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还有。”他顿了顿。
以为又是血腥命令,柳风绷紧了脊背,却听他道:“替我采买几身衣裳,一早我便要穿。”
柳风一愣,迟疑道:“衣裳?”
自家主子这几年品味突变,长年累月黑衣裳,性子也如衣服一般愈发暗沉,喜怒不形于色,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冠绝京城的清俊公子的意思。
难不成曲家姑娘一来,他就好打扮了不成?
想归想,倒没胆子问。袁兆侧眸看了一眼,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却没点破,把人吓得一激灵才缓缓收回视线。
“敢……敢问郎君,买什么样式的?”柳风咽了口唾沫。
袁兆已经走远,只余淡漠的声音穿过雨帘,“白的。”
柳风暗暗吃惊,忙跟着身后,三两步踏上台阶,替主子收好伞。
接替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主子手里捏着一件熟悉的东西。
好像是……一块碎成两半的玉?
-
醒来时,外头的阳光晃在眼皮上,于是睁眼便瞧见窗外雨后初晴的风光。
清懿定定看了一会儿,昏迷前的种种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真正清醒。
她忽然伸手探向胸前,熟悉的白玉尚带着体温,安稳地藏在怀里,上面还有那道陈旧的裂缝。
恍惚间,她有些怀疑那阵猛烈的灼痛从何而来。
难道是幻觉?
那么……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呢?
“姑娘醒了?”
翠烟端着药碗走进来,腿脚没好利索,步伐略慢。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还发了好几次高热,我们提心吊胆的,今儿个可算醒了。”
清懿喉头干涩,只好勾起一个歉意的笑,“叫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翠烟喂她喝药,中药苦涩的滋味叫人难以下咽,她却面不改色。
见清懿垂着眸沉思,属于主仆间的默契让翠烟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顿了顿,才道:“是他,是袁郎君。”
清懿沉默片刻,说道:“他怎会在此?”
如果没记错,这个时候的袁兆应该已经启程回京了,不久后的琼林宴,他就会正式出现在京城,那也是……前世初见的日子。
“我倒是打听过了,他这几年都在南边几个城池打转,这回来江夏,是为了剿匪。”翠烟叹了一口气道:“他一个天潢贵胄,如今却在一个府衙里做着小吏的事。”
清懿闻言轻笑:“知府定然晓得他的来头,虽是小吏,却说不准是哪个做主。再者,他不做出成绩,怎么回京?”
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也能解释袁兆出现在此地的缘故。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一声轻笑。
“在编排我?”
白衣郎君带着一身霁月光风,坦坦荡荡地走进来。
清懿目光微怔,片刻才扬起一抹笑,“袁公子,数年不见,你倒没怎么变。”
五年前,那道不曾回头的洒脱背影,与面前笑容奕奕的人重合,当真还是那副清俊出尘的模样。
袁兆未接话,只随意拎过一只矮凳,往她面前一坐,笑道:“可好些?”
清懿颔首:“嗯,才刚吃了药。”
说来也巧,她向来吃不得肉桂,以往备药总会堤防这一点,这回里头却正好没有这味材料。
“你尚未好全,不如在城里多休息几日。省得路上颠簸,倒叫你病情反复。”袁兆状似不经意提道。
清懿尚未答话,翠烟却看出她的犹豫,先开口道:“是这个理儿,姑娘,身子是大事,马虎不得,”
清懿一向是识时务的人,知道自己带着病,回了浔阳也是徒惹家人伤心,不如在此地好利索。
她抬眸看向袁兆,只见他还是从前那副带笑的模样,心中的异样和警惕不由得放下了。
他掀开轿帘时,那还未收敛的陌生气势,大概只是错觉,白玉也还好好的……
前世和现在,是不同的袁兆。这是在五年前就想通的。没有必要过分警惕他,就当面对一个寻常友人。
“也好,那叨扰袁郎君了。”
“客气了。”
见她应下,袁兆并未表现出过分欣喜,只摆手吩咐柳风留下照顾。随后便利落地离开。
这一举动,正合清懿的意思,也叫她彻底卸下了隐隐的防备心。
目送着他的背影,翠烟搅动着勺子,若有所思。
瞧见清懿尚有疲惫之色,到底没有将心头的困惑说出口。
两日里,一到入夜她便没大有精神,因此只有白天偶尔见到袁兆,次数不算多。可即便只是寥寥数面,也瞧得出他气势斐然。比之从前,要多几分居高临下的冷淡。
府上丫头嘴巴紧,平日也没几个人能近袁兆的身,探听不出什么消息,翠烟也就作罢。只当是自己风声鹤唳,琢磨错了。
今日见袁兆,身上没了那种异样,这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人。
翌日一早,清懿才撩开眼皮,便发觉有人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她,是白玉龙。
她难得穿着寻常女子的装束,头发挽成发髻,多了几分娇俏。
“你总算醒了。”白玉龙挨着床柱子,小声抱怨。
清懿咳嗽了两声,守在屏风外的翠烟立刻上前扶起她,拍了拍背。
“姑……大当家有何贵干?”清懿看向白玉龙。
对方眉头一皱:“你……你就叫我姑娘罢,别叫我大当家了,如今我们收归官府,不算山匪。”
翠烟横眉冷对:“你守了一早上,有什么话就快说。如果只是想道歉,我先头就说不必了,绑票也绑了,现在装什么好人?”
