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真少爷科举升官日常 第65章

作者:折秋簪花 标签: 平步青云 悬疑推理 科举 穿越重生

  冯卓在成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一直近身伺候,成帝的喜笑怒嗔他无一不知,倒是没想到方才还震怒的成帝,就这么被一首诗给哄好了,一时有些诧异。

  “再念。”

  成帝放松靠在椅子上,微微敛目,方才那怒火中烧的情绪这会儿分外平和,冯卓不敢探究,只得继续念下去:

  “一纸一笔一张桌,三尺号房独一人。

  举目束手本慎思,偶见头顶八卦网。

  梁上织娘腹经纶,不负春晖忙织丝。

  忽闻县令来巡考,织娘犹惶织不织。”

  冯卓读到最后一句,也不禁莞尔:

  “这到底是织娘惶恐还是这学子惶恐?这学子果真有趣,难怪皇上喜欢。”

  “你看完了?就没有看出点别的东西吗?”

  成帝抬眼问道,冯卓一时无言:

  “臣愚钝。”

  “你果真愚钝!且看那劝惜物之诗,纸墨得之不易尽显无疑,可何故再加那一箪食?

  难道为了押韵?而那一箪食乃是食物,与纸墨这等风雅之物放在一起,岂不降了格调?”

  冯卓听了这话,有些似懂非懂,他乃宦官,能识得几个字已经是皇上恩典了。

  “所以,皇上是觉得这学子此句不妥?”

  成帝听了这话不由憋了一口气:

  “朽木难雕!他何故取这句你难道不知?考场上的补给——”

  成帝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冯卓随即恍然大悟:

  “那考场上的干饼乃是霉粮,无法食用,这是明着劝世人惜物,却暗中讽刺有人太惜物呢!”

  成帝听罢,随即哈哈大笑:

  “算你聪明一回,你且再看另一首!”

  冯卓见成帝欢颜一展,也是心下一松,也笑吟吟道:

  “那这回臣先猜,您可莫要再提醒臣了。”

  成帝遂应下,只笑而不语,冯卓也认真品读起来。

  这一首讲的考场见闻,冯卓看了数遍,将注意力落在了那“束手”二字之上。

  “皇上,您看这两个字,这‘束手’之后,往往乃是贬义,可这学子却将其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春寒料峭的,圣上怜惜诸学子,特意批下炭例暖手,怎会让学子束手?可这学子却偏偏说他要束手慎思,只怕亦是在暗语炭火无法取用。”

  “只是这一点?”

  成帝轻轻笑了一声:

  “朕还是头一回看到心思这般缜密之人,你再回头看看那尾句。

  他哪里是在自己惶恐该答什么,那是在问县令“织不织”呢!”

  “织不织,知不知……这是,一语双关啊!”

  冯卓恍然大悟,忙拱手道:

  “臣不如皇上多矣!”

  “看来清丘县令还真是不知,竟然还将这学子点为头名……徐瑾瑜,握瑾怀瑜,是个好名字!

  人也如这名字一般,敢在考卷之上直言问县令,但是颇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性!我大盛,缺得正是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呦,皇上您看!这徐瑾瑜今年也才十二岁!”

  冯卓拿着一旁的名册,惊呼道。

  成帝也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捋了捋须:

  “少年多锐气,是不错。”

  冯卓没敢抬眼,可是心里却暗道,瞧您这样子,这哪里是不错?

  只要这徐瑾瑜他日能登金銮殿,这前途啊,差不了!

  而且,刚刚他与皇上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那句“梁上织娘腹经纶,不负春晖忙织网。”,这学子怕也是知道自己暗喻之意太过激烈,以此彰显对皇上的景仰之情。

  能锐气化剑,也能圆润通达,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也莫怪皇上如此满意了。

  许是因为第一眼看中的原因,之后成帝再看旁的,总觉得没有那么对胃口。

  到最后,成帝的手边依旧是徐瑾瑜的考卷,他再度看过后,方意犹未尽的放了下来:

  “既然此事清丘县令不知情,就先把他放出来吧。本该治他一个监管不严之罪,但看在他眼光独到,为朕觅得良才的份上,功过相抵,让他继续做他的清丘县令吧!”

