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师父!我有大喜事要同你说!”
她来到近前才发觉车旁围着一圈人,赶忙一个脚刹。
除了赵鸳外,还有几个陌生女子,她们俱是穿着工坊统一的浅绿色窄袖立领对襟薄裙,容貌各有千秋,气度却是如出一辙的不凡。
“甚么喜事?”赵鸳哭笑不得,“大热天,莫要着急忙慌的。”
二丫如此这般一说,赵鸳果然又惊又喜,连带着周边一圈姑娘脸上都带着笑意。
甭管此前认不认得,都道了一声恭喜。
“鸳姐,这就是你说的小徒儿?”碧儿笑道,顺手将腕子上的手镯脱下,“今儿出门得急,倒不曾带个像样的见面礼,这就当是给二丫的一点的心意。”
“啊,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这太贵重了。”二丫吓一跳,忙推辞。
只是她这处还没推开,那头又有人递来一个金簪,调笑道:“你瞧碧儿,最是个手快的,她都递了我们少不得也要添上,好姑娘,你既愿意收她的,就没有推我们的理儿!”
“真真是红菱一张坏嘴!”碧儿又笑又气,“自个儿手慢倒怨人家机灵,我的好意都被你说岔了。”
二丫被金簪晃了眼,背后又有人塞了一串珊瑚珠,听得是个和蔼的声音。
“来,二丫姑娘,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她们是嘴上打官司惯了的,别真就吓着不敢收了。我们都听鸳姐提过你,你是个极好的,我们都想见你,只你师父宝贝得很,一直不舍得让我们瞧一眼。”
二丫被这阵仗吓懵了,无措地看向赵鸳。
赵鸳无奈一笑,点了点头,嗔道:“愣着做甚?收下罢。你要成亲,这是好事儿。来,这是咱们织锦堂的诸位管事,她们年纪都比你大,只管叫姐姐就是。”
她在赵鸳的带领下一路招呼过去,将众管事认了个遍。
碧儿和红菱她已认得,另一个送珊瑚珠子的是翠烟,后面几个年纪更轻的是茉白和绿娆。
最后只剩马车里的人尚未见踪影,赵鸳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红菱就当先对着里面笑道:“姑娘,我们几个都送了好的,你可不能次了。二丫新婚大喜,咱们织锦堂可要给她添妆!”
翠烟啐她,笑道:“呸,你这些年在北地跟着蛮子混野了,才回来几天,主意打到姑娘头上。你们听听,姑娘添了妆,好名声你得了!”
众人哄笑成一团。
二丫听得明白,这是她们相熟的人在各自打趣,只是她还有些好奇,管事们已然气度不凡,里面那位被她们众星拱月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猜测时,马车里传来轻笑,初听其声,只觉如夏日的温柔凉风,叫人心旷神怡。
“说得在理,合该为新人添妆。”
旋即,车帘半挑开,纤细的手递过来一只锦盒,空气里带着几分玉兰花的清香。
她没有特意避开外头的视线,却也没有出现的意思,只是自然地送上一份礼物。
“二丫姑娘,新婚大喜,祝你与郎君百年好合。”
目光穿过车帘缝隙,二丫瞥见了一抹姝丽亮色,她愣愣接过锦盒,迟钝了两秒才咧嘴笑道:“多谢姑娘。”
她不知对方年纪和身份,只能草草称之为姑娘。
等到车架远去,二丫还没有回神。
赵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唇角微勾:“傻孩子,你见到了咱们真正的贵人了。”
二丫懵懂道:“师父何意?织锦堂起初不是国公府二奶奶创办的吗?后来越做越大,现在各家高门都有参与,应当不算独属于谁罢?”
赵鸳轻笑,只摇摇头,不愿多言。
二丫最不耐烦师父卖关子,闹了好一会儿也没探出究竟,只得作罢,遂又问起旁的。
“师父,玉鼎楼生意怎么样?最近不常见你回工坊,今儿回来是有大事?”
