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约莫猜得到自家嫂子小家子气的心思,永平王妃默契地给淮安王妃递来眼神,彼此对视时都能看出眼底的无奈。
无论怎样的阴差阳错,在女学里挑选一批侍读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
四月底,宫里传来皇后懿旨,点选女学十数名学生作为公主郡主侍读,入宫读书。
坏消息是,清殊的大名赫然位列其中。
好消息是,陪侍的郡主是乐绾。
这一晴天霹雳砸得清懿回不了神,晏徽容在耳边叨叨半天的话,她是左耳进右耳出。
“诶,殊儿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晏徽容扯了扯她的袖子,见她有反应,才接着道,“莫要说我不仗义,我可打听了,你是太子妃点名要的人,倘若不是我母亲下足了功夫把你挣过来,保不齐你就成了东宫哪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郡主侍读。”
“嗯,晓得了。”清殊梦游般点点头,火速溜走。
她急着回家给姐姐报信!
——
“不行。”斩钉截铁的话,同时出现在两处。
一处是流风院,清懿少见地疾言厉色。
“进宫一事,我绝不应允。那些人包藏着甚么祸心,打量我不知道呢?”清懿冷冷道,“我好生养到这么大的妹妹,就想这么骗了去?打着侍读的幌子,究竟是不是读书还两说。真当他帝王家是甚么好去处,人人都巴不得上赶着贴?”
众人都不曾见过清懿发这么大的火,说起话来连忌讳都顾不得了。
翠烟赶忙将门窗关严实,然后在原地踌躇,想劝又不敢。
原本还气呼呼的清殊都懵了,她没料到姐姐居然比她自己还生气!
就在针落可闻的当口,清懿喝下一杯凉茶才勉强浇灭心头的怒意。
关拢门窗的室内,光线有些昏暗。
清懿闭目静坐,等思绪恢复平日的冷静才缓缓抬眼,沉声道:“椒椒你听好了,从今日起不许出门,对外只说你病了,旁的事你一概不用管。”
清殊皱眉,犹豫道:“可是姐姐,旨意已经下来了……皇后亲下的懿旨。”
众人心下一凝,空气都仿佛停滞。
良久,只见清懿垂着眸,语气平淡道:“既然旨意下来,那就抗旨。”
清殊:“抗旨?”
“抗旨?!”
同一时间,淮安王府炸开锅,王妃瞪大双眼,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口口声声就是抗旨,我看你是抗旨抗上瘾了,真当大内旨意是儿戏?”
“让她进宫难道不是儿戏?”晏徽云面色阴沉,眼底有山雨欲来的戾气,“凭她的胆子,真在大内闯了祸,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王妃气急,大声道:“她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闯祸的,你少危言耸听!再有,你皇祖母旨意已下,哪有收回的道理?你往好处想,她只是陪乐绾读几年书,学学规矩,认识贵人,于她也有益处,并非是去刀山火海。倘若她自己也愿意去,你反倒冲动行事,岂不陷她于不义?”
晏徽云神情晦暗,沉默许久,才冷声道:“既要懂事的人,那么多循规蹈矩的不选,偏要把她这样的人拧成你们要的木头。”
说完这句话,他豁然起身,眼底的怒意如有实质。
王妃本想再劝,听了这句话却怔在原地。
许内监适时上前,关切道:“娘娘?”
“我无碍。”王妃疲惫地摆摆手,自顾自进了里屋。她漫无目的地坐在窗边好一会儿,良久才轻声道:“细想想,云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好好一个活泼的孩子,何苦去里头受搓揉。”
鸟雀生于长空,合该在旷野里自由自在地飞,何必用金笼子囚住她?
许内监一想到清殊,心里不落忍,“娘娘慈心,正是这个理儿。咱们郡主当年不曾进宫读书,也就是因着您不愿见她移了性情。”
王妃长叹了口气,眼中思绪复杂万千,揉着额角道:“只是……旨意已经下了,便是我去周旋也不能打保票能成事。唉,我若不去,指不定这臭小子要把天都捅破!”
越想越头疼,王妃气得直拍大腿,恨声道:“这混球,既然对姑娘这么上心又瞒着我做甚?我要早知道,还由得她们抢了去?!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内监轻笑着摇头,只是眼底还夹杂着隐忧:“是,这事儿不好办。”
不好办能怎么办?还是得办!王妃头疼。
—
清殊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为自己头疼。
深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不踏实。
白日里,姐姐把“抗旨”两个字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可是清殊也不是傻子。
想也知道,凡事有舍才有得,如若真要抗旨,那也只有付出同等的代价才能成事。
姐姐不知熬了多少日夜才创出这份家业,要是为了要紧的事倒罢了,可要只是为了自己这点鸡毛蒜皮赔尽家底,那她真的会心疼一辈子。
夜色悄然,清殊的眼眸清亮,里头沉淀着思考时的冷静。
与其做赔本买卖,何不就顺势进宫走一遭?便是龙潭虎穴,她也未必就闯不过!
作者有话说:
滴,妹妹成长线即将开启一小段新副本。
晏徽云:勿cue,很烦。
晏徽容:关于我闺蜜成了我妹的陪读,还充当我的绯闻女友最后变成我嫂子这件事。
第96章 说服
◎妹妹哄姐姐啦◎
知道清殊决定进宫, 清懿只当她是逞一时之气,并不在意。寻思着拘她两日,这心思便也歇了。
谁知曲家四姑娘这回的主意极正, 她明面儿上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动弹,背地里却熬了两个大夜, 直到次日一早交出一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论文”。
清懿捻起纸张一看, 只见标题赫然几个大字:《论曲清殊入宫侍读的利与弊——以四个方面实际情况推测为例》
清懿有些意外, 撩起眼皮瞥了一眼清殊, 揶揄道:“怎么?还没改主意?”