  “是!对了,皇上,那这徐瑾瑜……”

  “人家乃是县案首,不需要朕捞人!朕也想看看,十二岁的县案首,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模样。”

  成帝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后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

  天牢内,冯卓亲自来放人。

  不过短短数日,原本官袍加身,端的是儒雅气度的县令大人们一个个是狼狈的不成样子。

  清丘县令这几日喊冤喊的嗓子嘶哑,但依旧不愿意放弃,冯卓来的时候,就看到清丘县令正倚着门,有气无力的敲着栏杆:

  “臣冤枉,臣冤枉啊,皇上!臣冤枉……”

  “柳大人,柳大人——”

  清丘县令姓柳名洪,这会儿还有些懵,等看到冯卓那绛紫色的标志衣袍时,柳洪一骨碌爬了起来:

  “冯,冯大人?!”

  “正是咱家。”

  冯卓微微颔首,随后示意狱卒开门,柳洪顿时激动起来:

  “可是皇上要见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而一旁的别的县县令却是嗤笑一声,在这里面谁不冤枉,这柳洪想什么美事儿?凭什么皇上会见他一个小小县令?

  只怕冯大人是来通传皇上口谕,下令处置的!

  柳洪被放出来后,急切的抓着冯卓的手喊冤,冯卓也安抚的拍了拍:

  “柳大人莫急,莫急,皇上知道您是冤枉的,咱家便是来迎您出天牢。”

  冯卓说着,随后一甩拂尘,身后的小内侍立刻将准备好的热水,艾草,新衣捧了上来:

  “柳大人,您请吧。”

  柳洪飘飘然的一通洗漱后,换了新衣,脚步都有些发飘,他可是听说这段时日,皇上震怒,别说他们这些小小县令,就是勋贵们都不大好过!

  可自己就这么被皇上轻飘飘的放过了?

  冯卓等柳洪洗漱好后,这便带着人往出走,其他县令看的都懵了,随后立刻道:

  “冯大人!冯大人!那我们呢?我们也是冤枉的啊!”

  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那最开始面露不屑的那县令。

  冯卓脚步一顿,面白无须的脸刚一转过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冯卓再度一甩拂尘,似笑非笑:

  “咱家只奉皇命行事。”

  这意思是,皇上只让放了柳洪一人?

  他柳洪,何德何能?!

  “臣何德何能,能让吾皇亲自下令放臣一人?”

  天牢外,临别之际,柳洪诚恳请教,冯卓眼中多了几分欣赏,看了这柳县令也是上道之人:

  “今日皇上看到贵县案首之诗,龙颜大悦,特降下恩旨!”

  柳洪:!!!

  柳洪一脸震惊的走了,等回过头,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将徐瑾瑜的诗默了下来,等再度看过后,柳洪直接拍桌:

  “嘿!这个徐瑾瑜!真是——”

  “干得漂亮!”

  柳洪激赏之色,溢于言表。

  他算是明白为何皇上会放了自己,徐瑾瑜虽然字字暗贬,可是他彼时一概不知,甚至还觉得其说的对,可不是皇上眼中的清清白白之人?

  柳洪看着那两首诗,恨不得抱起来亲两口,这是诗吗?这是他的洗冤之宝啊!

  翌日,平静的小石村里,再度掀起热闹的吹打之声,本来在家里张罗饭食的徐母不由抬起头,有些懵:

  “我怎么觉得这声儿又是打咱们这儿来的?不会是族长还没有死心吧?”

  “瑾瑜不在,他请不到真人,即便是开了祠堂,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徐老婆子淡淡的说着,抬眼看了一眼此刻正在窗前耐心编着竹香囊的大妮,不,现在该叫玉琬了。

  徐瑾瑜征求了长姐和小妹的意见后,她们纷纷表示要与徐瑾瑜一样,从玉命名,是以长姐更名为徐玉琬,小妹更名为徐玉瑶。

  徐老婆子这会儿眼中满是心疼,玉琬今年已经十五了,按理本该相看了,可偏偏被族长媳妇逼到这般境地!

  徐母顺着徐老婆子的眼睛看过去,看着大女儿也觉得心里酸涩,她压低了声音道:

  “娘,前不久,村头刘婶子还与我说要将那隔壁村的王秀才说给大,琬儿呢。”

  按照徐家以前的情况,玉琬做一个秀才娘子,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呢。

  “不许应。瑾瑜没考中前,怎不见有人问过?你且看,这几日还有的热闹呢。”

  说话间,热闹就已经到了徐家门前,等到院门被敲响,徐母正想大骂,却不想迎面而来乃是本县的师爷!

  “吾乃清丘县衙师爷,特替柳县令来为徐案首送贺银百两!”

  师爷满脸堆笑的说着,他身后是一干衙役和一个捧着一只红木托盘,用红布盖着的长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