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几番春秋轮回,如今,他要娶她为妻了?。
书桌最下面一格的柜子上了?锁,宴云笺弯腰,手中钥匙对?准锁芯轻轻一拧,精巧的锁咔嗒一声打开?,他卸了?锁,拉开?柜子。
捧出里边的锦盒打开?,那里静静放置一枚爻埙。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亲手制的。虽然做工不那么考究,可?吹出来的乐声如幼时一般美妙,明日他会悄悄贴身收着,只待洞房花烛拿出来,吹给阿眠听。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他要告诉她,在多久以前,他就?悄悄爱着她。
她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乌昭女神,而他是她裙下虔诚的骑士。他会求告乌昭神明,祈愿他们生生相聚,世世相守。
宴云笺噙着一抹浅笑,温柔的摩挲手里的爻埙。
望着枝头上那轮弦月,心中的迫切与思念呼之欲出——阿眠,他心爱的妻,此刻她在做什么,可?如他一样辗转反侧,相思入骨?
思念当是有力量的,宴云笺按住胸口,似乎能抚慰隐隐作痛的心脏。那痛楚沉闷锋利,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微风过,烛火轻摇两下,化作豆大,又渐渐烧亮。
电光石火间,宴云笺倏地眉心紧拧。
——心脏骤痛,几乎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有几个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大片白光闪过,甚至无法思考。
巨大嗡鸣声在脑海中横冲直撞,整个世界扭曲变形,无数过往如同走马灯在眼前历历而过。
爻埙脱了?手,他双手捂住头,忍不住闷哼出声。
片刻后?,抬头。
心脏骤痛渐退,耳鸣易消失。
宴云笺呆呆睁着如同宝石的暗金眼眸,那双眼依旧漂亮,但寒光彻骨,阴沉冰冷。
他轻轻扭动下脖颈,昳丽的脸庞如同精致假人,目色微转,沉冷打量这喜气洋洋的新房。
片刻后?,宴云笺目光下垂,偏向地上孤零零躺着的爻埙。
捡起。
木质的爻埙只有巴掌大,躺在手心,安静而脆弱,宴云笺手指慢慢合拢,再?合拢。
“咔嚓”一声,爻埙四分五裂,无数碎屑从指缝间流泻落在地上,被?风一吹,四散开?来。
宴云笺面无表情,将手中碎木片扔出去,站在门口风中静立许久。
他眼神漆黑粘稠,深不见?底。因着身上流淌着一种刻骨的情绪,眼眸微转间尽是盘算,仿佛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月光清冷映在他身上,方才薄云蔽月,朦胧美好,如今再?看,却显得诡谲肃杀。
想了?片刻,宴云笺迈步向府门走去。
元叔今日留在这里帮忙,姜府那边有姜行峥足矣,他怕宴云笺这里人手不够,应付不来,一直留着照应。
见?他向大门方向走,还有些怪:“公子,这么晚了?要出门吗?”
宴云笺道?:“有事要办。”
他嗓音沉,语调轻慢,如同金石之音。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元叔挠挠头:“很要紧的事吗?您可?是新郎官啊,若是使?得,不如交与我?去办。”
“不必。”
他说完便没再?多留,跨出门槛,纵马离去。
元叔颇为奇怪地张望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他背影,才纳闷地收回视线。
这是怎么了??他老眼昏花了?,怎么觉着二公子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当是多心了?吧,他想。
***
宴云笺牵住缰绳,马蹄收歇,他利落下马,踩着台阶向上走。
门口守卫见?了?,伸手拦住:“见?过镇远将军,府上大人已经?歇息了?,还请将军明日再?来。”
宴云笺寒声道?:“去通禀你们公孙大人,我?的事要紧。他有兴趣听。”
第96章 良缘血染(二)
四月初二, 良辰吉日。
春风轻摇,嫩柳荫荫,薄暖日光金灿生辉。
姜眠早早装扮好, 镜中的姑娘头发尽数挽起?,一身火红的嫁衣极尽艳色,头上凤冠沉甸甸的, 做工华美璀璨。
胭脂淡扫,眉若远山,一双清凌凌的眼澄澈干净, 美的柔婉圣洁。
一屋子女眷见了不由注目,纵使还有人心中念着什么传言,也具忘之脑后了——看着眼前姑娘, 简直不忍让她皱一下眉头, 难怪威武王一家与镇远将军都将其如珠如宝捧于掌心。
时辰快差不多了,萧玉漓上前, 双手捧的托盘上放着一精致的珍珠面帘,她轻轻托起?, 温柔细致地覆在女儿?脸上。
姜眠望着母亲眉眼含笑,感受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和暖气息,抬手轻轻握住他她手腕:“娘亲,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娘亲很欢喜, ”萧玉漓目光舍不得从女儿?脸上离开, 摸一摸女儿?的脸, “娘满意他的, 更?何况你自己喜欢,那便是最好了。”
