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笙闲
“老四,你别走啊,跟你爹我好好聊一聊,什么叫做内阁啊?”
朱棣:爹啊……有没有种可能我还没干过这事啊!
您就别折磨您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我了啊!
【当然了,我相信有人会问:可是内阁的膨胀难道不是在明朝中后期吗?
内阁在前期应该只是朱棣因为要兼顾军事北征,对于国政实在有点忙不过来而设置的秘书机构啊?初衷还是让翰林学士得以观政呢。
为什么会说景泰时候的内阁就已经进入权力中枢了呢?把后面嘉隆万时期放在哪里啊?那才叫各方文臣大佬你来我往相互争斗的真·刺激场面啊!】
朱棣抓住了后世人递过来的救命稻草,一扭身就避让开了亲爹的“魔爪”,接近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驳:“爹啊,你看!这原本就是个帮忙侍奉文墨的官职啊!”
这后来在子孙手上膨胀了,能关他什么事啊?
老朱哼哼了一声,这不尴不尬地有点动不下去手。可是看着这儿子以为能逃过一劫露出的庆幸小样,又感觉有点手痒痒。
【在景泰初年的时候,内阁当然还算不上权力中枢这个词。
虽然阁臣们曾经掌握过票拟权这种东西,但是界限依旧比较模糊,很多被认为是三杨作为辅政大臣才能拥有的特权。
于是,当年资历尚浅的商辂、彭时二人才能顺利入阁,而没引来过多的争议,觉得他们是“过蒙拔擢,宠命优渥”。
但随着景泰执政,面对大半个朝堂或多或少都跟堡宗有点瓜葛的局面,为了进一步把握朝政,他选择扶持内阁上位。
一方面是因为内阁在职权上存在着天然的优势:“所奏多系制诏、机密重务,理不宜在五府六部奏杂事后”,本就容易赢得皇帝的亲近。
而另一方面,则主要是因为这些阁臣的地位和职权,往往都与皇帝的信重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天然就容易和朱祁钰站在同一阵营,奉行着他的意志。
所以重用内阁,就会很有利于他加以制衡朝中时不时就掀起一波的鼓吹正统的风气。】
本来还为着自己之前的疑惑解开了,而对儿子带点恨铁不成钢的朱瞻基哽住了。
他原本以为是朱祁钰没受过正经的政治教育,不得不提拔内阁来辅助自己处理政务——结果这个原因估计确实也有,但最大的根源好像依旧在堡宗身上?
你能怪朱祁钰吗?好像可以,但好像又确确实实是形势所迫。
朱瞻基停止了思考。
要不他还是继续骂堡宗吧……
【他提高了内阁群辅整体的政治和经济地位,拓展并完善了内阁政治的运行机制。
在景泰三年,更是让王文以左都御史晋吏部尚书增补入阁,参与机要,开创了二品大员入阁的先例,从此确立了一个内阁地位高于六部的总体观念。】
王文的呼吸都跟着一顿,惊诧的目光注视着光幕。
他不是为了自己日后的恩宠而惊讶——说句老实话,后世人都喊他当今陛下最忠实的臣子了,他未来的前途当然可见一斑——但是,让吏部尚书入阁?
他侧过脸去看如今的吏部尚书王直,老臣的脸上是多年风波经历下来的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动容。
吏部尚书是个什么样重要的位置?
——不用多说它的职能权利,只要知道明初人直接喊它叫做“天官”,其地位声望就可见一斑。
结果这样称得上一句文官之首的职位进入内阁参与机要,景泰给的动词竟然是“晋”。
这确实是堪称翻天覆地一般的大变动了,可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王文内心竟然都不免几分惴惴。
内阁作为一个内侍机构,一个最开始是辅助草拟诏书的机构,一个最早用以给翰林学士观政的机构……它在建立初期就和翰林院密不可分。
但是吧,让这些舞文弄墨的翰林学士们成为国家的中枢……?
实际上算个实干派的王老大人感觉怪怪的。
天幕肯定了他内心这份惴惴。
【我们要看到景泰此时调整内阁,主要是为了处理他所面临的现实困境,但是也更要注意到的是,这样的措施实际上是有很大后患的。】
朱祁钰原本被后世人点明内心之后就有点心虚地挪开了眼,结果在听到很大后患之后又是一个猛回头:什么后患?
他只是想好好当个皇帝,能处理好政事而已,怎么就留下很大后患了?
【我们都知道“人往高处走”。当明朝大臣的上升最高点是六部的时候,他们会为了能够当上六部大臣而去攒功绩,拼能力,相互竞争,争取压倒对手自己上位。
而当这个上升最高点变成内阁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转变:因为内阁最重要的要求其实是调和内外,辅助朝政。
尤其是景泰的刚需甚至还是第一条,他需要通过内阁来调整自己和文臣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什么样的人物才最符合内阁的要求呢?
——答案是,擅长人际交往,长袖善舞,辞藻华丽,声名远播的翰林学士。】
朱元璋虽然年纪已经上来了,但脑子却不糊涂。
这位一手开创了大明基业,废除了宰相制度就是为了把权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皇帝,在听到这样的要求之后,怒目圆睁,一开口便带着龙吟虎啸般的气势。
“这种人怎么处理得好政事呢!”
国家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是吟风赏月的人吗?
是能干好实事,处理好庶务的人啊。
“这孩子啊,他就不去想想北宋故事吗!”