不怪翠烟心中不忿,他们这一遭本就是飞来横祸,好不容易拼杀脱身,又落到另一伙山匪手中沦为人质,其中那个疯子还绑了火药!
如果不是柳风报信及时,他们早就见阎王爷。姑娘的身子就是被这些乌糟事拖累的!
白玉龙虽然自知理亏,可被翠烟呛了两句,还是不痛快,回敬道:“你们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如果不是遇到我们,鬼晓得你们还有没有命在!”
翠烟:“你!”
两个人正要吵起来,清懿突然轻拍了拍翠烟的手,安抚道:“有些饿了,可有吃的?”
翠烟只好咽下火气,软声道:“有,等我去厨下端。”
临走前,她冷冷瞥了白玉龙一眼。
白玉龙追随她的视线狠狠翻白眼,一回头,才发现清懿正安静地看着她,脸色不觉一红。
“呃,刚被你家丫鬟打岔,差点忘了。”她方才吵架的气势全收敛了,嗫嗫嚅嚅道,“我兄长要我来同你道歉,是我们不对,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清懿轻笑,反问道:“当真是你兄长要你来的?”
观白玉麟前日的言行,他虽知道此举不义,却是铁了心要做。
他们是为了鹿鸣山的利益,清懿能够理解,可被迫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即便没有真的出事,她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芥蒂。尤其是……白玉麟还带着火药。
如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不是他。”白玉龙泄气,旋即想到什么可怕的,脸色暗沉道:“是姓袁的。”
她没有说的是,袁兆哪里只是要道歉这么简单。
收归第二天,鹿鸣山所有人就被发配到最苦最累的羊角湾修防御工事!连夜赶路不带歇的!
自家兄长白玉麟更是不见踪影,不知被那个活阎王关在哪里!
没了军师,白玉龙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灵光乍现,想了个歪招。
只要给曲家女道歉,袁兆的怒火是不是就能解了?
清懿略略思忖,便将她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不由得哂笑:“你觉得袁兆是因为我才迁怒你们?白玉麟有制火药之能,焉知不是这个缘由?”
袁兆向来爱才,京中寒门子弟受他协助的不知凡几。这回想必也是觉得白玉麟的才干能为他所用。
听她说完,白玉龙古怪道:“你当真与姓袁的是旧识?”
清懿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心中升起淡淡的狐疑:“怎么说?”
“没什么。”白玉龙抿唇。
这姑娘口中的袁兆,与自己的认识的那个,完全两模两样。
也许,自己瞧见的不是真实的那一面。
想至此,她心里沉甸甸,深吸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总归是我们对不住你在先。”
说着,她拎出一个布袋子放在桌上,“喏,这是给你的补偿。”
翠烟端着汤进来,正巧与走出去的白玉龙擦肩而过。
等人走了,瞧见袋子里的东西,她有些纳罕,挨个扒拉:“野山参、鹿茸,阿胶……”
药材补品品相上佳,可见是精心挑选的。虽不算顶顶稀罕,却最适合病人补足气血。
翠烟脸色稍霁,挑了几块阿胶出来,对外头的侍女道:“劳驾这位姐姐,我们姑娘气血不足,要麻烦您打点厨房的师傅,往羹里添点补品。”
说罢,又从袖中悄悄漏了几块银锭子,却被侍女推辞回来:“不敢不敢,主家吩咐过,给姑娘的膳食都是上好的,方才那碗就有阿胶,小火炖得滚烂,姐姐只管给姑娘喝,旁的不必了。”
银锭子又回了翠烟手里,她有些意外,这府里的丫鬟竟如此妥帖,倒像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
第124章 心机
◎姐夫耍心眼啦◎
为了赔礼道歉, 白玉龙的确尽了心思。午时一过,她又守在门外,期期艾艾道:“我瞧你家姑娘气色不错, 想是大好了,总躺着没的躺出病, 不如……由我尽地主之谊, 带你们逛一逛江夏城?”
此话一出, 翠烟柳眉紧蹙, 虽未反驳,可那表情又让白玉龙不高兴了。
“不去就不去, 摆什么臭脸?”白玉龙嘟囔:“我乐得清闲!”
上一篇:耽美女配在言情世界
下一篇:副本需要我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