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兆哥儿!”
“夫君。”
两个女人一齐围在他身边。袁兆却径直看向清懿,目光沉黯。
清懿抬头,彼此的目光长久地交汇。
婆子立刻添油加醋将事情说了一遍,用词之污秽,比方才更甚。
有心软的小丫鬟悄悄看向那个清凌凌的身影,这般神仙似的女子,怎么能被这样的词形容?
可本尊却恍若未闻,像一株风雨压不弯的翠竹,就这样傲然站着。
众人都等着袁兆发话,或审讯,或惩罚,只看他怎么说。
他却直直走向那女子,问:“你有没有?”
清懿撩开眼皮,仰头看他。
“有什么?私通吗?你既然来问我,便是疑心有。那又何必问我?你自去审讯,得出结果也不必同我说,有,便一刀将我杀了。如何?”
“公子还同这□□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她如何也辩驳不得。”婆子道。
袁兆:“闭嘴。”
项连伊眸光微动,也上前道:“夫君不如听一听她心腹丫鬟的供词,倒有十分的可信。如此,也不至于冤枉妹……冤枉曲氏。她生得貌美,耐不住寂寞,也是……”
“我让你闭嘴!”袁兆怒喝。
项连伊被这声冷喝吓得一抖,剩下的话再不敢说出口。
“我不问旁人,我只问你。”他看着清懿,恢复冷静的声调,“你说没有,我就信。”
清懿突然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带着没有温度的笑,一字一顿:“我说有呢?”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彼此的周身。
袁兆眸光冷如寒潭。
婆子瞥见项连伊的眼色,立刻意会,趁机道:“公子,既然这□□都招认了,按照规矩,是要沉塘的!这等□□,自然不能放任她……”
“噗嗤”一声,婆子话还未说完,便失去了声息,喉间血液喷溅。
众人骇然!
袁兆收回染血的剑,环顾一圈,最终定格在项连伊脸上。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污言秽语,如有违背,这就是下场。”
目睹血腥一幕,谁也不敢出声,项连伊看向公主。
“兆哥儿。”公主咳嗽两声,“你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也不顾,就这样护着这淫……曲氏,传出去怎么服众?”
“母亲,事情已经清楚,她是清白的。”袁兆淡淡道:“至于服众……我说过,这件事传不出去。还是说,诸位想让我用另一种方式解决?”
“什么法子?”公主皱眉。
袁兆抬眸:“死人传不了话。”
众人打了个寒战!
一向温和的小侯爷,今日说这话的神情,是真的起了杀心。
-
一出闹剧以血腥的方式收场。
花烛彻夜燃照,直到天边破晓,才彻底熄灭。
“非要故意气我?”
他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抱住她。
清懿闭着眼,没说话。
可不断的有轻吻落在她的眉心,眼睫,唇角,扰得她不得安宁。
她推开腰间的手,睁开眼。
“你问我时,便是不信我。”
他轻笑,“我问都问不得一句?”
背对着袁兆,清懿眸光微颤,她沉默片刻,才道:“你敢说,你当真半分不曾疑心?”
她向来敏锐,即便只有瞬间的迟疑,也能捕捉出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
袁兆顿了顿,说道:“有。”
他重新将人揽进怀里,抱得更紧。
“这些年,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你越来越远。”他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如今朝中局势稳定,再过不久……”
他停顿片刻,又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一般,缓了许久才道:“你再等等我,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清懿睁着眼,看向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沉默不语。
再过不久……是多久?又一个十年?
原来?哪个原来?十年前吗?
可十年前的模样,她早就记不清了。
后宅岁月漫漫,她再也画不出草原的辽阔。
-
过了数月,出差回来的曲思行来了侯府,见清懿又病倒在床上,不由分说就要带她走。
“这鬼地方是一刻也待不得了!你现在就同我走,袁兆那里我去交代!他不愿,我就去金銮殿求圣人!你嫁了他,却不是要将命也送给他!”
新来的小丫鬟不大会伺候人,只剩在为人老实。见曲思行凶神恶煞,忙上前劝阻:“使不得啊郎君,我家夫人有了身孕,万不可惊动胎气!”
曲思行愣住,冷声问:“袁兆知道吗?”
清懿摇头:“谁也没告诉。”
曲思行气得原地打转,一拍大腿,恨道:“有便有了,不知道正好,我带你走,去乡下住着,谁也不晓得你有孩子,我养个外甥还养得起!”
清懿惨然一笑:“兄长,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曲思行并不是蠢人,略思索便知其意:“你是怕先一步生孩子,会被项氏为难?”
“若是走了,我还怕这个做什么?”清懿疲惫地闭眼,“她上回陷害我不成,是不肯轻易放过我的,兄长,我走不了,你别去涉险。”
“我是否涉险不提,你只告诉我,你说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曲思行瞪着眼看她,目光急切,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懿姐儿,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世上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人,你看着哥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存了轻生的意思?”
清懿睁开眼看着他,忽然轻笑:“娘生我一场不容易,我不会寻死。”
曲思行定定看着她,已经是朝中三品大员的男人眼眶泛红:“懿姐儿,再难也得活着。你答应哥!”
知妹莫若兄。
无论她此刻笑得多么自然,曲思行也看得出来,她或许在某一刻,是真心觉得尘世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万幸有他这份亲情将她的魂灵拖了回来。
“给你带了梨花种子,原先你院子门前那一棵。”他强打起精神,突然递来一束梨花,清香扑鼻,“怕你等不及种子开花,先送你一束,过几日我就来接你。咱们回家去,想种什么种什么。”
“好。”虽然不知有没有希望,但在这一刻,清懿不想反驳他,“我等着兄长。”
“好好吃饭,好好休养。一顿也不许少。”
“好。”
“你等着我,我有办法救你。”
这是那天,曲思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也许是过了三五日,又或是大半月。清懿记不清了。
当曲思行出事的消息传来时,她的世界已经彻底混乱。
像一根绷到极处的弦,彻底断裂。
混沌中,她听见小丫鬟低声抽噎。
她说了很多话,清懿却如溺水之人,什么也听不清,只依稀分辨出几个清晰的字眼。
曲大人长跪金殿不起,被下大狱,后被查出谋逆的证据,判处满门抄斩。
清懿摇晃着起身,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挣扎着起身,“我去求袁兆,别怕,会得救的,我去求求他。”
她拖着病体在听雨轩等了一夜,却连袁兆的人影也没见到。
如果一个人想躲她,那她怎么也见不到。
从黑夜等到白天,又从白天等到黑夜,她仍然没有见到他。
可听雨轩内灯火通明,不知是什么喜事,让欢声笑语越过院墙传来。
“我不管,夫君,第一个孩儿一定要我来为他取名!”
……
“若是儿子,最好像你,文武双全。若是女儿,还是像我的好。”
“曲府的事,夫君当真不管了吗?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看在她的份上……好,我不说了。”
……
一墙之隔,仲春的晚风竟如凛冬般寒凉。
清懿闭了闭眼,她轻轻摸了摸小腹,扯开一个笑。
回到院里,小丫鬟哭着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夫人,曲大人在狱中自尽,留下一封血书,说他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求留下您的性命……他说您从前在家时最爱在梨花树下玩,愿您见到这束梨花,便如见着他,不可忧思,只盼珍重,好好活下去……”
不可忧思,只盼珍重……
她轻笑,眼泪一颗一颗砸在青砖上。
伶仃的身形在这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
“啊,夫人!”小丫鬟惊叫。
好像有人发疯似的跑来,可她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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