赵鸳眸光微动,淡淡道:“嗯,是有桩要紧的事,不过现下还不好说,之后落定了你自会知晓。”
倒不是赵鸳刻意卖关子,只是兹事体大,不好透露。
如今清懿手底下最得力的就是她们几个,分别掌管各项事宜。
翠烟和彩袖负责上传下达,辅佐一应内外务,清懿的大小事宜都过她的手。
碧儿掌管盐铁商道兼织锦堂这两个最重要的枢纽,是她不可或缺的肱骨之臣。
红菱盘踞北地商道,以凤菱庄为掩护,把持着北地盐铁。
而赵鸳作为后起之秀,以突出的才干被清懿所看重。如今她明面上是玉鼎楼的掌柜,实则还兼管着女子工坊的事宜。
她们几个各自事务繁忙,鲜少能聚在一起,一旦被清懿召唤,估摸着就是有大变动要发生。
赵鸳想起在玉鼎楼遇到的那个姑娘。
文弱、冷清、孤傲。
是她对裴萱卓的第一印象。
如果说要吸纳商道的人才,或许二丫都比她更适合。
赵鸳有些不明白姑娘的心思。
清懿这回来到工坊,只是细细查看了户籍数目,还要了近几年幼儿学院的名册,旁的一概没管。
联想到她早早吩咐自己留意裴萱卓……
赵鸳觉得,姑娘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是以她如今的视野,并不能看得分明。
作者有话说:
清懿:妹妹哥哥打包送走,专心搞事业中。
第114章 阿英(一更)
◎姐姐更新啦◎
阿英注意到, 那位美丽的姑娘又一次来到院子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似乎并不想打扰旁人,素白的身影总是静立在院墙外, 偶尔会观察孩子们上课,却不出言相扰。
有几次, 阿英听到师长叫过一声“大姐姐”。
那个女子, 是老师的姐姐。
阿英抬眸, 悄悄往外张望, 目光里夹杂着隐秘的好奇与向往。
在此之前,她的梦想, 是成为清兰老师这样的女子——聪慧大方、文雅温柔,和少时接触的粗俗女人们都不同。
直到见了这位女子, 阿英突然明白, 清兰老师的气质从何而来。
那个女子一身素净,衣裙并不如何富贵, 她的发髻间簪了一只莹润的玉钗,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那么透亮的美玉,乡间的村妇头上可见不着。
也只有那般富贵人家, 才养得出这样的美人。
阿英从脖颈处掏出红绳, 其上挂着一块白玉,还带着温热的手感,上面镌刻着一个字——瑛。
玉石洁白, 与朴素的麻衣并不相称,如同云朵坠在泥土里。
这是她关于幼时唯一的记忆。
她凝神看了一会儿,又塞了回去。
有时候, 阿英敏锐得不像一个孩子。就像她与同龄人从来玩不到一块儿。
当同窗还在为一块炊饼争抢时, 阿英已经背完了所有的诗。
“阿英姐, 俺给你抢了一块饼子,给,快吃!”巧凤兴冲冲凑到她身边笑着说。
阿英没有接,仍旧看着书,“我不吃,你带家去,给你妈吃。”
“俺妈工坊里有吃的,她叮嘱俺要好生照顾你,你吃罢!”巧凤黝黑的脸上咧出一口白牙,她小心地揭开外层的纸,热腾腾带着麦香的气扑鼻而来,“姐,你闻闻,可香了。”
阿英眸光微动,犹豫片刻,推开她的手。
巧凤笑容僵在脸上,又劝了几遍,对方却不理她。上课钟敲响,无法,她只能收起饼子,坐回位子上。
阿英和她们这些工坊子女不同,她们虽出身苦,却好歹双亲皆在。可是阿英的爹娘早就病死了,长到十三岁时被婶娘卖给人牙子。
那日正逢崔六娘上街采买,瞧她可怜,心下不落忍,这才买了她来,带回织锦堂。她孤零零地吃救济长大,如今被巧凤的母亲收留着,又送来了学堂。因她是半路来学里,还生了副孤高的脾性,故而与众人都没甚交情。
巧凤年纪小,偶尔也会委屈。
旁人总是嘲笑她,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献殷勤。
巧凤同她妈哭过几回,可她妈却说:“英娘是个好孩子,却没有投好胎,你要时时让着她,不许恼,更不许耍孩子脾气。”
巧凤觉得妈偏心,却又不敢说,只能照着做。
她试着去理解阿英,可是最后却如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透。
就像现在,清兰老师问学生们未来的志向。
众人争先恐后地举手,有人说要同家里人一样,去工坊做事;有人说要当大管事;巧凤也举手,怯生生笑着说,“俺想支一个小吃摊,赚很多很多银子,吃得饱饱的,要俺娘享清福。”
孩子们哄笑,师长却温和赞道:“甄巧凤说得极好,只要是你们的真心话,不拘是甚么,都好。”
终于轮到阿英,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的身上。
清兰笑着问她手底下最得意的学生,“阿英,你今后想做甚么?”
阿英垂着头,想了许久,缓缓起身看向清兰。
“师长曾说,皇城里有座摘星楼,高可攀日月。倘若置身其间,可以看到巍巍都城匍匐脚下。我的愿望,是想登上摘星楼,看一眼最富贵的风光。”
学生面面相觑,彼此眼底透着茫然。
只有清兰的脸上带着意外的神情,她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却被这个孩子记住。
“你想登上摘星楼……”清兰复述了一遍,目光若有所思,“那么,你又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阿英这回却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看向门外,定定望了片刻,轻声道:“我想成为她。”
孩子们好奇望去。
迎着众多目光,那人似乎很讶异,她轻笑一声,闲庭信步地走进屋内,“你为何想成为我?”
阿英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却没有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不会有人理解她赤/裸的渴望。
好在那个女子没有继续问,阿英沉默着垂头,脑中想的全是她发间那只白玉蝴蝶。
课后,等到所有人都走光,阿英才收拾着包袱慢吞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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