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后来大权在握后,他明白了,先帝了解他的性子,所以想让索尼等三人压着他,可是自己就是不服。
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鳌拜,哀家和皇上也念你的功,所以并没有过多处置你。”
“奴才知道!”鳌拜苦笑,“就因为这样,奴才才觉得羞愧!太皇太后,奴才的身体自己了解,马上就要去地下见先帝了,到时候再给他磕头认错,您能来看我,对我、对鳌府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太皇太后:“哀家和皇上商量过,你的一等功爵位还给你,到了下面,脾气收着点。”
鳌拜瞳孔微颤,“多谢太皇太后!”
原先他身上的爵位在被俘后,都被革除了,临了临了,又都回来了。
……
康熙七年,五月十三日,鳌拜卒!康熙复其一等公爵位。
……
佟安宁听闻鳌拜死了,有些恍惚,她没想到鳌拜这么快就死了,她依稀记得历史上鳌拜好像也是被抓住后,囚禁了一段时间也死了。
她记得老人有一种说法,被困住的猛禽如果被圈养,即使衣食无忧,也会失去精神和意志,自己杀死自己。
鳌拜死后,京中各家也都派了人前去吊唁,就连苏克萨哈也亲自去了,他和鳌拜是亲家,外孙现在都会跑了,怎么也要去。
七月,京都附近下起了连绵大雨,许多地方都被淹了,初十那天,浑河水冲破卢沟桥堤岸,冲击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齐化门等,午门的一角也被冲塌了。
浑河是河北最大的河流,又称“小黄河”,流经山西、河北、内蒙古、北京、天津等地,尤其常在京城附近,常常淤泥堵塞成灾,年年治理,年年出事,也因为这条河迁徙无常,所以百姓又称为无定河。
后来康熙中期时,于成龙经过治理后,浑河的危机才缓解,改名永定河。
现在就是叫浑河。
佟安宁听佟国维说,洪水漫过了城壕,宣武门一带水深有六七尺,有的地方水深甚至淹没了城门,到处都是浑水,水面上经常漂浮着尸体,而卢沟桥下面的县城同样不妙,全部被洪水淹没。
所以现在北京城格外混乱,九门提督和顺天府都忙得脚不沾地,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同时还要守护紫禁城。
皇城各家各户都有被水淹的地方。
佟府位于东南方的一个院子被冲垮了,冲进来的不止有脏水和各种垃圾,还有好几具泡的发白的尸体。
佟安宁在下人搬运尸体时,看过一眼,当天就做了噩梦,夜里就发了烧,佟嬷嬷等人察觉到,连忙喊了大夫过来,一直到半夜才退了烧。
第二天醒来,佟安宁刚吃过早饭,宫里来人,说是皇上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两天了,谁都不让进,连饭也没吃。
太皇太后见劝不了,梁九功出主意,说是佟格格和皇上关系最好,说不定她能劝。
然后宫里就来人了。
佟安宁:……
她想要骂人。
不过康熙毕竟是自己的大投资人,而且平时对自己也多有照拂,她的好多陪葬品,都是康熙赞助的。
嗯,不知道等到自己死后,这些东西埋在身边,等到千百年后,被考古学者挖掘出来后,会这么评价她和康熙的关系。
不会给她按个早死白月光的名号吧。
呃!仔细一想,似乎没错。
就在佟安宁走神之际,马车已经来到了午门。
被冲塔的午门一角还泡在水里,几十个官兵在雨里搬运、清理碎渣,大雨将众人的视线都遮蔽了,有时候才将地面的积水弄出去,老天爷又往地面泼了一瓢水,这群人已经快没脾气了。
经过检查后,马车缓缓地淌过积水,进入紫禁城。
梁九功撑着一把大油纸伞站在乾清宫外不远处,看到佟安宁的马车跑进来,连忙挥手,“宁格格!宁格格!奴才在这里!这里!”
佟安宁听到喊声,撩起车帘,看到他被浇湿的全身还有脸上的赔笑,十分怀疑此人是不是在卖惨。
佟安宁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梁大总管,我还以为浑河的鱼冲进紫禁城了。”
梁九功小心赔笑,“我知道格格怨奴才,可是为了皇上,奴才也是没办法,你看,这雨一直下着,皇上说了,什么时候洪水停了,他就用膳。”
“真的?”佟安宁有些不信,历史上康熙活了好多年,是他没遵守誓言,还是这次洪灾时间不长?
“奴才哪能骗你啊!格格,你就劝皇上吃点东西吧。皇后娘娘和皇太后、太皇太后都劝了,皇上压根没说动!您老一定有办法。”梁九功真的快急哭了。
人是铁,饭是钢,如果皇上出事,他们这些身边人也没有好下场。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乾清宫的屋檐下。
梁九功收了雨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吸饱水的衣摆拧了拧,“格格,您有办法吗?”
佟安宁冷笑:“现在还有决心,说明不饿,没事!”
宫门口的侍卫纷纷侧目,眼中满是钦佩。
宁格格还是一如往昔,佩服!佩服!
“……”梁九功都快哭了,“格格,咱到时候见了皇上,您可不能这样!”
佟安宁冲他敷衍一笑。
这让梁九功更七上八下了,难道他走了一步臭棋。
进入乾清殿,鼻端盈满清冽的龙涎香,将外面的湿气一扫而光,佟安宁用力跺了跺脚将鞋子里的积水甩掉。
在偏殿看河道图的康熙听到动静,看到佟安宁,有些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佟安宁瞅向梁九功。
梁九功冲着康熙露出讨好的笑。
康熙明白了,“自作主张,自己下去领五板子!”
