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译之
这话孟三嫂不敢让旁人听去,声音压得极低。
孟时一愣,二婚鳏夫?
这也难怪孟老爹不同意,放在现代也没哪对父母愿意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一个这样的。
孟时刚想问这男人的其他信息,又一个熟面孔出现在顾家小院的附近,正径直朝孟时而来。
江朔疾步走来,远远见孟时在门口与人说话,向她点了点头。
江朔是孟时的大主顾,不便因家事怠慢,孟时让孟三嫂先进屋子里,自己则快步迎上:“江老板,好久不见,这大过年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可是店里生意太好,辣椒又不够用了?”
江朔迎上孟时,却并不见生意兴隆的喜意,而是有些心神不宁:“孟老板,敢问令妹可在府上?”
孟时正盘算库房里还有多少辣椒能卖给眼前的男人,不想他却问起孟五娘,怔了片刻才道:“江老板来找我五妹妹?”她压低了声音,不让邻里听见。
江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敢问江老板,尊夫人身体可还好?”孟时问。
一贯精明的江朔难得露出一丝憨态:“孟老板,不瞒您说,先内已经故去多年,江某现是独身。”
孟时眼角一抽,孟三嫂嘴里那位孟五娘想嫁的死了老婆的男人难道就是江朔?这世界也太小了吧!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迟秋!”孟时抬高声音道,把顾迟秋叫了出来,让他陪江朔到处转转。
她得跟孟五娘先聊聊,不能随随便便把男人放进去。
江朔被顾迟秋带走后,孟时直奔自家堂屋,关上门问道:“五娘,这里没有外人,告诉四姐姐和三嫂,是江朔吗?”
孟时神情严肃,孟五娘拿不准她的意见,以为她也不同意,语气生硬道:“我就是喜欢他,四姐姐就算反对也没用。”
“没用?你想怎么样,跟他私奔?”孟时冷笑,“实话跟你说,他现在生意这么我多亏了我手中的辣椒,若你跟他私奔,我就断他辣椒,你看他生意还怎么做,还拿什么跟你成婚。”
孟五娘早已不是当日的天真少女,她在吴丽娘的铺子里看过学过不少,一眼看出来孟时是在吓唬她,却也知道孟时说得不错——私奔是个最蠢的主意。
“四姐姐,我真的喜欢他。”孟五娘态度软化下来,带着点哭腔道,企图惹孟时心软。
孟时倒不知道她这位刚烈的五妹妹在吴丽娘的铺子里熏陶几月,倒变得这般会变通了,嘴角抽抽:“别装可怜,先说事。我问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孟时的“审问”下,孟五娘乖乖将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江朔跟孟五娘认识的时间比孟时还要早一些,原是去吴丽娘的铺子里为他娘定生辰时穿的衣服,后来又去买过几次布,两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江朔的事情孟时听江朋也说过不少,江朋看似讨厌他,其实很认可他的人品才能,据说亡妻走后他一心生意,后院没什么人,前面的夫人也没留下嫡子女。
除了二婚,实在是个不错的对象。
孟时又问了孟三嫂孟老爹的态度,孟三嫂听了这些,也是头疼得很:“若是从前,公爹肯定不会拒绝,可他如今尝到了四妹婿中举的甜头,日日想着再找一个能中举的女婿,江老板是生意人,公爹很难同意。”
“爹找的那个童生我见过,木头疙瘩一样,还比我小一岁,我不喜欢。”孟五娘道。
眼看自己就要走了,这节骨眼上还遇到这种事,孟时真是头大如斗。
孟老爹的脾气有多固执,想法有多不接地气,他们家里人都清楚得很,以前他一心想让女儿们都嫁有钱人,拿一笔丰厚的嫁妆,现在则做梦自己的女婿个个能中举。
要说服他肯定不容易,但江朔胜在有钱,倒也不是不可能。
孟时让孟五娘在屋里乖乖呆着,自己则等顾迟秋带着江朔回来,把他叫到另一个房间,单刀直入问他的想法。
江朔此人果然是做大事的,一点也不墨迹,道:“聘礼在下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岳丈点头,就能送进孟家。”
“我爹没那么容易同意。”孟时道,心想这位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但凡再早个半年,孟老爹肯定举双手赞成。
江朔却是潇洒一笑:“孟老板也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过来了,至多花上些时间,定能让老丈人满意。我只求孟老板一件事,别让五娘被逼着另嫁他人。”
“这个倒是可以。”孟时道。
她方才灵光一闪,既然江朔这件事会是个持久战,那孟五娘住在家里必定鸡飞狗跳,不如让她这段时间住自己这里,也能陪陪庄氏,自己和顾迟秋都放心一些。
至于孟老爹那里,孟时决定不插手,就留给江朔自己头疼去吧。
终于安顿好家里,孟时和顾迟秋带着蔡阿蛮、阮二蛋、柳师爷,以及方旋和他的镖队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
从西家镇到长安不算远,现代最多飞两个小时,但放在古代就要走上近大半个月的时间。
一日,他们一行走入山坳,孟时坐在车上,顾迟秋则在车队后头跟阮二蛋他们说话。正走着,却忽然大地震动,山石滚落。
“地震!是地震!”不知是谁大喊。
烟尘四起,谁都站不稳,抱头躲避山上滚落的碎石。
第一波震动结束后有片刻喘息,顾迟秋向前飞掠,但更强大的震感袭来,山体崩裂,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在车队中间,更多石块落下,顾迟秋只听见方旋大喊:“保护夫人!”
