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侯爷,侯爷,您还好吗?我姓徐,不姓楚,您认错人了。”
徐瑾瑜温声提醒,武安侯遂松开了他,可是仍一错不错的盯着他,喃喃道:
“错不了,错不了,怎么会错呢?当时我头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一身白衣,不染风尘……”
“可我真不是他。”
徐瑾瑜有些无奈,没有想到那位老临安候竟然还是武安侯的“白月光”。
武安侯看着徐瑾瑜还有些青涩的面容,渐渐冷静了下来,低低道:
“外面冷,先来我帐子里暖暖吧。”
徐瑾瑜与赵庆阳对视一眼,自然却之不恭。
等进了主帐,徐瑾瑜才发现这里简陋的过分,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架。
挂着盔甲的架子还空着,倒是兵器架子上,一根红缨枪的枪尖锃亮,可红缨已经变成了红褐色。
彰显着主人的骁勇善战。
徐瑾瑜只扫了一圈,便已经心中有数。
军中的帐子乃是特制的,随着武安侯点了一个炭盆后,整个帐子多了几分暖意。
这时,小兵也搬开了两张椅子让二人坐下。
随后,赵庆阳自然的从徐瑾瑜手中接过他解下来的斗篷,去一旁挂上。
而正在一旁拨弄炭盆的武安侯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道:
“当年,他也是这样,他一动,我们便都不想他受累,恨不得什么都给他做了。”
徐瑾瑜看着武安侯明显已经沉湎进旧时的情绪之中的模样,只保持微笑沉默。
可武安侯又瞅了他一眼:
“对,就是这个笑。每次我说傻话的时候,他就这幅模样,啧,我又不傻。”
武安侯明明已经到了知命之年,可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确实意外的清亮。
仿佛,忆起了自己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
赵庆阳随后坐到徐瑾瑜的身旁,与徐瑾瑜交换了一下眼神,徐瑾瑜遂淡淡道:
“既然是侯爷与故人的回忆,便不该向不相干之人提起,否则岂不辜负当初少时年华,再不特殊?”
徐瑾瑜一语惊醒梦中人,武安侯动作一僵,随后缓缓点头:
“对,你说的对。你叫……徐瑾瑜是吧?瑾瑜,君子如玉,是极好的名讳。”
“您谬赞了。”
徐瑾瑜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武安侯渐渐收拾好情绪,不多时,便自力更生的烧好了一壶白水。
“军中简陋,只有白水,凑合喝口吧。”
“不敢劳烦侯爷。”
徐瑾瑜忙接过水壶,倒了三碗水,随后状似好奇道:
“这里就是侯爷的主帐吗?”
“怎么,不像?”
武安侯挑了挑眉,看着自己简陋到几乎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帐子,直接道:
“打起仗来,谁有闲心给帐子里置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只要能睡觉,能写信要军饷就够了,其他的都多余的!”
“侯爷高义!”
徐瑾瑜赞了一句,武安侯眼睛亮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又憋住了。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一阵醇香的羊肉味儿,小兵们送来了三碗羊汤,武安侯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嘿!有日子没看到这玩意儿了!快吃快吃,你们一路走来,也没怎么吃几口热乎的吧?”
武安侯盛情之下,二人也没有拒绝,羊汤奶白奶白的,里面的羊肉并不少,虽然没有提前放血,影响了一些口感,可吃着并不差。
只不过,徐瑾瑜却观察到武安侯只动了三下筷子,然后便直接呼噜呼噜将一碗汤喝尽了。
堂堂侯爷,竟然这般节省吗?
武安侯一碗热汤下肚,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可惜了,那些羊是死的,否则还能放好些羊血出来哩!”
武安侯还有些回味的咂了咂嘴,徐瑾瑜慢吞吞的喝完了一碗汤,这才开口道:
“百余头羊,只怕也不够军中将士食用,要不我再遣人去购些羊羔回来?”
武安侯听了徐瑾瑜这话,从头到脚都写着心动,但随后目光落在徐瑾瑜那张脸上,还是忍不住道:
“十万大军得多少羊才能够,熬成汤尝尝味道也就够了!真是少年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徐瑾瑜听罢,放下汤碗,不再试探,直接开门见山道:
“锦州多山,羊群繁多,一斤羊肉也不过数十文,圣上连百万军费都舍得,怎么会舍不得将大家吃顿羊肉?”
第141章
“放他娘的狗屁!”
