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观影从景帝开始 第43章

作者:浮笙闲 标签: 幻想空间 历史衍生 直播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萧何是他的上司,又因为能力出众颇为上面赏识,在消息上面自然比他灵通。

  “确实如此。可我还没听到这皇帝的风声,应该是之后才会传递下来的诏令。”

  萧何也没因为这男的未来能当上所谓最高的领袖就给他什么薄面,嫌弃地把刘季顺手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扒拉下来。

  萧何:差不多得了……你这个得性要是不改,我真怀疑你未来是撞什么大运找到谁辅佐了才成就大业的。

  【可是,这样堪称惊天动地一般的历史转向,这样接近于前后割裂的时代风貌,却让后世很多人误解了一件事情:

  战国、秦、楚汉——这三个时代之间不过极其短促的几十年岁月。

  秦始皇嬴政和汉高祖刘邦,他们也从来不是隔世的两代人。

  刘邦只不过比嬴政小了三岁,当嬴政死于公元前210年,享年50岁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同一个时代,同一片天空之下共存了整整47年。】

  刘季和萧何跟着天幕的叙述一惊,下意识顿住了动作。

  “五十岁?先前说今年是什么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而……”刘季思虑了一下,决定在不知道未来对于皇帝称呼的条件下,依旧沿用旧时的称呼:“王上崩逝是公元前二百一十年。”

  虽然对这用公元前多少多少年的纪年方式闻所未闻,刘季还是根据字面意义和自己的年纪推算出了这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

  ——十年。

  两个人在这个结论得出之后面面相觑着陷入了些许的迷惘。

  其实是极正常的一件事情。刘季深知这世上不存在什么长生不老的人物。五十岁的年纪,横向比较他所认识的人来看,也算不上一句年轻了。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有些唏嘘:尽管他是楚人,按理来说对秦王没什么感情。

  但这样堪称举世无双,仿佛矗立着就代表着权力的顶点,完成了春秋战国以来多少君王野望的人物。最后的结局依旧逃不开所谓生老病死的潦潦草草。

  这就让刘季也跟着难受了几分。

  【这样的47年,对于刘邦个人来说是太过漫长的岁月。几近步入老年的岁数,他才得到了最后逐鹿中原的机会。

  可对于历史来说,这却是太过短暂而狂暴的时期了:

  从战国到帝国,七国争霸的余韵延续了三十多年而最终一朝统一,秦的兴盛张扬了十余年却又因为无人能够驾驭而濒临崩溃。

  狂暴而迅烈,接近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既有的秩序,继而重新铸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太快了,快到历史的惯性尚未被彻底的扭转。快到一代人的精神风貌,其实依旧尚且是战国时期的余晖。】

  出生楚国的刘邦咳了一声,想到少年时期游历于魏楚之间的经历,再联想到第一次入秦之时的感触。

  五世相韩的张良眉梢微动,复杂的思虑重又落到了那明眼人都知道不会罢休的韩王信的那头。

  年少时理想是得宰天下,游学各地以增进见识的陈平脸上的笑意此时真切了几分。

  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这番剧变的人物,此刻听后世人讲来,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感慨意味所在。

  后世人会误认为刘邦和嬴政是两代的人物,他们作为当事者自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可是回首这几十年来的风雨,又确实能清晰地回忆起秦朝给周遭带来的一切转变。

  【当刘邦出生的时候,秦国还正处于秦昭襄王的统治之下,正巧是攻灭西周国,天下失去了名义上的天子的那一年。而沛县也不过是魏楚边境一个随时可能易主的小城。

  直到公元前224年,秦军攻取淮北,沛县被并入了秦国泗水郡的属县。32岁的刘邦才真正成为所谓秦朝的国民。

  他青少年时期所接受的教育和认识,其实都不是秦所带来的统一与秩序。不是以郡县制为基础的中央集权,以皇帝制度为根基的君主专/制。

  而是战国之时的交相攻伐,士人游侠穿梭于各国之间,为有权有势的诸侯大夫所供养,成为别人的门客而“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理念。

  是一个国家观念和血缘之间才有着密切联系,而对于真正想要施展才华却在本国无路可走的人来说,投奔外国,转换阵营,联合分化都稀疏平常的列国时代。

  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确实应该佩服刘邦的眼光。】

  “?”