朱棣也跟着蹙眉,可是从继承序列来看同样身处尴尬位置的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却又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理解。
——一个没受过正统储君教育,按照天幕所说,早年恐怕甚至连王府门都没怎么出去过的藩王。就算他的老师能给他讲解诗书礼乐,难道能给他细细分析文臣内部的那些弯弯绕绕吗?
于是他叹着口气,转过身去,一半是尝试着安抚亲爹激动的情绪,另一半则是认命地给自己的后世儿孙辩解几句。
“瞧他之前的话语,心里确实是个想要把国家治理好的。不过是不曾料到这般的后果罢。”
【而这些翰林学士想要证明自己能够调和内外的能力,就会进一步去发展自己的声望,形成自己的派系。
这也就构成了明朝末期政治最头痛的顽疾——党争。】
朱祁钰成功怔住在了原地,神情恍惚地望向在座众臣的反应——他此时多想来个人告诉他,天幕所说的不过是他的幻听。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不算好看的脸色。本来对于他试图加强内阁权力都默然不语的于谦,此刻正色起来,一副已然要劝谏的模样。
于是朱祁钰打碎了自己脆弱的幻想,挣扎地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并为了他们君臣之间微妙的默契苦笑了一声。
……上一个党争出名的案例叫做宋朝。
—
朱瞻基想到了那开头后世人为他这儿子的庙号的辩护,那反反复复提及的南明朝廷,怀疑自己早晚会被这天幕打击到昏眩过去。
他们大明……该不会最后落得个两宋下场吧……
—
南明:泻药,甚至没那么能耐。
【当然,话题有点扯远了。
在景泰的手上,内阁的地位虽然有所提高,但到底还没走到日后权势膨胀的地步,选拔的标准也是极力精英化。
如果强行要他为后面明末党争相互倾轧买单,那么多少是有点不负责任。
我们还是回到商辂个人上来,前面的话题主要解答了一个问题:商辂在景泰手上好像本职是一直没怎么升职的,为什么还会说他升迁速度很快,很受景泰器重呢?
答曰:因为他蹭了内阁整体升职的车,不需要额外再升职了。
商辂在内阁阁臣的位置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干了接近八年。尽管奏牍堆积如山,依旧日夜操劳没有遗漏。
光是景泰三年,他就上过《减省官员疏》《边务疏》《招抚留遗疏》,对当时社会上出现的一些政治问题进行过梳理和建议,都得到了朱祁钰的认可。
此外,他还多次推选贤臣能才,主持科举考试,比如之前《明史》里面提到过的,林聪、王翱等人就是他推荐上来的。
因为他连中三元的名声过于响亮,朱祁钰甚至还把他派去修书。
那本后来被堡宗毁版的《寰宇通志》就是由他担任的总裁官,如果不是王文按住了他升迁的脚步,他差点就能凭借这本书晋升兵部尚书。】
景泰君臣:?
王文为什么要按住商辂的升迁路啊?
他们甚至懒得为那本后来被复辟的堡宗毁版的《寰宇通志》感到惋惜——都改朝换代了,对自己能留下些什么东西都悲观点吧。
只要在他们的现下,日后别再让堡宗复辟,这本书到头来就能保住了。
可是这两个大臣之间的热闹,就没那么轻易能再看了。
正正好两个当事人还都在现场,人类看热闹的本性使得不少没能沉得住气的人都悄悄投过去了几个眼神,想要看看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矛盾。
结果商辂的养气功夫堪称一流,四平八稳不动如山,仿佛天幕上那个被阻碍升迁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的淡定。
而脾气很差的王文更是几个冷冷的眼刀子就回怼了过来,把他们看得悻悻然收回了视线。
——没劲啊,你们没打起来就算了,相互阴阳几句都不做的吗?好歹让我们知道一下你们怎么对上的啊。
幸好天幕给了他们解答——或者说,真不幸,他们听到了真实的答案。
【为什么王文要按住商辂的升迁?
明史的说法是商辂得罪了王文,于是王文用别的人升官都是兼职,商辂也不可以搞特殊待遇,这样最起码表面逻辑通顺的理由压下了商辂。
但细究一下则多少有点没头没尾——商辂什么时候得罪了王文了啊?
虽然王老大人一向敢作敢为,怼人从来不手软,脾气差到树敌无数。最后明明是和于谦一起被冤杀的,结果于少保被无数人怀念成白月光,他却被很多人觉得活该。】
这句话细究起来,其实对王老大人算不上一句友好。
可是眼下没有人关注这个话题了,王文本人也不。
他们只是呆愣着看着于谦被冤杀的消息,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些什么。
虽然上皇复辟,必然会展开清洗……但是于谦这样的人也是说杀就杀的吗?他完全不考虑什么叫做有功于社稷,什么叫做百姓冤之吗?
既然如此——沉重的压力突然间降临到在座每一个人头上。
于谦都不能保命,那么在场又有几个人可以在上皇复辟之后得以苟活呢?
朱祁钰情不自禁地朝事件的主人公望去,可看见的是兵部尚书坚毅的眼神,平静着安定住他的心神。
……这倒也算是,当初那句,死则君臣同死,一语成谶了吧。
景泰闭上了眼。
【但问题是,商辂这个人脾气好,他是真能处啊。他绝对不会有事没事,说我去得罪一下王文的——他图啥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要抛开一般的个人私情,而抽出身来剖析两人的立场问题——于是就不难得出,因为商辂的政治立场,他是典型的正统型文人的理念。】
朝臣恍惚的目光,伴随着对自己命运的担忧,又转移到商辂的身上。
但身处在一切风波的中心,他却依旧保持着一派云淡风轻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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