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听他这样说,李州牧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他能回京什么都好说。
李州牧迟疑:“皇上能同意您留在这吗?”
赵凛把书信合上:“他会同意的。”
事实上,药方刚配出来的那日,赵凛就写好了折子让人送了出去。
折子上把荆州的惨状描述了一遍,又对皇帝好一顿歌功颂德,言明他是代天子拯救荆州百姓。帽子戴得太高,弄得皇帝骑虎难下发了好一顿脾气。
他恼怒的问大理寺卿邢大人:“赵爱卿是对朕没有支援荆州不满吗?”
邢大人立刻跪下:“皇上,赵县令是万万不敢的。他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他想治理好荆州也是在替皇上分忧,一来可以彻底扫清静王府,让静亲王没了依仗。二来,是收服荆州百姓的心,让荆州百姓知道除了静王府外还有皇上。三来,赵县令不是也染了鼠疫,伤了根本吗?他本来身体就弱,实在不宜舟车劳顿,不若等他好了再回京也是一样。”
“况且,他在信中不是说了,李州牧会先带着一批黄金进京。”
老皇帝一听,怒气消了几分。
邢大人继续道:“倒是听说燕平山那个什么威猛将军,赵县令同肖鹤白一战时,前去求援,他置之不理。此人实在是莽夫,险些耽误了要事。”
老皇帝的怒气被转移,挥手道:“那就下一道圣谕,送一车书去给他好好读读,再让人打他五十军棍,让他长长记性!”他想了想,还是觉得金子没到国库心里不踏实,又补充道:“你写封信告知赵爱卿,也别让他耽搁太久,最多三个月务必回京。”
远在燕平山打仗的林茂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回来,听说有圣旨传来,还以为是嘉奖他的。兴高采烈的去接旨,结果接到了一顿板子。等他挨了五十军棍趴在床上时,又被强迫接了一车轱辘书,就彻底记恨上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荆州县令。
他奶奶的,以后别让老子遇见你,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李州牧出发回京那日,赵凛恰好接到了邢大人的来信。
霍星河兴奋了许久,问他:“那我是不是很快又能和宝丫妹妹见面了?”
赵凛慢悠悠把信收好,挑眉瞧他:“别想了,你还是先同李州牧一起回京吧,我和你宝丫妹妹至少得几年后再回京。”
何春生诧异:“邢大人信里不是说,皇上让您三个月内回去?”
赵凛回他:“知道什么叫山高皇帝远吗?想不回去总有一百个方法!”
让他来就来,说舍弃他这颗棋子就舍弃。
这次,他要让那老皇帝心急如焚、求爹爹告奶奶,求着他回去!
第126章 126
霍星河才来, 自是不愿意回去的。
他借口道:“还是让李大人自行回去吧,马叔叔送来的粮快到了,我得去云中再送粮来。”
总归是留不长的, 他想多留些时日就随他吧。
李州牧走后,顾山长原想着建学堂的。赵凛劝道:“老师还是先回去吧, 经历这么一遭, 师娘应该想尽快见到您, 书院也需要您回去主持。况且,荆州百废待兴,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改善百姓生活, 能吃饱再来读书。”
若是从前, 顾山长定会觉得吃喝哪有读书重要。现在, 他觉得赵凛说得在理。
人饿肚子的时候,脑袋里挖空心思想着吃的, 哪里会念狗屁的书。
他道:“也罢,老夫先行回去, 荆州什么时候建学堂你同我说,我派人送一些书籍过来。”
赵凛点头:“好。”
何春生也要同顾山长一同回去, 赵凛原想着派人护送二人。恰逢钱大有也要南下去长溪, 于是一行人只送二人到了劈观山峡谷出口处。
霍星河看着何春生很是感叹:“原想着我们三个能同小时候一样,好好聚聚, 你怎么就要走了。”
何春生衣摆随风而动,眉目雅俊含笑:“不怕的,何记很快就要开到京都去了,等赵叔叔他们去京都时, 我们很快就能相聚。”之后他又看向赵宝丫,交代道:“你那治疗弱症的药丸我又给你加了几味温性药材, 每日记得吃,莫要贪凉,我会时常写信给你的。”
赵宝丫乖乖点头,初升的霞光洒在她发间,照得她肌肤越发纯白如雪。
“春生哥哥也要按时吃饭哦。”
