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度己了
此时王川泽已经快要走出礼堂了。
林婷在礼堂门口踱着步,咬着唇有些紧张,她不能在叔叔家过一辈子,她终归还是要嫁人的,叔叔带着一起工作的那些年轻工程师们是她最好的选择。
身形高瘦的青年从礼堂里走出来,林婷认出了他,忐忑又紧张的想要上前搭话,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踌躇犹豫间,王川泽就已经和她擦身而过。
王川泽是真的不认识林婷,从苏联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研究那架侦察机的残骸,并不知道林为华有侄女、侄子来投奔他的事。
林婷看着他的背影,魂不守舍的向前走了一步,却没想到正巧踩在台阶边缘上,人一下子崴了脚,摔在地上。
廖杉走出来就看见林婷摔坐在地上,赶紧上前帮忙把人扶起来,“这怎么摔了?”
林婷不好意思说刚才的事,只小声的说,“没看到台阶,不小心摔了。”
何月华急急忙忙走出来,就见一个女同志搀着另一个像是崴了脚的女同志,她看向远处那人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上前扶住林婷的另一只胳膊,“同志你怎么样?”
林婷那只脚根本不敢落地,她勉强笑笑,还在逞强,“没事,我自己慢慢挪回去就行。廖杉姐,你别和我婶子讲,她带着弟弟妹妹们还在里面看节目,别拿我的事情去麻烦她。”
她挣脱开廖杉和何月华的搀扶,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何月华看着林婷缓慢的挪动,又上前一步搀扶住她,“你这样怎么能自己走回去?”
廖杉也搀住林婷,借力给她,“我先送你回去吧。”
两个女孩帮忙把林婷扶回专家大院,就各自分开,廖杉匆匆赶去研究所,何月华回飞机厂想要找人打听王川泽是去了哪里。
过年期间,飞机厂的工人们都休息了,只有研究所的众人依旧坚守。
飞机组的众人还在研究飞机残骸,经过了两个多月时间,他们已经基本榨干了这架侦察机的研究数据,之前米格-19缺少的资料也基本上补上了,大家聚在一起开会讨论着自己目前的工作进度和遇到的问题,集思广益。
“发动机厂年前就已经恢复了生产,”廖杉说着,“除了涡车仑盘需要的抗高温、抗高压的材料还暂缺,一时半会没办法生产外,其他零件已经在各个车间重新制作了。涡车仑盘的材料江文怡正在和金属研究所的同志们一起研究,相信不久后一定可以研究出替代的金属。”
负责飞机强度的何为说道,“强度问题,我想的是加强结构,在强度薄弱的地方加一块铝板,这样就能通过静力试验了。”
林为华微微皱眉,感觉这并不是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王川泽坐在一旁沉吟思考,他想了一会儿,“我在高尔基市的飞机厂里看到了他们挂在墙上的照片,从苏联的静力试验照片上我发现,米格-19是在挂弹的状态下做全机静力试验的,机身下面有一个加强梁挂架,用于挂弹。我们则是在没挂弹的状态下做的试验,挂梁位置就空在那里。如果加上挂架和配重一起试验,也许强度问题就不会发生。”
何为眼睛一亮,“可以试试!”
王川泽又说起自己的工作进度,“我在做操纵系统试验时发现,操纵杆一操纵到某个位置时,飞机就开始抖动。我试过很多次,在操纵到该位置时稍加一点力,飞机就不抖了。米格-19是我们国家第一次使用液压伺服系统——无回力助力器的飞机,所以我想抖动问题很有可能是和助力器有关系,我还在研究。”
林为华点点头,“一定要把抖动问题解决……”
飞机厂内研究所的众人忙着分析研究、开组会,飞机厂外何月华也已经等了好些天了。
何月华把组织关系转到了沈市文工团,得以留在这个城市,年假这几天她就一直呆在飞机厂旁边的招待所里,试图想要和王川泽来个不经意间的偶遇,两人可以认识一下。
可明明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何月华逛了供销社、逛了庙会,甚至连理发店门口她都晃了一圈,更不用说经过了多少次飞机厂门口了,就这样她竟一次都没有再遇到过王川泽。
何月华愤愤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仓鼠一样用力嚼着。她在心里纳闷,真是奇怪,他到底窝哪儿去了?
凌晨一点多,王川泽又一次“顺路”和廖杉一起回到宿舍楼,两人上了二楼各回各的屋子。
廖杉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刷完牙洗过脸准备睡觉,她经过窗前不经意间看见了下面一个朝着大院门口走去的身影。
王川泽?他怎么又走了?
廖杉内心疑惑。
也许是又有事情要回研究所处理?总不可能是特意送她才回来一趟的吧。
廖杉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被冰冷的被窝冻到了,她打了个寒颤,没等自己体温把被窝烘暖和,人就已经疲惫的昏睡过去。
第67章 滤镜碎了
罗主任是在食堂找到了王川泽, 飞机组的众人因为忘看了时间,这顿午饭吃的已经算晚了,此时食堂里除了他们都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王工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罗主任喜气洋洋的坐到王川泽旁边,“文工团那边想和我们联谊, 据说是那位女同志在苏联演出时就曾见过你,前阵子过年慰问演出时又看到了你,觉得是个缘分,想和你认识一下。”
王川泽只看了一眼只顾着听、忘了吃饭的其他人, “他们都在苏联留学过,那位同志没见过他们?”
“这不还是你长相太出挑了,人只记得你了。”罗主任说,“就是那天晚上扎麻花辫的女同志, 你还记得吗?人长得可漂亮了!”
