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韩盈也没慌先把建议九卿官署的厨子送到赛马场学习的事儿给说出来了。
刘彻原本还以为她要奏报之前说过的防疫大事谁能想她居然先说这种根本不会有人在朝会中提的小事?这事小到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只觉着后面肯定还有什么甚至有可能是听错了。
“韩盈你刚才仅说让各卿署中的庖厨去学厨艺?”
第327章 防疫增粮
提出这样要求的韩盈笑着点头回道:“回陛下,臣是只说让九卿各官署和臣下官署的庖厨去学厨艺。”
这个肯定的回答让刘彻有些哭笑不得。
过往韩盈未至之时,她在奏书上写的都是各种国策,基本上都言之有物,对国有利,今天算是她第一次上朝,按理来说,怎么都得提点符合朝会或者更加震撼的内容,让大家认可一下她的才华和能力,谁承想,竟会提这么一个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事?
“此等小事,你直接与丞相,不,直接与九卿说就是了,何必拿到朝会上来?”
从朝会讨论的天下治理,各类税收,考核郡国上计的内容来说,各官署的厨子去精进一下厨艺的确是太过微小了,拿出来说着实有些格格不入之感,但韩盈肯定是不会承认这点的,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陛下此言差矣,食乃人之根本,食饭足者方精神充沛,做事认真,反之则精神萎靡,做事敷衍,而能食饭者,又在菜肴口味如何,难以下咽之饭,定会让人饮食稀少,以至身虚精差,延误政务,怎么会是小事呢?”
西汉,皇帝才刚开始集权,君臣之间关系没有后世那样,就是赤裸裸的主仆,这点从坐上就能看出来,皇帝和大臣一样,都是跪坐,看不出孰高孰低,甚至两度被韩盈反怼,刘彻也没有生气的情绪,反倒是觉着有几分和往常不同感觉。
过往他和韩盈多是通过奏书交流,即便有过指点,韩盈也回过臣感激涕零之类表忠心的话语,甚至到了能够互相关心身体健康的地步,但奏书还是太过于官方,写的也太少,通一次信的时间也长,韩盈这个臣子真实的秉性到底如何,刘彻其实是摸不清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远的香近的臭,现在韩盈调到朝中要天天见面了,对方若是有什么‘忠言逆耳’‘直言不讳’的性格,难受的绝对会是他。
一个汲黯已经够让人受得了,再来第二个……
呵呵。
而这两次被反怼下来,刘彻很快认识到韩盈完全不是汲黯那样的人,她当然也会有几分锋芒,但这份锋芒只会在自身受到威胁上显露出来,更多时候只会往一些不痛不痒,根本不会引发他反感的方向去。
这不是一个妄想约束他这个帝王的臣子。
刘彻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而除此之外,她也在表现出自己并非是什么圣人,她也有自己的喜好,而且能为之做出寻常人不会做的事情。
宛若完人的圣人,在活着的时候,别说大臣,皇帝也会忌惮,只有死了之后才会将他奉为楷模,用来规训臣属,真到任用的时候,还是有喜好,有弱点的臣子用起来才会放心,不管韩盈是有心还是无心,刘彻都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他有预感,两人的君臣关系或许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故此,他仿佛被韩盈说的极为无奈一样,颇为纵容的同意道:
“好好好,不是小事,朕同意了,等下朝你让人安排吧。”
让几个厨师精进一下厨艺而已,韩盈就没觉着会被拒绝,此刻皇帝同意,她也不再多说:“多谢陛下。”
“我听闻山阳郡珍馐甚是一绝,韩尚院可是有口福啊。”
初始印象有时极为重要,不只是皇帝在观察韩盈秉性,列卿之间也在这么做,众人都没想到,等她奏报不说什么防疫,而是先提这么一件小事,甚至又在反怼皇帝,而皇帝也如此迁就,这透露出来的荣宠让人乍舌,也让有意想和韩盈交好的大鸿胪调侃:
“看来日后,我也能如韩尚院般享受一番了。”
即便魏裳隔的较远,还有事要做,但她还是调整了休沐的时间,专门来长安城和韩盈见过一次面,两人聊了不少这几年的发展,其中就有食谱外泄的事情。
而这件事中,最有名的就是大鸿胪,不仅要走菜谱让厨子在自己家复做,还借着去找人的理由去赛马场专门尝做的够不够像,觉着不行之后还想从她手下买人,让魏裳印象极为深刻,此刻听他这么说,韩盈一点都不信他没在官署给自己改善伙食。
就是他不承认,韩盈也不好指出来,想来大鸿胪瞒着众人吃独食也不容易,现在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也是好事,就是吧……
“此事可不在我,大鸿胪你想要吃好,可得看官署中的庖厨能学到多少了。”
“那我可得多派几个庖厨好手去才行。”大鸿胪似乎真在想此事,面上还多了几分遗憾:
“可惜不能全送过去,不然,便无人料理膳食了。”
宗正有些看不惯大鸿胪的墨迹,直接道:“从别处调些仆隶过来不就成了?”
