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我这辈子,只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否让旁人为我不求回报地付出是一种本事。至于我还不还,端看值不值。”
曲雁华笑看着远处的垂柳,说出的话全然不复端庄,她好像彻底揭开外壳,透露出原始的恶劣情绪,好似破罐子破摔一般坦荡。
听了这话,清懿却不恼,反而定定瞧了她一眼,笑道:“你的真心话?”
曲雁华:“自然是。”
“有些人装着装着,便将自个儿也骗了过去。”清懿沉默一会儿,眼底闪过嘲弄,不再看她,转而望向远处,“倘或有一日,你亲近之人遭难,你会不会救?”
曲雁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甚么难?为了救他我要牺牲甚么,又会得到甚么?”
清懿摇了摇头道:“付出很多,然而甚么也得不到。”
“那我不会救。”曲雁华冷漠道,“我只会做力所能及,又能将利益最大化的交易。”
“确然如此。”清懿突然道,“我认同你所言,倘或换做是我,也要考虑很多取舍,这是人性的本质。”
“起初,你和我母亲或许有真情,但是归根究底,这也是交易一场。她给你傍身的钱财,换你照拂我们。可是这就如同做买卖有盈亏,对方不讲诚信,导致血本无归。所以这是没有擦亮双眼的代价。”清懿冷静地剖析道,“只是相对的,一个人丧失了仁义诚信与道德,势必也要承受相应的代价。你途径无数真心,也许是将你当妹妹的嫂子,也许是把你当母亲的女儿,也许……是把你当妻子的爱人。”
“可你从未珍惜。”
天色渐暗,晚霞的朦胧柔光笼罩着湖面,秋水共长天一色。
美貌妇人与豆蔻少女并肩而立,与美景相得益彰。
少女娓娓道来,一时竟消减了针锋相对的尖锐。
“而我之所以布下这个局,无非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凡事都以交易论,那我便以你的方式,彻底让你尝到苦果。”
“哦,忘了说,你典卖的那些店铺,都是我暗中收购的。”清懿淡淡一笑,“我母亲所有的财产,一分不剩全被我拿回了。故而,这桩恩怨,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这四个字落在曲雁华耳中,并没有如释重负。
“往事何必再提,我……”曲雁华沉默许久,缓缓道,“我已然是这副模样了。”
“我对不起的人那样多,只是他们不像你,有对付我的本事。”曲雁华扯出一抹笑,“若仅仅是了结旧怨,你不会来多费口舌。说罢,你还有甚么目的?”
清懿看了她一眼,眺望着远方,漫不经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心道:“有些是没对付你的本事,有些……是舍不得罢了。”
曲雁华眸光微动,最终甚么也没说。
“至于我的目的……”清懿停顿很久。
短短一瞬间,曲雁华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她漫无边际地想,一个城府这样深的姑娘,不知是多恨毒了她,才能设计这样的圈套。
曲雁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料,听见她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曲雁华一愣,琢磨了一会儿,又嘲弄道:“将我推到这步田地的是你,如今说帮我的也是你。都是曲家人,不必玩儿这套把戏。咱家人天性凉薄,无利不起早,不做亏本买卖。你父亲不是个好人,我也不是好人,至于你,不必说你是善心大发,怪可笑的。”
“嗯,你这句批语极对,你不是甚么好人。”清懿顺势点头道,“你唯利是图,工于心计,为人虚伪狠毒……”
她一连说了许多贬低之语,最后却道:“即便如此,那也与我无关。我要的是仅仅是一个头脑清醒,手段高明的下属,只要你能做好我交与你的事,于我而言,你便是个得力之人。”
“下属?”曲雁华沉默好一会儿,甚至难以置信地笑出声。
曲雁华自诩聪明一世,即便遇上地位崇高的贵人,她也难有打心眼里臣服的。
如今,竟被自家小侄女随口一指,命她做个听话的下属。
饶是她定力再好,此刻也难掩惊讶。
曲雁华嗤笑一声道:“小丫头,你知道自个儿在说甚么吗?你想让我在程善均的眼皮子底下为你做事,你可知这有多凶险?”
清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难道你以为我在同你商量?”
曲雁华猛地一愣,将要说出口的话被压制回了肚子里。
“我有大把的功夫与你耗,可你的时辰不多了。”清懿露出一个笑,“失去你这个帮手后,程善均会找到新的管理者,这个人恰好是我埋下的棋子。无论你答不答应,我要做成的事,总会做成,届时,只有你,一无所有。”
“倘或你应下我,明日自会有足额的银子填补你的空缺,囤积的货物也有去路,你所遇见的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沉默。
短短片刻,曲雁华在心里盘算着利弊。
她以为小姑娘会使甚么怀柔之策,谁承想,清懿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直直拿势压人。
最关键的是,这番话确然戳到了痛处。
想至此,曲雁华不动声色道:“倘或我拼死也要拖你下水呢?”
“你会吗?”清懿飞速反问,“两败俱伤与共赢,你选甚么?”
曲雁华沉默了,她心中有股微妙的憋闷感。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如同二人对弈,她的每一步棋,都在对方预料之中。
原来,她一向是算计人心的那一个,可是现下她的每一个念头都被对方拿捏,而且,这个小丫头俨然是一副要领导她的模样。
最可气的是,她找不到一丝理由来反驳清懿抛出的选择。
抛开一切个人情绪,为她做事,是目前的最优解。
而小丫头兜兜转转设计这一切,竟然是为了算计她。
良久,曲雁华讽笑道:“懿儿,我不是个大度的人,向来有仇就报,你不怕有朝一日被我反噬?”
