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译之
孟时以为晏之昂可能会有点生气,谁知他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帅大叔竟然耳根子悄悄红了,目光撇开了一下又迅速转回道:“都是凑巧而已,你好生休息。”
他这一番反应,更坐实了孟时的猜测。
吴王来过他们家,他怀疑顾迟秋是皇帝的孩子,看来吴王做这件事的之前或者之后跟皇帝聊过了,而皇帝也派了人过去,到底是监视还是保护,她不敢说,但看这位的神色,悄悄观察儿子的事情被拆穿后,竟然有点害羞?
联想到顾迟秋偶尔害羞的样子,还真有几分遗传学的奇迹。
“陛下,迟秋他有没有受伤?其他人呢?”孟时问,既然晏之昂能派人把她送回来,肯定也清楚顾迟秋的状况,她决定直接问。
“你放心,他很好,他的两个小徒还有那位师爷都跟他在一起,不日就能抵京。”晏之昂道,“跟在你身边的那队人朕也着人安排了,受伤的都已经让太医瞧过,你放心即可。”
很好,连他们这些人的身份都搞得门清。
晏之昂分享信息的态度十分大方,孟时也干脆不演柔弱了:“陛下,我大约还得在您这里逗留几日,但我这性子不爱闲着,能让人给我送点笔墨纸砚吗?”
“当然,你喜爱写字?平日写什么的?柳体?颜体?”晏之昂兴致勃勃道。
孟时想起自己那一笔被顾迟秋吐槽数次的狗爬字,小声道:“商业策划书。”如果有电脑的话,她喜欢华文仿宋。
第116章 瓜瓜瓜瓜瓜瓜瓜瓜
孟时在宫里好吃好喝住了几天, 晏之昂很忙,那天后没再出现过,但派人送来了笔墨纸砚。
来的一路上孟时就在思索向西域推广辣椒的计划, 笔墨送来后,她便时不时记录下各种想法,打算写一篇关于向西推广辣椒的计划书,等裕引璋来长安与她见面时跟她详谈。
晏之昂病了两日, 因为坚持处理朝政,身体总是难以好透。
吃完饭他原想去园子里逛逛,最后却来了后殿孟时处, 进门就见她坐在书桌前, 低头认真写着什么。
这样认真写文章的女子难得一见,晏之昂颇感新奇, 只是那握笔之姿……怎么那么别扭?
孟时全神贯注, 晏之昂没让人打扰,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喝茶,直到孟时从计划书中抬头,才恍然发现书房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在写商业策划书?”晏之昂读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有些生疏, “能给朕瞧瞧吗?”
孟时瞄了眼自己的狗爬字, 皇帝的要求不能拒绝,但这笔字大约能算得上精神攻击了, 希望皇帝坚强。她把刚写完的计划书递了出去。
晏之昂对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不敢兴趣, 原本只想跟孟时找点话说,逗逗他这位单方面认定的儿媳妇,可在看懂了孟时那较为“狂放”的字迹后, 晏之昂却看入了迷。
这竟然是一篇将辣椒推向西域的计划书,里面提到了如“目标客户”“推广渠道”“营销手法”等一系列晏之昂见所未见的词汇, 不过凭他的学识,很快猜出了这些陌生词汇的意思,并且理解了孟时在文中提出的观点和方法。
“这些全是你写的?”晏之昂问。
孟时点头:“路上匆忙,我还没时间跟迟秋讨论,引璋先去凉州了,过一阵子应该会来长安。陛下见笑了,条件有限没办法做市场调查,这里面的内容大多是依据我个人的见识所写,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孟时所说,晏之昂自然也瞧出来了,但这些都不打紧:“通常来讲,江南富庶,长安则贵胄云集,普通商户做生意都会把目标放在这两个地方,你怎么会先想到要推往西域?”
这才是晏之昂最在意的,也是孟时此举在他眼里最特别之处。
“陛下,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为了赚钱。”孟时道,“西域商路上有钱人多啊,阿拉伯人,波斯人,罗马人,还有日耳曼人,他们能用等重的黄金去买胡椒,为什么不能用等重的黄金买辣椒?”
晏之昂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泱泱大国的富户豪商的财富,还不如那西域蛮夷之地?”
