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赌戏,只能边学边玩,尚不熟练,于是便将年前打的金银锞子输了个精光。
喜乐带着几个小太监,拿着满手的锞子,奉承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哄得宋莹让朱砂再去拿了银两来赏他们。
待到时候差不多了,朱砂便撵喜乐等人回后院,劝宋莹赶紧休息。
宋莹坐在妆台前,让朱砂给她拆头发。
天青看着喜乐几人回了后院,关好门进来,对宋莹说道:“主子,刚我瞧见,对面李格格开着窗子,看咱们这边呢。”
宋莹问:“是吗?”
天青点头,接过朱砂拆下来的发簪,放到首饰盒里:“奴才瞅着,李格格屋里,好像就她一个人。”
宋莹听完,垂下双眸。
二月二,龙抬头,也是宋莹的生日。
去年这天,四阿哥忙着剃龙头、去永和宫“引龙”①、参加宫里的庆祝仪式,因此并未专门给宋莹庆祝,只是给了些赏赐。
今年也不知为何,四阿哥早早就吩咐了下去,在西厢给宋莹置一桌席面,他晚上回来,要给宋莹庆生。
宋莹虽不解,但也不能扫了四阿哥的兴。她特意换上了喜庆的衣裳装扮,在堂屋里,做翘首以盼状。
四阿哥准点儿踏入西厢,简单洗漱之后,便吩咐开席。
席间两人并不多说话,只埋头吃饭。宋莹甚至觉得四阿哥非常急切,仿佛是要赶紧吃完饭,好办什么“大事”。
等席面撤下,两人漱口完毕,四阿哥便拉着宋莹进了书房,并排在贵妃榻上坐下。
四阿哥呼唤苏培盛,苏培盛便哈腰进了书房,献上一只小臂长的盒子。
四阿哥接过来,摆手让下人全都离开,然后面向宋莹,打开了盒子。
宋莹看过去。只见里面放了一根异常朴素的玉簪——与四阿哥一贯的赏赐风格不符。
自从去年中秋之后,四阿哥便偏爱用华丽繁复的首饰打扮宋莹,如今这支簪子的款式,也实在是过于简约了些。
四阿哥拿出簪子,对宋莹说道:“按照旗人的习惯,过了生日,你便是16岁了②。但若按照汉人的算法,你应当是15岁。汉人女子15岁及笄,当行笄礼。如今在宫里,没法为你办礼,只能给你打一支翠镂空蝙蝠佛手石榴纹簪③,我给你簪上,便算是行礼了,可好?”
宋莹看向四阿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的反应,四阿哥满怀笑意的表情一僵,抬手抚上她的脸:“不高兴吗?怎么还哭了?”
宋莹用手触碰眼角:我哭了?
她反应过来,赶紧用手帕擦去眼泪,冲四阿哥笑道:“我……我是太高兴了,爷现在便帮我簪上吧。”说完,便稍稍低下了头。
四阿哥恢复了笑容,看了看她满头的珠翠,取下几个放到一边,将纹簪插进发髻里。
宋莹抬起头,抬手摸了摸簪子,犹觉得不够,就起身去了卧室,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四阿哥来到她身后,双手抚上她的肩:“可喜欢?”
宋莹握住他的手:“很喜欢。”
“可欢喜?”
宋莹此时不知为何,十分不想看到镜子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转过头,将脸埋在四阿哥怀中,闷闷地说道:“极欢喜。”
“欢喜便好,”四阿哥轻抚她的后背,“只盼你日后,能如这簪子的寓意一般,多子多福多寿。”
四阿哥已经睡熟。
与宋莹同眠时,他一贯睡在床铺的外侧,睡姿仿若经过训练一般,板正挺直。
这个人,好像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允许自己彻底放松。
宋莹侧过身,仔细打量四阿哥的睡颜。
她进入阿哥所,已经快要两年了。
四阿哥的外形,其实并不符合她的偏好。因此在最开始,她面对四阿哥时的情深义重,大多是使用技巧和方法,表演出来的。
至于她本人,并未怎么动心。
然而与四阿哥日复一日的相处,又受了他体贴入微的照料、与众不同的偏爱。她既已入戏,又怎么可能丝毫不被影响?
如果说,去年的西瓜事件,只是让她略有感动的话,那么今日四阿哥所做的一切,是真正地打动了她——他肯为她过笄礼,那是不是说明,他开始看重她了,不再把她当成与苏培盛一般、奴才的存在了?
虽然她还不太能摸透四阿哥的真实性格,但是四阿哥对她这么好,这么用心,她是不是可以,对他多一些期待?
也许,稍微喜欢上他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只有一点,不会太多。
他俩的现实地位,实在是相差悬殊,宋莹根本不期待能从四阿哥这里,获得真正的、基于平等才能产生的爱情。
但就算在前世,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平等和谐的。
如果演绎都能换来真心,那她付出一些真心,是不是就能换来四阿哥更多的情感投入?
她当然不会愚蠢地认为,能够成为四阿哥独一无二的白月光。
但是如果两人之间,再多一些真情的话,她的目的,是不是会更容易达到?
她的生活,是不是也会变得更加美好一点儿?
