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零种辣椒 第80章

作者:己亥之冬 标签: 女强 基建 穿越重生

  魏檗跟着后面,坏心眼得不提醒他。

  到村头的一路上, 人来人往遇着不少人, 想上前打招呼的人, 看到魏潭阴沉着脸,也都不敢上前去触霉头,远远绕开走了。有好事之人,忍不住多瞅两眼,却也不敢上去涎着脸皮搭话。村里人谁不知道,袁狗子随他亲爹,如今出息了,在县里当大官,回村都坐小轿车!

  魏潭对人的目光特别敏感,一路走来,村里人不住的打量,他眉毛越拧越紧。到了村头晒场,晒场里已经建起了大物,好几台机器轰隆轰隆转,一包一包的辣椒种子从流水线上下来,包上塑料包,打上商标和标签……一幅“热火朝天”的工厂景象。

  魏潭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魏檗在他身后,轻轻笑出声,问:“大哥,你到这里,要跟我说什么啊?”

  “说你干得好!”魏潭没好气大吼,在这里,说话声音但凡小点,都要被机器声盖过去。

  魏檗一点儿也不在意他话里的反讽,指着屋子里包装流水线上的工人说:“你看我提供了多少就业岗位!”

  “是,真不少,你自己都要成无业游民了!”

  魏檗给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大家伙儿招招手,见老哥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递台阶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村部说。”

  这一次,变成了魏檗走在前面,魏潭跟在后面。

  比起魏潭,魏檗对村里熟悉多了,村里的规划全都是她的心血,村里哪些是新修好的路,哪些人家房子正在翻新,那条小路需要改造,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出来。

  魏潭跟在魏檗身后,走了一段儿,才发现,脚下走的并不是泥土小道,而是比镇上马路还要好的柏油路。有了这个认知,再看路两边的人家,发现茅草屋、趴趴屋也都没了,最次也是砖头房子。

  他心里忽然一动,有想法闪过,却没有抓住。只是对魏檗提出辞职,似乎也没那么愤怒了。

  不过该说的话还要说。到了村部,魏潭再开口,语气不再那么冲。

  他朝魏檗翻翻眼皮:“你给林磊打了辞职报告,林磊不敢直接报到组织部,给我说了一声。”

  林磊这个官油子。

  魏檗垂下眼,心里暗骂一句。

  魏潭放缓语气,用“知心大哥哥”的语气和魏檗谈心,“你不要冲动辞职。在会议上发言冲动了,虽然对你以后有影响,但也不会有太大。你抽时间跟林磊道歉认个错,高叔那边……他不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这个你放一百个心……”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需要时间冲淡。过上几年,这件事就不会再有人提了。”

  “是吗。”魏檗笑了出来,她抬头,屋檐下几只麻雀蹦蹦跶跶,天上有大雁飞过。

  “哥,你以为我是因为担心会议发言的后果,懦弱逃避才辞职的吗?”

  魏檗转头看向魏潭:“你知道吗,老谢死了。”

  老谢?魏潭愣了好一会儿,显然没反应过来,魏檗说的老谢是谁。

  “我们村的驻村农技员,谢明月的爷爷。”

  “是他啊。”魏潭回想一会儿,评论道:“他年龄不小了,得快七十了吧。”

  他看向魏檗,心里疑惑,我们在谈论你辞职的问题,跟老谢有什么关系?

  魏檗也看向魏潭。

  兄妹两人都没有说话。

  魏檗突然开口问道:“哥,你的理想还长存吗?”

  我……

  魏潭撇过脸去。

  他说:“什么理想不理想,先有钱吃饭,保证不饿肚子才是真的。”

  “我现在有钱吃饭。”魏檗说:“我在农技站实现不了理想。我不想被动的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里,祈求远方不知道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垂怜,在时代的大潮中被碾得粉身碎骨。我能在时代的浪潮中乘势而起,为什么要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中看人脸色。”

  “生意哪是好做的!”魏潭想告诉她,多少人血本无归,赔掉底裤。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来我们村收菜的黄大牙,那不是赔掉了爹妈的棺材本。

  话到嘴边,魏潭才反应过来不对。不能拿黄大牙的例子教育魏檗。村头的工厂、村里的水泥路、村部新建的两层小楼,无不昭示着,魏檗在商业上的成功。

  你怎么能拿萤火虫照不亮黑夜,来劝说太阳,告诉她黑夜太黑,你照不亮呢?

