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姜兴自持手中的硫磺,可若是他能聪明一些,便该知道,他手头剩下的硫磺,已经是奇货可居……”
这才是方才徐瑾瑜并不欲与姜兴多言的原因,也就只有姜兴现在还在傻乎乎的想着把那座硫磺矿场视作囊中之物。
赵庆阳听了徐瑾瑜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所以,迫于现状,乌国三皇子一定会选择与瑜弟合作!没有硫磺,他们的牛羊牲畜会大大减产,只要等到冬天,没有足够的物资储备,乌国上下都将面临生死困境!
可是瑜弟,若是如此的话,我们只管等他们自取灭亡不久可以了?何必要与其正面对上?”
徐瑾瑜闻言,看了赵庆阳,摇了摇头:
“庆阳兄,连我一个局外人都知道乌国今年的冬日不好过,何况是乌国人?
若是不能妥善解决此事,乌国一定会在秋季对凉州、乃至晋州发动总攻。
凉州的郑家军暂且不论,晋州军……只怕早就已经成为了其俎上之肉了。”
赵庆阳听到这里,只觉得脑子一蒙,他愣愣的看着徐瑾瑜:
“瑜弟是说……”
“堂堂乌国三皇子,怎么就那么轻轻松松被一个小兵救下?还为了他屡次出兵,帮他清扫后路?就是亲爹也没有这么妥善的!
乌国之所以一直没有对晋州下手,除了硫磺之外,只怕还有凉州郑家军的震慑。
可如今,郑家军连败,凉州危在旦夕……乌国若出手,只怕是抱着生吞二州之心!”
徐瑾瑜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的赵庆阳头脑发蒙,忍不住道:
“那,瑜弟所说的互市,他们还真能看得上眼吗?”
一旦被乌国攻下凉州和晋州,这已经足够他们享用很久了,互市对于他们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徐瑾瑜诧异的看了一眼赵庆阳:
“怎么会看不上眼?乌国人不善耕作纺织,纵使短暂的攻下两州,可按照他们的生活习惯,他们也无法在此地长久的停留,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徐瑾瑜顿了顿,眸色微沉:
“就算是分不清,这些年的教训,也够了。”
……
姜兴传信的速度很快,三皇子回信的速度也不慢,正巧是在徐瑾瑜即将准备离开晋州军营的时候,三皇子给出了他的答复。
“徐大人,三皇子说,他,他,他想要徐大人证明一二自己……”
明明徐瑾瑜的面色很是平静,姜兴却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放轻语气,徐瑾瑜闻言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他日,我定有大礼送上,还望三皇子喜欢。姜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姜兴眼皮子一阵狂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般,但即使如此,在徐瑾瑜离开前,姜兴还是忍不住出声唤住徐瑾瑜:
“徐大人,纵使三皇子心有疑虑,可我们之间的合作,应当作数的啊!”
徐瑾瑜撩起一角车帘,看着姜兴一脸殷切的模样,他不由勾了勾唇:
“那,就要看姜将军的本事了。”
姜兴听了徐瑾瑜这话,心中巨石落下,虽然现在风头有些紧,可日后如何……那硫磺矿场还不是他说了算吗?
随后,姜兴笑脸盈盈的目送徐瑾瑜离开。
晋州与凉州相隔不远,但即使如此,徐瑾瑜等人也走了足足五日这才成功抵达。
凉州城中,一片暮气沉沉,只有面目麻木的百姓为了生计在街道上来回奔走。
就算是恶吏当头的宛阳郡,都比其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城池。
夏日的烈风,从破破烂烂的城墙上吹过,那里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正顶着烈日,撒着汗水修补着城墙。
不闻叫卖之声,不见孩童之影。
整座凉州城,如同一座濒死之城。
“瑜弟……”
赵庆阳轻轻唤了一声,可又不知说些什么。
纵使在南疆,那些百姓虽然过的坎坷,可也不曾如眼前这些百姓这般,如若行尸走肉一般。
他们,似乎已经先放弃了自己。
徐瑾瑜看着眼前的一幕,亦觉得心情沉重,他低声道:
“我们先去军营看看。”
众人穿行过明明行人济济,却分外安静的街道,不知走了多久,这才看到在城外驻扎的郑家军。
与城内百姓的死气沉沉相比,郑家军亦是不遑多让,就连赵庆阳拿出了圣旨,其也是一脸麻木的请他们等着,随后禀报了郑二郎,郑齐。
郑齐早于数日前,便得知了圣上派了一位节度使前来此地与乌军一战的消息,于是便让守卫将一行人请了进去。
徐瑾瑜来到主帐的时候,帐子上还有着几条干涸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徐瑾瑜的目光在那血迹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抬步走进了主帐。
刚一进去,那正坐堂前的青年便抬头看来,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带着几分审视与常年征战才有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若是寻常文臣定会被吓得面色巨变。
可,出乎郑齐预料的是,徐瑾瑜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看着他的目光中,却满是包容与怜悯。
就好像是,在面对不懂事儿的孩子一般。
郑齐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这会儿他那负伤的右臂正软塌塌的垂下一旁,除了那双狼崽儿一般的凶戾眼眸外,他那张胡子拉碴的尊容实在难以恭维。
“哪位是节度使大人啊?您来了,郑某便可以好好歇着了!”
