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那时第一次,袁兆注意到了项家女,项连伊。
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姑娘家误会的事情,所以更不明白此女执念从何而来。
项连伊见到他时,眸光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光亮:“袁郎君可还记得我,那年我第一回进京,途中马车坏了,遇到山洪,幸得您相助。”
那时,他记得自己十分坦诚:“抱歉,不记得了。”
其实他说了假话,他过目不忘,自然记得某次的偶发善心。因为姑娘的遭遇让他无端想到清懿,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值一提,更不想因此让姑娘误会。
项连伊的眼神却平静得有些异常:“无妨,日子还长着,郎君总会记得我的。”
袁兆缓缓皱眉。
那种诡异地被操纵感,就在这一刻重新席卷而来。
此后,一次两次三次……数不清多少次的偶遇邂逅,袁兆不是拎不清的蠢人,相反,对于男女之事,他没有寻常男子一贯的拖泥带水,更不会怜香惜玉。可对方却如附骨之蛆,让每一次的意外避无可避。
那是袁兆第一次产生疑窦——他觉得自己像棋盘上的棋子,抑或是话本里墨字写上的人物,生出自我意识,却无法违抗操纵者的意志。
在清懿问他为何如此疲惫时,他想要说出内心的怀疑,却猛然发觉……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关于命运、关于天道、关于棋子之论的怀疑,他统统说不出口!
这一刻,来自于未知的诡异尘埃落定!
好似毒蛇在暗中窥伺,被阴鸷的目光锁定后的森森寒意笼罩着他。
袁兆将自己关在无人的房间,安静思索了许久。
面前摆着棋谱,是困龙局。
从七岁起,因为找不到对手,他便喜欢自己同自己对弈,又或是挑战前辈遗留的残局。
博弈之人,玩的是心智。
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却可以在心里反复揣摩。
如果他是棋盘中被困住的龙,一举一动都在周围棋子的窥伺中,那么谁是执棋者?
执棋者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他是棋子,那么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棋盘吗?
那又是谁造就的棋盘?
每一次感受到意志被强行扭转,推动的结局都是以项连伊目的得逞告终。
至少可以推断,项家女拥有所谓的“神力”。
这种神力从何处获得,又为何会被赋予此种神力?她与棋盘的创造者是同一阵线吗?如果是同一阵线,他的意志又为何与项连伊相左?
倘若写话本的人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袁兆与项连伊天生一对,那就不会有清懿的出现。
袁兆心中无可抑制地生出戾气。
他的情感,他的血肉组成活生生的人,而不知名的操纵者却想改变他的意志。
“砰”地一声,棋盘被掀翻在地,
他豁然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屋内,棋子散落,困龙不复存在。
第152章 重启
◎姐夫视角的前世◎
在假意顺从操纵者后, 袁兆渐渐摸清规律。
“神力”并非万能,它只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粗暴地判定结果。
譬如,操纵者下达一定要让袁兆娶项连伊为妻的旨意, 那么其中种种弯弯绕绕它都不管,只要最终目的达成。
又譬如, 他无法对操纵者下杀手, 每当他生出杀心, 意志便仿佛触碰到了禁忌, 会陷入黑暗很久。等下一次苏醒,他便会发觉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被“神力”意志掌控, 旁人发现不了端倪。
袁兆反复试探“神力”的规则,逐渐判断出, 操纵“神力”的项连伊并非万能。
这个世界既有“神力”产生, 那么也许就存在着“创世神”。
那位“创世神”与项连伊并不像一路人。
也许,这就是破局关键。
袁兆无数次地在黑暗中思考, 在规则漏洞外寻找可能存在的“创世神”。
内心压抑着无数秘密,没有人倾诉,也不能宣之于口。
唯一的慰藉是见到清懿。
只有她在身边, 袁兆才觉得自己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她很聪慧, 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袁兆却什么也不能说,只是握住她的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看见什么, 听见什么,请你信我,再等一等我, 好不好?”
