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随后,成帝看向一旁的冯卓,做了一个手势。
龙椅旁,冯卓高声唱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金銮殿中静了一息,随后,便见徐瑾瑜直接站了出来,朗声道:
“启禀圣上,臣有事要奏。”
徐瑾瑜拱了拱手,成帝随即道:
“徐爱卿快快免礼,你还在病中,怎能劳累,冯卓,让人看座。”
如此圣宠,自是惹的众人纷纷羡慕嫉妒。
待徐瑾瑜坐下后,这才继续道:
“启奏圣上,臣要参户部左侍郎周世耀周大人渎职贪墨,共计三亿七千六百九十八万两白银!”
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三亿七千六百九十八万两白银?!
想大盛历年税收也不过九千万两,这足足是大盛举国上下,整整三年的税收!
徐瑾瑜这话一出,成帝直接震怒,拍案而起:
“周世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贪污如此巨款!”
周世耀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他涕泪横流:
“圣上明鉴啊!臣这一生,在先帝座下鞍前马后,之后又为您效犬马之劳,如何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圣上,只怕是徐大人如今命不久矣,又与臣有旧仇,这才借此报复啊!求圣上您明察!”
周世耀一面说,一面哭,狠狠将头砸在地上,倒是显得他分外诚心。
而徐瑾瑜听了周世耀这话,却是笑了出来:
“周大人这话倒是让本官不解,究竟是谁告诉周大人,本官命不久矣了?
况且,若与那等贪污受贿的罪人一同下了黄泉,本官还怕脏了本官的轮回路。”
徐瑾瑜这话一出,周世耀勃然色变,一旁的官员们纷纷侧目,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位年纪轻轻便已经登高的徐大人这般言辞犀利的时候。
这怕是气狠了!
“徐瑾瑜!你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在户部你排挤我也就算了,如今你竟然仗着圣上宠信,妄图蒙蔽圣听,排除异己,该当何罪?!”
周世耀这话一出,乍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一旁的右侍郎也站出来附和道:
“不错,徐大人,做事要讲证据,周大人一生兢兢业业,岂能做下那等糊涂事?”
不光如此,兵部、礼部、刑部、工部,甚至吏部的不少官员在这一刻都纷纷站了出来:
“是啊,徐大人这莫不是病了一场,病糊涂了不成?”
“周大人与下官府邸相隔不远,若是周大人真敢侵吞如此巨款,下官岂能不知?”
“周大人的为人吾等有目共睹,倒是徐大人,才进户部多久,便如此胆大妄为……”
“……”
朝臣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却没有发现,他们说的越多,最上面的成帝面色越发难看。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些人沆瀣一气,却从未想过,他们在这一刻会如此心齐!
他们这样拱卫一个小小侍郎,又把自己这个圣上当成什么?!
众人字字句句都在谴责徐瑾瑜,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坐立难安,可徐瑾瑜这会儿却仿若在庭中闲闲赏花一般,若是手里有一杯香茗,便是那等赏花偷闲的如玉公子。
这会儿,少年抬眸淡淡看了过来,他扫视着众人,明明是坐着,可却让众人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一,二,三……十九。”
徐瑾瑜勾了勾唇:
“不错嘛,看来周大人还是有些人缘的。本官别无所长,只有一个过目不忘罢了。方才出言之人,本官已经一一记下。”
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人心下一凌,还不待他们开口,徐瑾瑜便道:
“不过,诸位以为本官能说出如此精确的数字,乃是信口开河吗?”
徐瑾瑜随后起身恭请:
“圣上,户部积年旧账皆已经整理妥当,负责账册的属官们已再外等候回话,恳请圣上请诸属官入内。”
成帝听了徐瑾瑜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培养了数年的人才,如今一鸣惊人!
“快传!”