郑齐懒懒的说着,可却连头都未抬。
徐瑾瑜几步走上去,也并未等郑齐说话,便直接坐在了其右下方,淡淡一笑:
“吾曾听武安候谈及凉州郑家军,当初可是让乌国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而今……这是被其吓破了胆子?”
“你放肆!本将纵使再落魄,也不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污蔑的!”
郑齐一拍桌子,下一刻便提剑指向徐瑾瑜,赵庆阳也拔剑出鞘,刘平等人纷纷戒备,一时间,帐中气氛似乎凝固了。
徐瑾瑜眼神淡漠的看着郑齐用完好的那只手提着剑,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模样,缓缓道:
“这就是郑家人的风度,剑指同袍?徐某今日领受了。”
“你!”
郑齐目眦欲裂,随后冷哼一声,直接丢下了手中的长剑,气呼呼转身坐回了自己位置:
“徐大人,和乌人对战,可不是耍嘴皮子便行的!”
“行与不行,那是我的本事,倒是郑将军……也还算并未完全失去了血气。”
徐瑾瑜眨了眨眼,看向了郑齐,郑齐闻言,微微一顿,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徐瑾瑜:
“徐大人,就凭你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一趟凉州,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刷功绩的好地方,你还是趁着乌国没有再掀战争前,早早打道回府吧!”
郑齐一番试探过后,缓缓的靠在椅背之上,语气满是疲惫。
他们,是被乌军彻彻底底的杀穿了!
全军上下,包括他们所守护的百姓,只怕都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了。
他们又如何与乌人一战?
“是吗?但短时间内,吾只怕不能离开了。”
徐瑾瑜慢悠悠道:
“进凉州前,吾已经向乌国递交了,一份战书。”
第204章
郑齐听了徐瑾瑜的话, 一脸不愿相信:
“徐大人,你在与我玩笑吧?”
徐瑾瑜只是含笑看着他,不语。
随后, 郑齐这才面色一肃,不顾自己还垂下的手臂,急急绕过桌子冲到徐瑾瑜面前,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你当真递了战书?”
“你疯了!”
郑齐用完好的手,一巴掌拍在了徐瑾瑜身旁的案几之上,双眼迸溅出鲜红的血丝:
“你想死,现在就给我滚出营外受死!我手下的兵, 不是给你们这个心黑的淌水的文臣上位添砖加瓦的!”
郑齐冲出来的突然, 他与徐瑾瑜一站一坐, 这会儿他双目满是戾气的盯着徐瑾瑜, 散乱的发丝正好落在徐瑾瑜的脸侧,轻轻飘动。
而徐瑾瑜对于郑齐的暴起并未慌乱, 甚至还抬手制止了赵庆阳等人的上前, 他只是缓缓抬起眼皮,淡淡道:
“郑将军错了, 我并不想死。相反, 我很怕死, 这世上还有我想要守护的亲朋,我怎么舍得轻而易举的去死?
可如今郑家军一片死气,以目前的现状, 不管你们再修养多久, 若有一战, 胜算几何?”
徐瑾瑜口吻并不激烈,可却直击人心, 郑齐对上那双清澄的桃花眼后,下意识的泄了凶气,等听完了徐瑾瑜的话后,他那只手臂有些撑不住般,摇晃了两下。
“难道你所谓的莽撞的下战书,让现在士气低迷的将士们去迎敌就不是死了?!还是说,你想要他们死得其所?”
郑齐说着,眼神嘲讽的看向徐瑾瑜,他自少年至边疆,领兵多年,对于皮相早已不看在眼中。
这少年就是生的一张观音面又如何?
可他却有一颗罗刹心!
“哀兵必败,若是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你来这里与草菅人命何异?!”
“我只哀兵必败,可也知背水一战!”
徐瑾瑜毫不相让,眼神坚定的看着郑齐:
“郑将军,我初来乍到,本该徐徐图之,可是时间不等人。以郑将军您与乌国周旋多年的经验来看,郑家军如今可否能撑过乌军秋日的总攻?”
徐瑾瑜这话一出,郑齐不由后退了几步,他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徐瑾瑜,下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
“你怎知乌军会在秋日发动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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