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风雪果真大了起来,纷飞的雪花眯的人几乎都有些睁不开要,师信孤身走在那条小道之上。
今日师信并没有坐牛车,他不想牵连旁人,是以这条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窄窄的小道只有他一人行走。
而另一边,魏思武得了徐瑾瑜的嘱托,早已经带着一队刑狱司的精兵来到了小石村不远处的小树林内。
这片小树林正好可以衔接香山的连绵山脉与小石村,等魏思武带人实地观察了一番后,有兵将不由赞了一句:
“此地确实是一处设伏的好地方,到时候一旦把人掳了,往山里一带,只怕等到冬去雪化,也不一定能发现尸骨。”
魏思武:“……”
“吾带尔等来,是为了抓捕贼人,尔等一个个倒才像是真贼人!”
魏思武这话一出,兵将们不由一乐:
“瞧少司您说的,这不是咱们也没有想到,那徐秀才看着文文弱弱的,可倒像是什么都会。
旁的不说了,就这地方,正常人看也不过只是一片普通的林子,也就是咱们这些人能看出些门道罢了。”
魏思武听了这话,面色才和缓下来:
“行了,都找地方藏着,等人来。”
魏思武话音刚落,兵将们已经熟练的就地一躺,大雪一盖,打眼一看雪地里就魏思武孤零零一个人。
还是其中一个兵将看魏思武站着太傻了,给他指了一个好藏人的树坑。
众人掩盖好行踪后,没过多久,就有一队通身萧杀之气的黑衣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背着一把长弓的青年,他生的古怪,面白无眉,一双细长黢黑的眸子,盯着人时让人只觉得汗毛乍起。
此人是平阴侯最倚重的杜家庶出三房的嫡子杜海,和杜江同出一房,而不同的是,杜海从内而外透着一种冷漠,简直毫无生人气息。
他是平阴侯最看重的一把刀,更是为他的嫡长子,平阴侯府未来的世子准备的左右手。
可是,今日处理师信之事,事关重大,平阴侯为防万一,还是将其派了出来。
“十一郎,吾等这一个月奔波往复,这才觅得这么一处地方,这是这条路最合适办事儿的地方。
您看,这片林子偏僻非常,且不远处就是香山,咱们把人处理了往山里一扔,那些饥饿的豺狼虎豹就能把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断然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
“嗯,先去设伏。”
杜海冷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从肩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从怀里取出一块云锦帕子,慢吞吞的擦拭着。
一旁的黑衣人看了都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杜家十一郎看着最冷漠无情,可实则暴戾恣睢。
他最喜欢的,就是一箭一箭射出,给“猎物”希望,然后在最后一刻——一击毙命。
据他所说,“猎物”濒死前,那绝望的眼神,是这世间最美的一幕。
弓箭是他的武器,更是他逗弄“猎物”的玩具。
“十一郎,家主说,此事事关重大,您……”
黑衣人正要劝说,杜海的眼神淡淡的看了过来,与之相对的,是那对着他的,锋利的泛着寒光的箭头。
“……那您别玩太久了。”
黑衣人飞快的转移了话锋,杜海这才调转箭头,找了一棵树三两下就翻上去坐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唇角难得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听家主说,这位十有八九是皇子呢。
不知道那些皇家中人,杀起来是不是更有感觉?
而远处,一个人影正在走近,他穿着东辰的院服,正一无所觉的走来。
一步,两步,看着师信越来越近的身影,杜海兴致变得高昂起来,无声的拉紧了弓弦。
第99章
“咻——”
师信一无所觉的走入杜海的射程之中, 只听闻一声尖利刺耳的破空声,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矢径直擦着他的鞋子,端端正正的扎进了冻的梆硬的土地里!
这一刻, 师信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杜海随后慢条斯理的搭上了另一支箭,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师信的手臂!
利箭破空!
厚实的冬装也无法阻挡箭矢划破皮肤,师信只觉得手臂一疼,可是他来不及查看,便捂着伤口继续向前跑!
正在这时, 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杜海眉头一皱, 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 随后弯弓搭箭,这一箭, 正对师信的后心!
