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三春
“……好好好,不放下去总行了吧。”
“不过是被箭矢在手臂上划了一下,又没有伤及要害,除了留下的疤丑了些,算不得什么大事。”
时序说什么也不肯跟她细说,潦草讲了一句后,就不由分说地把手臂夺回来,又反手把另一只袖口挽上去。
“阿归看,只有右臂上受了点伤,左臂上就没有。”
时归不说话。
她只是定定地盯着时序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去看他肩膀等处,仿佛是想直接透过衣衫看见里面。
这一刻,时序庆幸之极。
还好他跟时归有着男女之防,不然叫她看见身体上那些细碎的伤口,只怕今晚的时府就要被眼泪淹没了去。
至于现在。
时序缓着声音,温声安抚道:“真的,爹没有骗你。”
虽然事实上,他在北疆时,亲自踏上战场的次数不计其数,而他本身武功又不高,难免会受些小伤。
但只要时归没有亲眼看到,真假如何,就全凭时序胡说。
“阿归你想,我在北疆乃是统率全军的存在,不光时三他们在身边保护着,便是士兵也不在少数,手臂上的那处伤只是偶然,除此之外,我再没受过伤了。”
“真的吗?”时归确实不信。
时序道:“当然是真的,阿爹肯定不会骗你……阿归若实在不信,也可以找你三兄他们去问,便知我有没有说谎了。”
时归无法让阿爹脱光衣裳,便注定了无法验证真假。
至于时三几人,有时序在上面镇着,他们自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时序却是忽略了,此番随他一起回来的,除了司礼监的众人外,另有两个只听时归话的——
空青和竹月离京近十年,未曾想过,还能有回来的这天。
三日后,百官入朝。
北疆将领得以入宫觐见,论功行赏。
当日北狄入侵,因事发突然,又有叛徒里应外合,北疆大营的士兵几近灭营,侥幸存活的,又多在后续战事中战死,时至今日,仅存的百十来人,皆有军功在身。
皇帝对他们的行为大加赞赏,又依照各自军功,相继提了军衔,最低也是个白户。
另有从各地前往支援的将官,也各有提拔。
将领受封皆有迹可循、有例可依,可封到最后,多出的几十人,却叫朝中再次掀起争执。
看那被遗留在大殿正中的,可不就是司礼监的太监死士们。
当日点派司礼监掌印掌军权时,谁也没有想过,时序还能活着回来,且他不止活着回来了,更带回了无上的军功。
若带功回来的只有掌印,朝臣们兴许也就忍下了。
偏偏跟在掌印后面的那几十号人,随便拉出一个,那都是身负上百敌首的,按照规矩,最低也是千户,亦或直接封侯拜将。
时序不说话,但同他一起回来的北疆师爷却不好装聋作哑。
他轻咳一声,复将司礼监众人的功绩列出来。
明晃晃的战功下,旁人再无法置喙。
其中时四时五赴疆多年,身为监军,却未能及时发现将领逆反,此罪当诛,然在将领反叛后,也是他们集结了剩余兵力,与蛮狄拼杀数日,守住北门关,等来朝廷的支援。
功过相抵,便免去他们的所有赏罚。
只是皇帝念及他们的功勋,又对时序提点一二,认为时五时六可堪大用,或当为一司掌印,只要时序肯松手放人,即可调他们去其余十一监领职。
时序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只道问过他们二人意见后,再与皇帝回禀,而后又代他们二人谢过皇帝嘉赏。
时五时六后,时三因救死扶伤无数,得赏千金,因他不愿离开司礼监,便又赐了他御医院的令牌,此后地位与御医院院判同等,可在御医院中挑选弟子亲传。
在他们之后,余下的则是死士暗卫出身者。
皇帝钦旨,免去诸人奴籍,恢复自由身,可入军籍留北疆,亦可充入御林军,此后做天子近卫。
在皇帝的授意下,相关臣子很快拟定的封赏,然几人在最上面的名字上看了又看,不得不再次请求皇帝拿主意。
原是在这些死士暗卫中,有两人的功绩实在突出。
此二人原为司礼监死士,后做了时府的暗卫,多年前因疏忽犯错被放逐,几经辗转后,去了北疆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
在去岁大战之前,他们就已经做了士兵长。
这次北狄进犯,他们更是始终坚守在阵前,后在掌印的任命下,分别带领一队士兵做前锋,斩敌无数。
若循旧例,他们可为参将。
可让两个太监做参将……堂堂朝廷三品武官,是不是太过了些?