  刘季从鼻腔里闷出一声疑问。

  他的心绪此刻到底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平静下来。被天幕过早预言了自己未来成就的青年人,回忆起那开头从底层翻身到至高的言论,心头就犹是一阵热血沸腾的激昂。

  可他的政治才能和冷峭心性到底是天生的存在,在因为天幕肯定他的眼光而感到愉悦的同时,他注意到的是这份许可背后的原因。

  “这光幕……意思是,觉得秦王现在的举措才是正确的?”

  他用自己现在的思想前去反推,不无惊讶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尽管楚亡归秦对他这种市井小民来说,不过是趁着政权交替的时代,为了不被信奉法家学说、将游侠视为扰乱国家秩序的害虫而明令严加取缔的秦朝通缉拘捕,于是顺从着新有的秩序通过考核进入秦朝体制,换了一份生计的转变而已。

  可是多年来他一切视之为常识的认识,都让他在天幕如此发言之前笃信,秦国此刻所坚持的郡县,不过是天下未平之前的权宜之策。

  分封子孙,以藩屏秦——这才应该是秦下一步该采取的举措。

  但是,这光幕的意思是——?

  “……未来的我,怎么做到去支持这样的方案的啊。”

  刘季明白了后世人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人都是会被自己的过往所束缚住的。

  刘邦当然不是个例外,他对待沛县故人后来的处置,往往都能在与他们旧日的交往中找到回应。

  比如萧何那多塞的两百铜钱,等到后来就成了刘邦特意多给的两千户封邑。比如大嫂当年伪装的洗锅声音,等到后来就是不得已封侯也要刻意为难的“羹颉”二字。】

  “?”

  本来安安静静皱着眉看着天幕的萧何:这里怎么还有我的事?

  一种不太美妙的想法瞬间在心底萌芽,让素来冷静自持、甚至称得上自爱的萧何脸色都不由泛出了一层淡淡的青。

  他本来以为和刘季一起撞上这出完全是自己倒霉。

  ——结果是未来的他,非常有可能,完全就是从头到尾跟着刘季一起造反的核心人物是吗?!

  对于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其实非常有数,只不过出于微妙的芥蒂,对于上级推荐他到中央政/府任职都再三委婉拒绝了的萧何,面色凝重地回想起来最开头的那句话。

  “汉高祖刘邦”和他的“汉初三杰”……

  萧何:应该,可能,也许,没有我吧?

  但一旁的刘季可没有他这份弯弯绕绕且隐秘的心思。

  他琢磨了半天也硬是没想起来萧何什么时候多给过他两百铜钱,只能从自己知晓的人情来往的惯例中排除。最后才想到了服徭役远行的时候,熟悉的大家伙都要给人送个三百钱这个说法,一下子就揽住了萧何的肩。

  “好兄弟啊!”

  三百钱已经差不多是刘邦一个月的俸禄了。而萧何多给出的这两百,尽管有他出身大姓家底较厚的从容在,也确实不是一笔随手撒得出去的小数目。

  被他这又一扒拉打乱思绪的萧何只能沉默,在刘季感慨万分的拉扯中,最后夹杂着无奈和认命地叹了口气。

  ……行吧,刘季不就是个这么个脾气的人嘛。

  他之所以在不少人,甚至包括自己都看不惯刘季时不时桀骜无礼,狂言妄为的行径的时候,依旧愿意和刘季深交,为他时不时遮掩一些越轨的不法行径,这次还特意来找他喝几杯。

  难道不就是因为他这份脾气:下能够仗气使人,在周身聚集起一派兄弟;上能够折节低首,嬉笑胡言之间,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手段吗?