“信兄!趴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信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直接五体投地, 头顶一道箭矢划过, 带起一阵劲风。
与此同时, 一旁埋伏的刑狱司兵将也直接破雪而出,和一旁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杜海顿时脸色一变,他们被算计了!
“杀!今日绝不放过一个活口!”
杜海一声令下, 显然是不准备再顾及旁的了, 而这时魏思武也从旁边的树洞里爬了出来:
“杜海, 你要杀谁?”
杜海震惊的看向魏思武,他没有想到长乐伯世子竟然也在此,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动手!一个不留!”
魏思武没有想到杜海竟是如此疯狂,他直接拔出腰间那柄忠君剑,站在路中间:
“要杀他们!先我过这关!瑾瑜,你们先走!”
魏思武这话让杜海眼中的暴戾之气再也掩盖不住,他咆哮一声:
“谁也别想走!”
与此同时,徐瑾瑜勒马在师信身旁,俯身伸手,急急道:
“信兄,快上来!”
大雪纷飞,身后雪花和鲜血飞溅,马上的少年呼吸急促,长睫已经覆上冰晶,唯有墨眸沉静如海,让师信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师信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两人双手交握的一瞬,少年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的传入师信的身体。
他又被瑾瑜救了一次。
一如,曾经那个他万念俱灰的雪夜。
“驾——”
徐瑾瑜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就带着师信离开,杜海看到两人的背影,目眦欲裂,举箭欲射,可是却直接被魏思武用剑劈开:
“你的对手是我!今日,尔等意图刺杀皇嗣,乃诛九族之重罪!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可留下全尸!”
魏思武爆喝一声,黑衣人们一下子都懵了,皇嗣?他们要杀的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秀才吗?!
而另一边,师信的一手抱着徐瑾瑜的腰,手臂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只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问:
“瑾瑜,我们去哪儿?”
徐瑾瑜头也没有回,直接道:
“去告状!平阴侯府已经图穷匕见,现在一切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一路疾驰,等二人到皇宫之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起来,守门的侍卫直接兵戈相向:
“皇宫重地,何人胆敢擅闯?!”
“吾乃圣上密旨亲封专使,今日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圣上!”
马上的少年立刻翻身下马,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寻常人所没有的沉稳气度。
随后,徐瑾瑜直接将那块金牌递出,侍卫接过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快!放行!”
随后,徐瑾瑜立刻扶着师信走了进去,他一边走,一边道:
“信兄,放轻松,我们就要安全了。”
师信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徐瑾瑜的手。
成帝今日好容易处理完公务,正准备放松一二,忽而冯卓便急急的走了进来:
“皇上,那徐秀才来了!”
成帝立刻坐直了身子:
“徐瑾瑜来了?可是平阴侯府对他动手了?!”
冯卓这会儿皱着眉,苦着脸:
“哎呦,皇上哎,那哪里只是动手,那徐秀才这会儿一身血刺呼啦的在外面候着呢!”
“那还等什么,快让人进来,传太医!”
不多时,徐瑾瑜与师信走进了这座天下至尊起居日常的宫殿,徐瑾瑜再怎么说也是见识过故宫的人,若是并未面露异色。
而师信这会儿因为失血过多,也是没精打采,自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去打量。
“徐瑾瑜?这是何人?”
成帝没想到徐瑾瑜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能从两人中,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徐瑾瑜。
少年今日一身月白棉袍,衬得他如天边皎月,纯净无瑕,可那棉袍腰间之下,已经染上了连片褐色的血迹,纯净与血腥融合可却被少年眉宇间的冷静稳稳压住。
不过,成帝看着徐瑾瑜,总觉得这少年有几分面善。
而另一边,徐瑾瑜俯身叩拜,朗声道:
“学生徐瑾瑜,叩见圣上,今日学生御前失仪,还望圣上恕罪。
这位是本案至关重要的关键人物,如今有性命之忧,学生无法,只得来求圣上庇佑。”
徐瑾瑜口齿清晰,不疾不徐的说着,可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即使遇到这样的事,他也丝毫不见一丝紧张。
可见素日也是一个端方持重,有君子风范之人。
而一旁师信也随之一拜,却未急于显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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