顾山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太明白三个小孩儿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他又等了好一会儿,何春生才上来马车。
马车卷着黄沙走远,赵宝丫和霍星河站在峡谷的入口处看着它消失在晨光里。赵凛拍拍他们的肩,道:“走了。”
赵宝丫捏捏自己腰间的药袋,坐进了马车。赵凛同霍星河各自骑了一匹马护着马车在茫茫黄土地里前行。
远处时不时有几群响马经过,有一伙人跑进,看见赵凛像是见鬼一般又跑远了。霍星河看了半天蹙眉问:“赵叔叔,这群响马忒烦,什么时候能收拾了他们?”他们先前护送药材就差点被抢了。
若不是要急着把药材送进城,他非直捣那帮响马的老巢不可。
赵凛道:“荆州城外零零散散的响马还有十几伙,虽不成气候,但居无定所、狡兔三窟,很是难缠。我们先回去,把荆州百姓安顿好,之后再来收拾他们。”
“到时候赵叔叔给我一队兵马,我来收拾他们。”少年坐在高高的马背上,长发高挽,自信又张扬。
赵凛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只道:“行,到时候跟着你吕叔叔来。”星河这孩子虽勇猛,读的兵书也多,但响马还是得响马来打才好。
赵宝丫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那等星河哥哥把响马收拾了,我就带荆州的百姓出来种树,把周遭的黄土地都改成农田,这样百姓就不愁没粮了。”
荆州荒凉,田地极少。从前城里的百姓都是依靠给十二主事的作坊做工,挣点米粮钱。即便没日没夜的干也活得清苦。
如今静王府倒了,十二主事也全部收押。要是各家像荆州以外的百姓一样,有自己的农田,再养些鸡鸭,很多生活问题就能解决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三人回城,赵凛有事先去忙了,赵宝丫吩咐下人重行收拾何春生的屋子出来给霍星河住。
何春生的屋子一项整洁,屋子里还有淡淡的熏香,好闻的紧。赵宝丫站在门口瞧着她们收拾,婢女收拾好,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本书,道:“姑娘,这是收拾床榻找到的,您瞧瞧。”
赵宝丫接过书瞧了一眼,讶异:“春生哥哥的医书?定是放在床头忘了。”她翻开书,泛黄的书页里是他字迹工整的批注。
霍星河凑过来一看,疑惑问:“这不是宝丫妹妹当年送给春生的第一本医书吗?他怎么还留着?”
赵宝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又有些难过起来。
只是没几日,这种难过就被转移了。
她跟着云娘子召集城里的百姓先拿自己家院子里的地试着种菜,养鸡鸭。百姓们对县令家的千金和云娘子都很信服,她们说怎么做他们就照做。
而吕勇则带着霍星河和一帮十三寨的兄弟在城外到处剿匪,那些响马整日被追得东躲西藏叫苦不迭。
尤其是剿匪队伍中的那名少年,打起架来像不要命一样,不仅骁勇善战,且聪慧非常。不管他们藏在哪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们。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各路响马们气得要死。只能对着吕勇他们破口大骂,骂他们‘认贼作父’,骂他们是朝廷的‘走狗’,骂他们‘同袍相残’。
十三寨的兄弟也不甘示弱,扛着大刀骂了回去。他们现在是兵,能吃得饱穿得暖,还可以光名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不用提心吊胆出去打劫。
这日子多好。
别说认贼作父,做爷爷都行!
没文化真可怕,什么叫认贼作父?
吕勇突然觉得顾山长提议办学堂的事有必要提上日程。
他找到赵凛说起办学堂一时,赵凛瞧着他,突然问:“先前承诺逢远兄的官位一直没有兑现,逢远会不会急?”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吕勇笑道:“我本就没想过要当官,急这个做什么?”
“你心境倒是不错。”赵凛道,“你告诉星河,打架别太勇了,留几伙马匪好好折腾几个月。朝廷很快就会下职封你官了。”
吕勇困惑:“朝廷封官和这群马匪有什么关系?”
