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穿之东坡妻 第85章

作者:奚月宴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齐荣喝道:“白氏!不要再说了,太丢人了!”

  “你错了,齐荣,我不是白氏,我叫做‘白芷’,这是一味药名,与我哥哥‘白英’一样,我也是被爹爹寄予厚望的。我们白家世代为医,从不曾觉得自己低贱,更何况,我爹爹是翰林医官,是给官家和圣人看病的大夫。齐荣,夫妻一场,你我的年华都有虚耗,但我为你齐家付出的也不少,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自由。”

  “白氏,岳父岳母若知道你说出这样的的话,定然痛心疾首!从古至今,就没有女子敢擅自提出和离的,你这是违悖人伦!”

  “是‘痛心疾首’,痛我受了这么多年苦,痛我险些没有醒悟过来。”白芷环顾四周,发现窗下已经聚了不少下人,自己的贴身使女也在其中,泪眼婆娑,一副欣慰的表情,她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

  “去把我的妆奁搬来。”使女立刻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搬来了齐家姐妹觊觎已久的黄花梨妆奁。这妆奁极沉,看起来低调华贵,价值不菲,早就被她们视为囊中之物。

  白芷在妆奁上按了几下,动作快得她们都没看清,那妆奁中忽然多了一个暗格,中间躺着一封信,她把信拿出来展开,上面赫然写着白芷父亲和兄长的名字,印着他们的公章和私章,即视为本人所言。

  信上写明了,如果白芷想要和离,白家全力支持,齐家想要赔偿也可以,亲自去东京或者益州府商谈,当年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他们白家上的门,既然要和离,就不能厚此薄彼。

  “你们都看到了吧,旁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嫁妆本是我的财产,朝廷规定,若我死了,有子女则由子女继承,没有子女你们齐家也一分都得不到,须得送回益州府去。我现在还没有子女,也

  就不谈什么分割的事,既然是和离,也就好聚好散,免得对峙公堂,我不知道你们齐家有没有门路打点,到时候吃了亏,也别怪我。”

  白芷这一番话,夹枪带棒,呛得几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当然没有什么朝廷上的门路,可白芷有啊,她那个好朋友,不是同欧阳公、司马公交情极好吗?陶然居的酒,可不是谁都能一下子送两三坛的,当时收到礼物的时候,整个江陵都极羡慕他们齐家。如今这么一闹,他们齐家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啊!

  “白氏,你可是铁了心要和离?!”

  “是!”

  “那你可知道,我们齐家妇想要和离,须得求得族中耆老的同意,若你德行有亏,可不仅仅是和离不成这么简单,你丢的是我齐家的面子,到时候别怪荣儿不念旧情,将你休弃,这休妻,与和离可不一样!”

  “我德行有亏?”白芷望着齐荣,他又站在了自己母亲身后,每次她与齐夫人起争执的时候,他就是这般,不说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显得她那么可笑,那么“无理取闹”。

  “你出门一趟,回家来就说要和离,谁知道你是不是外头有了人,商量好要双宿双飞,才回家来摊牌?”

  “我白芷,从来清清白白,必不辜负我之名姓,再说了,齐荣身体有毛病的事,我可从没有同旁人讲过——”白芷抱着手站在门口,风雪从她身后穿过,落进温暖的室内,立刻化成了雪水和雾气,她说的话那么简单,每一个字齐夫人都听得懂,却也让她难堪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荣自幼有疾,不能有后,这件事只有齐父、齐夫人和齐荣知道,连齐家两个女儿都不知道。齐父死后,便无人再给他时时诊治,问脉用药,他的身子也就耽搁了,直到白芷进门,发现齐荣平时不论生了什么病,都不肯请大夫来,便起了疑心,再加上两人是夫妻,总要行闺房之事,白芷一个大夫,如何判断不出来他的毛病?她看齐夫人和齐荣引以为忌讳,便也不多嘴,免得惹了他们不痛快,没想到,今日这件事还能用来作为一个有力的反击。她是大夫,知道病人的为难,但齐荣如此作为,完全不配她怜悯,守住他的秘密?呵。

  白芷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齐家人想要在她身上扣屎盆子,她就鱼死网破,把齐荣不能人道的秘密宣之于众,到时候她白芷被休弃,顶多是没了手头的财产,他齐荣,不仅要变成整个江陵的笑话,还有可能一辈子娶不到继室!

