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 第109章

作者:张多乐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季陵一顿停了下来,阿沅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看着季陵弯腰捡起落在鞋边的玩偶,默然许久,阿沅不知为何更紧张了,双手死死绞着一角衣袂,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落针可闻,只有身后越来越浓的香气伴随着越来越响的好似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阿沅很想回头看但还是梗着脖子不动。

  季陵这厮明显更危险。

  “你有了新的小兔玩偶。”

  低沉的、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阿沅微微一怔才发现是季陵说的。

  只不过声音太低,恍若自言自语。

  阿沅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鬓发又挠了挠面颊,奇了怪了她没做错什么,现在却好像……好像给人戴绿帽的婆娘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觉得荒唐,乃至荒谬。她果然从未懂过季陵。

  也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这厮带着诘问的口吻:“谁送的?”

  低低一声嗤笑,阿沅眉间微蹙,看着季陵一面漫不经心问着,一面高低抛着手中的玩偶,最后虎口卡在玩偶的脖颈上,好似要扼断它的头颅。

  季陵就这样把玩着玩偶,盯着阿沅笑。

  俊容微霜,笑容带着点残忍的意味,甚至笑出了声:“是那个病书生么?”

  一双漂亮的桃花眸情/欲尽褪,只有丝丝缕缕的红雾荡漾,好似一张网似的,将阿沅小小的身影紧紧束缚其中。

  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万字更新。

第101章 101 ◇

  ◎她叫姜沅,家住黄河十八里坡,上有一个怀着身孕的母亲,下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神树下。

  神树被拦腰一刀两断, 轰然倒塌。

  激战之后,沈易一袭白衣半身浴血,他只身而立, 宽大的衣袍在飓风中猎猎作响, 凤眸凛冽,俊容寒霜, 宛如修罗。

  他周遭是遍地的断肢残臂, 泼墨似的鲜血流注, 樱花瓣带血宛若杜鹃啼泪,触目惊心。

  他面前是断了半臂的韩伯, 韩伯一脸骇然的望着他:“你是谁?为何……为何吾皇的圣酒对你不起作用?为何你丝毫不受影响?为何你能逃脱神明的……“

  “根本没有所谓的‘神’。”沈易居高临下俯视着老叟, 染着血污的长靴狠狠地, 一点点碾碎老叟仅剩的一只手的指骨,凤眸如刃犹如看一个死人,“因为我就是‘神’。”

  老叟极度惊骇中居然忘了剧痛。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天空波云诡谲骤然炸开道道惊雷, 半明半灭的电光映在青年犹如刀凿斧刻的俊容上,倏然又归于死寂。只有青年点漆似的凤眸震慑人心,“人在哪?”

  ——

  阿沅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然季陵的脸色比她更不好看。

  俊容惨淡中透着铁青, 看起来倒比她更像鬼呢。

  她看着在季陵掌心几乎都快断成两截的玩偶,又看了看他即将变得赤红的双眸, 忍了又忍, 终于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你要入魔了么?”

  季陵盯着她嘲弄似的扯了扯唇角, 小兔玩偶自他掌心落下,果然已是破破烂烂的躺在地上, 棉絮自裂口处争相而出。

  阿沅瞥了一眼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是见过季陵入魔的样子的。

  在梦兽的幻境中, 一人可屠一座城。阿沅有些丧气地想, 他若真入了魔, 她哪里是对手。

  季陵一脚踩着已是破烂的小兔玩偶上,一步一步向阿沅走了过来,阿沅闭了闭眼,咬牙:“你要杀了我么?”

  季陵猝然一顿,微微喑哑的嗓音更显低沉还有愠怒:“你是这么想我的?”

  “鬼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阿沅忍无可忍抬头,“之前我好心好意想舍身给你解毒,衣服都没扒拉下来你就跟黄花大闺女似的,才碰你一指头就把我丢了出去,我不要面子的么?!怎么现在不嫌弃我了?还弄的好像一副喜欢上我的模样,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爱……”

  声音突兀的一顿,滚烫的鲜血飞溅至阿沅白玉似的面庞。

  她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季陵喉结处猝然横穿出褐色的树枝,仿佛是从体内伸长出的,瞬间刺破了他的咽喉!

  阿沅悚然一惊,下意识尖叫却发现咽喉处发出“桀桀”的怪响,她能感受到,是枝丫在她体内急速的生长着!

  她连连倒退,几欲不能呼吸,双手捂着自己的咽喉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猫瞳里映着漫天大火,她竟此时才发现整座庙已葬身火海之中。

  尖锐的枝丫穿破咽喉的肌肤继而刺穿她的双掌,阿沅怔怔的看着火海之中那半人蛇像居然一点一点融化了。

  化的是一张如龟裂树皮般的蛇皮,渐渐显露出那十分形似书生相貌的妖孽面容。

  与此同时,神树下。

  属于孩童的稚嫩手掌穿透沈易的腰腹。

  沈易回眸对上一张圆头圆脑的女童脸,正是那个拉着阿沅的小手叫着”漂亮姐姐“的女娃娃。

  女娃娃缩回手,满意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手以及沈易急速苍白的俊脸以及腰腹赫然汩汩淌血的大洞,笑了笑口中却吐出属于韩伯苍老而诡谲的笑声:“好险好险,差点着了你这娃娃的道。”

  而沈易脚下早已断气的老叟倏然化作了一块似蛇皮又似树皮的东西,竟是被吸干了的早已化作人皮的尸体。

  沈易瞥了一眼,轻嗤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你长生不老的秘密,以吸食他人性命化为自己的么?”