命运的车轮无可违背地向前滚动。
和项连伊成亲的那一夜, 脑中翻滚的意志拉扯像是将人撕碎。
阖府张灯结彩, 满眼的鲜红。
他无端地想起清懿穿着红嫁衣的模样。
轿帘被风吹开,他悄摸给她送吃的,凤冠之下是一张如画的脸,眸光温柔。
他踉跄地推开眼前的人,往门外走。
像是皮影戏中的人偶撕扯开身上的丝线,没有目的地,横冲直撞,想要撞开无形的牢笼,直到看见熟悉的小院。
昏黄灯光将人影投射在窗前,她似乎在看书,侧脸瞧着很认真,许久不曾翻动书页。
冬日夜晚寒凉,袁兆站在院外,任由冷风吹拂,心中如沸水般蒸腾的狂躁和戾气,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悉数安静下来。
他从没有一刻忘记,新婚的早晨,她看向自己时,那双通红而悲伤的眼睛。
无数次刀山火海,尔虞我诈,都比不过她的眼泪。
那是让他恨不得剖出一颗心,碾碎千百遍来赎罪的愧疚。
-
除了项连伊,谁也不知道,大婚之夜的新郎官在另一处小院里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这也是第一次,他公然对抗“神力”,且成功了。
回到听雨轩,袁兆撂下一句话:“那边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这是项连伊掀开盖头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愣住半晌,缓缓笑道:“郎君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袁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重复,转身便离去。
余留项连伊的笑容渐渐消失,衣袖中的手指掐进掌心。
双方都是聪明人,她知道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而现在是表明底线,只要不触碰底线,他也不介意随波逐流。可如果触犯底线,那就鱼死网破,大不了掀翻棋盘。
良久,项连伊冷笑:“真不能小瞧了古人的脑子。”
他是最聪明的棋子,深知自己是棋局的中心,并在初次违抗意志成功后公然借此谈判。
而项连伊也确实被拿捏住了七寸,倘若对曲清懿下手,逼急袁兆,彻底做出打乱棋盘的事情,那么她也会被系统抹杀。
项连伊缓缓勾起唇角,可惜,男人不明白后宅的手段。他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杀人的刀,并不一定要见血。
-
起初,袁兆以为自己将清懿保护得很好。
他单独辟出院子安置她,但凡送进这里的丫鬟婆子还有一应吃穿物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不到这里,可他发现,清懿逐渐消沉。
袁兆不常来,因为每每出现,总是不可避免带来危机,就像府中蹊跷失踪的侍妾们,谁也找不出疑窦。
每月偶尔来一次,他总是尽可能地抛开疲惫,告诉她轻松的轶闻,或者送一些东西。
有次,皇后赏了一件极好的狐裘,清懿虽笑着收了,可袁兆敏锐地感知到她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应该是,这么多年来,她很少真正开心过。
私下叫来她身边的丫鬟芬儿,对方支支吾吾道:“那件银狐裘,郎君也送了一件给世子妃吗?”
袁兆缓缓皱眉,紧攥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从没有送过什么给项连伊。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方利用“神力”制造的假象还有多少呢?
心中猛然生出急切的情绪,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曾经出现过的和尚,那是他唯一想到的拥有不寻常之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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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懿离他越来越远了。
是那天她带着恳求的一句“和离”,也是她逐渐黯淡的眼神,和不愿靠近的手。
袁兆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没有任何办法,就像无法徒手抓住一道自由的风。
他说不出关于真相的任何字眼,却又不能放任她离开,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没有互相权衡的筹码,她会危机四伏,甚至无法保全性命。
最重要的,也是他最清楚自己的卑劣之处是……他舍不得。
在她提出离开时,他说:“唯独这个,不行。”
他的卑劣,他的自私,他用冠冕堂皇的保护当借口去遮掩私心,他庆幸还有这样的借口。
和那时为了保护她,想要送她走不同。这一次袁兆很清楚,如果让她走,就是山高水远再不相见的诀别。
他几乎是恳求她不要走。
再等一等吧,再等一等,他想。
江夏城的小和尚已经打听到了踪迹,再给他一点时间,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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