止格外潇洒自然,不自觉地笑了。

  王浮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地转头瞥了苏轼一眼,看他嘴角上扬,心情甚好,便知道他没有在意自己走在前面,放下心来,专注地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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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两人也不着急, 一路缓步徐行, 因是上山, 苏轼略微落后她一两步, 好在她偶尔踩中石子打了趔趄时扶她一下。

  “苏哥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和爹爹阿娘他们也经常去白云寺避暑, 那里的老方丈可喜欢我了, 总说我有福气。我还在白云寺门口吐过一个桃核,

  后来长了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桃树,上山求姻缘的善男信女见了,都要采一枝花回家……”

  王浮对着苏轼, 总有许多的话要说,苏轼也很认真地应和着她, 还跟她开玩笑。

  “白云寺的方丈是位能人。”

  “啊?”

  “人们求姻缘, 却采了只开花不结果的桃花回家,毫无怨言,难道不是方丈巧言善辩?”

  “对哦……”王浮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就觉得方丈是个做销售的人才,他们寺里的桃木梳,阿娘买了几百把,

  还是乐此不疲,有一段时间,音娘头上绾发的都是寺里的桃木梳, 可惜了如此人才了,要是方丈还俗, 完全可以去和乐楼做个大掌柜呀!”

  苏轼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在意桃花开花不结果的寓意不好,深深觉得,她或许就是天生思维不同,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路去解释她。越是了解她,越感觉她才是真正心性单纯之人,世俗烦扰,对她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王浮看见路边的大松球,提起裙角跑过去,把松球捡起来,又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自己没有口袋,遗憾不已,只能把松球放下了,突然又有一只红尾巴的小松鼠一闪而过,她就兴致勃勃地跑去追松鼠,好似浑身精力怎么也花不光。

  苏轼不得不跟着她跑了几步,到了山腰的一个小山坡上,王浮坐在枫树底下,笑吟吟地眺望着远方。

  “苏哥哥,你累吗?”

  “还好。”苏轼天生火气旺,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王浮从袖子里掏出来刚刚擦了汗的手帕,递给他。

  幸好苏轼平日经常锻炼,不然还真跟不上活力十足总喜欢上窜下跳的王浮。他擦着汗,顺便在王浮身边坐下,石头不大,两人靠得有点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

  王浮悄悄挪了屁股,一个没注意,差点倒在地上,苏轼一直关注着她,反应极快,伸手就拉住了她在空中扑腾的右手。

  他失笑“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王浮的脸“噌”一下变得通红,嘴硬道“哪有总是?我只不过一时失手罢了。”说着就借了他手上的力度站起来,拍了拍衣裙,拢了拢后脑勺的花儿,昂首挺胸地走在了前面。

  “歇息片刻不好么?”

  “不要,我冒冒失失的,若再出了意外,恐怕日落之前就到不了后山冷泉,看不到那罕见的兰花了!”

  “小气鬼!”苏轼嘟囔两句,认命地站起来,脸上却笑眯眯的,丝毫怨气也无,甚至仍然小心翼翼地走在王浮身后护着她。

  “苏哥哥,你看枝头有只黄雀——”

  “苏哥哥,你看那块石头像不像兔子——”

  “苏哥哥,你给我唱首歌吧——”

  “……”诸如此类,一路上絮叨个不停,若是换了苏轼唠叨她,恐怕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嗯,黄雀,抓来烤着吃应该味道不错。”

  “嗯,石头不像兔子,你更像。”

  “嗯,好。”他沉默片刻,接着林中响起少年刚刚度过变声期,开始变得醇厚成熟的歌声。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他挺拔的身姿犹如庭前玉树,身上有一股让人感到愉悦温暖的

  气质,声调悠扬,宛如浸透了三月的春风,把李白诗中那股缥缈闲适展示得淋漓尽致。

  此刻风遏云止,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行在寂静幽密的松林中,柔软枯黄的松针铺了一地,林间的小动物们好似听见了他的歌声,也变得动作轻巧起来。

  王浮沉浸在他的歌声里,久久才走出那种空旷自在的意境,问他“苏哥哥最喜欢的诗人,也是李白吗?”