  “我这个时候,倒是希望你能变成那个听到正经事后的刘季。”

  他没管对着他这句话装傻的刘季是如何打着哈哈的:等到天幕真正讲到核心之处的时候,刘季自然会收敛起所有的轻浮的。只将目光落在天幕上。

  【但如果把刘邦的一生再拉长了来看,将每个细节都放大,仿佛掬起湍流不息的河流中奔涌的浪花,我却时常感叹于:他仿佛是不会真正被过往束缚住的。

  同时代的英豪,哪怕是与他争锋的项羽,在大权已定宰割天下的时候,所思所想的依旧逃不开分封的桎梏;哪怕是天纵奇才的韩信,在讨要封赏功成名就的时候,所期许的依旧是裂土封王的理想。

  可是同样成长在帝制没有多少影子的时代,站在历史的风尖口上向未知和已知同时眺望,刘邦就是那么精准而敏锐地把握住了始皇留给他最宝贵的财富,将这一颗大一统的种子延续了下去。

  也不怪有人评价,说他的眼光,从青少年时代就是一直向着西方的,最开始是魏国,是因为信陵君魏无忌;后来是秦地,是因为始皇帝嬴政。】!

第47章

  “项羽?韩信?”

  刘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在后世人口中被特意作为与他同时代的英豪提出的名字:前者那个与他争锋,毫无疑问应当是他的对手;但后者对于封赏一词,动词竟然是讨要。

  他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吟吟的笑意。

  刘季:懂了,我的属下。还是非常给力的那种好兄弟。

  尚且没有成熟到未来的地步,对于分封这件事情还抱有着春秋战国观念的他,对于那句裂土封王反倒是全然包容的。

  毕竟就连现在的他,在光幕言明郡县才是正确的方向之前,都以为秦会实行分封制。那对于这韩信又有什么好苛刻的呢?

  【信陵君所象征的,是刘邦作为个人的特质——游侠,或者说任侠。】

  【在古代社会,考虑到政府执行力受限于生产力的发展,基本上无力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往往都会出现权力的真空。而一旦存在空隙,势必就会存在另一种势力以图填补空缺。

  这种势力往往就是民间的政治社会。它是政府的对立统一体,二者相互对立,又相互补充,甚至可以相互转化。但本质上都是统治体系的一部分。】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就砸在了头上。

  原本悠哉听着后世人替他回忆光辉往事的刘邦霎时没端得住自己放松的姿态,而一旁原本也举止有度的谋士们,此刻也认真睁开了双眼,正对着天幕的发言。

  他们倒不是为了这一番直白地剖析朝堂和民间的关系的言论而侧目。尽管诸子百家没有哪怕一家的观点,会如同这后世人口中生怕所有人听不明白一般的清晰,可到底本质是有所共通的。

  刘邦自己就是在基层摸爬滚打混迹过来的,对于这官方和民间的关系心底自然有数。

  他们关注的是那古代,是受限于生产力的发展。

  “后世人的意思是……”刘邦忍不住开口,询问的眼神落到了张良的身上。

  “如果这生产力发展起来了,这政府的执行力也就?”

  他的心脏随着这大胆的猜想怦怦乱跳,而向来云淡风轻的谋士,此刻也难得露出了把握不准的迟疑。

  在场都是从秦朝那力求将上下完全贯通,使得统治的力量能从远在咸阳的主干一直延伸到边疆的细枝末节的精密中走过来的人物。

  他们自然能够理解那般精巧的构造,最初搭建之时秦皇的野心。如果能完全地实施下去,毫无疑问将会是一项能让统治者如臂使指的发明。

  可是太难了,太累了。

  这般精密,这般整齐的制度,所带来的是为维持它而堪称将牵扯到的每个人都消耗到极致的疲惫。

  所以等到刘邦上位,他才会尽可能因陋就简,以图节省民力——这固然有汉初布衣将相的出身的原因,但何尝不是天下百姓已经没办法再接受这样的严苛呢?

  但如果这所谓生产力的发展,最后竟然能够让后世的政府,以不枯竭民力的方式做到超过秦制、不,能做到秦制的地步,就已经足够让刘邦等人瞠目结舌,头晕目眩了。

  “所以,什么是生产力?”

  于是,刘邦向着张良与陈平发问。

  【商周以来的社会,是世袭的氏族社会。一切的关系都基于血缘之间的联系:天下是以血缘分封为基础的邦联体制,社会是依托礼乐的宗法社会,政治讲究的是世卿世禄,经济逃不脱的是井田邑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所谓独立氏族的民间政治社会也不会存在。但时代在战国时期发生了惊变。

  古有的社会秩序被列国之间的兼并战争所撕裂,旧有的政治经济关系因为私田的兴起与发展而土崩瓦解。贵族的世袭体系被官僚政治和法制逐渐取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重新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