王川泽没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那天晚上他一个错眼就把人看丢了,他自己先回了研究所,过了好一会儿廖杉才来。
廖杉嚼着芹菜,啃了口馒头, 她倒是还记得那个“麻花辫”,和她一起把崴了脚的林婷送回了专家大院,是个又漂亮又心肠好的姑娘。
她在现代时还真没仔细看过大佬的生平经历, 原来那位文工团女同志就是他的妻子吗?
廖杉一点没耽误吃饭, 在心中腹诽着, 一个搞科研、一个搞文艺, 这样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王川泽没什么兴趣,加快速度把饭吃完, 端着餐盘站起来,对罗主任说,“您先把其他人的终身大事解决,我不着急,可以先不用管我。”
罗立也想啊,他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四处打听周围的适龄女同志,文工团那位各方面条件都算得上是头一份的了。
罗主任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三两头就来做一下王川泽的思想工作。
“我也想把这姑娘介绍给其他人,可人家这不是相中你了吗?”
王川泽拿着图纸和工艺规程书匆匆走进车间厂房里。
“王工啊,你也别觉得自己年龄小了,过了年你已经二十六岁了,按我们这边虚岁来算你都二十七岁了。快三十的人了,结婚的事要抓抓紧了。”
王川泽把工牌给站岗的士兵看过,便大步走进研究所里。
罗主任跟着追进研究所里,“婚姻这事又不讲究什么年纪大的先结、年纪小的等着,你看,这你的缘分到了,万一错过了可就要遗憾终生了……”
研究所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向王川泽和罗主任,就连廖杉也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王川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内心升起一阵挫败感。
她是真的毫不在意吗?
罗主任还在他耳边絮叨,“就先见一面,认识一下,要是彼此都满意的话再继续往下发展嘛,要是不行的话就当是个普通朋友……”
王川泽被缠得没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点了点头,“好。”
罗主任惊喜,可终于让他给说服了,“那我马上联系文工团那边,看看什么时候见一面合适。”
王川泽一直盯着廖杉,她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是真的不在意。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透了。
第二天罗主任就和文工团那边商量好了,“定在礼拜天,劳动公园,那边女同志会在她老师的陪同下过来。”
罗主任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清了下嗓子,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王川泽黑眸恹恹,目光透过眼镜镜片扫到张国光身上,对他说,“你陪我过去。”
张国光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我?为啥啊?”
“收了我的钱,还不灵。”王川泽说完,低头继续算数据。
什么钱?什么不灵?
罗主任没听懂。
张国光一阵无语,“……行,我陪你去。”没想到他这许愿“王八”还要管售后的。
周末的劳动公园来游玩的人不少,地处工人村附近,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男人载着妻儿从坐在长椅上的王川泽和张国光面前经过。
王川泽看着远处草坪上玩闹的小孩子们出神。
这是第二次他感受到廖杉对自己没那种意思。
第一次是在苏联时,她突然的不再和江文怡、程德霖一起玩,不再参与进四人活动,有他在的时候廖杉一般都不会来。
第二次就是现在,罗主任给他介绍对象,哪怕他应下来,廖杉也丝毫没有反应,一点都不在意。
王川泽满心挫败,黑色碎发耷拉在额前,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郁安静。
他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放弃,把她放下,自己也能不这么难受……
张国光坐在他旁边,悄悄地瞥了王川泽一眼。
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朝他们走来,张国光看到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还顺手拽了一下还在走神的王川泽,小声提醒道,“人来了!”
她们走过来后,中年女人先开口,“你们好,我叫姜秋,这位是我的学生何月华。”
张国光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国光,他是王川泽,我们是同学兼同事。”
何月华羞涩的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人,从59年底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经是61年3月初了,时隔十五个月,她和他终于认识了。
四人一起沿着春意盎然的公园道路慢慢走着。
姜秋作为年龄最大、也是唯一一个长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王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山省人,二十六岁了。”王川泽言简意赅的回答。
姜秋笑笑,“山省可是个好地方。”
她明显是抛出话题,接下来有点眼力劲的青年就知道该顺梯子往下面说说自己老家的事,可王川泽现在又走神了。
他又想起了廖杉,她也是山省人,明明是相邻的两个村子,他怎么就没能和她早些认识呢?
姜秋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接话,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她干笑一声,“小王平时都做什么呢?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又被点到名,王川泽回过神来,“平时就是呆在研究所里,没什么兴趣爱好。”
他说完,气氛又一次陷入凝滞。
姜秋沉默了,这青年也太寡言无趣了吧……
何月华也沉默了,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把组织关系转来沈市是不是太头脑发热了。
张国光在一旁赶忙补充,“我们平时工作挺忙的,有时候连宿舍都不回去,就在研究所的沙发上凑合睡一晚。”
姜秋松了口气,可算是有个人能和她多说几个字了,“那你们是挺辛苦的,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我们一日三餐都有正常吃的,就是睡觉时间少了点,但我们现在都年轻,少睡几个小时也没事。”张国光说。
姜秋又接着和他闲聊起飞机厂的食堂饭菜怎么样、平时有休假的时间吗……
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姜秋在打听张国光的事情,他也确实比王川泽话多一些,问一句能答上个两三句,有时还能开两句玩笑,绝不让对方的话掉地上。
王川泽反而慢慢坠在其他人后面,就像是一个陪着散步的工具人。
何月华偏头悄悄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人和自己想象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她以为的清冷温润,实际上只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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