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半晌, 她吁出一口气, 然后让车夫调头。
越近血腥气越浓, 地上却不见一具尸体。街道两边的铺子灯笼依旧, 酒肉香气飘出来的同时, 喧闹声不绝于耳。
一眼望去无丝毫异样, 除了街角那个扶墙而立的人。
萧翎听到动静望过来,幽冷的眸中隐有光亮。
他那月白色的锦衣之上,血花朵朵, 触目惊心又荼蘼艳丽。冠玉般的容颜在夜色中恣意而邪肆,正蛊惑着人心。
谢姝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一时被震撼。
“不是让你不要回头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吓人, 却又透着一丝愉悦。
“到底朋友一场, 我来替你收尸。”
闻言,他低低笑起来。
这不仅是个没良心的, 还是一个口是心非的。
他舔了舔唇,“娇娇,过来。”
谢姝莫觉得他这个样子太危险,不由得迟疑了。
“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这分明是个陷阱啊!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尸体也没有。
打斗肯定是真的,但这人身为王府世子,还是唯一的独苗,身边不可能没有暗卫保护,更不可能这时候还孤仃仃的一个人,摆明了知道自己会回来。
“娇娇,过来。”
这声音越发的危险,如同魔鬼在召唤。
突然他神情一变,谢姝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他就到了自己跟前,紧接着箭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射在了地上。
他动作极快,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工夫,已将谢姝藏好。
隔着废弃的杂物,谢姝看到他又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但同时他的身边也多了守护之人。下一瞬,又是一场刀光血影。
不多时,另一行人冒出来守在谢姝附近。谢姝见过这些人,尽管祖母从来没和自己提过,但她知道这些人是保护自己的暗卫。
“你们分一半过去帮他!”
暗卫们听令,分出一半去帮萧翎。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萧翎那边渐占了上风。
四周明明并不安静,但谢姝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她独自一人在藏身之处等待着,与她一起沉默的,还有一堆尸体,包括她的母亲。
半个刻钟后,血雨腥风停了下来。她看着那锦衣之上越发血花盛开的男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知为何心口有些堵得厉害。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
遮住她的杂物被挪开,男人的脸在她面前清晰无比。这么的近,近到她都能看到对方脸上被溅上的血迹。
男人嫌弃无比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迹,然后双手在没有染血的地方擦了擦,接着将自己的大掌递到了她面前。
她未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一拉,一起,她终于站了起来。
地上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终于有人从酒楼出来,然后是尖叫声。
她看着身边的人,须臾间明白所有。
这确实是陷阱,但不是为她准备的。
【前面的人是你自己安排的,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后面这批人,对不对?】
萧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夸她,“真聪明。”
她就知道!
先前那人的尖叫声将酒楼里的人全招了出来,有人惊慌失措,有人高喊着“死人了”,然后仓皇跑远。
不多时,京城守卫赶到。
为首之人一问情况,得知是谢姝和萧翎遇袭,当下面无人色。
这还得了!
天子脚下,还未到宵禁之时,一个公主和一个世子居然被人刺杀,这种事情自大胤建朝以来还是头一回。
很快,这事就惊动了不少人。
章也带着清风院的人赶到时,萧翎正准备送谢姝回去。
“长情,长情,你怎么样了?”他上上下下将萧翎一打量,忽然惊呼,“你受伤了!”
