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徐瑾瑜挑了挑眉:
“了解乌国人的习性之后,判断这些很难吗?乌军纵使如何骁勇善战,他们首先是一个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
一个乌军需要多少乌国人供养?他们本就不及我大盛人口昌盛,而今正值夏日乌国人手短缺之时,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瑾瑜的话语让郑齐只觉得振聋发聩,可随后,他竟苦笑着跌坐在地,丝毫无意维持自己在同僚面前的仪态,他抬手遮住眼睛,声音无端透着些悲怆:
“我如何不知?可现在已经连失两郡,我大盛军队更是被乌军连破,我又能怎么办?
徐大人,你睁眼看看,这满营的将士们,他们无一人畏死啊!可是,我们真的无法战胜乌国。
长枪大马,他们顷刻之间便可以收割掉几个,几十个将士的性命!主帐外的血迹你可看到?那是我座下副将护我离开是留下的!”
郑齐一字一句的说着,苍白的话语道不尽他的哀鸣,无人知道,这么多日来,他留在旧帐之中,看着帐外的血痕之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一个戍守边疆数载的将军,竟然不顾仪态的失声哽咽。
他在那一战中活了下来,却也将自己永远留在了那一战中。
主将尚且如此,何况兵将乎?
赵庆阳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起初并不懂为何凉州较之宁州的境况比起来是那样的惨淡。
可是现在,他们或许有些明白了。
卫家军虽然食不果腹,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尚在,纵使饥肠辘辘,下一刻也能提刀厮杀。
可是,郑家军不同。
他们已经被乌军打断了主心骨,纵使此刻看着完好无损,可若逢大战,他们不过是一个脆弱的,随时会被击倒的躯壳罢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郑齐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只有一只手,起身的时候,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徐瑾瑜随后扶了一把,可是郑齐直接挥手甩开:
“徐大人,我无事,还提得动刀。”
等郑齐坐回了原位之后,他沉默了一下,随后道:
“这些日子,我已经尽可能的疏散百姓去往晋州了,只不过还是有些百姓不愿背井离乡。
可我郑齐还能喘气一天,便该护他们一天。但,徐大人,我知你所思,可百姓何辜?!
我郑家军可以背水一战,那我身后的凉州百姓又当如何?他们的妻儿子女,便该为了这座死城赔罪吗?!!”
“郑将军又怎知,晋州便是安全之地?”
徐瑾瑜静静的听着郑齐的话,等他歇气的间隙,这才低语一句。
郑齐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徐瑾瑜,随后,徐瑾瑜直接拿出那封乌国三皇子送回的手书,郑齐直接一个倒吸冷气。
“姜兴?乌国三皇子?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了?!!”
郑齐震惊到失声,随后徐瑾瑜从郑齐的手中抽回了那封信,眼神平静的看着郑齐:
“待他日乌军吸取了长平、遂安二郡的资源,开始整兵一同攻打凉晋二州之时,郑将军还会觉得我今日的战书下的早了吗?”
郑齐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一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晋州军早就与乌军沆瀣一气之事,着实给了他迎头痛击。
他本以为的兄弟同袍,最坚实可靠的后盾,没成想早已经成为了异敌叛徒,刺向他们的利刃!
那他之前所做的种种,不过都是一个笑话!
他竟不知,他所坚持的眼前之事,又有什么用?
郑齐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起来,随后徐瑾瑜温声道:
“不过,我让郑将军知道此事,并非是让郑将军忧心,此事我已经有了解决之法,郑将军只需要在乌军兴战前夕,操练好兵将,莫要让他们拿不起刀,提不起枪!这一次,我保证让你们可以……血债,血偿!”
徐瑾瑜加重了语气,那双桃花眼此刻也难得带出了几分萧杀之意,与郑齐对视的一瞬,郑齐不知怎的,只觉得冥冥之中,他应该相信少年的话。
“我,如何信你?”
郑齐声音沙哑,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兵将白白送死,他已经失去的够多了。
徐瑾瑜闻言,略一沉吟,道:
“越军那场无伤之战,郑将军应当知道。”
“自然,那一战纵使卫家叔父传信来此时,只有寥寥数语,也已经足够让我心驰神往。
我知卫家叔父不善谋战,也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相助?若是能请来那位高人,或许他真的会力挽狂澜也未可知!
