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我身子不适,先去帐子里休息一会子,不陪各位了。云哥儿、容哥儿和绫姐儿也多来我那坐坐,虽没甚新鲜玩意儿招待,到底是你们姑母我的心意。”临走前,晏宁冲着小辈们笑道。
“皇姐客气了,你只管休息去,一会儿要启程,我再打发人叫你。”永平王妃立刻起身相送,又是一番客套你来我往,才将晏宁与陪同的项连伊送走。
见场子散了一半,晏徽云立刻道:“多早晚了,不好耽搁时辰,我把小姑娘送回城才是正经。”
“哪里就这样急?”王妃搂着清殊不愿撒手,一面柔声道,“云哥儿也体谅婶母罢,我又不像嫂子那样好福气,生了你们一儿一女两个,我也盼着有个乐绫这般好模样的闺女呢!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面团似的小人儿,还不紧着我多喜欢喜欢?”
晏乐绫在一旁嗑瓜子,打趣道:“婶母稀罕人家小姑娘,你着急甚么劲儿?要是你亲妹妹,倒好出个价钱买来,可人家姓晏吗,与你甚么干系?”
晏徽云不顺着她的话头来,不耐烦道:“你是拐子吗?还出个价钱,有本事去同她姐姐谈,买了她来,算你好本事。”
“哟。”晏乐绫笑得仰倒,“那我正好有个王八蛋弟弟,要是人家不嫌弃,我便倒贴几两银子换了这个乖妹妹来。”
晏徽云匪夷所思:“她?乖妹妹?”
“总比你小时候好出大半截。”
姐弟俩又开始互呛。
“你们这对冤家姐弟。”王妃搂着清殊看乐子,清殊维持着“乖妹妹”人设,捂嘴偷笑。当是时,袖子忽然被轻轻扯动。
才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妹妹,我叫晏徽容,你可认得我?”
永平王世子晏徽容,今年将将满十岁,一贯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先头有晏徽云这尊神镇着,倒也老实了片刻。可他对那新来的小姑娘实在好奇,又见自家娘亲爱不释手的模样,于是越发坐不住了。
正巧那姐弟俩在斗法,他可找着了机会。
“我同程钰也相熟,他是你表兄吧?”晏徽容倒也聪明,知道从这方面套近乎。
只是,他虽故作老成,但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少年,睁大的双眼暴露了好奇的心思。
清殊憋着笑,也故作斯文道:“正是呢,上回去我表兄府邸,本该与世子有见面的缘分,只是……到底不巧。”
见到你哥,没见到你!
晏徽容追问道:“只是甚么?那你怎的又没见我?你说的上回可是老夫人寿宴那回?我在府里玩了一圈,也不曾见过你!”
“他家二奶奶还打发了好些玩伴同我玩呢,要是其中有你这样的妹妹,我还理旁人做什么?”
他年纪小。说着不像样的话,却又颇为赤诚可爱。
王妃笑骂道:“羞也不羞,从小到大只要见着模样齐整的姐姐妹妹,你便走不动道。再不能叫你出门现眼去!”
她一面又对清殊道:“好孩子,甭理他。只管同我说话。”
清殊这会子也放松了下来,冲晏徽容笑道:“没见着你这桩事儿,倒不必问我,你只问他去。”
她说着便冲晏徽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晏徽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正对上自家兄长居高临下的视线。他咽了咽口水,小声抱怨道:“云哥你既然认识曲家妹妹,怎的不带来与我见见?”