  魏潭转了口吻,对魏檗说:“你以为成功是那么容易的。自古官商一体,你想想,你之前把买卖做成,有多少借了你农技站站长身份的势。多少人是因为你当官,给你卖个面子。如果单纯做生意,有多难做,你想过没有。”

  “想过。”魏檗点点头,对魏潭说:“我正因为想过,所以才要辞职。我不想做官商勾结的勾当,我想堂堂正正,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我现在在村里,其实还是小打小闹。如果我将来做大了,却还在政府任职,那么,有多少是我们清清白白的双手所得,有多少是因为职位来路不正的钱财,怕是连我们自己的,都说不清楚。”

  魏檗说:“辞职这件事,我之前也与你提过。并不是一时冲动,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哥你不要劝我了,我意义决。”

  “你……”魏潭拧着眉心,他说不过魏檗的歪理,更说不出赞同魏檗辞职的话。

  良久,魏潭才再度开口,对魏檗说:“即便要辞职,也不必如此着急。”

  他转身到村部门口踱步、思量。

  自从魏檗会场上举手发言之后,高昊对他很是冷了一阵子,也许是以为他在背后撺掇挑唆,也许是因为“株连”对他撒气。这两天才刚刚有点消气,对他有了点好脸色。

  所以魏潭听到魏檗要辞职的信儿之后,再怎么着急,也没敢像以前那样,托大到用县委的小轿车,而是拼命蹬自行车回来的。

  他昨天在高昊桌上,看到了一份标了秘密等级,有密级的文件。他不敢多看,趁给高昊整理桌子的空档,匆匆扫了一眼。是中Y发文,鼓励机关干部停薪留职,下海创业。

  如果魏檗能缓缓,赶上这个政策,就不必辞职了。

  但现在文件还没发,还是标了“机密”的文件。如果自己告诉魏檗,再引出什么事情,高昊怕是对自己更不满意。魏檗虽然是自己妹妹,但为了妹妹,搭上自己的前程……

  魏潭还没有无私到这个地步。

  但魏檗如今辞职,在政策出台前辞职,“士农工商”,停薪留职下海是“儒商”,辞职下海就是正儿八经的铜臭商人了。在北山省,商人有再多钱,在酒席上,即便面对乡政府的小科员,也要叨陪末座。

  社会地位天壤之别。

  魏潭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妹妹“入火坑”,没良心到如此地步。

  “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魏潭又想到了高秀秀。高秀秀现在对自己死心塌地,非君不嫁。魏潭有百分百的信心对她说一不二,手拿把掐。有高秀秀在,高昊即便对自己有意见,应该,不会对自己如何?大概吧。

  魏潭下定了决心,要赶紧和高秀秀结婚,办婚礼、领结婚证,形成自己和高昊捆绑的既定事实,自己做事才能更踏实一点儿。

  他重新走回魏檗身边,对魏檗说:“告诉你个政策,上边出了机密文件,过段时间要鼓励政府人员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创业。你现在何必辞职,将来走停薪留职,创业成功了挣大钱。万一失败了,还能继续回来上班,有个退路。”

  魏檗刚想说,我听到过这个政策,忽又意识到,魏潭刚刚说了“机密文件”,也就是说,这个政策还没有公开。她便没再说,我知道这个政策,我依旧觉得辞职。而是换了说法,对魏潭笑道:“我一定是要辞职的,有这个政策,后头也要辞,何必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魏潭气得血气上涌。

  我冒着自己仕途受损的巨大风险,给你寻了个稳妥的法子,你竟然不屑一顾!弃若敝履!

  “魏檗,你别不知道好歹!”

