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喂……”
“阿眠,谢谢你还愿意要我,”他抱着她,像抱着随时会消失不见?的珍宝,未敢用力,只?松松圈着,“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其实他不太敢抱她,但实在忍不住——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知道大人并没有责怪他,想求一个安心的怀抱来确认自己真的不会被抛弃。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你以后不准再?欺负我了,知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太多,姜眠也?不敢拍哄他,只?能摸了摸他的头?发。
宴云笺轻声:“阿眠,你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姜眠失笑:“那?你是不想让我原谅你?”
不是的。他也?不知道。
若她不肯原谅自己,他只?怕生不如死。可她这般轻易连句打骂都不曾便原谅他,还待他如此温柔,他依然?觉得肝肠寸断。
宴云笺闭了闭眼睛,微凉的唇轻轻贴一贴姜眠鬓发:“阿眠,我再?也?不会伤你了……再?也?不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知道,你别在这里站着,一身的伤,快躺下。”
宴云笺却不愿:“我想看着你。”
“躺下不能看?”
他还是没肯,双眼温柔明亮凝视姜眠,舍不得动一动目光。
姜眠拉他手:“好啦,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不生气,心里也?没有疙瘩,没有什么没说开?的心结,咱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问题。”
“倒是你,爹爹打的这样狠,你委不委屈?”
宴云笺摇头?,委屈?一直以来,他为阿眠割血,也?时时厌恨自己。
直到今日,义父出气,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气。这迟来的责罚,他甘之如饴。
姜眠也?知道这一句多问,她倒期望他小心眼,记仇,这一顿鞭子消磨掉他所有的爱,甚至生恨。
可他如玉君子,怎么可能呢。
罢了,何必多思,姜眠一手撑着下巴:“阿笺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低声:“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宴云笺觉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只?是纵容着她,坦诚说出答案:“很喜欢。”
是用喜欢二字表达,都远远不够的程度。
姜眠道:“那?你很恨那?些伤害过你和你家?族的人吗?比如……皇上,还有你扣下的那?些证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恨的。”
姜眠轻轻抱住他,听他说恨,心中并不觉得讶异,只?是有些闷闷的。
宴云笺察觉姜眠有心事,轻轻摸她毛茸茸的发顶:“怎么啦?为什么这样问。”
“那?在你心中,喜欢我和恨他们……哪边更?重一些?”
宴云笺眉眼微弯,这傻姑娘,原来是在想这个。
扶起姜眠,让她能够正视自己双眼,柔声道:“阿眠,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对那?些人的情绪,那?也?只?能用很。但我知道,恨并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在他的生命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比恨来的重要千万倍。比如他遇恩人得到第二次生命的幸运,比如他爱与被爱,成全?灵魂的救赎。
人这一辈子,总有坎坷。若当真孑然?一身,由?仇恨支配自己的心沦落成一个阴暗荒唐的怪物也?罢。可被善待过,骨血里就该留下柔软的棱角,对得起旁人,也?对得起自己。
宴云笺道:“阿眠,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恨,若要与他心中爱之浓郁相较,也?只?剩下微不足道。
姜眠听的心中甜柔,渐渐弯了眉眼。
她的阿笺哥哥,真是温柔,清醒,洒脱。
应该为他高兴的,但她低下头?,唇边的笑意一点点落下来。
第94章 昭昭灼心(六)
刚出正月, 武威王即将嫁女之事极快地传遍大街小巷。
前阵子便?流言纷纷,此刻依然未断,大家都猜测是因为武威王之女清名已失无人愿娶, 只得强令自己下?属迎娶,镇远将军得恩于老将军,不?得不?应允。
然而, 这言论才刚冒出苗头?,众人便?被镇远将军所聘之礼惊得再不?敢说什?么。
这般手笔,当是倾家?以聘, 京城百年都未见得如此景象。
更何况,镇远将军行于人前的模样那般欣悦,哪见得有?半分勉强?对这门婚事, 分明是满意之至。
“皇上, 近日您可听说了武威侯的喜事?”刚下?朝,公孙忠肃匆匆来到皇帝御书房。
彼时皇帝并未批折子, 身边坐着心爱的顺贵妃。
凤拨云正殷勤地舀了一勺汤,喂到皇帝唇边。见公孙忠肃进来, 她眼波微转,便?是一个妩媚的笑。
皇帝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公孙忠肃只当没看?见凤拨云:“皇上,微臣以为,此事若不?加干预,必成后?患。宴云笺若真做了姜重山的乘龙快婿, 他们二人便?更加密不?可分了。”
皇帝不?以为意:“密不?可分?未见得吧。姜重山连义?子都收了, 难道女婿会?比义?子亲上很多吗?”
他说的随意, 还伸手勾了勾凤拨云的下?巴:“贵妃说是不?是?”