只来得及低语几句, 便听见外?面喜娘唱着吉时已到,该上花轿了。
姜眠出门?,姜行峥已在门?口等着,他将手中红绸轻轻塞进姜眠手中:“阿眠,大哥背你上花轿。”
他背脊宽厚,不乏沉稳,即便什么话也不说,姜眠都能感觉到他脚步之慢,步步尽是不舍。
大哥这样她心里怪难受的,便与他说话逗趣:“大哥,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她说话声音小,本就趴在姜行峥耳边,旁人更?是无法听见。
姜行峥便也轻声答:“你嫁人,大哥不舍得。”
“可我嫁的是阿笺哥哥啊。”
“那又如何?他有什么好。”
姜眠忍不住趴在姜行峥肩膀上闷笑:大哥分明与阿笺关系很好,一向护着他的,如今成了妹婿,竟也瞧着不顺眼起?来了。
姜眠说:“他现在还蛮好的,看以后吧,若是欺负了我,大哥要帮我打他。”
姜行峥微微一笑:“这还用你说,他若敢,大哥与他拼命。”
他们兄妹二人正说悄悄话,下一刻姜行峥脚步顿住,他们前面跑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满脸的汗,像是一路风尘颠沛的模样。
“赶上了,可算是赶上了,还未向阿眠道一声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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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宾客面面相?觑:这人面生,打量几回也没人认识。
倒是姜重?山笑了,向姜眠介绍道:“阿眠,这就是咱们小舅。”
姜眠抬眸望去。
月照君身量不高,长相?也只是中人之姿,面上自含三分笑意,看上去倒是亲切。
昨夜娘亲还提到小舅脚程慢,不知能否赶上成亲礼,姜眠笑道:“小舅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去歇一歇脚。”
月照君道:“不急,我总要看着你出嫁。”
萧玉漓看见了他,在后边温和道:“离拜堂的时辰还早呢,看你急的,下去梳洗一番吧。”
“是,师姐。”
姜行峥继续背着姜眠向前走,口中低笑道:“这回咱们家人,算是全了。”
姜眠知道大哥与小舅亲近:“若小舅愿意的话,咱们就留他在府上住着——如果爹爹不高兴的话,咱们就和娘亲阿笺哥哥一起?轮番劝他,爹爹肯定没办法。”
姜行峥忍不住笑,轻轻把姜眠往上掂了掂。
他背的很稳,很怜惜,就连扶她的手势都是小心翼翼,极为不舍。
从闺房到府门?花轿的路看似很长,实?则还未细切感受,便已走到终点。
透过若隐若现遮挡视线的珍珠面帘,姜眠已经看见门?口宴云笺身骑骏马,着一身大红喜袍,相?貌堂堂,明艳俊朗。
姜行峥脚步渐顿。
“阿眠,你一定要好好的。”
姜眠在他背上点头:“我知道。”
“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哥都会永远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嗯,大哥最好了。”
姜行峥背着妹妹隐忍片刻,终究将她放下。
宴云笺骑在马上,唇边含着一丝清浅微笑,垂眸望着他即将要娶的新娘。
她真是格外?娇艳,琉璃玉人一般娇憨柔婉。雪肤红唇,眉目如画,面上覆着一层细细的珍珠面帘,摇晃间?,绝色面容半遮半掩。
他翻身下马,对他的新娘露出一个?笑来。
情真意切,无懈可击。
姜行峥深深看宴云笺,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下背上的妹妹,将她的手交在宴云笺手中。
宴云笺亦沉默,眉眼含笑缓缓握住掌心中柔软无骨的小手。
……
顾越在自家府门?前静立。
方?才结亲队伍绕城吹打声不绝于耳,他在府内听到,像是被?蛊惑般走到门?口。直到那声音已经远去,他还站在旁边久久不能回神。
冯氏要从屋中出去,顾修远伸手拦住:“由得他去。”
冯氏眼底一热,几乎是冷笑出声。怕被?儿?子听见,她压着声音低喝:“由着他去?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你怎能丝毫不闻不问?、难道你不知阿越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阿越现在有多伤心?!”
“我知道他伤心。我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又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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