“自然不是,陛下误会了。”孟时道,“长安和江南自然在臣妇的设想之内,西域也同样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要吃饭,要吃饭的地方就会有人喜爱辣椒,反正总有人要做这个生意,不如趁着还没其他人做,臣妇先稳稳赚上一笔。”
国内的生意要做,国外的也要做,立足中国,面向世界,这是她从现代带回的根深蒂固的观念,人都是会受环境局限的,在她的想法里,生意要做大,必须走出国门。
谈到钱和生意,孟时笑眼弯弯,放着光。
晏之昂见多了端庄娴雅的长安贵妇,难得见到孟时这种把钻进钱眼里写在脸上的人,不由感到好笑,又隐隐欣赏她的坦诚大气。
“那朕请教你一个问题。”晏之昂来了兴致,“如今西域虽有边市,但多为丝绸与马匹的交易,且只掌握在少数地方豪强手中,如果朕想推动与西域的商贸交往,让更多商家参与进来,把咱们的东西卖出去,他们的东西买进来,应当如何操作?”
孟时想了想道:“怎么处理豪强势力臣妇不清楚,但臣妇想他们能占得先机多半是因为信息不对称的缘故。”
“信息不对称?”晏之昂反问。
“对,外籍商人是不能随意进入长安的,更不能去往江南,所以他们不知道咱们国内有些什么,价值几何,咱们的人要出国门也不容易,更难以详尽地知道西域诸国的情况,你不知我我不知你,却又想做生意,那只能被那些常年盘踞边疆,熟知两边情况的豪强盘剥。”孟时道。
晏之昂点头,很是赞同,即使他贵为天子,也只知晓西边有良种战马,但从哪里卖?要多少钱?许多信息都掌握在那些豪强手里,就连朝廷也很被动。
“臣妇有个主意,也许可解此局。”孟时道。
“你说。”晏之昂神情严肃起来,已经有了几分朝堂议事的模样。
孟时也不怵他,就当是在跟甲方沟通,认真思索片刻道:“我朝可以开一个万博会,邀请西域诸国的商户前来,展示他们国家愿意出口的商品,同时也昭告天下工商户,挑选国内有实力的字号参与,展示他们的商品,这样把所有的资源集中到一处,双方有些什么需要什么就很容易沟通合作了。”
“直接邀请商户来朝?”晏之昂从未听过这样大胆的建议,以往来长安的要么是诸国使臣,要么是其王室贵族成员,还从来没有商户。
孟时点头,但没有多劝,毕竟这种事影响面甚广,不是自己能考虑全面的,还不如只提出建议,让晏之昂自己拿主意。
晏之昂却好似真的听进了孟时的建议,道:“你抽个空,把你的说的万博会写个折子给朕。”
孟时一愣,折子?
晏之昂飞快思索着什么,回神才发现孟时发愣,好笑道:“你不拘用什么格式,字不好朕也不计较,把你的想法说清楚就行。”
孟时脸上发热,自己这笔狗爬字还是得再好好练练。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传话,李循走了进来恭敬道:“启禀圣上,顾举人已经在宫门外候着,说是来接孟娘子的。”
“迟秋到了?”孟时惊喜。
一旁的晏之昂默算时间,顾迟秋比他预计的早到两天,恐怕不仅日夜兼程,甚至连客栈都不曾踏足就直奔宫门口接人了,这是怕自己欺负他媳妇儿吗?
晏之昂不想放孟时走,但又担心此举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最终还是大气地让宫女为孟时收拾行装,送她出去。
“朕要的折子可别忘了,过些时日朕会派人去取,你……若顾举人得空,你让他给你誊抄一遍。”晏之昂道,他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抽象的字。
孟时早高兴地忘乎所以了,被吐槽字丑也没反应,开开心心送走皇帝,等宫女们给她收拾好,就匆匆随李循去了宫门口。
顾迟秋在冷风口站着,柳师爷劝了两遍也不肯挪,只因从这里能最早见到从门里出来的人。
他脸始终绷着,自从地震后就没有笑过,别说柳师爷,就是蔡阿蛮和阮二蛋这两个一直跟着他的徒弟,这些天也对他发怵。
终于,宫门开了。
顾迟秋大步迎了上去,眼睛飞快捕捉到那出来的一行人中的孟时。
“这位就是顾举人吧,在下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循。”李循亲自送孟时出来,客气地对顾迟秋施礼道。
顾迟秋按下性子,拱手还礼:“劳烦李总管跑一趟,在下来接内子。”
李循早就听过顾迟秋的大名,加上皇帝对孟时格外看重,他有心多说几句,跟对方建立起友善的关系,可常年宫廷生涯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告诉他,现在多说一个字,未来的顾迟秋就多恨他一分。
李循飞快闭上了多余的嘴,却在看清顾迟秋相貌后,差点惊呼出声。
这张脸,这张脸竟然与皇后年轻时一模一样!