“那可不成,这膳食煮熟能吃和好吃之间的距离,可是能和地下与天上的距离一样远呢。”
大鸿胪摆摆手:“我回头再多想想吧。”
终究是在朝堂上,闲杂事不能说太多,大鸿胪止住了话语,此事便揭了过去,而韩盈也开始继续奏报,这次,她终于提出了符合朝会事务的防疫。
相较于建议厨子去精进厨艺的轻松,提到防疫的韩盈瞬间严肃了起来,不仅如此,她奏报内容更是让众人高看一眼,从几大疫病的传播原因和症状,到针对性的防疫办法和制度,需要维护这套体系所运转的成本……每一项都讲的清清楚楚,几乎详细到朝中随便来个人都能直接上手的地步。
久闻韩盈做事常常以可行为基,如今来看,当真是名不虚传!
韩盈所讲的内容越来越多,光禄勋跪坐在她旁边,下意识看向了对方横放的笏板,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不可否认,如今的确有不少以擅记闻名的人,但记忆力稍逊一些的也大有人在,若事务过于繁杂,精力分散,便更难花时间去记长文章,不然也不会有笏板来记录要务,韩盈这几日往来与宫外,哪有多少空余的时间?即便这些已经提前准备好,恐怕也来不及多背记,如此还能在崇政殿,当着皇帝和一众重臣侃侃而谈这么长时间,丝毫没有停顿之处,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
其实,韩盈这份能力并非是力压群雄,当初攻讦她的闻人丞也以速记闻名,那些博士更是移动的天禄阁,只是对九卿而言,单独一项强至这般并没有什么用处,反倒是谋、断、承担责任和身体素质乃至一点儿机遇等等各项更为重要不说,还得足够均衡,没有特别明显的短板才行,倘若在以此基础上再有一两个突出的点,那就真的有重臣之相了。
而光禄勋,已经能够从韩盈身上看到这样的可能了。
说起来,她今年多大来着?应该还未过二十五岁?
嘶,这个年纪,可真是少年英才啊!
韩盈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将她视为将来的重臣,还在继续说长安城和周围陵邑居民生活垃圾污染的危害,而反过来利用它做为绿肥,又能够来多少经济,以及重要的粮食产量,对长安的粮食压力也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西汉的长安城主要承担军事和政治功能,并未留给普通百姓多少居住的空间,故此城内的人其实不算多,但这不代表京都人口就少,大量的人是陵墓周围的卫星城居住,若是把他们也算上,再加上驻军,总人数甚至能达到百万。
即便其中不少人都有田地,也在京周围地区种地,可这点田地远不够供应这么多脱产的人,还是要从别地运粮,每年运至这里的粮食要以百万石来记,以现在的运输来说,压力极大,以至于东汉都城从长安搬到洛阳。
长安,后世的陕西,八百里秦川的田地质量并不算高,粮食产量也有限,再加上运输上的限制(陆运困难,水运需要中转不说,还得过三峡门,有翻船的可能),以及还没有煤矿,此处承载的人口必然有限,这也是后世几个朝代都不选择在此定居的原因。
如今的土地人口未达到极限,还不需要考虑迁都的事宜,不过,大家也被存粮困扰了很长时间,此刻听韩盈提到粮食生产,个个有些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一个防疫,能扯到粮食增产?