  更何况,齐夫人威胁她要请齐家其他的族人耆老来调解,就是想借着家族威势,让她妥协,要是齐家其他族人知道了齐荣这一支必然绝后,肯定很高兴公中能多出来一笔家产。

  齐荣一张脸涨得发紫,咬着嘴唇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是他一生最大的隐痛,他本以为已经瞒住了不通世事的白芷,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就是看他们的笑话,还一看看了好几年!

  “白氏,你好歹毒的心肠!你根本不配为医家之后!医者仁心,可你呢?拿着别人的隐疾做文章,你这个恶毒妇人!”

  白芷冷冷地看着他,就是这个男人,把她从单纯天真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咄咄逼人的妇人,她受过的所有奚落,所有贬低,所有痛苦,都来自于这个人。但也正是这个人,让她学会了成长,鼓起勇气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那又如何?”白芷傲然而立,反问道。

  那又如何?你们齐家又能如何?论财力,论地位,论人脉,论舆论,你们齐家都不能与我匹敌。

  齐荣被她慑人的眼神逼退,竟然再次缩到了齐夫人背后,齐夫人呐呐的,不敢再说话,齐家两姐妹被这一连串变故震得头昏脑胀,完全无法思考了。

  使女见机呈上纸笔,白芷挥笔

  写就一份和离书,叫齐荣照着抄出另一份,没想到这个色厉内荏的男人,写出来一手软趴趴的蝌蚪字,丝毫比不上她那一手飘逸的簪花小楷。

  白芷写了什么,齐荣完全不知道,神情恍惚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才发现,自己这算是被她“和离”了。

  映之站在白芷身后,看着所有一切,心中也有几分感慨,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白芷终是逃离了齐家这个牢笼,要往更广阔的天地去了。她忽然明白了,为何王弗坚持要让带孝的她前来看望白芷,或许她们之间早有约定,又或许,这是给她上的,一堂宝贵的婚姻课。

  白芷将和离书收好,牵着映之的手,走出了齐家大门。

第171章

  王弗收到白芷的信时, 她已经在北上东京的路上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赵氏的全面补充说明。

  白芷擅自与齐荣和离, 白太医与白夫人虽然有些恼怒, 却也没有责怪她。因为白芷远嫁江陵,本就是一个陈年恩情引出的儿女亲事, 白太医一家曾想过用钱财解决,却被齐家拒绝,一定要娶白芷过门。无可奈何之下,白家只能把女儿嫁过去, 为了女儿在娘家的地位和幸福, 还陪嫁了不少东西。

  当年白芷出嫁之前,王弗恰好在东京,与郑为、白太医有接触, 就给他们出了这个主意, 用白太医和白英同意女儿无条件和离的书信作为保障, 陪嫁过去。若是齐家待白芷好,那就当这封信不存在,若是齐家虐待了白芷, 她就可以掏出信来,随时和离。

  因为王家在江陵也有不少生意,人员来来往往,都知道白家与王家的关系,于是常常把白芷在齐家的处境传到东京来,白太医和白夫人虽然为女儿痛心, 到底心中还是有些传统思想禁锢着,没有主动让女儿和离。这下白芷毅然和离,其实也算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王弗确实和白芷通过气,托她给王映之上一课,告诉她如何在婚姻中保持自我。因为映之回到青神,一直追着她婚事不放的李氏,肯定要旧事重提,到时候怕她熬不住,稀里糊涂嫁了,所托非人,王弗离得远,也是爱莫能助。

  嘉佑七年春,一个寻常的阴雨天,王弗接到了两个消息,苏轼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坐在院子的紫藤花架下发呆,陈留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阿弃从屋子里跑出来,手指上沾着蜂蜜,一边跑一边舔,张开双臂要他抱。

  苏轼把阿弃抱起来,捏住他的小手不让他舔,问道:“你阿娘怎么了?”