“多谢李总管相送,在下这就带内子走了,请留步。”顾迟秋仿佛没看见他脸上的震惊,拱手说完客套话,小心地揽住孟时的腰,飞快带上马车。
马车掉头,飞驰而去。
无视被甩在身后的李总管一行,顾迟秋抱着孟时,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还好么?”
“我很好,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都胖了。”孟时勾住他脖子,轻咬一口他的面颊,“但你瘦了,是不是一刻都没休息得往这里赶?脸上本来也没几两肉,再瘦的话手感都不好了。”
“抱歉。”顾迟秋手扶在她腰间,轻轻啄吻她的嘴唇,“看不到你我害怕。”
孟时都忘了两人是怎么走下马车的,蔡阿蛮和阮二蛋已经先到客栈开好了房,一下车她就被顾迟秋带进房间,然后拐上了床。
“等等,先等等。”孟时抵住顾迟秋的肩膀。
顾迟秋眼含秋水,又是疑惑又是深情还有点委屈地看着她,让孟时难以招架,她移开视线才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小声道:“我怀孕了,你轻点。”
眼中的委屈瞬间消失,顾迟秋皱起眉:“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太医说的。”孟时道,“你不开心吗?”
“我……”顾迟秋话到嘴边,没继续说完,心里已经在问候皇帝。
当日孟时跟他被山体滑坡阻隔在两侧,他发了疯一样不顾余震,坚持要去找孟时,可当他终于翻过滑坡的山体时,那里却只有一个陌生的皇家暗卫在等他,而孟时已经被他们快马带入了长安。
当时,顾迟秋气得差点拧下带话人的脑袋。
现在听孟时说怀孕了,他都后悔当时没拧。
第117章 瓜瓜瓜瓜瓜瓜瓜
李循送走孟时, 回清凉殿却发现晏之昂不在,留守的小内侍告诉他,陛下去椒房殿了。
李循诧异, 不敢耽搁,立刻追了过去。
晏之昂心情不错,在大宫女断汐的指引下来到皇后寝宫,冷觅双坐在铜镜前, 也不行礼,边摘耳环边道:“更深露重,陛下没翻牌子吗?”
寝宫里很暖和, 冷觅双只穿着一套半透明的水红纱衣, 外罩同色绸袍,显然是准备睡觉。
“孟时在朕那里住了几日, 你没派人打探?”晏之昂挑眉, 他安置孟时的事情做得很低调,但皇后寝宫就在隔壁,知道也不奇怪。
冷觅双在拾光的帮助下拆掉发鬓上的钗镮,闭上眼, 放松地让宫女替她按摩头皮:“私自探听天子寝宫是死罪, 陛下看臣妾像是想找死的样子么?”
晏之昂语塞,悻悻然抿了口断汐端上的茶水。
过了约一炷香的功夫, 冷觅双站起, 看向晏之昂:“陛下,臣妾要睡了。”
晏之昂喝茶的动作凝在手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冷觅双的意思很明确——臣妾要睡了,陛下能快点走吗?别打扰我睡觉。
要说他们结婚多年没有生出嫡子女也不奇怪, 同房的次数少得可怜,而冷觅双更是一改婚前跟他花好月圆时热情的样子,躺在床上恨不能装成死鱼,还美其名曰:发乎情,而止于礼乎。
那件事是晏之昂理亏,他不好意思发作,但他是皇帝,有得是选择,即使味同嚼蜡,那些人好歹是笑吟吟的、小心翼翼哄他高兴的不是么?
于是,他渐渐不来椒房殿了,以至如今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知道帝后不和。
眼前的女人已将近不惑,瞧着却比那些二十几岁的还要美艳几分,尤其她如今困倦着,漂亮锋利的双眼微眯,那些如利刃一般属于冷家嫡女的威势都消失无踪。
绸袍很薄,她身体的线条若隐若现,晏之昂喉结滚动。
冷觅双打了个呵欠,又用眼神催促了一遍呆立的男人,可对方的七窍玲珑心仿佛都被堵住了,对她的暗示毫无反应。
这是晚上没地方睡觉了?
冷觅双猜测。
后宫是她管的,有多少人能侍寝她一清二楚,近几日来癸水的嫔妃确实不少,大约是真找不到可心的地方睡觉了。
她瞄了眼自己的床,侍女已经用她最爱的熏香替她熏暖了床铺,上头若是沾染到其他味道,她会失眠。
“陛下若不想去别处,就在椒房殿睡吧。”冷觅双秀眉微拧。
晏之昂恰好回神,听见了她这话,颇感意外,刚要点头,却听冷觅双又道:“去把西配殿的床铺收拾出来,再生上火龙,伺候陛下去那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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