烟尘茫茫,他再稳住身型时,前方的路已经彻底被塌方的山体阻隔。
第115章 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
长安, 禁中。
常年不用的清凉殿后殿内烧起火龙,驱散了初春寒气,层层珠帘中婢女鱼贯而出, 向等候在门外的内侍总管行了一礼。
内侍总管李循拱手道:“辛苦安姑姑了。”
“李总管客气,这都是婢子的本份。里头的娘子一直昏迷,奉陛下圣命,婢子已经给她擦过身, 换了干净的寝衣。现下娘子还没醒,等醒了总要更换外裳,婢子愚笨, 请李总管示下, 不知该按什么礼数给贵人准备?”安姑姑是清凉殿的老人,多年来始终妥帖, 此时询问也俨然公事公办的样子, 没有一丝多余神情。
李循也知道她问得在理,可关键是自己也不知道皇帝的心思。
里面的女子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具体来路皇帝没有说,李循更不敢问。带进来后, 皇帝也不说给其什么位份, 只交代安置在清凉殿的后殿,让叫太医并好生照看。
太医说女子有孕在身, 又遭惊吓和窒息之祸, 所以昏迷,现已经没有危险,只等喝了药醒来便可。
但这女子身份如何?肚中孩子又是谁的?
陛下忽然带回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 李循又哪里知道该按什么规矩伺候?不过是恭敬侍奉着,求不要出错罢了。
李循想了想道:“姑姑先照着京里官宦人家夫人的日常服饰准备吧。”
有李循提点, 安姑姑心里有了数,恭敬地告辞离开。李循守在门外,却是一步不敢擅离。
巨石落下前,孟时感到一阵恶心,许是晕车,于是挪到马车门口打算让车夫停下,这时忽然山崩地裂,方旋灵活,一把将她揪出车外,躲过了当头砸下的巨石。
后来场面一片混乱,她努力从烟尘中寻找顾迟秋的身影,可奈何头晕恶心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还因为不慎吸入尘土,有些呼吸困难,最后沉入黑暗。
孟时是忽然醒过来的,她猛地坐起身,锦被滑落,外头有女人的声音低低问道:“娘子可是醒了?”紧接着,帐幔被掀开,两名穿着相同服色的女子一前一后出现在床边,神色恭谨。
有过一次穿越经历的孟时没有马上说话,她悄悄吸了口气,分辨出这里空气中萦绕的熏香与自己以往用过的都不相同,也从未在裕氏或其他富户豪商处闻到过,推测自己应该是在某个不认识的人的宅院里。
床边的女子面色恭谨,见她醒来,已经乖觉地端来茶水请她润口,两人的动作行云流水,口齿清晰,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不仅如此,她们的服色和鬓间的绒花皆不逊于小门户的嫡女,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婢女。
孟时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幸好其中一人低声喊了句“孟娘子”,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接过润喉的茶水,孟时只浅浅抿了半口,待嗓子稍微好些,她问道:“小娘子,这里是何地?敢问贵府主人是谁?”
宫女闻言,正犹豫是否要答,外头的层层珠链被掀开,晏之昂已经在李循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停在最后一层珠帘之外。他沉声问:“可是醒了?”