  阿弃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哭了。”

  “你招惹她了?”

  “我才没有,她自己看信,然后哭了,我在和留哥找蚂蚁窝——”阿弃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苏轼放了下来,转眼间苏轼就到了王弗身边。阿弃摇摇头,走到陈留身边,陈留闻到蜂蜜的味道,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阿弃耸了耸肩,忽然眼珠子一转,把他的手拉过来,将自己手上的蜂蜜全都蹭到了他手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手按在了蚂蚁窝上。

  陈留:“……”

  “十娘,你怎么了?”苏轼坐在王弗身边,揽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王弗轻声说:“范公去世了。”

  相比原历史,范仲淹已经多活了十年,只是王弗在拯救八娘以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在无意识中改变了历史,因为她对范仲淹的了解,大概就是《岳阳楼记》和庆历新政了。

  范仲淹在多活的这几年里,日子过得悠然惬意,最初两年,他还想出去做官,仁宗也一直为他留着空缺,只是每到他即将上任时,总有大病小病发作,缠得他没办法出山,只好在家中精研学术。不过,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诗词文章作得不多,更多的是兵法策论和一些治国之道。范仲淹发表作品频繁,王弗就干脆在《和乐小报》上给他弄了一个专栏,他非常高兴,一连写了十几篇文章寄过来。听他的小儿子范纯粹说,范仲淹决心将毕生所学所思都写出来,常常伏案写作,废寝忘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真是将这两句话践行到了极致,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他仍想着把自己的经验教训多留一点下来,用以警醒世人。范仲淹猝然离世,与经常埋头写作应该有分不开的关系,只是他心之所系,都在国家百姓,谁也阻拦不住。

  仁宗年间最璀璨的星辰之一不幸陨落,这是所有人的遗憾。

  但范仲淹在朝中的人

  脉和袍泽仍在,范纯仁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博学多才,家学渊源,自幼在范仲淹身边耳濡目染,接受了严苛而优秀的政治教育,再加上他本人性格平和,宽厚仁慈,并且廉洁勤俭到了极致,官声非常好,很受治下百姓的爱戴,所以民间都认为,他将会是范仲淹的接班人,未来也会成为一国宰辅。

  这一年,范纯仁已经做到了庆州通判的位置,与王弗他们距离不算太远,也常有书信来往。范纯仁简朴,从不收别人送的重礼,朋友们都说,如果想要范纯仁收礼,那就送他一斗新米,不过第二天,你一定会收到他送回来的两斗米。不过有一人,在范纯仁那里是个例外。

  王弗喜欢和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口感不错的杂交稻米,陶然居酿造的美酒,新嫁接出来的桃子、李子、杏子,还有广南种出来的专门用来啃着吃的甘蔗,甘蔗榨出来的霜糖,逢年过节,甚至只要她偶然想起了某人,就会送一些过去。

  给范纯仁送礼的时候,王弗会强调是给他试吃,让他试试吃这些东西有没有不良反应。他每每收到礼物,都会想起少年时在王家住,王弗常在假山后头偷偷养两只小老鼠,用那两只老鼠试吃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么一想,便哑然失笑,也不知怎么回礼了。

  这一次范仲淹去世的讣告,是范纯仁亲自写的,王弗这一份,格外长一些,写到范仲淹生前,他们范家就受到了王弗的关照,王弗更是逢年过节嘘寒问暖,年礼节礼从未断过,范家的邻居都以为范仲淹有个不为人知的女儿嫁到了富豪家中,都夸赞王弗孝顺。