晏徽云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有你什么事儿?死乞白赖跟着我去国公府,进了人家园子就恨不得撒开八条腿玩,你还想认识谁?你就跟那园子里你自个儿捏的泥人作伴吧。”
这是嘲讽晏徽容还是个玩泥巴的年纪呢。
因着上回耍赖的事儿,晏徽容可把自家兄长得罪狠了。这会子,他也不敢撒野,只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不说话。
一物降一物。
只见晏乐绫一巴掌拍在晏徽云肩上,骂道:“容哥儿几岁你几岁?嘴上偏就不饶人。”
晏徽云道:“他就是欠教训。”
晏乐绫冷哼一声,“我看你也欠教训。”
姐弟俩刚消停一会儿,又你来我往地开始过招。
“手里都有分寸些,别真伤到了。”王妃一向宽容,只含笑着任由他们打闹。
这厢里,晏徽容悄悄靠近清殊,小脸通红,颇有些羞怯道:“哎,那个,你的镯子真好看。是哪家匠人做的新式样?原先从不曾见过。”
他说话声音虽小,却也被近前的王妃听见了。
知道儿子的老毛病又犯了,王妃拎着儿子的耳朵,叱道:“还躲着说?好好一个小男儿家,偏爱琢磨钗环,丢不丢人?”
面对母亲,晏徽容哪里有一丝怕味儿?
他腆着脸笑道:“母亲别恼,等我将来学成了,定要做一副全京城最好看的头面孝敬您。”
“贫嘴!”王妃瞪他。
清殊有些意外晏徽容这奇特的关注点,笑道:“我的镯子是自个儿设计的,我姐姐另找了匠人照着模子打了两只,全武朝再找不出旁的了。”
见晏徽容一脸好奇,清殊大方地摘下了那只桃红碧玺珠串,正是初初来京城时,被曲清芷惦记的那一只。
晏徽容小心的将它捧在手里,仔细地瞧了瞧。
“材质虽不是最顶级的,但胜在款式新,设计巧妙。倘或拿到京里的展银楼卖,定会教夫人小姐们抢破了头。”
清殊颇有些差异,听他这番点评还真有几分道理,并不像个门外汉。
自从穿来武朝,清殊极少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也难遇知音。
一则,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流,如今从事“珠宝设计”的大多为底层的匠人。虽有才华,到底身份微贱,权当糊口的营生。而且大部分人并不只是专门从事设计这一途。
二则,清殊年纪小,难与成年人有所交集。即便有同好,也不惜得同她一个小孩子来往。
可现下,晏徽容既是一个懂行的人,年岁又与她相仿,竟是将两个条件都满足了!
一时间,清殊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先头也并不想用碧玺,可是它胜在颜色稀罕,虽不多贵重,却恰恰迎合我设计的初衷,占了清新雅致的好处。”
“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了。”晏徽容赞赏点头,又道,“说起稀罕石头,我那有产自北地的紫牙鸟和玛瑙,还有黑曜石,黄晶……各色石头都是年节里皇爷爷赏的。他知道我一贯爱摆弄,便都与了我,可我虽有几分眼光,到底没有手艺,你若用得上,只管开口。”
“倒确实有几种用得上。”清殊也不瞎客气,一提起设计,她有几分技痒,要是有现成的材料供她挥霍,那真是再好不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火热。
经由他这一席话,清殊打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思路。
或许,她从前的技艺也并非一无是处,说不准也能在武朝开辟一番天地呢。
清殊思绪开始天马行空,而外面的日头也逐渐西沉。
晏徽容意犹未尽,他拉着清殊还要再说,却被晏徽云一个冷漠的眼刀堵了回去。
后者不知何时停止了姐弟互殴,默默在一旁听他们的交谈。
“好了,可以闭嘴了,你今天的废话时间已经够了。”晏徽云不耐烦地剜了堂弟一眼,又转头向王妃请辞,“天不早了,不好再耽搁了。我先带她回去。”
“是呢,今天多谢各位贵人的款待,我要回去了。”
清殊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想着姐姐还在家里等自己,也不由得有些着急。
“好孩子,以后时常来我府上玩,我真喜欢你。”王妃虽不舍,到底有分寸,没再留人。
“多谢娘娘厚爱,也祝娘娘添一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儿。”清殊甜甜笑道。
“云哥!我也同你一块儿回去!你带我一个儿呗!”晏徽容被王妃拉着后颈脖子,不住地扑腾,兀自叫嚷着,“清殊妹妹,放旬假就来找我玩啊!一定记得!”
