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三春
然而。
时归面上浮现一抹羞赧,忍不住低下头,往被捉住的手上看去,就见宽大的衣袖下,一大一小两只手已环在一起。
而那始作俑者,却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垂眸贴心说道:“那也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前天夜里……我还未曾问过你,本想着叫御医来,又怕你害羞抹不开面子,好在你未有太多不适。”
“趁着新婚,我还有几日休沐日,也好多陪陪你,左右旁边也没有外人,阿归若觉得哪里不舒坦了,千万不要忍着。”
“你跟掌印他们不好提,跟我还不好说吗?”
周璟承想了想。
相伴一世的夫妻,怎么也该比父兄更亲密一些的……吧?
这般想着,他又低头去看时归的神色。
这一看不要紧,在他的目光接触到时归的瞬间,周璟承便顿时怔然,心头仿若窜进了一头小鹿,扑通扑通直跳。
时归表情已然僵木。
但这并不妨碍她脸上跟着了火一般,从耳尖红到脖颈,一双水雾雾的眸子里满含情谊,浑若一颗剥了皮的蜜桃。
时值八月,天气酷热。
却正是蜜桃成熟的季节。
周璟承喉结动了动,裹在时归手上的掌心蓦然收紧。
时归低头不敢看他,嗫嚅良久,正要小声抱怨一句:“光天化日之下,殿下怎么可以说这些……唔!”
光天化日之下。殿下不只会说,还会做。
哪怕许多人都曾教导过他——
不可百日宣淫。
周璟承想着。
那多半是因为他们家中无娇妻,又或者妻无甚美。
更别说,这是他兢兢业业求了许多年,才好不容易求回来的太子妃啊。
难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君王从此不早朝。
周璟承嘴上说得好听,时不时就要关心关心时归的身体,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亲手喂食,连最简单的擦拭手脸都一并包揽了,主打一个不让爱妻累到一丁点。
可这也无法掩盖他让时归在殿里躺了足足三日的事实。
其间时归几次叫停,可最多不过是换来片刻的喘息,但凡她能坐起来了,很快又会被覆倒。
几次下来,时归终于意识到,她的“不”根本无法让罪魁祸首产生怜悯,不过徒增难堪罢了。
“殿下混——”
“嗯?”
时归呼吸一滞,屈服道:“太子哥哥……”
周璟承爱怜地在她眼尾亲了亲,细声道一句:“阿归乖。”
就这样,连着打一开始就定好的三朝回门也给耽搁了。
可怜时序带人在家里收拾了一晚上,就等着转天迎接女儿呢,却不料到了第一天,他早早换好蟒袍,只等来了隆重的厚礼,一车接一车的金银往府上拉,唯独该来的人没有到。
时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吓人,可说出的话不免带了几分含量:“太子和太子妃呢?”
前来送东西的小太监脑袋几乎快要埋进了自己胸口,声音也是细如蚊蝇:“回、回掌印大人,两位殿下,两位殿下他们——”
“他们自昨日回了寝殿,就再没出来过了。”
一句话说完,小太监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至于站在阶上的掌印大人,终是忍不住黑了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拂衣袖,怒骂一声:“荒谬!荒谬!”
众人又非是那等不晓人事的,哪里听不出来小太监的言外之意。
一些府上的下人面露喜色,心里则感慨太子与太子妃感情之深,他们小主子嫁去了宫里,也不算委屈了。
也只有以时序为首的几人,浑身气压愈发低沉。
随着最后一车东西被拉进时府,时序冷笑一声:“咱家就知道,这有些人啊,从底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场之人无不瑟缩,根本不敢去细想掌印的暗指。
……
太子新婚,虽有休沐,但左右不过三五日。
连着婚前婚后,周璟承却是已经耽搁了十来天了。
虽说朝廷没有了太子也不是不能正常运转,可太子毕竟不比旁人,其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若说太子对太子妃看重,于一人婚事多是亲力亲为,那大家都能理解,也愿意包容一一。
可这大婚都结束好几天了,太子还不见上朝。
还有那什么……两位殿下连着好几天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这事一经传出,众人可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有那胆大包天的,竟敢在散朝后打听到时序跟前,可不又是捅了马蜂窝。
时序早就忍无可忍,见状更是不惯着,当场将人骂了个劈头盖脸:“关大人这一天天的可真是有闲心,不想着如何提升自我,不想着为陛下分忧,更不想着为百姓谋福,反光念着太子的私事了,怎么?若咱家说也不知道,关大人还要去东宫一探究竟,看看太子与太子妃究竟在做什么了?”