少女垂着头,扭扭捏捏地绞着衣袖, 小小声道:“昂。”
清懿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眼底收起打趣儿的笑, 沉默片刻才道:“当真?”
清殊也缓缓抬头, 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姐姐,我并非是说气话。细想想, 入宫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陪乐绾郡主读个书嘛?”
“一则,入宫的侍读那么多, 哪个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都是有来头的官家女, 再有不好相与的主子,也不敢随意打骂我们。再者,永平王妃向来喜欢我, 自然也会看顾我一二。姐姐也别往坏处想,没的吓着自个儿。”清殊上前挽住清懿的胳膊,歪坐着没个正形儿, “而且, 姐姐不是总发愁我没规矩嘛?现在正正好把我送去接受教育, 岂不美哉?”
“又在混说!”清懿“啪”地轻拍了妹妹一巴掌,肃着脸道:“我要你学规矩是这个意思?在家时不听你说要学,现在倒想去那个鬼地方学?你休要再提一个字,究竟我是不允的。”
瞧见姐姐脸上的不悦之色,清殊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清懿冷着脸扭过头去,顺势把袖子扯开,不许她揪。
清殊从善如流地绕到她身前,又揪了揪她的袖子,可怜巴巴抬头,“姐姐,好姐姐。我晓得你心疼我,怕我去了那等叫天天不应的地方会受委屈。可是……我也心疼你啊。”
“你这些年是如何殚精竭虑,我都看得分明。你不愿我受罪,我也不愿要你为我付出太多不应当付出的东西,尤其是你所经营的一切。就像数年前,你问我想不想去学堂念书,你可还记得我是如何应你的?”清殊问。
清懿眸光微动,却沉默着没有答话。
“我说,倘或你使了十足的气力供我上学,我必不能呆得安心,少不得日日惦记着对不住你。”清殊复述这段话,不由得想起那时的情景。
初入京城的两姐妹,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傍身的根本。
在那时候的清殊眼里,姐姐虽然胸有丘壑,可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少不得要在继母的手底下如履薄冰的过上几年。所以听到姐姐想供她上女学,她便插科打诨地混了过去。
如今也是这样,她原想用同样的方式打消姐姐的念头,可没想到姐姐这回却格外坚决,难以动摇。
没法子,清殊只能坦白心里的念头,平铺直叙道:“这一回我也是如此,姐姐若是动用了根本为我抗旨,那我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你疼我心之切,也当晓得我疼你之心切。”
清懿微抬眼,目光复杂,却仍然没有说话。她单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聪慧如清懿,又怎会不明白?妹妹瞧着没心没肺,实则生了一副玲珑心肝。她看似顽劣胆大,行事却有章程,自小到大,从没有真正闯下不可挽回的祸事,叫她为难。
可越是如此,清懿心里却越不好受。
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椒椒,你可以任性一些。”
清殊微怔,旋即缓缓绽开一个笑,软声道:“我还不够任性吗?姐姐容忍我诸多离经叛道,已经把我宠得无法无天了。如若我身上有一百种好,那九十九种,都是你带给我的。所以,我现在的选择,也是不失为一种任性。我任性地想要自己去面对一些未知,不想带累姐姐。”
清懿这些年早就炼就了冷静的心肠,鲜少有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可就在此时,看着这张阳光明媚的小脸,她心里泛着些许酸涩,她抬手捏了捏妹妹的脸蛋,眉头微蹙:“你当真想好了?不后悔?你可知道将来或许有的变数?”
清殊坚定点头道:“我想好了,也不会后悔。至于变数,我实则已经琢磨了许多,姐姐不妨看看我的‘论文’!”
“论文?”清懿狐疑地将目光投向被丢在一旁的纸张,重新捡起来看。原以为那是一堆凑数的鬼画符,没成想还真有点意思。
清殊一面解释道:“我想过了,入宫最大的麻烦就是两件事。第一,兴许会有不长眼的对我起求亲的心思,宫里贵人位高权重,便是不愿也不好随意驳斥。这个倒好办,我只叫晏徽容替我遮掩一二,有他这个永平王世子挡在前头,旁人也不好随意招惹我。第二,姐姐无非怕我性格刚烈,闹得不好就得罪人,这个我也想过,究竟是在外头,我行事自然收敛,也不至于蠢得给人当靶子。”
清懿细细看过“论文”,品出里头是有章法的,这才相信妹妹不是冲动行事。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做到十足的安心。
“你都周全到这样的地步,我还能说甚么?只能应准你。”
清殊眼前一亮:“姐姐允了?”
清懿皱着眉,叹了口气,“嗯,允了。”
清殊猛地抱住姐姐,使劲儿晃了晃,瓮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
清懿回抱住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背,沉默许久才道:“我要的好,是怎么进去,怎么回来的好。椒椒,你记住了,无论甚么境地,无论甚么时候,你都可以反悔。届时,你不必考虑任何不相干的事情,明白吗?”
清殊眼圈忍不住一红,使劲儿点头:“嗯。”
—
既然决定接旨,第二天一早清殊便回了学堂。
消息不胫而走,相熟的同窗纷纷前来问候。
清殊应付完盛尧,就接着哄许馥春,然后被众人逼迫着发誓,绝不会因为进宫读书就忘了她们,如有违背,来世做个乌龟王八蛋!
指天画地,七手八脚地发完一堆的誓,清殊累得汗都出来了。
就在她以为一切料理妥当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更难搞的人要哄。
作者有话说:
晏徽云: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Ps:我,当代劳模!(拍胸脯)(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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