  书生一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下腹,一手成拳抵在下颚轻咳着,脸色白的不像话,局势陡然颠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很聪明。我也不怕告诉你。”女童笑着盘腿坐着,捡起地上的樱花瓣把玩,“樱花呢要鲜血染就才开的艳。你以为此地的樱花为何终年不败?因为嫁接。只要源源不断换上新鲜的母体,花便能永远的开下去,人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你们入境的清酒内便藏着老夫种下的种子。”

  随着女童话落,遍地不论是断臂残肢还是全境内醉生梦死的村民,包括薛时雨、空师父、沈琮、月儿,也包括沈易。

  一瞬间枝丫刺破他们的咽喉,无数根茎从他们咽喉内争先恐后的蔓延生长出,这些根茎包裹着他们转眼疯长,一个个居然长成了参天大树,树干上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容愁苦的人脸,枝丫疯长,树纹也跟着诡异的变化,人脸显出又隐没。

  “你们终将成为我金庭不死乡的养料,同不死乡代代存活,生生不息。”女童一边说着,一边爱怜的抚摸着一棵棵新长出的樱花树,转眼遍地血泊开出了漫天樱花,血泊也被樱花树的根茎一点点吸食干净,转眼还是那个不染尘埃和血腥的人间天堂。

  女童一步步走到书生面前,歪着头打量他,一派天真:“果然你是不同的。告诉我,为何你能抵御吾皇的神力?”

  沈易的咽喉同样被枝丫刺破,无数根茎同样蔓延出来想要包裹住他却好似碍于什么,不敢乱动。

  沈易低咳着轻笑着,因咽喉被刺破发出艰难的低喘声:“不跟你说了,你拜的什么破神,我才是真的。这么想拜神,不如拜我?把爷爷伺候好了,兴许就告诉你了呢?”

  沈易挑眉轻笑着,哪怕到了这个境地,凤眸里都是挑衅。

  女童默然打量了许久,忽的眯了眯眼,也笑了开来:“不说无妨,老夫自己看。今年的剧目……就拿你开眼吧。”

  话落,沈易瞳孔微睁,只见漫天樱花瓣争先恐后的袭向他,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他眸光一利,下颚紧绷,暗自咬牙终究还是因为身受重伤不敌,沉沉的昏睡过去。

  合上双眸的最后一刻,隐隐约约看到千万樱花树化作了一个个巴掌大的小人似的娃娃被女童收回怀里。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沈易忽然想起,啊,对了。这老头说过自己是摊师来着……

  与此同时,破庙内。

  阿沅于火焰之中看到“沈易”对她笑着,薄唇张合道:

  “吾妻,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去吧,我在彼岸等你。”

  “等你心愿既遂,再无执念,心甘情愿嫁于我。”

  “去吧。”

  阿沅沉沉合上了双眸。

  ——

  复睁开眸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破了洞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还有一张张难以忽视的,蜘蛛罗织的网。

  阿沅恍惚盯了半天忽而耳际传来撕裂般的痛,是一农妇扯着她的耳朵大力将她揪了起来:“都晌午了,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打水去!"

  阿沅吃痛地低叫一声,被农妇大力一甩整个人扑倒在地,手臂剐蹭在地留下长长的一道血迹,她小声轻“嘶”着,回头怒目而视,那粗粝的手指便戳在了她的脑门上:“叫你没听到?”

  面前的农妇一张瘦黄的面庞,挺着硕大的肚子,因过分消瘦两颊深深凹陷,不过依然可见其眉目清秀雅致,不过眉心深深的褶皱平添了几分粗粝,最后一分雅致也破坏了。

  “看什么看?叫人?人会不会叫?!!”

  阿沅怔怔的看着她,猫瞳微微闪烁,嘴唇颤颤却未发出声音。

  农妇拧着眉看她,正欲一巴掌扇去时,屋外响起男童的啼哭声,农妇转而将一旁的木桶丢到女孩儿怀里,厉声道:“手脚麻利些,快去打水!”

  话落便扶着肚子步履蹒跚的循着哭声而去,嘴里一口一个“囡囡,囡囡,我看看摔哪儿了。”

  阿沅看着自己一双细瘦的不像话的胳膊顿了下,抱着水桶悄悄跟上去,只见农妇将一个七八岁同样瘦的不像话的男童抱在怀里,暧声嗳气的询问着。

  阿沅怔怔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究竟是……什么事呢……

  忽而窗外传来孩童们窸窸窣窣的欢呼声:“摊师来了!摊师来了!快去村口看摊戏啊!”

  阿沅一顿抱紧了怀里的木桶,跟了上去。

  村口一歪脖树下,一简陋的草台班子前围坐了一圈孩童,聚精会神地看着。

  阿沅怀抱木桶,伫立遥望着。

  傩戏,又称鬼戏,表演者戴着不同的彩绘神鬼面具表演祭祀舞蹈或剧目。

  红幕拉开,一双粗粝的手伸出,左手一个面带赤色恶鬼面具的木偶,右手一个面带青色恶鬼面具的木偶,帷幕内传来苍老而粗粝的声音,高声道:“今儿的剧目——《金庭不死乡》。”

  话落,一道刺耳的击鼓声响起,小人随着幕后苍老的声音响起开始摇摇晃晃的行走起来。

  “一日,一群旅人意外来到一处桃花源,那儿开的不是桃花,而是漫山遍野、数也数不尽的樱花林……”

  阿沅盯着那赤色面具上两颗黑漆漆的眼眶看的失了神,随着苍老的声音响起她仿佛也被无形的手支配着,她提起木桶转向人群的背面走去。

  她想起来了。

  她叫姜沅,家住黄河十八里坡,上有一个怀着身孕的母亲,下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不光她家穷,因着连年的饥荒和黄河水患所有人都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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