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被我拯救的反派抛弃 第125章

作者:栖风念 标签: 穿越重生

  “请义父恕罪,”宴云笺双手撑地,弯着背脊,声音很低却坚定?不?疑:“孩儿今日前来,是想求得您首肯,将阿眠许我为妻。”

  姜重?山拧眉。

  他是聪明人,顷刻间便明白?宴云笺的深意。

  可叹他这个无能的父亲,一时之间竟不?能认同:“我现在将阿眠嫁给你,那算什么?匆匆忙忙向世人证明吗?”

  “义父,并?非证明,”宴云笺抬头望着他,“流言纷扰,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此次提亲并?非是同情,责任,或是其他,我只想让阿眠安心。”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可以撕烂所有人的嘴,他做得到。可这样只会让他干干净净的姑娘无缘无故背上孽债。

  相比之下,他更想将她护在自己的方?寸之地,用一种虔诚质朴的方?式,在此时此刻告诉她: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爱到不?知该怎么保护才好。

  宴云笺重?低下头,此情此景,他才是那个紧张惶恐的人:“义父,我知道我还有债尚未理清,我娶了阿眠,从此我们便牢不?可分绑在一起。但?请您相信我,我绝不?会将家人置身于任何?危险之中。”

  姜重?山没有立刻说话,当初说好,只是保留意见,等阿笺肩上的担子都卸干净了,他才会考虑选他做女婿。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他若执意不?肯,阿眠那边要如何?交代?

  他的宝贝女儿那样乖巧懂事,这几日面上都是云淡风轻,还反过来安慰父母,心中该何?等煎熬?

  阿笺稳重?聪慧,可他要走?一趟深渊荆棘。是否能在此时此刻,对他托以全然的信任,将姜家的命运与他绑在一起?

  “阿笺……”

  “义父,我想干干净净求娶阿眠,”宴云笺不?知姜重?山要说什么,但?无论他要说什么,这一句话他一定?要先说,“有件事,我须得在您做出决定?之前,向您坦白?。”

  他做了许久准备,到这一刻却还是满心痛悔惭愧:“其实……我与阿眠并?非共染欲血之疾,是我与她初遇时,在她身上下了乌昭和族的血蛊。”

第92章 昭昭灼心(四)

  姜眠慌忙赶到时, 鞭子的爆裂声犹如震雷,房门未关,她?立刻冲进去。

  满地都是未干血迹, 宴云笺倒在地上,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他身穿一袭浅青色衣衫,质地柔软, 此刻已被尽数抽烂。破碎衣衫下皮肉翻卷,严重的地方甚至隐隐可见白骨。

  眼眸半阖,只剩最后一丝奄奄气息。

  碎了一地的脆玉浸在血泊里?, 几乎令姜眠断了肝肠。

  而姜重山似看不见他轻近乎无的气息,扬着鞭子,还要再打。

  “爹爹!爹爹!”姜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双腿一软跌坐在宴云笺身边, 张开纤细的手臂护着他,“别?打了爹爹……别?打了,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打他?”

  她?回头?看去一眼, 宴云笺似乎有意识,但因?伤势太?重,连简单抬手都做不到,染血的长睫轻颤着,嘴唇翕动。

  他说了什么话, 却破碎不成句。

  姜重山道:“你让开。”

  “爹爹, 您消消气, 不要气坏自己身体……”姜眠哪敢挪动地方, 虽身躯单薄,也尽力护住他每一寸:“爹爹, 我看阿笺哥哥真的伤重,也有教训了,求您别?再打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衣裙渐渐被宴云笺鲜血浸湿,眼眶渐渐湿了:“爹爹,您把鞭子放下?吧……”

  姜行峥是跟姜眠一起过?来的,此刻脸色凝重半跪在宴云笺身旁。本想捞起他手腕探一探脉,却只见他裸露的小?臂尽是皮开肉绽的鞭痕,连手掌手背都不能幸免。

  没有办法,只能伸出两指落在他颈边动脉,这还算有一二好皮肉。

  “爹,阿笺伤的确实很重,”姜行峥摸过?脉,“爹爹真的不能再打了,若我和阿眠来迟一步,您再一鞭子下?去,阿笺必定断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竟如此严重?

  姜眠甚至呆了一瞬,耳边嗡嗡作响:再晚来一步,爹爹便会将他打死?了吗?

  若当真如此……

  念头?一起,她?恨不得重重打自己一耳光:她?怎么变得这般丧心病狂,他待她?有多好,她?怎能有如此不堪的念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间升起奇异的陌生?感,裹挟对自己的失望,姜眠脱力地委顿在地,向门外一叠声唤元叔:“去请张道堂来,快去……”

  手无意识划过?地面,除了碰到黏腻鲜血,还抓起一片破碎的衣角。

  姜眠呆呆将这片衣料握在手中,抬头?去看姜重山。

  她?不知自己目光有多空洞:“爹爹,你不要再打他了,别?这样对待他。”

  就在姜行峥给宴云笺探完脉后说出那句话,姜重山心头?的震怒就如同一盆冷水浇下?,除了沁沁入骨的凉意,什么都不剩了。

  眼见姜眠这般模样,姜重山心下?发寒,一把扔了鞭子,弯腰将女儿抱起来:“阿眠?阿眠?”