晏徽云充耳不闻,掉头就走,清殊还在捂嘴偷笑,转眼间就天旋地转。
来时是被晏徽云拎上马,这会子也是一样。
清殊抓着马鬃毛,好不容易坐稳。晏徽云一鞭子下去,逐风撒开四蹄便跑。
晏乐绫的声音远远传来,“臭小子,慢点骑!别摔着人家!”
“知道了!”夜风裹挟少年的声音跑远。
—
到家时,天已擦黑。
晏徽云虽然早就打发了随从去报信,可彩袖到底放不下心,一直守在门边等着,直至看到那抹熟悉的小身影,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晏徽云利落翻身下马,又将胳膊一伸,清殊十分自然地攀着他的手,被稳稳当当地放到地上。
“彩袖,我回来啦!”清殊颠颠跑上前,乐陶陶道。
彩袖左右瞧了瞧她,见毫发无伤,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她摆出一副笑脸道:“多谢世子殿下,劳您费心护送我家姑娘了。”
晏徽云一眼看穿她的假客套,并不想回应,转头就利落上马,“只是留你家姑娘多吃了两块饼罢了,与其防着我,不如好生管着她,别真被拐子抓走了。”
说罢他就驱马绝尘而去。
清殊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抬头,果然就见彩袖的面色晴转多云。
方才当着晏徽云的面,彩袖不好说甚么,这下人一走,她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于是,回院的长长一条路上,清殊被迫装了一耳朵的教训。
“……你一个小人家家,怎么好有这么大的胆子?你晓不晓得他是谁?还敢让他给你当马夫!你还当是在浔阳呢我的祖宗,这可是天子脚下,世家豪门遍地走,他那些亲戚,随便得罪一个,咱都落不了好!”
清殊弱弱反驳,“他家里人不全是脾气差的,也有好的。”
彩袖打断她,“那也与咱们无关,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今后你最好避着他走,无论他是因着甚么对你青眼有加,那都不是好事!”
清殊虽不怎么明白其中的意思,却也知道最好别在这个时候顶撞她,于是顺从点头,“好好好,听你的!”
一进流风院,清殊便撒丫子跑向书房,嘴里嚷嚷:“姐姐!姐姐!半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想我吗!”
明亮烛火下,清懿从书文里抬起头,嘴角勾起柔和的笑,“是呢,你一走我就老了三岁。”
清殊哈哈大笑,三两下蹬开鞋,往姐姐榻上钻。
“姐姐,我来跟你分享八卦!我知道的可多了!”
清懿一面处理公事,一面留神听妹妹叨叨。
清殊从抓到一个蹭吃老贼说到晏徽云的马,又从晏徽云的马说到装病的长公主,一直将所见所闻讲个透。
在听到袁兆差点被清殊踢出姐夫名单时,清懿挑了挑眉,摇头笑道:“休要胡说,我跟他有甚么干系,你就在心里乱点鸳鸯谱。”
“起先我也是很看好他的,袁郎君现下在我们院里任教,虽不曾来上过几堂课,但我看他形容不凡,也算个好儿郎。”清殊道:“不过,他今儿被长公主拉着相看姑娘呢,对象正是那位项家大小姐,好在他拒绝了,不然我就要怀疑他眼神不好。”
“他们家真是乱成一锅粥,我揣测出几分意思,原来长公主时常装病唬儿子,骗得他心软才陪同她出城。”清殊摇头晃脑道。
“心软?”
“昂,他识破后就甩袖走人了,不知去做甚么了。”
清懿执笔的手一顿,面露沉思。
按照她对袁兆的了解,以他洞察人心的本事来看,所谓心软上当,不如说是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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