“回陛下,娘子已经醒了。”领头的宫女道。
孟时心里猛地一跳,一把撩开还遮了大半的床幔,也不管身上只有寝衣,几步走了出去。她刚想说话,突然想起这是在古代,眼前的人是顾迟秋的顶头上司,气势瞬间矮了下来,思索该不该给他先磕一个。
晏之昂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体贴道:“顾卿已是举人,你是他的妻子,在朕面前执臣妇之礼即可。”
他说完,李循适时补充:“陛下的意思是,不用跪。”
孟时这才松了口气,刚才自己是真的有点昏头了,听到他是皇帝就莽撞地冲出来,要是他脾气差一点,说不定自己跟顾迟秋就要遭殃。
“谢陛下提点。”孟时低头,乖觉地福身行礼道。
“地上凉,你们伺候孟娘子更衣,然后带她到东暖阁来。”晏之昂吩咐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越过最后一道珠帘,说完更是直接带着李循走了。
两名宫女领命,一人立即去取安姑姑派人准备好的衣裙,一人连忙把孟时往回扶去,让她坐在床上,给她穿好了鞋袜才肯让她下地。
安姑姑是按照时下长安城里官宦人家夫人们时兴的样式给孟时准备的,为了避免冲撞,所有与品阶有关的元素一概没有,就是家常的衣裙加褙子,面料也都是普通官宦人家用的,不及她身上贡缎缝制的寝衣半分。
孟时在现代穿惯了棉质的衣服,在古代也只讲究舒服方便,不太追求奢侈,这些安姑姑眼里的普通衣服在她看来还是比较奢华的,宽袍大袖穿着有点不习惯,更没有她喜爱的胡服骑装方便。
更衣完毕,又净手漱口,一套流程走完,孟时才被两名宫女领到了后殿东暖阁里。
东暖阁里也烧着地龙,晏之昂只穿了件单薄的广袖春衫,随手翻开书页,仿佛大户人家闲来无事的贵公子。
孟时进去时,几名宫女刚刚布好餐桌退出,小圆桌上已经摆了十几盘点心小菜,还有粥点。
“饿了吧?”晏之昂感觉到孟时的脚步,抬头道,“不知道你的口味,朕让他们各种都备了些,你先吃着暖暖胃,朕看会儿书。”
晏之昂说罢,果然自顾自翻起了书。
孟时低声道了谢,跟着她的宫女立刻请她入座,又给她布菜舀粥,伺候她用膳。
皇宫里的伙食不错,孟时喝了小半碗粥后胃里暖融融的,胃口也开了,吃了不少,尤其喜欢酸甜嫩爽的糖蒜,一连吃了大半个。
晏之昂虽然是皇帝,可他安静的时候几乎没有存在感,孟时畅快吃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皇帝跟前用饭。
“吃饱了?”晏之昂又适时问道。
孟时点头,发现这个皇帝不仅没有架子,还异常懂得配合他人节奏,一点不像那种自我中心、唯我独尊的人。
“你们都出去吧。”晏之昂将书放在案几上,淡淡吩咐,旋即在孟时的对面坐下。
暖阁里所有的人都往外退去,晏之昂静静打量孟时片刻,等人全都离开后才道:“你喜欢吃酸的?”
孟时以为他让人出去是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情,不想第一句竟是这个,她飞快瞄了眼那碟子山楂糕,其实她不喜欢吃酸的,最讨厌的蔬菜是番茄,最不喜欢的饮料是柠檬水,今天忽然爱上山楂糕,可能只是个意外。
她尚在思索如何解释,晏之昂又道:“酸儿辣女,这一胎大约是男孩。”
酸……
什么?
孟时捂住自己的肚子。
“太医给你诊脉的时候说,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你自己还不知道?”晏之昂皱眉,“顾迟秋于子嗣上,也这么不经心吗?”
孟时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朕不是冲你,你别怕。”晏之昂却仿佛担心自己吓到孕妇,安慰道,“他还有几日就能入京,你先在朕这里将养着,等他到了朕再派人送你过去。”
孟时怀疑,如果自己再不说话,这位皇帝能一个人把全套流程给走完。
她连忙开口:“多谢陛下费心,只是不知道臣妇是怎么来这里的?臣妇只记得当时在路上遇见了地震,当时距离京城还有十天的路才是。”
“你昏迷了,情况不好,朕的人恰巧发现了你,就让他们通过驿站快马把你带了回来。”晏之昂道。
普通人可能不敢找皇帝话里的漏洞,但是孟时眉头一拧,这句话里十个字有十一个漏洞,比最拙劣的商业片还让人窒息:“陛下,臣妇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您是否派人一直跟着我们?”
其实孟时想用监视,出口前换了个比较中性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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