赵凛:“朝廷今日又派人来催我回京都了,我推说荆州还有大批响马给拒了。先前你治理鼠疫有功我就上过折子请功,老皇帝要催我回去,自然要把你提上来治理荆州。”
一个月后,朝廷封官的圣旨果然来了,封了吕勇官的同时,又催促赵凛快点带着黄金回去。
赵凛又上书说在城内发现了肖鹤白的余党,等扫清余党后再回去。
这一拖又是半年。
荆州城外的小树苗开始鲜活,眼见春天都快过了,也不见赵凛有回去的意思。
老皇帝彻底急了,第三次派人去催。这次怕他不回来,还特意带了圣旨去。
然而,钦差带着圣旨赶到,正巧碰见赵府在办丧事。赵凛披麻戴孝跪在正厅的灵堂上,神情低迷,赵宝丫边烧纸钱边哭得伤心至极。
钦差大人吓了一跳,一询问才知道赵凛他爹死了。他哀痛至极的同钦差道:“下官父亲亡故,恐要丁忧三年,没办法报效朝廷了。”
自古孝道大于天,父母亡故后,即便你是当朝首辅也得回家丁忧三年。
钦差大人只觉得自己手上的圣旨烫手极了:这这这,这不赶巧了吗?
他才来一日又快马加鞭的回去禀告皇帝,老皇帝无语,骂道:“他祖籍长溪,如何就在荆州丁忧了?”
官员答:“赵大人说他父亲在荆州做了一辈子牢,临死前不想待在长溪。他特意去把人接到荆州下葬了。”
赵老汉出狱不久后就病重,赵小姑来信说人快不行了,想是临死前想见他一面。赵凛于是大手一挥,把他爹走水路托运了过来。原本还能挨两个月的老头子,一路颠簸,不到荆州城就断了气。
托运的镖局觉得甚是抱歉,赵凛反过来宽慰他们道:“我父亲这病本就是在受罪,早死早超生。”
哎,这不赶巧了嘛。
老皇帝都被气笑了:“他倒是有孝心,不是听闻他早就同家里断了亲,丁什么忧?”而且一丁忧就是三年,他的金子要怎么办?
这话就像捅了马蜂窝,邢大人立刻拜倒磕头:“皇上,自古孝道大过天,即便断了亲丁忧还是要的。”
六部的人,生怕赵凛回来了,连忙附和:“邢大人说得对,丁忧是必要的,否则有为孝道。”
“皇上,礼不可废。”
老皇帝脸黑,转而问一直没说话的徐阁老:“徐首辅,你来说说,这赵凛可不可夺情起复?”
徐首辅站了出来,道:“皇上,赵凛不过一个被贬的县令,朝廷有他没他没差,还没重要到夺情起复。”开玩笑,他身为当朝首辅都没有这个待遇,哪能让一个小县令越过了他去,这不是在打脸吗。
老皇帝气得不行,既然赵凛一定要丁忧三年,那就派人去荆州把赵凛手里的那批金子拿回来。
只是朝廷每次派去的官员刚入荆州地界,就被当地的响马给劫走了,每次都是赵凛派人前去营救。
别说金子了,人都差点回不来,渐渐的,就没官员敢去了。
邢大人上书劝解老皇帝道:“国库如今也不缺银子,也不急着要荆州的那批黄金。不若等赵凛丁忧完,由他亲自护送黄金回来,到时候再论功行赏也不迟。”
软硬都不行,能怎么办?
只能让赵凛丁忧三年再说。
老皇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过河拆桥的做法了,若是荆州鼠疫爆发时,早让人去支援。鼠疫说不定早控制下来,赵凛也早带着那批金子会京都了。
说来说去都怪赵凛那死鬼爹,好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而赵凛对他爹这辈子唯一的好印象,就是他死的恰到时候。为此还特意把他偷偷埋进了太妃的墓里,让静王府的老管家日日去祭拜他。
老管家还浑然不觉墓里面已经被换了主人,坚决认为只要他日日去祭拜,太妃就能早登极乐。
而赵凛则在府上象征性的供了块牌位,那牌位还是陶御厨生火剩下来的一块笨木头。他嫌请人雕刻麻烦,自己又不想动手,干脆把牌位丢给赖在这迟迟不肯走的霍星河雕。
霍星河刀工是没得说的,很想把宝丫妹妹的祖父雕得好看些,奈何这木头太丑,雕出来的牌位委实入不得他的眼,摆在香案上难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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