凤拨云眉眼温顺, 柔情似水:“皇上英明,自然极是。这义?子与女婿是同?一人也?罢了, 若并非一人,自然是义?子更亲近一些。”
她妩媚一笑:“臣妾反而觉得,姜大将军极为爱女,镇远将军做人女婿,反而不?比从前亲近了呢。”
皇帝淡淡笑,指着公孙忠肃道,“听听。你就是谨慎。放心吧,朕倒觉得宴云笺这步棋走的很好,令姜重山完全放下?警惕总要费一番功夫,这不?就成了?”
公孙忠肃静了半晌,道:“皇上恕罪。在微臣看?来,宴云笺此举未必是在下?棋,他对姜重山之女倒似真心。”
皇帝哈哈大笑:“你当朕是糊涂吗?”他拍拍龙椅扶手,“虽说朕坐在这把椅子上,从来也?不?曾亲自出去看?一看?,但天下?之事,又有?哪一件不?进朕的耳朵?”
“姜重山的女儿,呵……”这一声冷笑,所有?的不?屑,嫌恶,都囊括其中,“就他那女儿,你跟朕说宴云笺真心求娶,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公孙忠肃微微启唇,却?终究没有?再辩。
——同?样的人,有?人提起嗤之以鼻,有?人爱重疼宠入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皇帝如今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对姜重山的忌惮之深,已经到了盲目任信宴云笺的地步。若再多言,只怕惹来他厌憎怀疑,反倒引火烧身。
之所以会?到这种?程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功劳,这世上最厌憎姜重山的人……公孙忠肃抬眸看?了眼凤拨云,纵是心中厌恶几乎灭顶,他的目光也?只是波澜不?惊的平淡。
而凤拨云只柔弱依附在皇帝身边,一眼也?不?曾看?他。
再焦灼也?不?能操之过急,公孙忠肃压下?所有?情绪,静静拱手:“此事是微臣多虑了,皇上朝政繁忙,微臣便?告退了。”
从殿内出来,公孙忠肃压着气向前走,出了宫门坐上马车,仍觉心中烦闷不?已。
走出一段路,他掀起轿帘向外一看?,正看?见道旁一人独走,却?是顾越。
“停车。”公孙忠肃吩咐。
车夫立即停下?,顾越听见动静向这边看?来,见是公孙忠肃,拱手行礼:“见过公孙大人。”
“顾大人未曾骑马,若不?嫌弃,便?让本?官送你一程。”
“不?必了,不?打扰大人行路。”
公孙忠肃笑了笑,若论如今京城中的青年才俊,除却?自己家?的阿琰,他最欣赏的便?是顾修远的嫡长子顾越。说来可惜,他时常叹自己没有?嫡女,否则必定与之结为亲家?。
“顾大人不?必客气,你要去何处,说不?准你我同?路呢。”
顾越道:“下?官正要去拜访武威王。”
公孙忠肃问:“武威王的军务与顾大人职责之事并不?相干,何故想起拜访?”他们两家?是退过亲的,没成仇就不?错了,总不?可能还有?什?么情谊。
顾越道:“初闻武威侯之女定亲,在下?想添一份礼。”
闻言,公孙忠肃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只可惜本?官今日两手空空,如此出现在武威王府前,实在失礼。”
“无妨,本?不?该打扰大人,大人请便?。”
公孙忠肃脸上挂着笑,点点头?,语气随意地吩咐车夫起驾。
轿帘放下?的那一刻,他脸上笑容渐失,垂眸静思片刻,颇为惋惜摇一摇头?。
*
姜眠听见底下?人传顾越拜访,还怔住片刻。
五年没听见这名字,以至于曾经他们之间的龃龉在她印象里都淡化模糊了,甚至她已经有?些记不?起他的长相。
不?过她至少还记得他们两人曾经退过亲事。在她看?来,他们应是老死不?相往来,路上偶遇都会?只做无视。
姜眠好奇,“请顾大人进来,不?要怠慢了。”
没一会?,一阵细微克制的脚步声渐近,姜眠抬头?看?去,顾越沉静走进,他没有?佩刀,但整个人的气质还是硬朗锋利。
姜眠微笑行礼:“见过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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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越眸光静静,颔首:“姜姑娘。”
“大人请坐吧,不?知大人今日来有?何要事?”姜眠温和地解释,“父母此刻不?在府上,兄长也?有?事外出,招待不?周实在抱歉。”
顾越道:“是我拜帖下?的迟,失礼在先,姜姑娘不?必客气。”
姜眠点点头?,更觉得奇怪,印象里顾越是个直快的人,有?话便?说,从不?喜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可到现在除了两句客套,他还什?么都没说。
她想不?清楚,先转身去倒茶。
“姜姑娘不?必忙了。我即刻便?走。”
顾越并未坐,眼见着姜眠衣衫单薄,双唇微动险些吐露本?能的关切,却?在即将出口时忍住。
——前厅偏冷,客人立刻走了,她自然就不?会?再呆在这里。
“今日来是听闻姜姑娘定亲,实乃喜事,在下?备了份薄礼相贺,还望姑娘笑纳。”
姜眠望讶异:“大人太客气了……我如何能受大人的礼。”
顾越道:“一份心意,不?值一提。初闻姑娘喜事,想着添一份喜气,万请莫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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