  而范仲淹,确实也是把王弗当做女儿看待,书信来往十分频繁,言语之间也很亲密,还悉心照顾在应天府求学的王琨,为他保了与老师女儿的大媒。范纯仁和范纯礼两兄弟都在王家住过,也算是王方的学生,这样的关系,便说是通家之好也不为过。

  范仲淹去世,对王弗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提醒她,人们终有一天会衰老,会死去,所以她才如此伤心。

  “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罢了,范公一生无愧于家国百姓,便足够了。”

  “嗯。”王弗鼻腔里轻哼一声,有些哽咽,把头埋在苏轼胸口,闭上了眼睛。

  “既然发了讣告来,那我们也要准备准备,派人前去奔丧。范公为国之重器,想必官家也会追封,范家清贫,恐怕安葬用度不足,你同范兄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由我们多出一些葬仪,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毕竟范公待你我为女为婿,于情于理,都该我们出一份力的。”苏轼抚着她的头发,知道她心里难受,语气也轻柔了许多。

  “嗯。”两人相拥着坐了一会儿,王弗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又道:“还有一件事。”

  “何事?”

  “王安石任职集贤院,知制诰,已经上任了。”

  苏轼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王家与你有渊源吗?需要送礼去庆贺?”

  王弗一噎,终于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王安石以后会做什么,现在的王安石,本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因为仁宗的不懈努力,他又一次到了东京,十分“勉强”地接受了朝廷任命,但他一上任,就显示出了非同寻常的政治才干,审查京城刑狱案件,备受关注。而他的儿子,那个天才的少年王雱,站在他父亲身边,光彩丝毫不弱于他。因为他长相俊美,又写得一手好字,于文书处理上很有经验,完全就像个做了多年的老书吏。

  王雱在东京大放异彩,甚至得到了仁宗的注意,还问过王安石如何教子,这事传了出去,很快就成了东京人士的热议话题。

  连王瑭都写信过来跟她吐槽,因为王雱跟他是好朋友,一来到东京,就先去了王家看望他,他很高

  兴。可毕竟是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后来王雱名声大噪,少年心性的王瑭怎么会心如止水呢?

  不过王瑭也说,王雱对他很好,还亲自拜了王方为师,向他求教算学,他们家住的官舍离王家也不远,平时放了学,王瑭总要到王雱家玩上一会儿再回去。王雱教了王瑭很多他不懂的东西,王夫人也对他很客气,常常留他用饭。

  对此,王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够追上王雱的步伐。

  两人的讨论告一段落,确定好一应送礼的细节,苏轼说要去书房为范仲淹写一篇悼文,王弗回身抱了他一下,说:“晚上给你做一道红枣枸杞炖鸡汤,去吧。”

  回身便看见廊下的两个小崽子,一个身上沾满了泥污,一个脸上挂着零星几点红肿,蹲在庭柱前,四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两腮鼓起来像只青蛙,正在对峙着。

  陈留见王弗来了,抖了抖身子,往后缩了缩,他在这个家里最怕的就是王弗,只是他这一让,就露出了后头被破坏了的庭柱。

  “你们两个,给我抄一百个大字去。”

第172章 太常景

  仁宗追赠范仲淹为兵部尚书、楚国公, 谥号文正, 而且将来范纯礼和范纯粹都能以荫入仕, 这已经是极高的规格了。据说他下葬的那一天,举城缟素,百姓为之恸哭,送葬的队伍排成了长队,一直送了十里之远。

  王弗和苏轼不能亲自去吊唁,就在家中斋戒三天, 茹素一月,为范仲淹哀悼,只是他们的茹素还没有结束,京中就传来了对苏轼的最新任命。

  苏轼被破格提拔为泉州知州,令其携带眷属,立即上任。其实苏轼在凤翔府签判任上还不到两年, 突然把他放到千里之外的泉州,若不是升了官, 恐怕很多人要认为他这是被贬谪了。

  不过, 就算不是贬谪, 这个任命也让程氏十分担心, 自古以来,中原地区的人们都认为南方是瘴疠之地,气候闷热潮湿,容易得病,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所以在北宋朝廷,贬官都是往南贬,贬得越南说明你越惨。

