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笙闲
“不是?不是说要讲我和汉初三杰之间的故事吗?”
刘季直接第一个心态微崩,他都等着后世人帮他降低建国难度这么久了。
——结果你给他来个这出?
刘季:好荒谬,好离谱,能不能细说啊!
细说——!!
萧何的表情也是跟着麻木的,毕竟他这么听下来,一直以为前面全是前摇,就等着后面楚汉战争上重头戏了。
谁知道是前后都是重点,就楚汉战争本体不是啊?
“这也不算后世人偏题,确实是大部分都是你和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呢……”
萧何面无表情:就是完全规避掉了他们最想要知道的部分呢。
两个人在心中此刻达成了无声的一致:
——什么苟天幕,离谱。
【我们大概只要知道,在还定三秦之后,刘邦把韩信留在关中地区,一方面和章邯展开了长期对峙,一方面清扫北地的残敌,重新修缮秦帝国边疆的要塞,防止匈奴骑兵趁着秦末之乱南下骚扰。
他和萧何两人在此期间,一人主军一人主政,文武合作,努力稳定并维护了蜀汉关中地区这一汉王国的国本之地,使得刘邦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地东进亲征楚国。
但是刘邦集团在攻下西楚的都城彭城之后,由于心态上的自大与失衡,同时军队体积过于庞大,超出了作为主帅的刘邦的能力范围,于是六十万大军被项羽以三万楚军击败,不得不败退而逃。
随后,在汉军盟友纷纷背汉投楚的前提下,刘邦听取了张良让韩信独当一面的意见,将韩信放出去开辟了北方战场,自己在荥阳一带和项羽展开了长期对峙,让彭越、刘贾、卢绾开辟了敌后战场,英布在南方帮忙骚扰等等。
堪称四面开花,多面伐楚,用坚壁固守的方式消磨楚军,用后方骚扰和开辟侧面战场的方式分离楚军,用剪除羽翼的方式削弱楚军,一直让项羽疲于奔命,在五年的消耗战中丧失了大部分的国土,失去了几乎全部的盟国。
于是最后迎来了在垓下的决战。】
刘季和萧何两人堪称将自己的记忆力发挥到了极致,也顾不得什么姿态,齐刷刷地蹲在地上,用手指竭尽全力地简要记录下一些未来关键的节点,甚至都分不出什么心神来对未来做出得体的反应了。
被项羽用几万人打六十万结果输了?输了就输了,你觉得这把他们还会输吗?
心态自大失衡?这个比起来好像不太好控制,但都是后来的事情了,跟现在的他们有什么关系?
只要刘季这一回,在未来赢得足够漂亮,这些记录难道还会再度重现吗?
那不就得了嘛!
天幕还在继续着,对于垓下之战这场结束了楚汉对峙的决战到底保持了最后的尊重,原本急促的语气重又缓和下来。
【最先抵达项羽面前的是由韩信所率领的齐国军队,齐国距离楚国最近,而韩信此时更是已经占领了楚国的首都彭城,从东北两个方向压迫而来,截断了楚军东去东海郡的路线。
从陈县方向尾随而来的刘邦军,与渡淮北上的英布、刘贾军汇合,从西南两个方向包抄,意图和韩信形成合围之势。
为了这场决战的到来,汉军流了太多血了,刘邦忍耐得太久了。
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不想再出现任何有可能的纰漏。
于是他把全部的指挥权交付给了韩信,放任着他麾下最有可能击溃项羽的将领,为他最大的对手上演了一出十面埋伏。
而韩信的内心是极平静的:他自加入刘邦的势力以来,所建立的功劳已经足够的多了。那份最初一定要证明自己能力的,万般急切的心理,已然因为荣誉和赞美的纷至沓来而渐渐平和。
这终将只会成为他功绩上的辉煌一笔而已。
在这般的局势中,他在专注与兴奋之余,还半带着点从容不迫的漫不经心,
想着如何达成完满。】
天幕的画面微微一闪,进而划分出两个区域。
左边的汉家君臣,清风带起他们的衣袖。刘邦的脸上是意气风发,天下终定的舒畅,而韩信低垂着眉眼,脸上是事了功成的轻松与欢愉。
右边,是乌江的水流滔滔,大势已去的项羽,拔剑自刎的身影。
鲜血染红了乌江水。
天下归汉。!
第61章
天下已定,大权在握的感觉,是如何的春风得意呢?是如何的能让人心醉呢?
刘季仰望着天幕上的画面,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同身受的恍惚,心神荡漾着沉浸其中。
——然后被霎时间急转直下的音乐,一计敲响在心头。
“咚——”
那沉重的鼓点狠狠地一击,继而所有流畅且轻盈的音符,一瞬间万籁寂静。
对,是接近死寂一般的沉默。
—
后世人没有再说话了,那原先伴着叙述声而缓缓流淌的乐声,也停止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诡异的安静摄住了心神,于是嘴边那原本因为重又回忆起当初辉煌功绩宏大的微笑,也在这莫名的氛围中渐渐淡去,成为一条抿禁的直线。
取代了欢乐的,是他们心中因为早就隐隐有所猜测,于是慢慢绷紧的神经,于是逐渐提心吊胆的忧虑。
他们还该留下来吗?