  平生最爱五柳、摩诘,却愿意为了一个人,时时吟诵青莲居士的诗歌。

  他点了点头,于是王浮高兴地蹦了起来。在偶像面前,她不免就变成了小孩子,时时求关注,废话也多,傻笑也多。

  等两人到了白云寺,已经是午膳时分了。白云寺里的方丈还是那么能言善辩,大肚圆脸,满面笑容,从王浮和苏轼那里成功“诓”走了接近一贯钱。两人在寺里用了斋饭,清粥小菜,正对这两个运动过量,心火燥热的少年人的胃口。

  拜别方丈,两人又沿着后山的小路向下走,这里人迹罕至,寺院里的和尚们除了打水,等闲不会往下走,兼之前几日下了雨,路上有点滑,于是苏轼就走在前面,好叫王浮滑倒时有个能抓住的可靠柱石。王浮也知道滚下去就糟了,这一次没再蹦蹦跳跳,而是规规矩矩地走了路。

  冷泉在山谷里,顺着山路下去,因为这山谷的气温较低,外头开谢了的桃花在这里还盛开着,辛夷花飘然而落,铺在山路两旁,就像下了一场红雨。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冷泉边上,只见眼前潭水如弯月,上面有细小的水流汇入,叮咚作响,泉水上氤氲着薄薄一层雾气,清澈得可以看见水底的卵石和枯叶。泉边一株兰草舒展枝叶,两枝绿色的花茎亭亭玉立,花苞欲开未开,姿态动人。

  苏轼忍不住赞叹一声,开始细细观察起那株兰草,王浮看了看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跑到水边捡卵石去了。

  “十娘?”苏轼突然喊她,王浮撩水撩得正开心,回头一看,他竟然把兰花摘下来了!

  “苏哥哥……这样不好吧?”

  苏轼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犹自镇定着把花递给她,道“送你。”

  王浮伸手接过,心底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按了按心口,轻轻地晃了晃脑袋,笑着说“苏哥哥今日也当了一回‘采花大盗’了,我可得回家大肆宣扬一番。”

  “随你。”苏轼看了看天色,“我们回去吧,还可以在寺中多转转。”

  王浮捏着花,依旧走在他前面。只是回家的时候就没有来时那么无忧无虑了,她脑中多了许多繁杂的思绪,在上一个较为陡峭的石坡时,脚下一滑,向后倒去,苏轼连忙张开双臂,在后面托住了她的腰。

  王浮跌入苏轼怀中,眼睛瞪大了,仰面望着他的下巴,只见他喉结一动,扶在她腰上的手放松了些许,怎料她头上那朵已经蔫耷耷了的芍药突然松动掉落,苏轼没回过神来,分出一只手去捞,可怜的王浮腰一软,摔了个屁股墩。

  她轻呼一声,觉得脚好像扭伤了,钻心地疼。苏轼一脸愧疚,把她拉起来,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我的脚好像扭了,有点疼。”苏轼闻言,就想把她的鞋袜脱了看看情况,反应过来不妥,只好收了手,在她面前蹲下。

  “我背你回去。”

  “不不,这不妥呀……”王浮还没来得及反驳,苏轼就说“你我是好友,又如同兄妹,哥哥背着妹妹,有什么不妥的,更何况你的脚受伤了,单凭你一个人下不了山,听话。”

  这一句“听话”又暖又酥,直接击中了王浮的小心脏,她乖乖地蹲下来,双手圈上苏轼

  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苏轼后背一沉,身形晃了晃,很快稳住,把她背了起来,双手分别圈住她的大腿,将她往上颠了颠,十分艰难地往山上走。

  没想到苏轼看着挺瘦弱,后背却那么宽厚可靠,王浮趴在他的背上,感到无比安心和舒适,甚至开始哼起了歌谣。

  “蛙声催来树荫,池塘午梦初醒,无赖困人天气,日光懒散夏庭,酒曲配当糯米,等到甜香镇一镇冰,浓稠了诗意,神女悄悄动心……”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虽然听不太清她哼唱的词曲,却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大概又是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苏轼不禁随着她的曲调在心中附和,耳边她的碎发轻扫,惹起一阵酥麻的感觉,然而她却毫无知觉,自顾自点着小脑袋瓜,一只手上握着的兰花随着苏轼的步伐,上下颤动,抖飞了几朵花苞。