随着他这一声惊呼,萧翎转身看他,而谢姝也在这个时候看到萧翎后背的伤。那一道伤口从右肩斜下,横拉个半个背。
“你受伤了,你怎么不说?”谢姝这才想起来,难怪这人此前一直都是面对自己。“你赶紧去找大夫,别管我了。”
章也也帮腔,“长情,你听小殿下的话,自己的身体要紧。莫要英雄救了美,反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谢姝:“……”
这是损友吧。
她也得尽快回去,若不然祖母得到消息必定会着急。
“行了,各走各的,章三,你照顾好萧翎。”
说罢,她就上了马车。
章也啧啧两声,“小殿下这气魄,还真是不一般哪。我说长情啊,你就乖乖听小殿下的话,赶紧保命要紧,否则……”
萧翎的眼神睨了过来,成功将他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会儿的工夫,谢姝的马车已经走了。
马车刚到公主府,就看到长公主行色匆匆地出来。
祖孙二人碰了个正着,长公主在看到孙女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间,悬着的焦灼之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祖母。”
“娇娇,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萧翎受了伤,但性命无碍。”
“那些人胆子实在是太大了!”长公主沉着脸,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争储的人,自然知道这些明争暗斗有多血腥和残酷。
祖孙俩进了府,公主府的大门随即关上。
谢姝扶着她,一一说起在今日发生的事。
其实不用谢姝说,以她的地位和人脉,宫里的那些事她就知道了,遇袭的事她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末了,谢姝说:“祖母,在我这里,安王不可以,宁王也不可以。我与萧翎的想法一致,他亦是如此。”
这一点尽管他们未曾明确商议过,但她知道萧翎与她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愿意安宁两王之一成为最后的赢家。
“顺王平庸,一昧依附宁王,平王有腿疾……”
“祖母,嫡系尚有人在。”
长公主闻言,先是惊讶,然后缓缓点头。
吉祥如意的八角宫灯悬挂着,灯火从宫灯的绢纱中透出来,华贵而又温暖。这光照在她的身上,竟让她的模样看上去苍老了些,那鬓角的银丝已然清晰可见。
她慈爱而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祖母老了,这些事你和翎儿商量就好。”
她的娇娇啊,如此的聪慧懂事,无奈在情之一事上太过执拗。可怜翎儿那孩子,怕是还有得煎熬等待。
凉风一吹,她不由得咳了起来。
谢姝忙她将扶进屋内,又是给她倒水又是给她顺气,等她不咳了之后,又服侍她歇息。
一通折腾下来,已夜深人静。
向嬷嬷告诉谢姝,近几日长公主的精神似乎是好了一些,不知为何今日又咳了起来,许是方才着急心焦的缘故。
“小殿下,老奴斗胆一问,你先前不让殿下吃药,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太妥当……”
谢姝闻言,看着她,道:“嬷嬷在怀疑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老奴可能是年纪大了,有些爱疑神疑鬼。太医说殿下是心病,如今小殿下您回来了,殿下心情一好,病也就好了一些。”
“嬷嬷,你有话但说无妨。”
犹豫再三,向嬷嬷迟疑地说起一件事。
那是一件旧事,确实的说并不是公主府的事,而是颜家的事。
颜家被牵连之后,被抄家流放,颜知雪也被抬进鲁国公府为妾。那时长公主曾偷偷派人私下去打点,希望颜家人在流放路上少受些罪。
而那个人就是向嬷嬷。
向嬷嬷受长公主之命,负责替颜家人打点,还送了一些东西过去,无意中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像颜老夫人因为吃错了药,病情加重了许多。
“老奴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地,就爱想以前的事,这越想就越觉得不对。那颜老夫人和颜大姑娘感情极好,颜大姑娘为了颜老夫人的身体不知操了多少心,还亲自试药开方子。许是老奴听错了……”
“那嬷嬷可还记得当时颜老夫人吃的都是什么药?”
“这个老奴记得。”
因为那时颜家人已经落难,颜老夫人吃的药都是向嬷嬷送去的。
向嬷嬷找来了当年的药方子,交给了谢姝。
药方子的字迹十分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向嬷嬷说这是颜知雪的笔迹,药方子也是颜知雪自己琢磨出来的。
“小殿下,老奴可能真是多心了。”向嬷嬷叹了一口气,“但愿是老奴想多了。”
……
翌日一早,萧翎遇刺之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早朝之时,景元帝龙颜大怒。先是斥责京城守卫不作为,然后一连撤了几位要员,其中就有守卫郎中令和中尉等人。
一番雷霆手段之后,京中震荡。
安宁两王相争已久,京内京外分力抗衡。安王主内,宁王主外。安王的权力在京中,京城守卫就在他的管辖之内,而西山大营则在宁王的掌控之中。
先前温华突然请辞闭门失过,西山大营那边也小小乱过一阵。而今京城守卫要员被撤,安王势必要头疼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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