作者有话说:
①引龙:满人在二月二这天的习俗,用草木灰从水缸旁一直撒到井旁,灰道弯曲如龙。
②满人出生即算作1岁。这里我为了合理地给宋莹过笄礼,故意写成了旗人。
③翠镂空蝙蝠佛手石榴纹簪:故宫馆藏,寓意多子多福多寿,好像是乾隆年检打造的,借他爹用一下。
感谢在2022-11-16 11:03:38~2022-11-17 11: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en~ 10瓶;2315526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祭礼
三月, 春暖花开。
四阿哥特意从花房弄了几盆山茶花,让人搬到阿哥所,给福晋和两个格格赏玩。
因前世的演员身份, 宋莹倒是收到过很多修剪了枝叶、打包成束的鲜花,但是对茶花这类栽种在盆里的品种, 却所知甚少。
福晋出身武将世家, 家中少见花卉这种风雅之物。李格格更是连茶花和茶树都分不清, 更别提说出个一二门道来。
因此, 三人在院子里,围着这几盆茶花转了半天,也只能冒出诸如“真好看”、“花朵真大”、“颜色挺鲜艳”的评语来。
福嬷嬷见状, 便斗胆上前,与三位主子说起了这茶花的渊源和赏玩讲究。她在枯燥无味的花卉知识中, 添加了很多妙趣横生的小故事, 让宋莹三人听得是如痴如醉。之后再看向茶花时,便觉得这些花, 是形也美、味也醉起来。
正听到兴起处,隔壁中所却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声,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惊呼和痛吟。
福晋冲钱元忠使了个眼色。钱元忠会意,快速跑向前院。
隔壁的声响一直在持续, 没过一会儿,竟传来了女人的惨叫。
众人被吓得一激灵, 下人们惶恐地互相对视。福晋见钱元忠还未回来,直接下令,让福嬷嬷看守门户, 不许下人们到处乱走, 然后指着茶花, 对两个格格说道:“你俩挑两盆喜欢的,让小太监搬回屋里赏玩吧。”
宋莹和李格格蹲福称是,随手指了两盆,带着自己的人回屋。
福晋回到正房堂屋,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手指轻扣茶几。
钱元忠打听完消息,一溜小跑回到正房,打了个千,然后走向福晋,附耳说道:“奴才跟着三阿哥院里的小太监去了太医院,听着仿佛是张格格要生了。”
福晋掐指算算:张格格这胎,大约是去年八月份时有的。到今天为止,满打满算才七个月,这便要生了?
过了两个多时辰,还未到晚膳,中所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死寂般的安静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彼时,宋莹正躺在卧室临窗的塌上,让朱砂给她的指甲涂加固的药。
天青将门打开一道缝,仔细分辨,然后关门进屋:“主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要不要奴才去打听打听?”
喜乐隔着窗户往正房的方向瞅:“隔壁的事,与咱们干系不大。我瞧着福晋手下的钱元忠还没动静,咱们且不用着急。”
宋莹凝眉思考,一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
天青瘪了瘪嘴,不再言语。
等到了晚间,乌嬷嬷亲自来了西厢,对宋莹说道:“福晋担心宋格格因为上午的事情不安,特意来让奴才传话。隔壁的张格格,今天上午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早产了,只是孩子的月份属实不够,没能生下来,张格格也跟着去了。”
天青惊呼一声,发觉失态,又赶紧捂住嘴。
宋莹深呼吸几次,消掉胸口突如其来的憋闷,问道:“敢问嬷嬷,这两天,宫人外出取膳,福晋可有什么安排?”
福嬷嬷弯了眉眼回道:“福晋吩咐,宫人若进出阿哥所办差,一切皆照旧。只这两天倒春寒,宋格格还是尽量少去外面,免得受了风。”
“请嬷嬷转告福晋,就说我知道了。”
四福晋侧身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心,全神贯注地与上首坐着的德妃说话。
“倒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听说是个男孩。按月份算算,手脚怕是都长好了,”德妃叹息。
四福晋点头:“谁说不是呢,也可怜了张格格,年纪轻轻便去了。”
“前天事情刚闹出来的时候,听说声响极大,你们就住在隔壁,怕是都吓坏了吧。”
四福晋颔首:“正是呢,刚开始只听见中所乱糟糟的,儿臣怕打扰了三嫂,也没派人去问候,只约束了宫人不要到处走动。”
德妃点头:“你做的很对。你是四福晋,四阿哥不在,你便要为他守好门户,管好妾室,约束下人。”
听到“管好妾室”,福晋的心轻轻一提。
德妃继续说道:“四阿哥的两个格格,对你可还恭敬?”
福晋回道:“宋氏和李氏,都是十分……守规矩的人,对儿臣再没有不敬的。”
“宋氏我了解,挺乖巧的一个人,只是我听说四阿哥好像不太喜欢她,更喜欢李氏?”
“爷……确实更喜欢李氏一些。”
德妃低头看手上的护甲:“如此,你作为嫡福晋,也该时常安抚宋氏,莫要让她生出什么不平的心思来。”
“宋氏一向知礼守节,从不曾因此心生怨怼,”四福晋抬头解释,迎向德妃暗含深意的目光,复又低头:“儿臣谨遵额娘教导。”
德妃叹气:“这人多了,纠纷就多;纠纷多了,免不了要闹腾,四阿哥又一贯是个喜静恶闹的。最近两年,我是不会再给他指格格了,也免得指了一个不省心的过去,反而让后院不安宁。宋氏和李氏,年纪都与四阿哥仿佛,说不得这两年就会有身孕。她俩若是能为四阿哥开枝散叶,你这个做嫡福晋的,更该好好嘉赏她们才是。”
福晋浑身一寒,将头越发地低下去:“额娘说的是,儿臣如今也是每天都盼着,她俩能有好消息。”
“听说三阿哥失了孩子,十分难受。昨天在上书房,他还因为小阿哥们嬉闹时太大声,发了好一顿脾气。皇上怜悯他丧子,也不曾多加责备,”话锋一转,德妃突然说道:“前段时间皇上下旨,要给孝懿皇后办三周年祭,四阿哥……是皇后养子,这祭礼,你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