随后,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只见二十名属官这会儿一身白衣,缓步走了进来,他们身后,是足足五只大箱子。
这会儿,属官们眼下一片乌青,可是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们先向成帝行了一礼,随后这才恭敬对徐瑾瑜道:
“大人,属下等已将您吩咐账册整理完毕,新账册在此。”
随后,成帝抬了抬手,冯卓立刻下去取了一本账册上来,但见属官中为首之人侃侃而谈:
“这些账册,乃是自周大人在任三十七年间的所有账册经重新整理后的新账册。”
大盛开国后,太祖忙于巩固朝纲,安抚旧贵,平定叛逆,至先帝,则四处征讨,无瑕内政,且彼时周世耀与原卸任户部尚书交接后,处事使先帝满意,一连任尚书九年。
已至今上,幼年登基,直至亲政,统御大盛也不可越过先帝贸然处置周世耀。
是以至今周世耀已经把控户部整整三十七了,那整整五只大箱子里,每一只便可以放下上百本账册。
这会儿,这些账册被重新书写之后展现在众人眼前。
成帝也翻开了一本,一一看过去后,他不由怒目圆睁:
“连州的商税为何从景庆三年起,便从原本的七十万两直接锐减为二十万两?”
随后,冯卓又取上来几本,成帝越看越气:
“桑州的桑税不过三年便被加加减减,比之原来少了足足一百四十万两!”
“还有牧州……”
之后,不等成帝继续说,便有官员直接从箱子里取出一本账册,起初那官员先是因为账册的格式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适应了。
待他翻阅完成后,也不由道:
“杂税便不说了,何故景庆十三年时,连淮州的粮税也少了三分之一?周大人,你这账不对啊!”
周世耀这会儿大脑一阵翁鸣,随后他直接尖声道:
“这些旧账都是早就封存起来的,断不会随意被人盘查!徐瑾瑜你现在拿着捏造的假账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不认!”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事儿他竟然一无所知!
周世耀说完这话之后,徐瑾瑜只是淡淡道:
“是吗?若是此事不只是本官一手促成呢?”
周世耀有些茫然的看向徐瑾瑜,随后徐瑾瑜看向了一个角落,但见平日不声不响的户部给事中缓缓走上前来。
“徐大人,我在户部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得见今日。”
张煜一时激动的落下泪来,他早就想要和徐大人亲近一二,可奈何他的任务还未完成,只能默默远离徐大人。
今日开始,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徐大人谢恩了!
可是周世耀这会儿却如同泄了气的面口袋一样,整个人浑身一软。
竟然是张煜!
此人在户部任给事中已经两年有余,他从未发现其有不对劲的地方,其从未欺下媚上过,纵使当初徐瑾瑜得势,他也不曾凑上去,他本以为其是可信之人……
如此一来,户部旧账泄密,纵使他近十年的账册做的完美无瑕,也已经无力回天。
当初他将这近十年的假账交给徐瑾瑜时,从未想过他会釜底抽薪!
随着周世耀逐渐失魂落魄起来,越来越多的官员上前打开了新账本,账本的存在就是为了追根溯源,这会儿看着里面的种种漏洞,方才为周世耀求情之人顿时鸦雀无声。
除了曾经的积年旧账外,属官还直接与前朝尚书在位时的账册一一比照过后重新整理出一个大致数据。
而这个大致数据之和,便是徐瑾瑜开始所言的数字。
账本一个个看过去,一看一个不吱声,到了最后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金銮殿内,只剩下纸张翻阅的声音。
第247章
即便是方才想要为周世耀请命的众人, 这会儿纷纷看着周世耀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谴责。
他们是知道周世耀私底下不干净,可是不干净成这幅模样,还能被人锤的死死的,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这会儿,一个个张口无言,随后叹息一声,纷纷不再多言。
而成帝冷静下来后,直接下令:
“来人!周世耀贪墨巨大,实乃国之蛀虫,即刻押入刑狱司大牢受审!林寒肃听命!”
林寒肃立刻站了出来, 成帝冷声道:
“朕命你刑狱司在三日之内, 务必让周世耀吐口贪墨银两去处, 不得有误!”
“臣遵旨!”
“京兆尹何在?!”
顾世璋出列, 成帝继续道:
“即日起,加强京中守备, 所有入京、出京的马车、箱匣等一切藏纳之物必须严加检查, 京中不得将赃银流出,否则朕唯你是问!”
“是!”
“金吾卫何在?尔等立刻出发, 将周世耀府邸抄没, 其阖族皆投入天牢, 三日后于菜市口斩首示众,不得有误!”
成帝一条接一条的下令,可这一次, 无一人敢在这时候为周世耀求情。
几十年的旧账被重新归置整理好, 周世耀却对此一无所知, 足以想象这位徐大人内里究竟是何等智珠在握,他们岂敢在这时候冒头?
尤其是, 方才徐瑾瑜那一通震慑,面对被捶死的周世耀,更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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