  魏潭伸出食指指向魏檗,指尖几乎要点到她的鼻尖。

  魏檗略一沉吟,何必跟他关系闹僵,再说,用停薪留职做个过渡,魏建岭和韩云英那边,也能有个缓冲期。

  想到这里,她打下魏潭的手,“哥你说得有道理。虽然辞职我意义决,但可以给爹娘那边一个缓冲。等这个政策出来,我先申请停薪留职。”

第87章 时代浪潮

  ◎时代浪潮◎

  农家小院。

  魏建岭和韩云英被方才魏潭的脸色和说得话骇得不行。

  兄妹两人离开后, 夫妻二人一通乱猜。

  魏潭、魏檗进了院子,韩云英一边瞅两个人的脸色,一边和魏建岭眉来眼去:俩人脸色不错, 应该没吵架?

  魏建岭撇撇嘴表示回应:难说。你问问?

  韩云英心想,问就问,我是他们娘, 还能看他们脸色说话不成。老爷们儿越老越怂!

  她正要开口问, 魏潭先说话了。

  他和魏檗统一了口径, 现在各处人心都乱糟糟的, 不要让家里再不安稳后院起火,等停薪留职政策出来, 把手续办下来,再告诉魏建岭和韩云英魏檗决定停薪留职的事情。

  火是他引起来的, 要由他再来扑灭。

  魏潭跟韩云英和魏建岭说:“我之前听了个信儿,不准, 和大妹直接有点误会, 现在已经解开了。”

  “什么信儿?”

  “没什么,县里工作上的事情。”

  魏建岭在一旁插话,“解开就好。亲兄妹之间,有话要直说,不要听人在中间传话。我跟你们说,很多人坏得很,故意在中间来回传话挑拨。”说完他又回头念叨韩云英:“你瞎问什么。县里的事儿, 给你说你能听懂吗。”

  “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团结,咱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知道, 爹, 你放心。”魏潭边说边去推自行车, “我要走了,县里事儿还很多。”

  韩云英上前拉住他:“儿诶,吃了饭再走,这都几点了。你再骑自行车回县里,累坏了。”

  魏檗却知道他老哥如今一心要上进要表现的心思,跟韩云英说:“他工作上一堆事儿,这都是偷偷跑回来的。让我爹开三轮送他去呗,免得再骑回去。”

  “这好。”魏建岭闻言,去里院开三轮。

  魏潭神色挣扎。

  魏檗压低声音对他笑道:“你要是嫌不好看,让咱爹进县城就把你放下,不开到县委大门就是了。”

  魏潭瞥了大妹一眼。他确实存了嫌三轮车丢人的心思,被大妹点破。

  魏建岭已经把三轮车开了出来。农用三轮斗篷很大,自行车车把扭一下,半折叠放上去,依然有坐人的位置——除了不大体面。

  魏潭垂下眼,认同了大妹的说法。既然嫌不好看,就大大方方承认。等一进县城就下来,再不好看,也比骑自行车回去方便。

  何必如此辛苦劳累自己。

  魏潭没说话,把自行车架上三轮车斗,随后自己也跳上去。

  家里只剩下韩云英和魏檗两人。

  韩云英不死心,问魏檗:“大妮儿,你和你哥到底什么事儿?”

  “不是跟你说了吗,工作上的事情。”魏檗随口敷衍,转移话题道:“明月她爷爷办丧事时收的东西,你都理出来了吗?”

  韩云英一听这话,又忍不住抹眼泪,满心都是谢明月。“你说明明这孩子,咋这么命苦。”

  *

  老谢的丧事,是老花支书家、于明忠家、魏建岭两口子出人出力,帮谢明月办下来的。

  农村破烂事儿多,规矩重。老谢去了,家里只剩谢明月一个小女孩儿,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可以借着办丧事,拿孝、拿规矩、拿传统压人,把他家的钱财敲空。

  幸亏老花支书主动挑头,先找到谢明月,告诉她,如果相信花爷爷,就让花爷爷一手安排了。

  谢明月只是哭。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再没见过其他亲人。爷爷在,自己还有家,爷爷一走,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她才十六岁,突遭亲人离世,哪里还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