这种本应该往里面投钱的事情,居然还能反过来有收益,而且还是粮食这么重要的收益,着实有些离谱了啊!
然而韩盈这件事有什么离谱,她把话题一转,重新返回到了防疫上,认真做了总结。
“……按照以上防疫办法,以水源传染的大规模急性腹泻,以蚊虫叮咬传染的的疟疾,也就是周期性出现寒战、发热、出汗,以鼠为主传染的,死亡性极高的肿胀疼痛乃至高热,引发死亡的疫病,以及以流民传染的流感,都能得到极好的控制,甚至有可能让城中长久的不爆发任何疫病。”
总算说完,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韩盈已经觉得口中发干,可周围列卿们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就连不怎么沾手事务的丞相薛泽也像向她投去了目光。
这可是粮食,是长安城的命脉所在啊,比不知道多少年才爆发一次的防疫重要多了!
都不需要皇帝主动开口,和韩盈关系尴尬的大司农便主动说道:
“陛下,此事两全其美,利国利民之举,臣愿为之!”
汰,你个老狐狸!
其他列卿慢了一步,只能跟在他身后赶紧表态。
“陛下,臣下人手可由韩尚院调任驱使!”
“臣必将督促下属尽快立其律法,以束百姓。”
“臣可选取王田……”
“陛下,臣……”
看着重臣的踊跃的态度,刘彻反倒没有那么高兴。
防疫是医术,朝中无人知道,想不到此处也就罢了,可绿肥不同,韩盈的《农畜经》送来都快五年了,怎么过往一直未有人提及此事?!
第328章 废除律法
刘彻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便想起来,大司农和少府都曾向他说过,这两三年民田和官粮的产量有所增加,而且增加的数字不算太低。
这说明他们是有在推广《农畜经》的,只是没有山阳郡那么亮眼,而若是要细究原因,也着实怪不到他们头上,长安百姓多,权贵更多,他们田连阡陌不说,还能正大光明的不交田税,想收上来太多粮食不容易不说,绿肥虽好,可它有地域限制啊。
超出一定距离后,运输成本的便超出它能转化来的粮食,长安城人口众多,绿肥的数量远超周围百姓田地能消耗的数量,用不了那么多,也就只能放那里不管了。
怪不得刚刚韩盈说要轮种木棉(棉花),还强调木棉耗地力,原来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里,刘彻的心情微微好了些许,只是他也清楚,这两年增加的粮产不算太多,可也足够有朝臣提出来减少鲁地的输粮,以减轻鲁地的压力和运输的消耗,毕竟这么长的距离,运十石中间能吃掉五石甚至是六石的粮食,最后只有四、五石才能到长安。
可从粮食增产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了三年,这么久了,就是没有人提这件事,真要是为了‘弱枝强杆’也就罢了,只可惜,更多的人怕是不敢动这里巨大的利益吧。
那么多粮食均输过来,中间的损耗哪怕只是指缝中漏出的一点,都能让一个人赚的盆满钵满……哼!
刘彻心里想着要派什么人去查这输粮贪污的事宜,面上没有显露分毫,只是就此事继续说道:
“滋事重大,应与城防等同,不可怠慢,韩盈,你必要将此事办的妥当,其余各卿也要尽力配合,不得有误!”