  若是刘夫子那样的爱花人士在此,肯定要批评两人一句“暴殄天物”。

  苏轼背着王浮,好容易上了山,到了白云寺中休息,可天色已渐渐黑了,如果他们此时下山,恐怕会受到山中动物的攻击。再说了,王浮的脚已经肿起一个大包,她自己就懂医术,检查了一番后,拿了寺里的草药包扎上,也不好走动了。于是两人决定就在寺中住下,请了大和尚帮他们下山传信,说明了他们的情况,好让家人不至于担忧。

  寺里经常留宿香客,也有地方住,只是和尚们一向只吃两餐,他们上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人家的晚饭。

  王浮腿脚不便,苏轼主动去了厨房,为她煮了一碗阳春面。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王浮面前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苏轼的另一重身份——美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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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能够吃到偶像亲手做的东西, 自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幸福之事, 王浮吃了一大海碗阳春面, 把自己噎了个半死, 犹自遗憾,因为苏轼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如此简单的一碗面, 都能让他做得喷香四溢。

  “苏哥哥,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啊!”两人坐在小院的石阶上聊天,月上柳梢,清辉洒在地上, 照得人影朦胧。

  “分别四年,总要有些长进, 论吃喝, 还是十娘比较擅长。”

  相比四年前,苏轼的性格好像收敛了不少,以前不跟他搭话,他能滔滔不绝说上一整天,现在两个人静静坐着,她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于是天地万物皆沉默了。

  事实上,苏轼的性格并没有改变, 只是在王浮面前端着,他爱听王浮的笑语声, 便由着她说。

  两人时不时说两句话,都是分别这些年各自生活中的小事,王浮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困倦,头一歪,靠在了苏轼身上,还自己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苏轼低头望她,觉得她像只小奶猫似的,懒散可爱。等她睡熟了,就把她抱到了房中,为她脱鞋盖被,并不避讳。

  他做完这一切,长呼一口气,忽然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原来他的心思,已经这般明显了,粉饰不了,那就坦然接受吧。

  第二日,两人下山,苏轼还要背她,王浮心疼他,坚持自己拄着竹棍走。回到家中,赵氏絮叨她两句,就拉着苏轼说“这孩子惯会惹祸,没想到爬个山都能把脚崴了,幸亏有你在,麻烦你了。”

  “不麻烦,是我邀了十娘上山,自然要负责到底。况且她崴了脚,是我照顾不周,伯母不责怪我,已是万分大度了。”

  “留下来用饭吗?我让音娘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一夜未归,我还是先回家报个平安吧,多谢伯母盛情,轼明日再来。”

  苏轼走了,赵氏立刻变了脸,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揍人,王浮把自己的伤腿抬起来,得意地说“我现在可是病号,阿娘,你忍心吗?”

  “我忍心!你与和仲出门,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他是个正人君子,约了你出门也只是游玩,万一哪天,你被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约了出去,一夜不归,你知道我和你爹爹会有多担心吗?!”赵氏一甩手,鸡毛掸子打在王浮坐的圈椅把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浮低着头,泪水如泄洪一般流下来。高中的时候,学校的校草给她递情书,约她去游乐园,那时候她正处于叛逆期,不服奶奶的严格管教,偷偷溜了出去,一个人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晚上十点才回家,打开客厅的灯,吓了一跳。奶奶坐在地上,捏着她的情书,埋着头一直在哭。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不论古今,养女儿的父母都会有同样的烦恼,既希望女儿过得开心幸福,又怕她们遇人不淑,遭到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教导她们,不要早恋,不要太晚回家,不要穿着暴露,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说你两句,怎么就委屈成这样?我还没打呢——”赵氏见她哭了,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你这样哭,待会儿你爹又要训我了,哎呀,小祖宗,我不骂你了还不行吗?”

  王浮伸出双手把赵氏抱紧,带着哭腔说“以后不会了,我保证。阿娘……”

  “保证就保证,抱着我做什么?松手松手,你的鼻涕都蹭到我身上了。”

  王浮听了,一时喷笑,脑袋在赵氏身上狠狠蹭了蹭,糯糯地说“阿娘,我要吃炒年糕。”

  “你还想吃?可不美得你——音娘,快过来把她给我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