梁九功连忙磕头,“奴才领罚!”
说完,转身离开,离开之际给了佟安宁一个祈求的眼神。
佟安宁:……
佟安宁走到康熙跟前,上下打量了一遍,“皇上表哥,梁九功说你两天没用膳了,难道不想当皇帝,想要当神仙?”
康熙斜了她一眼,“你也是来劝我的?”
佟安宁点头:“我怀疑如果我劝不住你,他们恐怕也不会给我吃的。如果我饿死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康熙无语道:“你就打算这样劝我?皇后之前也是这样说的。”
不过比面前这人说的好听,说是要共进退。
“呃!早说嘛!”佟安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站在一旁的赵昌,“赵公公,我来之前还没有吃饱,你去御膳房,让御厨给我做几道香喷喷的菜,烤鸡、烤鸭、红烧肉、咕噜肉什么都给我来一份,为了不浪费粮食,皇上就不用准备了。”
赵昌为难地看向康熙。
康熙冷哼:“想要引诱朕?朕的意志岂是这些能动摇的。赵昌,给她准备。”
赵昌连忙出去。
因为皇上一直不用膳,御膳房那边时刻准备着,在接到赵昌的命令后,还以为是皇上松口了,终于肯吃东西了,连忙准备好,不到一炷香,饭菜都送进了乾清宫。
这动静自然也被慈宁宫知晓,太皇太后再一打听,原来是佟安宁点的菜。
她皱眉道:“苏茉儿,你说佟安宁这招行不行?”
因为她也用过这一招,可是皇上意志坚定,压根不管用。
苏麻喇姑道:“奴婢觉得,说不定行,宁格格惯会□□上,皇上也饿了两天,说不定受不住她的激将法。”
太皇太后叹气:“水灾这事是天灾,皇帝没必要苛责自己,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拿水灾办法。”
如果皇帝饿几天就能让天灾消失,历史上绝食的皇帝估计数不胜数。
苏麻喇姑道:“皇上年轻,而且有宏图大志,这次浑河水灾都淹到紫禁城,过往顶多就是看折子,哪里哪里有水灾,这是皇帝第一次亲眼看到,受到的打击就大了些。”
“嗯,哀家也这样认为,对了,坤宁宫那边怎么样?也是不吃东西吗?”
说起这,太皇太后就头疼,皇上任性,皇后不劝着,居然也任性一起绝食。
等到两人都出事了,让史书怎么写,大清历史上第一对绝食而死的帝后?
她丢不起这个脸。
之前赫舍里氏成为皇后,她见她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觉得这个皇后没选错,可是她发现皇后对皇上似乎用情颇深,虽说女子对丈夫忠贞不二是好事,但是太过情深,感情压过了理智,就不是好事。
比如这次,作为皇后,理应行驶规劝之责,皇后赫舍里氏却和皇上一起绝食起来。
苏麻喇姑宽慰道:“主子,皇后也劝了,可是皇上不听,她就只能这样了,皇后年龄还小,有些任性也是难免。”
太皇太后叹气:“可是哀家就担心出事啊!”
皇上是情种她头疼,皇后是情种她也头疼啊!毕竟后宫不止赫舍里氏一人,她就担心对方踏错,让皇上为难,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索尼啊!
苏麻喇姑轻手按着她的肩:“奴婢看来,皇后娘娘还是分得清,再者,这还不是还有您坐镇吗?”
“唉!”太皇太后按了按太阳穴,“哀家上辈子是不是欠爱新觉罗的,这辈子要操劳这地步。”
“噗——”苏麻喇姑忍笑,“说不定呢!”
太皇太后笑骂道:“哀家看,你上辈子也是欠了哀家的!所以这辈子被困在哀家身边。”
苏麻喇姑笑道:“奴婢也这样认为。”
……
坤宁宫内一片安静,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到殿内人的心头,从许忠全汇报“佟府的宁格格进了乾清宫,御膳房送了膳”后,皇后赫舍里氏的面容就变得可怕。
红霜端着一碗羹汤,小心上前,“娘娘,既然皇上用膳了,您也用点吧,否则生气都没力气。”
赫舍里氏抬眼,眸光微冷,淡淡道:“本宫生气了吗?”
“这……”红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奶娘喜嬷嬷端过托盘上的羹汤,轻声道:“娘娘,红霜也是好心,她说的没错,您要吃东西,才能有力气生气,您是皇后娘娘,是皇上从大清门抬进来的,敬告过天地,是大清的国母,谁也越不过您,佟家的那个格格谁不知道身体虚,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您为她生气不值!”
看着递到唇边的勺羹,赫舍里氏抹开头,“嬷嬷,你说,如果她死了,活人能争过死人吗?就算她没了,佟家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佟格格,到时候有死人的那一层关系,皇上岂不是更宠爱她。”
她对佟安宁的事情十分清楚,对方和皇上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上对她十分纵容,普通人不能说的话,佟安宁并无顾忌,有时她想,如果没有玛法,说不定皇上压根不想要她。
“唉吆!我的娘娘唉!还记得进宫前,索尼大人怎么说的,只要您稳住,皇后之位谁也抢不走,就是博尔济吉特氏也不行!何况还是佟府的格格!”喜嬷嬷继续软语劝道。
赫舍里氏似乎被这话安了心,轻轻张开了嘴,鲜香的羹汤入口,抚平了她的焦躁,咽下喉咙后,终于向众人展现今日第一个笑容。
坤宁宫的人见状,神情为之一松,纷纷都笑出来。
心想这下宫里的人可以安心了,皇上皇后都吃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