皇帝未曾想还有这样两个人的存在,少不了多问两句。
谁知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站了出来。
经他提醒,皇帝才想起来,这两人原是时归身边的暗卫,还曾救过大公主一回。
皇帝沉吟良久:“空青,竹月……朕是有点印象。”
“若循旧例,此二人当封参加……掌印呢?他们两人既是从掌印府中出去的,掌印又是如何看法?”
此话一出,人群中的空青和竹月却是心头一紧。
当年因他们疏忽,致使时归被拐……以大人对他们的厌弃,或很难愿意为他们说话。
正当两人心中忐忑之时,却见时序上前一步,拱手道:“空青竹月二人已从时府出走,不再受臣之管辖,之后种种,亦与臣无关,只他们心怀朝廷,戍边护民,又有军功在身,论迹论心,皆当有功之臣,既有旧例可循,何不按例封赏呢?”
时序亲自为他二人请封,列及他们从军以来的所有功绩。
尤其是在北疆将领叛逃后,他们始终坚守阵前,只这份坚守,就是其余人所做不到的。
加之北疆将官死伤无数,正是缺失的时候。
皇帝思虑良久,抬手拒了最初的拟旨,又将空青和竹月提出,问及他们可愿镇守北疆。
得了他们二人肯定答复后,皇帝亲拟旨意,封他二人为昭勇、昭毅将军,授虎符,领北疆兵权。
最后只余时序未得封赏。
可就在百官为其嘉奖所为难时,时序又是主动提出,为皇帝分忧,乃他为家臣之本分,不敢求赏。
只来日义女入宫,还请太子殿下尊之、敬之。
时序看似是什么也没要,可他原就在京城威风赫赫,眼下又有了军功在身,只怕往后数年,再无人能动及他的地位。
便是皇帝想做什么,也少不了斟酌万分。
朝会之后,庆功宴设在同日晚上。
庆功宴为分席,受邀朝臣命妇皆在一处。
时归是和时序一起来的,才进到宴会中,就被百官围了起来,这些人嘴上说着贺掌印大胜归来,可未必没有给未来太子妃卖好的心思,无论心里如何作想,至少表面一片其乐融融。
随着百官散去,一直缀在后面的祁相夷上前半步。
他冲着时序长揖到底,又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未发一言,遂从他身前离开。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时归后知后觉:“阿爹,祁相……祁大人这是,与阿爹表达敬意呢?”
时序微微颔首,引她去了人少的地方休息。
时归难掩好奇,又问道:“如此看来,阿爹跟祁大人关系好像还不错?阿爹怎不针对他了?”
闻言,时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不过他很快又说:“如他这般的出头鸟,再多上几只,我司礼监再不是那最得罪人的了,倒省了我许多操心。”
“如此难得之人才,岂有再针对的道理?”
时归:“……”她竟无言以对。
……
庆功宴后第三日,北地众人姗姗来迟。
原本北地的使臣是跟时序一起来的,只行至半路时,独孤部落的王太后提出同往,他们只得再返回接驾,这样一来,他们就难免慢了几日,直至庆功宴结束方抵京。
之前北地骑兵支援北疆,可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还是后来在时序送回的战报上,朝臣才知,原来这些骑兵都是独孤部落的王太后派去的。
谁敢想,当年为言语裹挟、被迫远嫁和亲的大公主,如今已成为整个北地的无冕之王?
摄政王太后只是她的起点,却绝不会是她的终点。
距离当年北地内乱,独孤部落政权更迭,也不过才过去四五年,而就在这四五年间,独孤部落不断壮大,哪怕没有大周的支持,只凭他们自己的能力,也足以号令整个北地。
而独孤部落,已是王太后的掌中之物。
北地使臣觐见,望着为众人所簇拥着的一身骑装的飒爽女子,众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周兰茵俯首长拜,将独孤部落汗王玉印献上。
以独孤部落当下的地位,能号令独孤部落,便相当于能号令整个北地。
当年在皇帝座下放出的狂言——
周兰茵做到了。
从此往后,无论是大周,还是北地,再没有人敢小觑了她。
同年八月,太子迎娶太子妃。
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独孤王太后点妆,昭勇、昭毅将军守门。
另有司礼监上百甲兵护卫,送小主子出门。
时序一身威严蟒袍,亲自将时归背出门,跨过府门后,抬眼便见太子候在门外,见他们出来,旋身下马。
“大人。”周璟承揖首,“孤予诺,与时归,此生不相负。”
时归只觉耳边的锣鼓声乍止乍起,不过晃神间,双脚就落了地,紧跟着便是一双略显陌生的手扶在她的臂弯上。
将人接到的这一刻,周璟承再也抑制不住面上的笑意。
“阿归,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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