清懿淡淡道:“怕。”
她侧头看向曲雁华,“驯服一条毒蛇,要么被她吞噬,要么……比她更毒。姑母不妨猜猜我是哪一种。”
曲雁华挑眉:“驯服毒蛇?”
拿她比作毒蛇,倒是恰当。
外表艳丽迷人,实则冷血冷心,稍有不慎,就会弑主的毒蛇。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天际。
二人并肩而行,原路返回。
路上,清懿好似陈述,又好似发问。
“你对程家人起的杀心里,也许不全是为着利益罢?”
曲雁华脚步一顿,落后了一段路。
“不知道你在说甚么。”
清懿也不回头等她,自顾自往前走,丢下一句重复的话。
“装着装着,便将自个儿也骗过去了。”
曲雁华闭了闭眼,沉默很久。
夜色悄然无声,容纳着难言的情绪肆意流淌。
空中冷月高悬,故人不再,月影依旧。
一月之期的最后一日,就此落幕。待日头升起,又将迎来崭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要猝死了,拜拜家人们QAQ
第62章 代赈
◎姐妹俩又更新啦◎
自那日以后, 姑侄二人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在明处看,却悄然无声,教人瞧不出苗头。
幸而有当晚的湖边垂柳, 天边冷月做见证,还有一枚玉制的令牌信物, 否则, 曲雁华也不免怀疑这是一场荒谬的梦。
很快, 不真实的梦境由一只停靠在窗边、浑身雪白的鸽子打破。曲雁华不动声色屏退旁人, 卸下信鸽爪子上捆绑的纸条。
曲雁华一目十行略过纸上的内容,若有所思喃喃道。
“收拢妇孺, 以工代赈……”
同样的字眼也出现在曲府的某一处。
“姑娘,你筹谋许久尚未施行的大事, 竟是要交与姑太太办?”碧儿放下清懿递给她的文书, 踌躇道,“以工代赈是四姑娘提出来的主意, 她虽有气度,只说愿意广而告之,可这到底是个谁占了先机, 谁得的好处就最大的法子。”
清懿才听得半句, 便晓得她的未尽之言。
恰逢翠烟端了茶进来,清懿抿了口茶,笑道:“你不放心曲雁华。”
碧儿犹豫片刻, 点头道:“是,我不信她,也觉得姑娘拉拢她甚为凶险。”
见清懿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继续说, 碧儿便再没甚么保留, 直言不讳道:“倘或姑太太与咱们一条心也就罢了,可她到底是当惯了主子的,虽说现下因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可她心里哪有服气的?”
翠烟一向是个稳重的,没有把握的事从不开口指点,可现下她凝神细听了片刻,也开口道:“碧儿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她的顾虑亦是我的顾虑。姑娘大度固然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人心隔肚皮,她得了这样的法子,到底有没有二心,我们也不得而知。”
“再者……”她顿了顿,接着道,“照前例看,她可不是守信的主。陈氏先头与她那样好,如今一朝失势,她可曾问过一句?这会子瞧着姑娘势头好,便起了说亲的心思。被摆了一道,寻常人怕是要怄上半辈子,她却能转头就接过咱们的橄榄枝,顺势就投靠了。”
翠烟越说越心惊,“这样深的城府,便是我在生意场上见了这许多人,也少有越过她去的。少不得我要多嘴一句,姑娘可要当心她。”
难得碧儿与翠烟一同反驳清懿,原先只要是姑娘拿的主意,她们一贯都是照办,没有不从的。
照着她二人谨慎的性子,能大着胆子说这话,已然是不易。
翠烟这个打小跟着的也就罢了,碧儿这个半路入伙的到底有顾虑,现下正忧心清懿不痛快。
可是,她跟着清懿这许久,潜移默化间,她隐约觉着,自家主子和旁人是不同的,她不需要别人捧着供着,有话直说比甚么都好。正如现下她心中有疑虑,也就这般说了。
一抬头,只见清懿脸上带着笑意,没有不虞之色,“你们思虑得甚是,早在我拿主意前,也想过这些,是我的不好,没有将我的念头一并告知你们,倒劳得你们替我操心了这许多。”
翠烟神情一松:“姑娘快别说这话了,你发发好心,指点我们几个笨脑子就是了。”
清懿笑道:“我也不卖关子,只把能让你们安心的话说到前头,我将这活计交与姑母,是我思虑再三的结果。”
“我先头按着椒椒许久,不准她轻举妄动,便是因着这法子不能由咱们起头,曲府一个区区侍郎府,在京里排不上号。由咱们家开这先河,无论成败得失,都要惹人注目。漫说咱们的生意不能在明处,便是旁人追究这法子的出处,难不成还要供出椒椒这个小娃娃来?”
碧儿迟疑道:“所以,姑娘的意思是,由国公府出面领了这个风头?”
“正是。”清懿道,“姑母如今美名远扬,兼有国公府二奶奶的身份,无论是地位还是民声,都比曲府高出太多。倘或由她来开这个先河,既顺理成章,又能事半功倍。”
顺着这个话头想,翠烟一点就通,笑道:“也就是说,咱们不必做那出头的椽子,无论这法子有何功过,旁人效仿了又有何得失,一并追究下来。也是国公府起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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