武安侯气的面色通红, 拍案而起:
“老子一根毛都没有看到,哪儿来得百万两军费?!”
武安侯说完,直接解了自己的盔甲, 露出里面已经穿了三年导致胸前被其磨破的破洞,里头的棉花已经发黄,结块,变得硬邦邦的。
这样的棉花已经毫无保暖特性,甚至穿在身上都是累赘。
主帅尚且如此,何况寻常兵将?
“要是有百万两军费,我可至于此?!”
武安侯虎目通红, 他不怕在两个后辈面前哭穷, 只要能给将士们要来军费, 他这张老脸又能值几个钱?
徐瑾瑜听后, 看着武安侯袖口处那已经开裂的护手,抿了抿唇:
“圣上亲自下令死战越军, 不惜开私库以充军费, 并与七月份便已经从沿途州府调粮、运银至边疆,早已在大朝之上晓瑜文武百官。而今侯爷却并未收到分毫, 只怕有人中饱私囊。”
赵庆阳听到这里, 拳头都不由硬了, 镇国公之命乃是赵家先祖用命换来的!
当初的赵家,何等人丁兴旺,为何如今只有赵庆阳一根独苗?
只需看看, 赵家祠堂中, 供奉的一十三位英灵便知道了。
赵庆阳而今只需要换位想一想, 当初自家先祖若是打仗之时又这等乱事,他连生吃了那幕后之人的心都有了!
“畜牲!”
赵庆阳说着, 就要一拳砸在桌子上,却被武安侯稳稳的拖住了:
“好大的劲儿!看来赵家又要出一位将才了!这可不敢砸,不然下回我给圣上写信怕是得趴床板了。”
武安侯方才听了徐瑾瑜的话后,只是表情恍惚了一下,便镇定了下来,甚至还有闲心打趣赵庆阳。
赵庆阳面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他不由义愤填膺道:
“侯爷就不气吗?若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定要上奏圣上,诛其九族!”
“气?早就气过了,但日子还得过不是?”
武安侯该气的,早就在三月前,军中几乎弹尽粮绝之时,气够了。
现在知道圣上并未放弃他们,他们也并不是孤军奋战,武安侯心里倒是升起了几分安慰。
赵庆阳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一个外人听了这件事都要气疯了,武安侯怎么那么淡定?
武安侯沉默的喝了一碗水,将这个迟来的“好消息”和着水一起咽了下去。
而另一边,徐瑾瑜抱着手炉,垂眸回想着自己看过的舆图细节,在大盛之境,有一条贯穿东西的大河,名曰赤水。
而其的一道最大支流锦江更是勾连南北,最终流入越国。
此前,越国还曾以自己居下游,大盛百姓用水过多而兴兵。
总而言之,锦江对于盛、越两国来说,都是一条至关重要的江流。
与此同时,其还是一条属于大盛的南北运河。
此前成帝下令让湘阳、锦州、蜀州之粮尽数调至边疆,其最有可能选择的运输方式便是水路。
三州之粮,其中的湘阳更是有一洲熟,大盛足的美称,可以想象当初调来的粮食有多么至多。
车马运输,不管是成本还是时间,都大大超过了水路。
过了许久,徐瑾瑜斟酌道:
“这场仗,以我的推测,圣上是想要好好打的,所以在粮草之上不会小气。
我初步推测,当初这批粮草走的是水路,且这么大一批粮草不可能凭空消失,若要追查,可以从锦江沿途码头入手。
运粮的船总是吃水重,且一般会结队而行,声势不小,也更有记忆特点。”
徐瑾瑜缓缓说着,武安侯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道:
“你是说,这批粮草还能追回来?”
“时日久了,只能先查了。至于能否追回来,追回来多少,我也无法保证的,侯爷。”
徐瑾瑜这话一出,可是武安侯眼神明明灭灭,他不知自己是否该相信这个少年。
现在卫家军虽然还能勉力支撑,可越军一直虎视眈眈,若是抽调一部分人手去调查此事,只怕会让越军乘虚而入。
毕竟,此事重大,如同兵将也无法前去调查,是需要一部分中层兵将前去密查的。
只这一个要求,便要让军中主力队伍去掉至少三分之一。
至于为什么不奏请圣上……边疆之远鞭长莫及不说,倘若自己的信件真的可以递到御前,京中这么多时日,岂会不知当初的钱粮打了水漂?
京中已经没有指望,去信只怕也只能打草惊蛇。
武安侯思索再三,他已经从心里认可了徐瑾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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