关大人整个人都懵了。
而时序尤觉不解气,又以关大人两年内纳了十房小妾为例,引经据典,论证了纵|欲之害。
他字字句句都在说关大人,可又字字句句都有所指。
此话传到了东宫,周璟承根本不敢让时归知道,挥手将传话的人打发了,在自律与自觉之间,选择了自我满足。
皇后身边的人都过来敲打了四五次,周璟承终于收敛。
他亲自伺候时归穿好了鞋袜,又替她挑了一件立领的短襟,遮去白皙颈间的零星印记。
随后他将时归送上马车,又不愿当下分离,只犹豫了一瞬,就追到车上,迎着时归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我送你到宫门口再回。”
时归张了张口,到底没有拒绝。
马车上,周璟承少不了再哄小妻子消气:“都是我的不对,阿归便饶我这一回,往后再不会这样了……”
“阿归若是实在不解气,随便打我骂我都好,或者等下回,阿归只要说一声不,我绝不再忤逆你的心意。”
这话说得实在好听。
可作为被困在寝殿里三天三夜的人,时归满心只剩一个念头——
原来外表端庄自恃的人,一旦放纵起来,那就收不住了。
时归疲惫地合着眼睛,红润的唇角上还有一处新结的血痂,如今还泛着丝丝的痛意。
她试着将手往外抽了抽,没能挣脱,索性作罢。
她平静道:“这话殿下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既是做不到,往后还是不要说来骗人了。”
“我——”周璟承自认理亏。
他不好再说话惹时归心烦,只能坐在她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又用小扇挥散车厢里的热意。
马车将出宫门时,周璟承不得不下去。
他在时归的掌心里抓了抓,临下车前,实在按捺不住,又在她额心和眼尾亲了亲。
周璟承温声道:“等阿归什么时候消气了,便给我来信,我去接你回来,若怎么也消不下去,那等五日……等三日后,我再去阿归跟前赔罪。”
至于再长,恕周璟承直言,他怕是要忍耐不下去了。
说着,他勾了勾时归的小指,下车之际,回头看了又看,将将在时归不耐烦赶人之前,从马车上离开。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交代了车夫许久,无非是注意着车马平稳,小心被冲撞之类的。
让一应护送太子妃出行的护卫宫人咋舌不已,还是头一次见太子这般谨慎。
而周璟承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把车帘落下的下一刻,靠坐在角落里的人儿睁开眼睛,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绯色。
时归心头恼火,可不知怎的,恼怒之余,又无可避免地觉出两分甜意来。
非要她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
这三日里,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太子。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宫人出示了腰牌,守门的士兵让开道路,放马车缓缓驶出,一路奔着京南空置了许久的大宅而去。
时归出宫的事并没有特意瞒着,至少该知道的几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全知道了。
这边她刚才换好了衣裳,正准备找个地方纳凉。
就听杨府的门房来报:“殿下,六公主和独孤王太后过来了。”
时归慵懒地歪了歪头:“快请进来。”
然不等周兰茵两人找来,只见门房又匆匆赶了过来:“殿下,掌印大人也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刚才还懒懒地趴在美人榻上的人倏地支棱了起来,语气也不复之前敷衍。
时归行动间带动了腰上的酸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可她已经顾不上在心里责怪罪魁祸首,只忙着吩咐道:“阿爹一个人过来的吗?快去帮我拦一拦,就说我在沐浴更衣呢,请阿爹再等一等——”
一句话没等说完,却听门外传来了凉薄的声音:“谁在沐浴更衣呢?”
紧跟着,时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与歪在榻上的时归看了个正着。
时归讨好地笑着:“阿、阿爹来了呀。”
时序:“呵——”
“咱家怕再不来,又要错过与太子妃殿下见面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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