陈平一时之间欲言又止:他是在场诸人中和整个叙述关联最小的人物,毕竟从谋士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比不过张良在刘邦心中的地位,也就不被划分为汉初三杰之列。
他虽然有在后世人的叙述中登场,但大抵是随口带过的配角,于是也没什么存在感。
善于明哲保身的谋士,仔细衡量了一下自己接下来是否应该在场的必要,竟有些坐立难安。
他看着一旁真正牵扯其中的君臣四人,心下更是一句头疼的喟叹。
说句老实话。他带着点不负责任的自暴自弃。既然这事情眼见着就要发展得不对头下去了,刘邦当初就不该把所有人都喊过来。
要不然现在就不会这般进退两难:萧何和张良倒是还能保持着淡定,韩信却已经沉默着低下了头。
刘邦当然不想让韩信继续看下去了,可是他又会害怕让韩信离开反倒会使韩信对他疏离起来。
而韩信自己,陈平倒是怀疑他有点想要掩耳盗铃,自己冲出去,听不见未来就当做不知道的冲动;可是偏偏又忍不住想要知晓自己原本最终的结局。
——这可真真实实是完全的一团乱麻。
陈平算是冷眼旁观着,尖锐地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当室内的氛围逐渐走向压抑,而刘邦心中的天人交战已然挣扎地逐渐浮现在脸上,正张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
沉默了许久的天幕,终于又开始发言。
【楚汉战争结束了,汉王朝确立了自己一统天下以为正统的地位。
主要的矛盾从外部的与西楚集团的矛盾,日渐转化成为了内部的君臣矛盾。
刘邦和汉初三杰的关系,也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它的语气此刻确实低沉下来了,低沉到让刘邦一时之间怀疑,说出这番话的后世人和此前时不时发表出一些大胆到离经易道言论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他分不太出很多心神去聚焦这一点了。
他对着眼前的臣子们,默然无言,胡思乱想之中,竟然还能苦中作乐,笑上一句:他原本还以为,主要牵扯的就是韩信呢,结果竟然还能有萧何和张良的事情在?
真有意思。
他面无表情着评价道。
【以我个人的观点,想要理清楚刘邦登基之后,汉朝的君臣矛盾。其实主要关注的只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诸侯王和中央天然对立的问题,一个是到底选谁为继承人的继承问题。
大部分的汉臣,主要面对的是后面那个问题,包括汉初三杰中的萧何和张良。
而韩信,比较悲催的,他碰上了两个。更不幸的是,局势要求他用一个纯粹军人的思维和身份,去面对政治家才能妥善处理的问题,去面对只有武将才会面临的困境。】
“现在没有这两个问题了!”
在天幕将那所谓矛盾总结为两点后,电光火石之间,刘邦接近脱口而出地为自己辩驳。
这因为说话人心中的激荡,而明显没被控制住音量的话语,在室内堪称洪亮地回荡。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急剧跳动,一声声地,仿佛擂鼓般迅捷的起伏,连带着胸腑共振。
这番的话语能够打动到在场的几人吗?尤其是能够说服韩信吗?
他没什么把握,身侧的拳头悄然无声地捏紧,将指尖死死嵌进掌腹,让那阵刺痛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已经没有诸侯王的存在了,”他语言平静且和煦的,再将先前的观点扩展并重复了一点:“我认定的继承人,也只可能是刘恒。”
“现在没有这两个问题存在了。”
强调着这样的论点,强行以一种冷峻旁观的态度,他将几人的神态动作尽收入眼底:
陈平是最没有负担的那个,当然没什么可讲的;张良是最聪明的那个,若有所思的模样和从容的姿态,也自然无需刘邦烦恼;萧何的眼中还带着点犹豫的惶惑,但刘邦相信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最终能够做出决断。
韩信垂着眼,只安静地坐在那,可刘邦看见他捏紧了自己的衣袖,惯用的刀剑的手上甚至因为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他心底肯定不似表面那般平静的。
可是他只是隐忍,等待着一切的来龙去脉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忍受过淮阴少年胯下之辱的屈辱,忍受过项羽麾下不被重用的坎坷。尽管在刘邦的麾下,他曾经一度可以不用忍耐,可以放肆地全然展现自己的才华。但那份忍耐的功夫,早年就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成为了他本性的一部分。
——韩信确信自己很擅长这个。
所以他此刻只是缄默。
【诸侯王和中央的天然对立问题,我们前面讲汉景帝刘启的时候已经涉及到了。这里我们就不再赘述。】
“?”
原本听得好好的刘季,此刻真的傻眼了。
“刘启是谁??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过?”
那种自己被天幕坑害的痛苦,再一次地从内心中申发出来,让刘季一时无语:感情这鬼神,把后世人的言论转播过来,
——还不带完整的吗?!
那汉景帝刘启听起来确实是像他家后辈了。
但是是什么时候的啊?包括那前面的汉武帝,又是什么时候的啊!
刘季:我其实真的不觉得你再讲一遍会是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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