  王弗所知的历史上,苏轼曾在《自题金山画像》中写道:“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是他被贬的三个地方,也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可他却称其为“功业”,大约也是觉得苦难的生活成就了他的思想和文学,让他的精神得到了升华。事实上,他最远被贬谪到作为“天涯海角”的海南岛,并且在最后一次平反回京的途中死去,长期的贬谪生活带给他的,是燃烧生命换来的文学光环。

  仁宗不仅把苏轼派到泉州做官,还将闲在家中的苏辙提拔为监察御史,方便他一边做官一边照顾父母。这一举措,才让苏洵确信,苏轼被突然派到泉州为官,应该有别的缘由。

  王弗知道是什么原因。范仲淹的去世,对仁宗也是一个打击,曾经的肱骨之臣老病逝世,让本身就被病痛折磨着的仁宗意识到,自己也时日无多。王弗接到范仲淹逝世的消息后,又接到了仁宗的密信,向她询问杂交水稻和海上贸易诸事,大概是比她更早就收到了范仲淹去世的消息,考虑许久,才想到向她讨教。

  把苏轼外放到泉州,事实上也是把王弗放到泉州,泉州温热潮湿,很适合两季稻的种植,再加上自古就是港口,是海上贸易的起点之一,虽然现在还不算繁荣,但仁宗相信,王弗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救治凤翔府疾疫一事,就已经证明了苏轼和王弗的能力。

  王弗估摸着时间,慧远此时应该已经在日本开始工作了,李书文随船队下南洋去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但近两年仁宗私下设立的船务司,因为有了王氏学堂学子的不断加入,研究成果频出,王弗觉得他们已经具备探索新大陆的能力,也希望大宋能够早日找到美洲大陆,带回番薯、玉米、辣椒以及天然橡胶。

  高产作物对现在的大宋来说非常重要,因为王弗不一定有能力阻止王安石进行变法,因为站在大宋百姓的角度,王安石变法并不全都是错的,变法的失败,混乱的吏治和残酷的党争要付一部分责任,她所能做的,只是尽量提高农作物产量,帮助人们熬过灾荒时期。

  苏轼得知要到泉州做官,也没什么担忧,对她说:“虽然都说南方乃瘴疠之地,民风尚未开化,但少时读书,也曾想象过大海的模样,心驰神往,十娘喜食鱼蟹,到了泉州,想来也能吃个够了。”

  苏轼不爱吃鱼,其实是不爱挑鱼刺,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海鱼,不知海鱼刺少,等到了泉州,王弗定要让他瞧瞧,什么叫孤陋寡闻,什么叫你看着我吃自己却吃不到。

  王弗睇他一眼,问阿弃:“你要不要在家里开个席面,告别你的好友们?”

  阿弃搭积木的手一顿,看向王弗的眼神有些犹豫闪躲,他昨日一整天都跟着小伙伴们在外疯玩,床底下还藏着一罐子弹珠。阿弃正疑心王弗知道自己荒废了一天的时间,打算惩罚自

  己,先跟他示之以好,让他自乱阵脚,专门等着秋后算账。

  “这个……应该就不用了吧?”

  “你决定了,不要后悔就好,明日出发,自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不动的就放着,只要轻便的行李,搞不清带什么就去问你七喜姨。”

  阿弃最后上马车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追悔莫及,看着街头巷尾排成排欢送他的兄弟,深觉还欠他们一顿饭。

  一家人先回了开封府看望苏洵和程氏,稍住了一两天,恰巧白芷到了东京,前来拜访。

  刚走出不幸婚姻的白芷显然精神抖擞,一身蓝衣干净利落,站在门口朝王弗微微一笑,王弗便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偷偷偏过身子去擦。

  白芷大笑着说:“十娘生性爽朗爱笑,怎么见了我就哭起来了?难不成我是专讨人眼泪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