城池,一个政体的最后防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敌军的士兵打到城墙这里,基本上就是存亡之危了,以至于延伸出‘兵临城下’这个成语来表达情势危机到极点。
考虑疫病的不可控性和造成的大量死亡,它还真有资格和城防相提并论,毕竟大疫出来的少,一个王朝能被敌军打到都城的次数也不多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别遇上这两个还是别遇到的好,太容易没命了。
皇帝重视,又涉及自身性命,韩盈给出的解决方式又不损害他们的利益,那大家答应的可谓是情真意切,一众臣子齐刷刷的立即行礼应下:
“臣遵旨。”
此事通过,剩下的便是推行上的问题,得遇到了才能解决,现在想没什么用,刘彻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看向韩盈,对她问道:
“韩盈,你可还有事要禀?”
“有。”
等的就是这刻的韩盈立即高声回道:“陛下,臣请废除女子十五不婚的五倍口税!”
关于人的心理研究中,有个极为有名的结论,叫做破窗效应,也就是当完整的窗户碎掉一角之后,如果没有追查是谁所为给予惩罚后并急时修补,那剩下的窗户也会被人砸坏,这是底线打破对潜意识的影响。
而这种打破底线的行为,并不只在环境上,有人在求人办事时,往往先求对方办一件不会被拒绝的小事,而答应并做到的此人在拒绝对方新的请求时,总会觉着不好说出口,这就是底线被降低的结果。
刘彻看过韩盈这些时日总结的内容,他清楚韩盈为何要提出这点,女子孕龄太低带来的死亡不在少数,有必要提高女子的成婚年龄,可完全废除这点就有些麻烦,应对未来的征战需要人口不说,罚税的年龄对女子能否为官,也是有极大影响的!
除了寡妇,能出来做官的女子,多出自于小户,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需要三千钱的罚税,对这些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如果这女子天赋不高到极致,更准确的说,不能打败所有对手争取到那零星几个名额的情况下,家里很难为她付出这些,还是早早的嫁出去省事。
可那些落败的女子,很多人实力只是稍稍逊色于她的女性竞争对手,若是在男人圈里,其学识和能力直接高出一大截,没有了这五倍的人头税,一些女子就能继续等待三年后的试吏甚至是是两年后的试官,说不定还真能通过,这让底下被挤掉机会的男吏、朝中发现想且能为官女人越来越多的男臣怎么能接受?
刘彻觉着韩盈很难废除这条不说,还会激化现在还不错的男女臣属关系,可她今天连续提了两件事都被通过,拒绝的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迟疑片刻,还是装做不知的问道:
“这是为何?”
“女子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可孕子,可直至三七方肾气平均,真牙生而长极。”
韩盈隐约猜到皇帝的想法,却没有多少惶恐,镇定自若的引用了一段黄帝内经的内容,解释道:
“女子终长身高,胸乳成型、牙齿整齐之龄要在二十岁左右,可如今世人皆以天癸判断女子能否成婚生育,两者能相差六、七岁,身体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就像让十二岁的少男服兵役上战场杀敌,半大的马匹托着人奔跑,都是在损害身体还不会有多少收获。”“而这样的情况,在女子孕产上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不少十三四岁少女身高还未长成,盆骨不够宽,婴儿头颅根本无法穿过,生产时直接就是一尸两命,甚至就算是生出来,年幼的母亲也无法分泌多少乳汁养活婴儿,这条法律本意原本是为了增加人口,可结果却是让更多的人口死去,不知空耗多少民财国力,臣请陛下废除此律,重调男女婚龄!”
“韩尚院此言差矣。”
在权力变动上,男人的敏感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即便是韩盈给了这么多这些正当的理由,有人还是立刻反驳:
“昔日高祖建国,天下不过一百七十万户,如今以至四百万户,何至于有损耗一说?”
韩盈扭头望去,看到出声反驳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席太常。
上一篇:群友全穿越!就我在地球?
下一篇:七零年代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