到时候,我定将他奉为座上宾,只要能守住凉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就算是那位高人原来前来,只怕时间也已经不够了。
郑齐一脸惋惜,一旁的赵庆阳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啧,这就是你对座上宾的态度?又是提刀吓唬,又是大喊大叫?”
郑齐闻言不由皱起眉头:
“你是……镇国公世子?”
赵庆阳:“……”
您可真是眼尖,我都提剑在你眼皮子下面晃了一圈,您才认出?
“那位高人何在?快请高人入内,可是要我亲迎?高人现在何处?你们要是早说你们带了高人,我方才便不与你们吵嘴了!”
郑齐说着,连忙站起身,动作僵硬而生疏的为自己搭理着仪容,只不过他已经颓废多日,又是一只手,怎么打理也出不来一个人样。
郑齐只好气馁的放下了手,又一次真诚发问:
“赵世子,那位高人究竟在哪里?”
赵庆阳看着郑齐一通瞎刨,越发不堪入目,当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只别过脸去,努了努嘴:
“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
郑齐看向正抄着手,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的徐瑾瑜,瞠目结舌:
“他他他,他就是那位高人?!”
“不然,郑将军以为圣上会随意轻乎了边疆之事,派我一个黄口小儿出来吗?”
徐瑾瑜这话一出,郑齐只觉得脸上一阵热意,他张口欲言,可是半晌也没有憋出一个字。
想想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又怎么会对异国之敌的习性了解颇深?
又怎么会探出晋州守将之异?
最终,徐瑾瑜看不下去了,含笑为郑齐解围:
“不过,此番虽然小有误会,却让我看到郑将军一颗赤诚之心,就冲着您这份爱兵,为民之心,我也会鼎力助您!”
郑齐闻言,单手抹了把脸,总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少年比过,当下也是起身一礼:
“徐大人,郑齐愿听您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瑾瑜轻轻点了点头,等郑齐重新坐下后,这才不紧不慢道:
“郑将军,现在您先与我说一些军营兵力的布置。”
郑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经过此前与乌军的大战,郑家军……被彻底杀穿,骑兵尽数阵亡,弓箭手剩余六千余人,盾兵一万三千余人,步兵三万九千余人……
而乌军虽然兵力只有我们的一半,可是那支铁骑兵实在悍勇,非……人力可敌。”
郑齐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多言倒像是自己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而徐瑾瑜却听的很认真,他思索了一下:
“所以,重点是乌军的铁骑兵吗?”
“不错,乌国人确实比我大盛百姓高硕一些,可要是在平地上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咱们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徐瑾瑜听罢,含笑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郑将军可以请待佳音了。”
之后的几日,郑齐怀抱着三分希望,三分不确定,四分忐忑开始重新操练士兵。
只不过,兵将们大都因为之前被乌国人骑脸嘲讽,彻底丧失了斗志,还是郑齐严惩了两人后,将士们这才重新提起劲儿来。
按理来说,士气低迷之时,本不该如此,可是事出从权,郑齐不得不兵行险招。
就这样,郑齐用了七日时间,让郑家军勉强有了一点儿精神,可确实眼神厉的,只一眼,便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支队伍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他们,已经丧失了他们的军魂!
等到第七日,傍晚。
大地缓缓颤动起来,这熟悉的感觉让瞭望塔上的守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用力拉动了铜铃,仿佛发出最后的示警:
“敌袭!戒备!”
一瞬间,城内的灯火瞬间亮了起来,可是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安静。
他们都在等待城破那一日,与乌国人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郑家军的军营里也开始了一系列精密的调度。
徐瑾瑜于夹杂着夏日燥气的晚风中登上了城墙,他穿着绯红色的官袍,残阳如血般让他尽沐其中,看不清面目。
与此同时,乌军铁骑的首领似乎看出来了徐瑾瑜的身份与众人不同,但他只是轻佻一笑:
“就是你这个连刀都提不动的杂鱼来给老子下战书的?你现在乖乖滚下来,让老子砍了你的脑袋当球踢几圈,指不定老子心情好,能让郑家军这些软脚虾多活两日!”
“瑜弟,我去杀了他!”
赵庆阳气的拔剑就要冲下去,徐瑾瑜抓住了他的手臂,随后趁着铁骑首领大放厥词的时候,直接一抬手,厉喝一声:
“放!”
下一刻,一支支带着火星的箭矢划破长空,又眼尖手快的铁骑兵立刻用长枪挑开。
可谁知些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箭矢,随着箭矢落地,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轰隆!”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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