  他搂着她?,只觉她?身体发软,是有些站不住,这一遭竟会令她?伤心成这个模样:“阿眠,你别?难过?,爹爹听你的话,不会再打阿笺了。”

  姜眠攀住江重山手臂,把脸埋在他胸膛上,低低呜咽出声。

  张道堂心急火燎赶到时,宴云笺已被移至床榻上。

  看见他满身的伤,张道堂险些没站稳,尖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重山道:“你别?问?了,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张道堂忙不迭点头?,看一眼宴云笺,有些无处下?手,定定神简单查看了他伤口后,便替他把脉。

  “少将军底子好,皮肉之伤对他而言,倒是好说,只是内伤有些棘手……”他一面诊治一面说,瞧出什么就立刻告诉大?家?什么,说到这才戛然而止。

  是啊,能让少将军挨这么多鞭子,都不带一丝反抗,能用鞭子借力将人打到内伤的,放眼世上,除了他们将军,还能有谁?

  想清楚这一点,张道堂大?气也不敢出,愈发沉敛地把脉。

  片刻后,姜重山先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张道堂斟酌:“将军,少将军只是暂时昏迷,属下?可以为他施针,他很快就会醒。但这一身伤动了元气,饶是少将军体魄强健,内功深厚,也几乎有性命之碍。”

  还有句话他没说,若非乌昭和族的愈伤天赋,他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姜重山垂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又一点一点颓然放开,转头?看向别?处,一言不发。

  这时,姜眠动了动唇:“除此之外,你可还看出别?的什么?”

  有别?的什么?

  张道堂神色严肃,立刻重新又探了一遍,已经足够谨慎,却没察觉出旁的——少将军伤势极重,但他几针下?去,已经为他吊住了脉,只要好好将养,就不会有风险了。

  张道堂收回手,摇头?:“姑娘,没有旁的,属下?不会让少将军有生?命危险。”

  姜眠笑了一下?:“你真是医术浅薄。”

  张道堂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姑娘是最柔软善良的,讲话时一向给人留台阶,便是对待下?人也如此。何曾这般尖锐过??

  但姜眠也没再说什么,坐在宴云笺床边,垂眸凝视他。

  张道堂施过?针,给宴云笺喂了一颗药,便去一旁专心致志写方子。

  “这究竟是怎么了?”姜行峥看看宴云笺,他脸色白的吓人,到现在气息还是很弱。

  再转向姜重山,不解道,“爹爹,阿笺就算犯错也不至于这般死?罪,他对您一向恭谨,怎会如此?”

  姜重山沉默。

  姜行峥又道:“退一万步讲,便是他有二心罢了,他也是皇上亲封的镇远将军,您将他赶出门去再不相见就是了,为何下?了狠手把人往死?里?打?”

  说了这么多,姜重山一句也没回,只垂眸凝视宴云笺,目色里?不见方才的怒意,却也看不清是何神色。

  在他的注视中,宴云笺长睫轻颤几颤,缓慢地睁开眼睛。

  姜眠面上浮现笑容:“阿笺哥哥,你先别?乱动啊,等一会张道堂开好方子煎上药,就来给你包扎外伤。你忍一忍,好吗……”

  宴云笺目光很软:“阿眠。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姜眠正要说话,姜重山道:

  “阿眠,还有阿峥,你们都先出去罢。”

  这语气已经淡下?来,应当不会再对宴云笺动手了吧。

  姜眠犹豫了下?:“爹爹,阿笺哥哥刚醒,我们留下?陪他一会吧。”

  姜行峥也说:“爹,阿笺伤重,有什么惩罚等他好了再说吧。”

  姜重山道:“你觉得我会再打他?”

  “我……”

  “大?哥,”宴云笺开口,因?为剧痛声音哑得很,“是我该打。”

  姜重山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听见了吗,他承认自己该打,你不必再为他求情。”

  姜行峥怔愣语塞,姜眠轻轻扯一扯他。

  她?俯身摸摸宴云笺的头?发,“阿笺哥哥,我们先出去,你和爹爹说说话。我们晚些再来看你。”

  很快,屋中就剩他们父子二人,姜重山盯着宴云笺看了片刻:

  “你向我求娶阿眠,却将此你隐瞒很好的事情告知我。你是想让答应你,还是不想。”

  宴云笺轻道:“我盼您答允,但这件事,必要让您在此之前知晓。”

  此事他本就不会隐瞒到底,不因?为成复威胁,只因?自己的本心。现下?求娶阿眠,他便知道,这是必须坦白的时候。

  姜重山道:“你处心积虑接近,还觉得我会答应你么?”

  若是提到处心积虑四个字,宴云笺自觉无话可辩。

  “我知道你有手段,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姜重山沉声,“但是我没想到,这手段,已经早早的用到我身上——以利用我女儿的方式。”

  宴云笺心下?一寒,百般惧意涌上,撑着手肘起身。

  姜重山瞧见了,下?意识双手一动几乎要去扶,旋即反应过?来,双手微僵,面上只做冷眼旁观。

  “义父,初时我手段卑劣,您生?气是应该的,但孩儿求您不要对我失望,”宴云笺身上染血的破碎衣衫还没来得及换,鲜血的殷红将他脸色衬的极惨白,“我蒙受姜家?恩情,以命来偿都不为过?。义父生?气,杀剐都应该,孩儿任由降罪,只求您不要将此事看作纯然算计,孩儿并非……”

  并非有害人之心。

  只是这话,无论他将阿眠看作妹妹,还是挚爱,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